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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8部分阅读

清两代那么夸张,缠足的风气仅在上层社会流行,民间劳动妇女缠足的非常少,以至于楚风回到宋末快要一年了,都没怎么发现这种摧残人性的做法。

    楚风对缠足的反应过头了。宋代缠足是把脚裹得“纤直”但不弓弯,称为“快上马”,裹脚女人穿的鞋子被称为“错到底”,其鞋底尖锐,由二色合成。当时裹脚主要是以裹脚布包缠竹片压迫足部,以求脚比自然生长的小巧,但脚的基本形状没有改变,还没发展到明朝清朝把足趾折断压到脚底板的恐怖程度。

    敏儿今天是初次缠足,被裹脚布和竹片把脚夹得生疼,趁人不备,她把裹脚布解开,偷偷溜走。

    负责为小姐缠足的汤大娘发现不对劲儿,一路跟着追到了后花园,此时,她和众位仆妇看着楚风带着敏儿进了书房,不由得面面相觑。

    泉州府的那些大户人家,哪个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别说未出阁的小姐,就是嫁了人的媳妇,也没这么大胆啊!

    琉球王阿泰,是朝廷册封的一国番王,这些天观察,总督大人的地位又比阿泰高出不少,对他呼来喝去,如同使唤奴仆,如此看来,总督的位分,竟然可以与亲王、丞相比肩。

    可这位开府建衙的总督大人,怎么在家里就这么随便呢?虽说近来人人知道,将来的总督夫人非小姐莫属,毕竟没有结婚过门嘛。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风走到汤大娘跟前,非常严肃的问道。

    “是老身和王大娘子说的,替小姐裹脚,也是为她好嘛,否则一双大脚,过门后可不好看。”汤大娘委委屈屈的唠叨:“泉州府种田的、做工的穷人家,女孩儿从小勤扒苦做,想裹脚还没得裹,只有大户人家小姐才有福气裹脚呢!都说女孩儿家裹了小脚才嫁得好人家……”

    楚风越听越不耐烦,摇着手说:“敏儿不用裹脚,我不喜欢。”

    如此直白的语言,汤大娘和仆妇们差点晕倒。敏儿又高兴、又有点害羞,楚哥哥这话里,已经挑明了将来……

    楚风挠着头,朝府外走去。他并未责备汤大娘,因为他知道,汤大娘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凭经验认为女子缠足是理所当然,甚至是对大户人家小姐的“特别优待”。

    确实没想到,琉球新移民与楚风的“文化冲突”,居然首先从女子缠足这样一个比较隐秘的问题上暴露出来。

    第七十二章 刺杀

    敏儿声称缠足事件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创伤,楚哥哥必须带她上街玩,才能弥补这一重大伤害。

    今天是旬日,楚风也想上街转转,每天晚上到学校培训教师,白天处理琉球政务,忙得连轴转,再整天想事儿,搞得脑子生疼,该出去散散心了。

    总督府门外的大街上,建筑工人们正在铺设路面,他们先在路面基层均匀的垫上一层碎石,再填上一层三合土,最后用五头牛拉一个八千斤重的圆柱形生铁滚子,把路面夯实、压平。

    以往修筑夯土路面,都是几名工人用木杠子抬起大石锁,突然抛下,利用重力把路面砸平,楚风发现这种方法非常消耗人力,就用后世压路机的原理,让钢铁厂拿生铁浇铸了五个大铁滚子,用牛拉着来回滚动,圆柱形滚子与地面接触面积很小——纯理论上甚至是一条线,八千斤的重量集中在这么小的面积上,单位压强非常高,比抛石锁压得更平、更细。

    而且抛石锁是用人力往上抬,为克服重力需要人力做功,消耗能量大;而牛拉着铁滚子,是在地面上滚动,不必消耗能量做重力功,几头牛拉着轻轻松松,很快就能压平一大片路面,效率不知提高了几十几百倍。

    宝岛风大、雨多,泥土路面晴天扬灰、雨天满地稀泥,出行十分不便。受郑发子修建从煤矿到钢铁厂大路的启发,楚风决定用三合土铺设琉球的城市道路,比起水泥,三合土价格便宜多了。

