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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坏男人第6部分阅读

头。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地,方才在等待他回答的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在他眼中看见一丝犹豫。

    他怎么可能会犹豫呢?他一直就爱著她啊!他们十多年的感情,难道她还对他没信心吗?

    他一定是爱她的,无庸置疑。

    她要有信心!

    她放松身子靠入倚背,思绪,飞回不久前翻阅的那本相簿,飞回从前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回忆。

    而沈修篁也同样回忆著。

    他想起初见胡蝶兰时,她还是个青春少女,羞涩的笑,温婉的姿态,一下子像彗星撞击了他胸膛,从此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他是爱她的。

    十几年来,她的形影难道不是一直萦绕在他心房吗?两人曾经互诉的情话,携手走过的地方,他不都全记得吗?

    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啊!

    可他也深深记得,与另一个女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那个如同寒梅一般坚毅的女人,她含著眼泪,替他做出了难以决定的选择。

    她哭著微笑,告诉他她对这一切不曾后悔。

    她是那么坚强、那么开朗、那么率真,又温柔得令他心折的女人啊!

    她喜爱古典乐,喜爱戏剧诗词,喜爱旅行,不畏惧任何挑战与冒险。

    她能跟他辩论舞台剧的涵义,也能与他一起攀岩,坐在岩顶,欣赏落日晚霞。

    她明白他,懂得他,以最大的温柔与耐心包容他,陪他走过那段黑暗岁月。

    他……对不起她,辜负了她!

    恋梅,恋梅,

    一次又一次,他悄悄在心底唤著她的芳名。

    你现在在哪里?正做些什么?

    你是否……感到寂寞?

    他紧紧掐握掌心,骨髓忽地窜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栗。

    你恨我吗?

    就算她恨他,也是他活该。他不怕承担这样的罪。

    他怕的是,那道由他划在她心口上的伤痕,永远无法平复。

    他怕的是,从此在她美丽动人的笑容背后,永远会隐隐藏蕴著说不出的哀伤。

    他怕的是,那蚀人的寂寞会一点点、一点点磨去她的活泼与开朗。

    他不怕她放不下对他的感情,不怕她忘不了他——她总有一天会放下,会淡忘,可那时候的她,已不是原来那一个了。

    已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了解的、爱恋的那个她了……

    “沈修篁先生,你愿意娶胡蝶兰小姐为妻,并许诺一辈子爱她、照顾她,彼此扶持吗?”

    心神恍惚间,车队来到了结婚礼堂。

    他偕著胡蝶兰站在满堂宾客前,听著证婚的牧师问那几世纪以来,最古老也最神圣的问题。

    他该怎么回答呢?

    只有一个答案吧。

    “……我愿意。”

    “胡蝶兰小姐,你愿意嫁给沈修篁先生为妻,并许诺一辈子爱他、照顾他,彼此扶持吗?”

    “我愿意。”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喂,戒指。”伴郎轻轻推了推沈修篁肩膀,唤回他迷蒙的思绪。

    他一凛神,接过伴卧递来的钻石戒指,迎向胡蝶兰娇艳如花的美颜。

    她正定定凝睇著他,满蕴浓情蜜意、

    他僵著身子,好半晌,才慢慢拉起她柔荑,颤著手为她戴上象徵结合的戒指——

    对不起,恋梅。

    第九章

    戒指,在犹豫颤抖间跌落地。

    有半晌,沈修篁与胡蝶兰只是呆然,愣愣地看著滚落至角落的戒指。

    “喂!你这家伙,紧张过度了吧?”伴郎开玩笑,弯腰捡起戒指,重新递给沈修篁。

    他接过,却怔然望著戒指,一动也不动。

    气氛瞬间变得僵凝,见他似乎犹豫不决的模样,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重新拾起胡蝶兰柔荑——

    啪!

    一记清锐的巴掌打回沈修篁的举动。

    他愕然。

    甩他耳光的人竟是胡蝶兰,那总是温柔,总是恬静的胡蝶兰此刻正以愤恨的眼神瞪著他。

    掩在面纱后的眸,漾著水雾,却也燃著火,水火交融。

    她直直瞪他,片刻,既尖锐又沙哑的嗓音逼出唇,“你……还想著她吧?”

    他一愣,“什么?”

    “那个女人,韩恋梅。”她死死地盯著他,“你还想著她吧?”

    他不敢相信地瞪她,“你知道她?”怎么可能?

    胡蝶兰没回答,逸出一声痛苦的呐喊,接著掩住唇,提起礼服裙摆奔出礼堂。

    “小兰!”

    宾客哗然,皆是面面相觑。

    顾不得客人们的震惊,沈修篁急忙追去,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来到休息室。

    沈修篁关上门,杜绝门外喧闹声响。

    “小兰,你怎么了?”他焦急问。

    胡蝶兰背对著他,娟秀的身躯颤抖著,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怎么会知道恋梅的?”沈修篁握住她肩膀,试图转过她身子。

    她愤然推开他,“不要碰我!”

    凌锐的声嗓震撼了沈修篁,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她发脾气?一向温雅文弱的她也有脾气?

