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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刑第1部分阅读

色美侍伺候在申王的左右。申王坐下左右两边分别坐着衣冠不整的文武百官。这时,申王遣下在大堂上载歌载舞的舞伎,接着用他那只长满赘肉的左手指着殿下行稽首之礼的那个男子,厉声喝道:“大胆谍甲,申伊两军交战之际,你作为我军间谍,身负重任,却玩忽职守,该当何罪!”男子大约三十岁,跪拜在殿下,一副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体瑟瑟发抖,低眉顺眼地说道:“回禀大王,非是卑职鲁莽,实是卑职有要事禀报,所以才冒死前来。卑职奉大王之命,在伊国卧底三年有余,无时无刻不想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如今伊贼不知死活,冒然来犯,幸得大王龙威庇佑,使伊军寸步难行,受困于葬龙山,大王真乃……”谍甲捧媚之词还没吐完,便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

    “谍甲!几年不见,你的功绩不见增长,吹捧之言倒是学会不少啊!“这时,从左排文官队伍首席的案上,一个人拍案而起,是一个老人——有五六十岁,身长七尺,长着一双“下三白”(眼珠子以下全是白色)的眼睛,就像狼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凶狠,眉骨很高,印堂狭小,鼻子好似鹰喙。谍甲唯唯诺诺,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不行。

    “介狄上卿,稍安勿躁,且令他把话说完,再降罪不迟。”申王脸上有些不高兴地劝道,然后指着谍甲喝道,“谍甲!有何事要禀?快快说来。”

    “启禀大王,据卑职打探所知,申夫将军恐怕跟伊王暗中有勾结……”谍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而又急切地说道。

    “嗯?——此话当真?”申王的眼中忽然迸出嗜血的光泽。

    “属下岂敢欺骗大王。”

    申王眯着眼睛戏谑地环顾殿下文武百官同样面带戏谑之色的脸,紧接着大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寰宇。“混帐!你个瞎了狗眼的奴才,申夫将军赤胆忠心,可诏日月,岂会叛变?来人,将此细作拿下,五马分尸,不,要千刀万剐,然后拿去喂狗……”话音刚落,一群气势汹汹的甲兵立刻从殿外涌入。

    “且慢!——大王,微臣以为此事确有蹊跷,大王试想,申夫出将入相,治军有方,每战必克,军队以速度为世所推崇,今不过面对区区强弩之末,却久攻不下,竟耗时三月有余,何也?“他看了看申王变得沉默的表情,其实他知道申王心里早就怀疑起申夫,刚才那样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增强脆弱、可怜的信心罢了。接着他又道,“微臣深知大王内心不舍,毕竟申夫伺候大王这么多年,奈何他包藏祸心,倘若大王今日不绳之以法,而放虎归山,恐来日后患……”

    “够了!介狄,寡人念你平日劳苦功高,但莫就此以为寡人不敢治你个欺君之罪。”

    “大王,自古忠言逆耳,想来谍甲身上必然怀有证据,何不叫他拿出作证?”

    “谍甲,倘若你拿不出真凭实据,就是欺君罔上,你知道后果吧?”申王冷冷地道。

    “是是是,卑职这就把证据拿出来。”谍甲战战兢兢地说道。接着忙从怀中摸出一裹竹简毕恭毕敬地交到王侍手上,经由王侍递给申王。申王一把抓起竹简,扯开,览毕,猛将竹简摔在地上,大叫一声“无耻贼子!”,接着拔出佩剑,刺入王侍腹中,向前猛冲,从王侍后背露出的剑端又刺进石柱里。申王忽又从王侍腹中抽出佩剑,双手合并,斜劈下王侍的头颅。目瞪口呆的头颅圆滚滚地落在地上,自断颈出喷出的淋淋淅淅的鲜血染红了申王的脸。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

    “寡人自问待他申夫不薄,他居然心生叛意,为何会这样?……寡人曾经常听说有关他不忠的言论,一直容忍,没想到啊没想到……如果不将这贼子碎尸万断,难消寡人心头之恨。”