    为了三合土,顺带推广了蜂窝煤。以泥土、煤粉混合为基料,船场产生的大量锯木面、碎木渣也不浪费,送到窑里碳化,掺进基料中。用铁做成罐头大的盒子,另做一个盖儿,上面焊着七八根圆铁条,生产时基料放进盒子,再把盖子扣上一挤压,中间有圆洞洞的蜂窝煤就做好了,风干就能用。

    推广蜂窝煤不仅方便百姓,烧过的炭渣被收集起来,打碎了再添上熟石灰和泥土,就是三合土了。土中含有少量二氧化硅和三氧化二铝,熟石灰即氢氧化钙,它们发生反应,生成不溶解的水化硅酸钙与水化铝酸钙,将三合土中各种原料颗粒胶结起来,提高了强度和耐水性,得到近似水泥的效果,虽然不能用来建筑房屋,但做建筑桩基、夯土路面,成本低而效果好。

    楚风带着敏儿走出中门,两侧的卫兵啪的一下脚跟并拢,左手持矛,右手握拳于胸前行礼,筑路的工人们也停下手头的工作,有点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大人物。

    朝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楚风带着敏儿在街上信步闲逛。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得背后有人叫喊:“楚大人,总督大人,请留步。”

    郑发子到总督府办事,他坐着两个土人抬的滑竿,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楚风越走越远,连忙催促土人,呼哧呼哧的抬着滑竿,飞跑来追。

    楚风立定脚步,郑发子翻身跳下滑竿,双手打拱、弯腰九十度行了个鞠躬礼,“总督大人,四轮车已经造好了,大人从泉州带回的马匹,能不能卖些给小人?”

    郑发子用高炉炉渣和炒铁炉的煤炭渣,加上石灰、粘土,铺好了从煤矿到钢铁厂的道路,使用两轮板车拖煤炭,靠土人拉车,比扁担挑、背篼背,效率提高了三倍。

    楚风见了两轮板车,就想起了四轮车,提醒郑发子一句,他立刻明白过来,打造了好几部四轮车。

    和跑到宋代以后“发明”高炉一样,想在东周以后发明四轮马车的穿越者又要失望了。春秋早期秦国墓葬就出土了青铜四轮马车模型,现存于甘肃礼县博物馆,只不过,那时的四轮马车只有一个用途:国君死后出丧,运送灵柩。

    秦代,技术简单的骑兵,淘汰了不能适应复杂地形的战车兵,同样,需要良好路况的四轮车也被适应山路、造价便宜的两轮车取代。但现在,琉球用三合土修筑的路面非常平坦,正好让载重量大的四轮车一显身手。

    柞木做轮圈,为了耐用,外包一圈铁,辐条用坚实的灌木火烤加工后制作,木板榫接成货厢,失蜡法铸造轴承——东汉时智慧的炎黄子孙们就已经大批量制造铁轴承,1974年在河南渑池汉魏窖藏出土的铁质轴承共480件,到了宋末,这完全不成为技术障碍。

    唯一需要改进的就是转向装置,四个轮子的车,比如后世的小汽车吧,转弯的时候两只前轮必须朝一个方向偏,才能转弯。楚风为四轮车设计的转向装置,是车子底部靠前的地方加个可转动的轮盘,车轴连接在轮盘下面,可以左右转向;车辕不是连着车身,而是连着一个和车轴平行的横杠,横杠左右各有轴套和车轴相连。

    这样当前方的牵引力改变方向时,车辕通过轴套,改变车轴的方向,也就使得车轮朝牵引力的同一方向转动,实现四轮车的转向。

    郑发子造好了四轮车,就盯上楚风从泉州带回的那批阿拉伯马,毕竟用马拉车,又比雇佣土人划算多了。

    不过楚风是不可能答应他的,“那批战马我有用,不能卖给你。再说你也买不起,买了也用不起。”

    郑发子今非昔比,包下开采煤矿、硫磺两事,又从事和土人的贸易,家中铜钱数千贯,雇佣汉人二十多,土人三百余,俨然是琉球的一大富商了。楚总督于他有救命之恩,扶助致富之谊,交情非浅,可说什么买不起、用不起,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于是脸上就有不相信的神色。