    终于,她转过身,激动地甩开头纱,苍白的容颜直逼他,

    “你告诉我,你刚刚在礼堂看到的人。真的是我吗?”她一字一句含泪控诉。

    “当然……是你。”

    “说谎!”她高声反驳,“你刚刚根本一直想著那个女人对吧?在看著我的时候,其实你一直想著她对吧?”

    “小兰……”

    “我不要你在看著我的时候想著她!”她嘶声喊。

    他不语,这突发的一切让他一下子惊呆了,只能茫然地望著眼前这个他似乎一点也不熟悉的女人。

    她是胡蝶兰,不是吗?

    可为什么跟他记忆中的她,跟他从前所熟知的她,那么不同?

    “你一定在想,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吧。”仿佛察觉他的疑惑,她冷笑一声,讽刺地开了口。“我告诉你,就是那天晚上!你记得吗?那天晚上你到我家来,对著我的灵位烧香祭拜,你问我,你能不能重新出发,能不能再爱一次——你记不记得?”

    他当然记得。只是,他没想到她也在家,而且还听到了他喃喃自语。

    “你那时候……就已经在台湾了吗?”

    “没错!那天我刚从美国回到台湾,结果回家第一天,就遇到你来我家拜访。”胡蝶兰颤著嗓,回想起那令她震惊无伦的夜晚,不禁哽咽。“我躲了起来,不想让你看到我,不让你知道我还活著。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看到你时我好激动!两年不见你,你还是像我记忆中那么挺拔潇洒,还是那个让我深爱的男人。我好激动,真的很想当场冲出来告诉你我没死,告诉你我是因为得到癌症才骗了你,可你、你却——”她顿住,哽咽得无法继续。

    原来如此。

    他怅然,温柔地揽住她肩膀。“我懂了,小兰,别哭了。”

    “不,你不懂!你根本一点也不懂!”她揪住他衣襟,“你不知道那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好痛苦。化疗、手术、复健、心理治疗……每一项都快把我逼疯了,我真的很想死,可又怕死了以后再出见不到你,所以我咬著牙,强迫自己撑下去——我每大都想著你,你知道吗?每天都想你!”

    痛楚的呐喊扯疼了他的心。“我知道,我知道。”他抚慰地拍著她。

    “可你却……爱上别的女人了,打算忘掉我了,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有多伤心?”

    湛眸一黯。“……我知道。”

    “我告诉自己,都是自己的错,不能怪你。”朦胧的水眸凝睇他,“既然是我自己决定两年前就从你面前消失,现在就没有要求你回到我身边的权利。我拚命要自己忍住,要自己忘掉过去,可当我……一次又一次看著你和她卿卿我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你一直跟踪我?”他瞪大眼。

    “对,我一直跟踪你。”她退开他胸怀,凄然坦承,“我天天到你家附近徘徊,还看到她在你家过夜,我——”她没再说下去,但心中痛苦不言可喻。

    “所以那天中午,我才会遇到你……”沈修篁嗓音沙哑。

    她黯然点头,“那天,我本来是想去你公司找你的,可我在外头犹豫了一个早上,却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后来,我打算离开,没想到却被你看到了。”

    沈修篁闻言,惘然。

    是偶然或巧合?这世上原有太多因缘际会,不可解啊。

    他悄然叹息。

    “你坦白告诉我,修篁。”胡蝶兰抬眸直视他,哑声追问,“你究竟比较爱她?还是我?如果我现在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选她,还是我?”

    他默然,刷白了脸。

    这问题,早在与她重逢后,他便问了自己不下千次百次。午夜梦回之际,不知有多少次他为这样的疑问惊醒。

    如果他能选择的话——

    “难道你还不懂吗?小兰。”他抬手,温柔地替她整了整摇摇欲坠的头纱,“我们今天不都要结婚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选择了我?”她颤问。

    他点头。

    “骗人!”她锐声控诉,“你骗我!”

    他蹙眉,“小兰——”

    “如果你心中爱的是我,如果你真正想选择的人是我,为什么在乌来那天晚上不肯接受我?”她白著脸,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你说得好听,说是我身体还太弱怕我禁不起,可我知道……”她顿了顿,想起那夜他温柔又坚定的拒绝,心碎欲绝。“你嫌弃我。你嫌弃我不是个完全的女人,因为我的胸部……”

    “不是的!”他惶然喊。她怎会那么想?“你误会了,小兰,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要我?”她破碎地喊,几近歇斯底里。

    “小兰,你冷静一点。”眼见她逐渐失去控制,他急忙握住她肩膀,“我是什么样的男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湛幽的黑眸凝定她,试图令她冷静。“难道你认为我会在意那些吗?那并不重要啊!”

    “那什么才重要。”她尖锐问,“你告诉我!什么才重要?”