    “大王,微臣有言进谏,申夫将军在大王尚且是公子的时候便追随在大王的左右出谋划策,而后更是鞠躬尽瘁,辅佐大王励精图治,申国因此一跃而为千乘之国,进入'七国'之列。大王,申夫将军如此忠心耿耿,何来有不臣之心的说法。目下伊王受困于葬龙山,虽有千方百计也难以逃脱,臣以为他们于是设下这个离间之计,想借大王之手除去大王之左膀右臂、伊国之心腹大患申夫将军啊!”这时候,从右排武官队伍首席案上走出来一位玉树临风的将军。他大约四十岁,身长八尺,头罩青巾,身套锃亮的铜甲,印堂宽阔,眉骨突起。

    “龙胰,你简直血口喷人!你的言下之意岂不是说老夫……众所周知,谍甲出自老夫门下,你这样分明是在指桑骂槐,”介狄勃然大怒地道,“哼!老夫倒要拿你试问,你和申夫亲如兄弟,在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便已经和他相识,今番罪证确凿,你凭什么脱得了干系?现在你巧舌如簧,为他遮遮掩掩,个中端倪不揭自晓。”

    “放屁!介狄老儿,我脍俎倒要拿你试问,谁不知道你跟我家兄长早有嫌怨,你嫉妒我家兄长比你有才干,你觊觎我家兄长相国的位置,而今你公报私仇,千般诋毁,你的企图众目昭彰,谁知道这混蛋是不是受你的指使?”这时,一位也是四十多岁,身长九尺,虎背熊腰,脸圆面宽,眼大眉粗的彪形大汉自右排第二个坐案上暴走起来,手指介狄,破口大骂道。介狄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待要反驳……

    “住口!你们有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此事不劳诸位费心,寡人自有分寸。”申王说完,拂袖而去。等申王去后,介狄回过头来,逼视着谍甲道:“你随老夫来。”

    门外风寒雪冷,室内杯暖酒温。介狄端坐在正中的案上,大堂下面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四个人——脸上罩着青铜兽纹面具,背后披着漆黑的披风,披风中央写着“刑天”两个血红的古文大字。左首一人脸上的面具正中铸有“炮烙”两个凸起的血红古文大字,身上穿着雪白的貂裘,披散在腰间的长发与貂裘同色,悬腰的佩剑的剑鞘仿佛是由一整块的翡翠雕琢而成,镶着金边、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的表面闪烁着炫目的光泽,雕饰着玄妙的花纹和图案。他下方的那人所戴的面具正中是“鸩毒”两个血红铸字,眼孔里一双眼睛瞪着前方,直愣愣的样子,仿佛稍微一碰眼珠子就会滚下来似的,宛如被勒死者的眼;枯瘦的身体被一件血红色的袍子紧紧地裹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袍子里泄露出来。坐在右首的人脸上的面具的铸字是“抽肠”周身被乌黑浓密的长毛覆盖着,远远望去,像是穿着人衣服的猿猴,阵阵恶臭从身上散发出来。他下方那人的面具上是“锯割”二字,说他是人实在是无奈的说法,因为他全身罩着毫无点缀的青铜制的盔甲,严丝合缝的盔甲,根本看不见这层人形铜皮疙瘩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人。

    “阁下究竟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这时,介狄发话了,他厉声地向着堂下拘谨地站着的谍甲质问道。谍甲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张的脸上忽然露出冷傲的笑容。他的右手缓缓地抬起,这时介狄才发现他那手背的关节处布着厚厚的老茧。手往脸上一扯,随着一张人皮被撕下,另一张脸——像是川戏中精彩节目变脸——瞬间取代了原来的那张脸,这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甚至还不如原来的那张出色,可就是这张脸竟然让人被它深深地吸引,身不由己,仿佛它上面被施了什么魔力似的。凝视着这张出人意料的脸,介狄的双瞳不禁深深地收缩了一下。他的话狠狠地从齿缝间挤出来,“西凯风,是你……”

    “介狄老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洪亮而又傲慢的声音从凯风的口中滚出。

    “哼哼,老夫怎么敢忘了你,你就是化成灰,老夫也认得你。”场面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哈哈哈——介狄老儿,我们之间的恩怨自然是要算清的,不过在这之前嘛,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我自问所为天衣无缝,为何仍然被你识破呢?”

