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也知道他一定会往东边跑,他也确实是要往东边跑,但,他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跑,以及怎么跑。
第二,他必须易容。
这部分他从屠一刀的身上倒是学过一点,身上也带着几样工具……
从一个小巷钻出来后,他已经成了一个金发庞克小子,肤色雪白。
三弯两绕入了一间综合服装店后,他穿着白t恤,披着花衬衫,配上一条破洞的浅蓝长喇叭牛仔裤,戴着一颗大大的电子表,挂着一条仿制的名牌黄金炼,以及一双不知算是拖鞋还是凉鞋的蓝绿色条纹胶鞋走出。
这样的打扮在玄星不算流行,甚至有些老土,但还是有一小撮人喜爱,算是有点引人注目但又不至于太严重的类型。
这样的类型有个好处,就是玄星上这种层次的类型太多了,只要对方无法从外表上找出他的破绽,那就万事大吉。
当然,他最大的破绽就是咕叽。
一般人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会把咕叽装在包包里;第二个想法,会把牠化妆成球类的东西。
楚痕界决定采用第三个想法。
他在一间超市买了一架长型大立灯,弯弯绕绕后再度窜入小巷,把灯丢了,咕叽装入立灯的塑胶箱之中,打两个洞给牠呼吸,伪装即大功告成。
一个有些时髦又有些邋遢的金发庞克青年,就这样抱着一条新买的长立灯,在数十条大街小巷穿梭了起来。
不过,此时,他依据屠一刀教的反侦察功夫,感觉到周遭起码还有一百多人正在各个不同的角度怀疑着自己。
是以过了二十分钟,楚痕界又走入了第二间服饰店……
还剩下六十多人。
又过了五分钟,他走入了第二间超市……
还剩下五十多人。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
总之他挑选伪装配件的原则便是----数量不多,但属于多数人都知道的范围内的。这种角色虽然会被注意,但,很少被怀疑。
三个小时后,他已经换了七套装束。
以他的反侦察能力来说,自己的周围一百公尺之内应该已经无人虎视眈眈。
耐耐的,假如有侦察类的玄术多好……以后要努力学……一想到学,便又想到神机子的音容笑貌,随又想到云蜜蜜的舍身柔情,心中不免一丝怅然,眼眶再次地红了。
半晌。
还没脱离险境呢!他咬着牙,忍着恨,拍拍脸蛋振作精神心道:先得逃出这里再说。
咕叽!咕叽躲在箱子里,还不忘给他打气。
他勉强笑了笑,摸了摸胸口,心道:那三百多亿现在用起来烫手,老屠啊老屠……本公子就先靠你花剩的这五百万哩……
这次,他捧着一个长型烤肉架的箱子,戴着一条海盗花纹头巾,穿着小皮衣,蓝白纹衬衫,黑色皮裤,兽纹靴,涂成南美人的肤色,悄悄地继续往东方进发……
据他估计,距离树林只剩下两公里了。
※※※※※※※※
那家伙怎么样了?
已甩下了数百人哩,简直像个鼠类玄兽似的,极懂得钻盯梢者的漏空处。
怪!那家伙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会……
据说来自一个山林隐族,或许长年的狩猎让他具有某些反侦察的能力。
哼,没关系,反正他再如何躲,也还是一样会到……
呵呵,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哩,树林里,可是我们的天下啊……
你倒是得意得很,当初人家救你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么副表情?
唉……这个,扰乱修玄界与非玄界平衡者,人人得而诛之嘛……
我看只要是有捣乱你个人生活的安宁之可能性者,千方百计而诛之吧?
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哩,像我一样的人,这回可是多得很哪……
……
※※※※※※※※
小树林的边缘。
咕叽啊咕叽……我们又来了。楚痕界渐渐感觉回到自己刚到玄星的时候,也是和咕叽两人四处狩猎为生。
咕叽!咕叽瞪了他一眼,彷佛在说:跟你混,没进步也就算了,竟然还越混越回去!