    他不语,深眸滚过幽微暗影。

    她也忽然安静下来,激动的神色敛去了,只余凄楚。

    “也许你自己还没发现,修篁。可你在那天晚上就做了选择。你选择不跟我回到从前,你……选择了她。”

    “……”

    “隔天下午。我坚持要到你家瞧瞧,你才刚进门,就匆匆又把我拖出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吗?”她黯道,“我早就发现她了,我知道她在你家等你。”

    他闻言一震,像遭落雷劈中,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她涩涩继续,“从那天以后,你一直不对劲,连在我面前也装不出笑脸,我就猜到,你们之间一定出了问题。我想,你们大概分手了。”

    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沈修篁暗暗自嘲。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原来他的心情转折落入她聪慧的眼底。

    “……所以我要爸妈暗示你快点娶我,你果然点头答应了。”她顿了顿,唇角嘲讽一牵,“我告诉自己,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赢回你的心,一定有办法找回从前的感觉,我们一定可以回到过去——我一直这么相信。”

    他伤感地看她。

    这样的伤感更加扯痛了胡蝶兰的心,泪水再度滑落。“可其实不是这样的,对吗?我们的过去,已经找不回了,对吗?”

    他别过头,不敢看她。

    “为什么?修篁,为什么?”他逃避的神态让她又激动起来。“你曾经跟我保证过的!你说过,不论你跟韩恋梅再怎么谈得来,你的心,一辈子都属于我的。你说过的啊!为什么变了?为什么才两年,一切都变了?”她哭问,双手掩住脸。

    为什么?

    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沈修篁也都问著自己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他的心……变了?

    而在韩恋梅毅然决然离开他后,他也逐渐找到了答案,那答案,原来如此明晰,明晰得教他心痛。

    “我曾经爱过你,小兰。”他幽然开口,凝视胡蝶兰的神情痛苦中有坦然。“也许到现在还爱著你。可是我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你懂吗?”

    她哭著摇头。“我……不懂。”

    “因为它曾经死去过。”他黯声解释,“要不是恋梅,它也许没办法活过来。”

    是韩恋梅让他得到重生的勇气,是她苏活了他的心。

    这颗重生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这颗新生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恋上了她。

    他怅然望著胡蝶兰,期盼她能了解,

    而她,在看著他清澈而惆怅的眼瞳时,也慢慢懂了。

    在排山刨海的后侮中,她恍然领悟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再无法挽回。

    她已经错过他了,失去他了,如今的他,再不是从前与她深深相爱的那个男人。

    不是因为她的胸部,不是因为他嫌弃她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而是因为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变了,而她无力挽回这样的变化。

    怪只怪她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主动斩断了与他的关系。

    所以她怎能要求一切不变?她怎能要求两年后,他的人与心还一如既往?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答应娶我?”她哽咽问,“既然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高兴吗?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勉强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小兰。”

    “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没错!”她尖声喊,眼泪如流水珏泄,“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做错了决定,是我自己……造成了这种结果。”

    如果那时候她不选择逃避,如果那时候她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病,面对他,那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他不会经历那巨大的痛苦,不会心死,也不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获得重生。

    他不会……爱上韩恋梅——

    “是我错了。”她心伤地呢喃。

    谁让她因为一时的怯懦,做错了选择?

    无可挽回了。那曾经缱绻缠绵的情爱,终究已是过往云烟。

    仿佛一世纪之久,两个人只是怔然站在原地,苦涩而无奈地对望,然后,胡蝶兰抢过沈修篁一直捏在手中的戒指,打开窗扉,随手往窗外澄蓝的天空抛去。

    钻戒,在朗朗晴日映照下,划出一道璀璨锐利的抛物线,精准无情地剌痛了两人的眼。

    深夜的淡水河,流光潋滟,妩媚中笼著清淡忧愁。

    水银灯下,沈修篁与两个好友倚著木造围栏,一面喝酒,一面望著天上水面两个彼此相对,却又截然不同的月亮。

    天上那个,澄澈晴朗,自信地绽著温润光辉;水面这个,却是幽婉朦胧,随波楚楚摇荡。

    沈修篁看著,不觉有些痴了。

    今晚,是十五夜呢,明月圆圆满满,不知道远在异乡的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正遥望著……

    “你跟小兰,真的已经分手了吗?”白礼熙低沈的问话悠然拂过他耳畔。

    他定了定神,迎向两个好友充满关怀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昨天你们临时取消婚礼,真的吓了找一跳。”卓尔春接口,“本来还以为只是闹别扭,没想到——”

    真的分手了。

    沈修篁明白好友要说什么,涩涩扬起嘴角。“是她主动决定的。”他顿了顿,叹息,“她知道了恋梅的存在,也知道我爱著她,所以主动决定退出。”

    “她真勇敢。”白礼熙感慨,

    “是啊。”他漫应,又是微微苦笑。

    相较于两个女人勇敢的选择,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更显得懦弱。

    “别这么想,不能怪你。”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白礼熙安慰他,“虽然你爱著恋梅,可小兰需要你,你当然没法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兰主动退出了。”卓尔春也如此认为。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总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如今这状况,他等于同时伤了两个女人,同时辜负了她们。

    可笑啊!

    他摇摇头,嘴角噙起浓浓自嘲,仰起头,一口气饮下了半罐啤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礼熙问。

    他没说话,定定看了天上圆月好一会儿,“……去找她。”

    “找谁?恋梅吗?”

    “嗯。”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