    “哼,既然你横竖都是一死,那老夫索性就让你死得明白。”介狄冷笑道,“自你进城那刻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夫的眼皮子里。谍甲原为老夫门下食客,向来不论事情细具都要向老夫禀告,而你却并非如此。你先是进入崇墉店铺,这店铺岂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而你身为一介平民,并无万贯家资却能够,这难道不奇怪吗?这是破绽之一;至于破绽之二嘛,嘿嘿,你竟然不顾形象,男扮女装混进王城,进入夫人香闺'寒清阁'中,这两点加起来难道不足以让老夫置疑?”

    “哈哈哈……数年不见,介狄老儿你果然有长进了啊,不像当年……”

    “住口!”介狄怒吼道,似乎怕掲了他的伤疤。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过去的帐,老夫等会儿再跟你算,我先问你,崇墉夫妇和夫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介狄老儿,既然你的眼线已经遍及整个凤息城,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当中的关系老夫自然清楚,只是想听听你是如何混进王城以及找到夫人后商量了些什么事这其中的细节,老夫很感兴趣。就不知道勇冠三军的凯风将军有没有这个魄力把事情说出来了。”他说话的声音渐渐拔高,空气被震得发抖,想波涛一样向着凯风拍去。

    “夫人是你们大王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一国之母,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量你也不敢动她一根寒毛;至于崇墉夫妇,我更不用担心,与他们结交的英雄豪杰数不胜数,只要你敢动他,不用我出手,你就等着为你的那些妻妾还有儿子收尸吧。所以我怎么可能没有这个魄力呢?”凯风顿了顿,看了眼介狄七窍生烟的样子,接着说道,“那么你就洗耳恭听吧,我告诉你……”

    (提醒:为以后剧情的发展,主角在前四章并未出现,为免读者不解并且不愿意再阅读下去,读者可将前四章视为楔子或者序)

    第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更新时间:2012-03-27

    第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鹅毛般大的雪宛如柳絮轻飘飘地随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推开两扇门,送进一家名叫“天工谱”的打造各类兵器的店铺。这家店铺的老板兼师傅是一个光膀露臂的中年汉子,这样大冷天的,仿佛能看到一丝丝缭绕的热气从他古铜色、密密铺满一层汗珠、虬结的肌肉不断颤抖着的臂膀上泛起。强劲有力的左手紧握着的锤子像雨点一样不断地敲打在渐渐成形的金属上,发出丁丁的颇有节奏的声音。温暖而又宽敞的房间里座无虚席。如果哪个有见识的人在这里,就会惊异地发现,在座的无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或是高冠博带的士卿大夫;或是威震一方的诸侯的公子;或是颇富盛名的武林豪杰。只是谁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大家把身份藏匿着,生怕别人知道,当然,除了个别经验较少的人外。这时候,不管是谁都向着门口望去。门被推开,轻舞的白絮像一股寒风卷了进来,暖和、干燥的空气顿时被风刀雪剑绞得粉碎,众人感到一阵止不住的寒意扑面而来。凯风走进来,带着一身的碎雪——头发、肩膀上的碎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所有人都看着他,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室内悄然无声,惟闻锤子发出的丁丁的声音。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够来的”俄倾,一位衣冠楚楚、大夫打扮的青年人呵斥道。他觉得这样一个人的到来,简直是对他身份最大的亵渎。可以想象,他是一个才继承父辈爵位没多久的冲动的年轻人。凯风只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定格在迎面而来的女人脸上。仅此一眼,那位年轻的大夫顿时感觉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老板的浑家是一个实际年龄三十多岁的女人,表面上看上去倒像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娇小、可爱,与他的丈夫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别看她是个妇道人家,并且是这个样子,可是却没有人敢小瞧她,对她不敬,这不是因为她有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的丈夫,而是因为她的过去,那个活到现在的人们听见她的名字仍然让他们心有余悸的过去。她见凯风裹着风雪走进店里来,微微迟疑后便换上笑脸迎上去,心下却在纳闷: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这人看他的模样也不像达官显贵或者武林豪杰呀。不过出于礼节,她还是得问候一声。

    “客官打哪儿来啊?”她问道,“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是打外地来的吧?”