楚痕界也没想到,来玄星混了几个月,本来也算是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不料竟然就这样莫名地又回到这种生活,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不长进所致。
还好这世界有讯机,躲几天以后再和楚伯他们联系一下,再问问看布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能就可以回去哩……想到布召遥,他却是陡然一震。
这次的追杀,布大哥他……他知不知道呢?
照道理说,这样大的动静,他不会不知道。
那……是他不能阻止?不愿阻止?还是……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楚痕界心头一阵莫可名状的寒意缓缓扩散开来,他简直可以感觉到它扩散到每一吋发梢。
不论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对楚痕界而言,都是莫大的坏消息----只要布召遥不能给他情报,那么,在他弄清楚状况之前,他都将无法再回到枫晴市去。
而别的地方呢?难道他就敢乱闯么?
恐怕答案也是否定的……
神机子前辈给我留下的天卜门呢?可是他妈的混蛋喻天机在那儿当掌门呢……
其实他也知道,喻天机一句也没有骗他,如果他没有选择相信云蜜蜜,那么她可能就真的让自己死了----不然,她骗自己上楼做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就是不想见喻天机……
他也想到了那蒙面少女穆贝贝,但,她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但这一次,她还不是一样没来跟我说一声?
总之,天下之大,他竟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楚痕界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修玄界,竟然除了仰仗着神机子、布召遥的威风羽翼遮风挡雨之外,还真的没有几分本事可以面对多少突发状况的发生。
如今神机子已逝,布召遥状态不明,而修玄界的朋友们可不可靠,更是还在未知之数……至少他很确定一路上他摆脱的盯梢,有一小半,都是飞在天上的!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救的老朋友们,还有谁能这样精准地认出自己?
----什么救命恩情大于天,有朝一日定相报,都他妈是个屁!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蜜蜜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她舍命救我!可我把波特帮整个脱胎换骨,他们第一个反我!
什么是危难时真正有用的东西?!楚痕界对着咕叽苦笑道:只有真感情,还有那些和你同一国的家伙会帮你……
咕叽不太懂,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伤感与无奈,又再钻入他的怀中。
楚痕界轻轻一叹。从未有一刻,他如此希望自己是哪个门派的一员,哪怕再小的门派也好,至少让他自己知道,在自己有麻烦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可以真正地作为依靠。
一个人,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想逃命,都没有方向!
而且,此时此刻,他的讯机当然是不能打了,要是被人延线追到讯息,徒增麻烦。
他脚一松,跌坐在地上,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既然是来自修玄界的压力,那么太极学院的职位眼看多半难保,微玄战士毁了小部分,其它则是全掌握在乔治手里,太子党根本就还没组织起来,而玄战天下……恐怕短时间又无法再去了。
他的楚图建设,可以说才刚盖好了四分之一,却又瞬间崩毁了四分之零点九……
他唯一庆幸的是,楚万钧应该会没事。但让他惭愧的是,楚万钧可不是因为他楚痕界留下了什么好东西让他老人家可以安心过日子,而是他本身的身价与名望让他可以全身而退。
他楚痕界现在,在别人轻轻一击之下,便什么也没了……一条小命,他妈的还是红颜知己云蜜蜜用命换来的。
可他现在,却连敌人是谁也不晓得;更糟的是,自己连找出人家是谁的手段也没有!
没有……没有……竟是……什么都没有?!
我楚痕界现在……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
这,是用在我楚痕界身上的四个字么?
天才呢?
将军呢?
变数呢?
救世主呢?……
都他妈是个屁!
前所未有的沮丧突然地整个汹涌在他的心口,引得他一阵猛烈的不适硬住了喉咙,登时脸色铁青地干呕了起来……咕叽见状,连忙用自然之心想帮他医治,不料却是一点用也没有,急得牠一下又是拍他的胸前背后,一下子又是拍着翅膀乱飞不知所措。
咕叽,没用的……我这是……楚痕界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这才脸色发白地道:……心病!
第一二七节 生命的抉择之血战
小楚!小楚!一个声音突然在十多公尺外传来,音量不大。
楚痕界勉强压抑自身的晕眩与不适,定下心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竟是一个他曾经救过的猎团好手亥述。
印象中这人是在一个剑与花猎团里面负责侦察的一员,属于少数曾和他确实地小聊了会儿、有点真交情的三十多岁青年。
是……亥述大哥么?楚痕界心中微微一宽,并不是那些纯粹顶着救命之情的朋友。
呵,就知道你小子没忘了老子!亥述颇为开心:跟老子来,现在满林子都是找你的人,我操,他妈的,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在这儿附近侦察十几年哩,知道哪里才可以藏得妥妥贴贴,包你躲他几个月也不会被发现!
是么?那就要麻烦亥大哥哩!楚痕界闻言大喜,亥述的爽朗的笑更是让他心中转寒为暖,一下子彷佛心中的不安烦躁尽去。
我操,说什么麻烦?亥述缓缓地走近,同时彷佛习惯性地左顾右盼,显是要躲过某些人的侦察:真要我说啊,老子赔你一命也是应当!
呵呵……哪儿能啊!……只是,亥大哥,能不能告诉小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我会被追杀?楚痕界连忙问道;见他小心,也不禁左顾右盼了起来。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哩……亥述终于安然走到楚痕界身边,靠近楚痕界低声道:其实,这牵涉到一桩重大的秘密!
楚痕界闻言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凝魂截念晶?!……
就在此时,他突然心生警兆----
唉…呜!
就在他旁边的亥述,竟是陡然双眼爆凸,面容扭曲青紫----而楚痕界更是清楚地看见一双苍老得彷佛万年枯木般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喉咙,并且就在下一瞬间,彻底捏碎!
你!该死----楚痕界不敢大声惊叫,只是双眼怒火迸发,二话不说便打出一记枪冰钻!
不料,那双手赶苍蝇般地一挥,便将楚痕界的枪冰钻击得彻底粉碎。
楚痕界一见,连倒抽一口凉气的时间都不留,不惜耗用近三分之一的玄力将三枚枪冰钻朝着亥述的背后再次丢出,连着怀中的咕叽一并往后暴退----
----枪冰钻,那可是进阶玄术啊!
要想如此轻描淡写地击碎枪冰钻,没有米尔肯的层次是不可能做到的!
楚痕界很确定,自己的功力再强十倍,也及不上米尔肯的一记碎蚀灵雾,若是这人有米尔肯的八成能耐,他就只有血溅当场一途。
只有退!
如今,只要对方再多花零点五秒钟挡格枪冰钻,便足以让他退至十多公尺外,那么,虽然逃不过,但他还有阵法可以一拼!
就在这么一退之际,他也看清楚了,那人身穿黑劲装,脸上蒙着黑布,浑身骨瘦如柴,左手齐腕断去;而右手上还血淋淋地滴着亥述的血,看得他是再次心中急痛,呼吸险些再度不畅。
然而,那人这次根本就干脆不在意枪冰钻了,右手快速地一引一拉,竟就将楚痕界的身体往回一抽!
此时,这个画面不禁令楚痕界心中陡然想到一个曾经令他近乎绝望的家伙---雾秀荷!