    这人没有搭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通体雪白、晶莹如水中月的玉。“好一块璞玉!”那位年轻的大夫不顾形象地叫好起来。她接过璞玉,左右端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客官,这是……”她抬起小脑袋,——抬起小脑袋这个轻灵的举动足以与百灵鸟媲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水汪汪的一双眸子宛如银河,里面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仿佛在等着什么可怕的秘密从他的嘴里面蹦出来似的,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对上凯风的眼睛,就像站着千丈高的悬崖上朝下望去,连灵魂都要陷进去似的,感觉一阵眩晕。

    “订金。”凯风淡淡地说道。

    “啊!太好了,这块璞玉是我的了。”她拍手欢快地叫到。小女儿的情态叫人莞儿,可是没有人敢把笑意挂在脸上。

    “敢问客官你要定制什么武器?”

    “我要的武器非同一般,你把这里管事的人叫来,我要亲口告诉他。”凯风说道。

    “呵呵,客官,小女子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我家男人怎么也要听我的。”雪白而不失红润的莲花指轻掩皓颏,老板娘娇笑道。“切!”这时,那位年轻的大夫不屑地冷笑一声,并扫了一眼凯风。

    “麻烦你了老板娘,其中的关键和细节,我需要跟你当家的当面说清楚。”凯风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你且等着,我去问问他,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会出面,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排着对呢。”说完,老板娘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便去了。

    “小子,你这个不懂尊卑礼仪、先来后到的贱民,就凭你也敢叫大师亲自出来见你?好大的面子,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在座的诸位有哪个不是叱咤一方的人物,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耐心地等着大师来接见,而你呢,你瞧瞧你自己,你算什么东西?”“对,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一人开口,顿时有很多人附和起来。凯风对于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笔直地站在众人目光的焦点位置,风口浪尖上,任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稍改,渤海啸于侧而气匀和。

    不一会儿,一个彪形大汉匆匆地走来,他赤裸着上身,长着一脸钢针似的胡渣,面相憨厚,走起路来,大地都在抖动,几撮灰尘从屋顶倾泻下来。他正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凯风站在他的身前,说他是站在大人身前的孩子是毫不为过的。在座的诸位见他们心中的大师竟然屈尊出来,但却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这个卑溅的平民,都大吃了一惊。

    “大师!”“大师”……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达官显贵纷纷起身相迎,一脸恭敬。

    “诸位大人久等了,不过久等是等,短暂等也是等,那么就委屈诸位再等一会儿,我对这位小兄弟要打造的兵器很感兴趣,值无瑕璞玉这个价的兵器可是难得的很啦!”他的大嗓门简直能震碎玻璃。

    “大师,这怎么可以,我是最先来的……”“我是最先来的……”“我才是……”“……这奴才凭什么跟我争!”……

    “给我闭嘴!”老板怒吼道,怒吼声直震得众人桌前的陶杯陶碗迸裂开来。室内倾刻变得鸦雀无声。“你们只要谁觉得委屈,想要离开,大门开着呢,请自便,我不强求,——小子跟我来,哼!”说完,他也不管凯风同不同意,抓起他后背上单薄的衣裳,将他整个夹在腰间,临走前还不忘瞪众人一眼。

    “唉,想我堂堂一个……区区贱民居然骑在我头上,要不是因为将军寿辰将至,我急需一柄上好的宝刀当作寿礼,我何必委屈自己在这里受此窝囊气。”“是啊,真是岂有此理……”老板去后,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哼!岂有此理,想我堂堂一大掌门,居然受到此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