这人当然不是雾秀荷,但这一引一抓的功力,分明是不相伯仲……哪怕现在自己已然成为了修玄者,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楚痕界本来因亥述而强自提起的精神,瞬间再度地完全被浇熄。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他楚痕界至今仍不过是双蝼蚁,从未改变。
罢了……就看他又想怎么样吧…楚痕界无可无不可地想着。
不料,那黑衣怪客只是把他往地上的亥述身边一丢,便不再言语。
楚痕界一愣,正要说话,却是看见了亥述隐在左手袖缘的一抹金属光泽,以及它边缘慑人的青蓝碧色。
那是猎团人们常用款的小型掌中刺刀……而且显然已涂上了剧毒。
甚至楚痕界还能从颜色中认得出,这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为智级玄兽四首羚蛇专有,得将十个以上的毒囊集中精炼两个月以上,才能有那么几滴。
他终于明白,方才的警兆从何而来。
其实他平时也不会这样轻易上当,这回会中了套,实在是因为他方才的心境太需要一个可以抒解的出口。
或许是抒发点过了,他本应该更加严重的心酸竟反而好了些。
难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他苦笑了几声,向黑衣怪客深深一礼,歉然道:晚辈无知,冒犯前辈了!
黑衣怪客淡淡道:没什么,受人之托,救你一次。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但却十分清晰。
楚痕界虽想知道帮他的人是谁,但也知道不好追问什么,只好道:不论如何,晚辈总是欠了前辈一条命,何妨留下您的高姓大名,也好让晚辈另图后报。
黑衣怪客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桀桀地怪笑道:后报?你不也想想,你有那本事么?
楚痕界脸一红,强笑道:当然晚辈会尽力的。
黑衣怪客话声又再次转冷:我看还是免了吧。你们这些无头苍蝇似的孤玄,总叫人看了觉着孬。
楚痕界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挤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道:承蒙前辈指教了。
黑衣怪客冷道:我可没指教你什么。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楚痕界虽有十二万分想要叫住他,但却还是放弃了,对方的个性古怪,要是一个不满意要打要杀,那岂不是白捡了一个杀神在身边?
不料,怪人还没飞几公尺,竟又飞了回来,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方才看到一位故人,在南方晃悠着。话一说完,不待楚痕界接话,便又疾飞而逝,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事到如今,楚痕界如何不知这又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前辈?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心道:又是这般……有交情的,拿交情来狂我;萍水相逢的,却愿为我指点迷津哪。他知道,以对方的实力,那是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了。
至于地上的亥述,他却是完全没有碰的意思,谁知道他身上是否有一些追踪药粉或者微型传送器?
向咕叽打了个眼色,俩人便再次上路----目标是,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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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喻天机这小子,这次怎么这般没头每尾不干不脆?说有人才会在这里出现,也不说清楚在哪里、生得什么样儿,就丢下一句随缘可至……神机子前辈死了便死了,犯不着定要这么个继承衣钵法吧?一个人影在树林中漫步着喃喃自语:不过刚刚好像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家伙飞过哩。只不知是哪路好手,我门下那朵小花儿只怕…还未必能够稳胜不败哪……咦?怎么,北边有动静?
唔……人影凝神一听,轻声道:多欺少,大欺小……干得好啊干得好。今个儿教我来遇到,趁火打劫不能少……汰~呸呸呸,这都什么鬼诗……这苏氏三兄弟干修玄者还真个不称头,着实有损门面,文学课竟然把这种鸟诗交上来!要不是为了那经费……经费……我怎会让这种成色的人……
人影苦笑道:唉,贫贱门派摆饰哀啊,连摆饰都哀了,还计较什么门面?……
嗯?这么狠?人影似是再度听到了什么,缓缓道:唉,这桩闲事,究竟是管还是不管?
※※※※※※※※
面对着眼前包围着自己的十五名蒙面人,楚痕界感到十分棘手。
这些人大约分为两群,一群为六人,灰衫;另一群则是杂色劲装,单看材质,价值皆是不斐。
虽说这些人能力与方才的黑衣怪客显然所差甚远,但和当初在图刻师工会外边刺杀自己的孩子能力却已相差无几,经验方面更是远胜他不止一筹。
他自己,原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玄力,现在给自己的位置上加布了一个守中带攻的石罗竟门阵,虽能够相当程度抵御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