    楚风笑笑,扳着手指头替郑发子算帐:“朝廷在边地行马政,价格是马必须四尺二寸以上,付银40两,每高一寸,增银10两。我的马高多在四尺九寸、五尺,按朝廷的价格,每匹至少纹银百两。”

    郑发子闻言脸色一变,他实在没想到马儿这么贵。

    楚风还没说完呢,“朝廷的价格,是以滇马、川马、汉中马而论;大食马从海路贩来,神骏非凡,价格是同样大小滇马的三倍,故这些大食马每匹该纹银三百两。”

    初春天气乍暖还寒,郑发子的脑门却在冒白毛汗了。

    楚风还意犹未尽的补充道:“这是战马,不是农家驮运的畜生。它不能光吃青草,每顿都得吃黄豆、粮食,当然你若是坚持要,我可以卖几匹给你……”

    郑发子吓得不轻,这哪是马呀,简直就是个活祖宗!“啊呀,楚总督,在下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告辞,告辞!”他飞快的作了个揖,跳上滑竿,一叠声的催着土人走路。

    楚风哈哈大笑:“别急着走啊,马不卖,水牛可以卖给你的,拉货车,牛比马还要好些。”

    敏儿在旁边看着楚哥哥捉弄郑发子,小手捂着嘴巴,努力憋着笑,待郑发子跳上滑竿逃走,她再也忍不住了,背转身一阵狂笑,笑得肚子生疼。

    大街上行人虽多,却自觉的离开楚风一段距离,以免冲撞了总督大人。忽然,敏儿无意中看见人群中有一点寒光闪烁。

    楚风正望着离去的郑发子喊话,背对着这个方向,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敏儿因惊惧而放大的瞳孔中,寒光突然加速,朝着楚哥哥的后心袭来!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没来得及细想,几乎是本能的扑到了楚风背后!

    第七十三章 信念

    金属光芒一闪而逝,没入了敏儿稚嫩的肩窝。

    楚风被敏儿撞得身子一歪,回过头发现敏儿肩窝处插着的匕首,心脏猛的一缩,以超出平时数倍的速度,挥拳砸到握着匕首的敌人,那颗花白的头顶。

    那人身材枯瘦矮小,被这重重一击,打得仰天便倒,只可恨他手中紧紧抓着匕首,竟然从敏儿肩上带了出来,鲜血飞溅。

    “不要走了刺客!”“老虔婆焉敢逞凶!”刺客还想起身行凶,大街上的百姓们反应过来,一个个高叫着冲上,几个年轻人一马当先,把刺客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见到这边有异状,身穿红色制服的警察们,吹着哨子跑来,分开人群,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只见楚风脸色青得怕人,一手抱着敏儿的腰肢,一手紧紧按着她的肩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少女鹅黄铯的锦绣小夹袄。

    这还得了,总督大人当街遇刺!

    总督府,琉球各位官员聚集在花厅上议论纷纷,直到楚总督脸色铁青的从后堂走进,人们才停下谈论,按规矩鞠躬行礼。

    刚才郎中来看过了,那匕首磨得雪亮,但行刺之人力量弱小,刀锋入肉不深,看上去情形虽然可怕,其实没有伤到筋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王大海拳头捏得格格响,王李氏哭肿了眼睛,虎子也红着眼睛,他们不能理解,是谁对敏儿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下此毒手?

    她是替我挡了这一刀!楚风的心里有团火在烧。我在琉球,施政务求宽仁,治军务求严格,不吹什么万民拥戴,至少是深得人心吧!平时走在琉球大街上,就如在总督府里一样安全,从来不需要卫士前呼后拥。

    该死的刺客,使这种美好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刘喜带着几名警察,把上了手铐脚镣的刺客带上大堂。楚风大吃一惊:遇刺之时,一颗心全记挂着敏儿的伤势,根本没注意刺客的细节,没想到,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天呐,难道我在琉球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连白头老人都要杀我而后快?

    楚风和颜悦色的问道:“老人家,我楚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值得一大把年纪不顾,要持刀行凶?”

    “狗官,杀我儿子,害我白家绝后,我恨不得抽你筋,剥你皮!”老妇人破口大骂,眼睛血红,好似择人而噬的野兽,若是眼光可以杀人,楚风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侯德富在楚风耳边小声说:“她是白狗儿的母亲,母子俩相依为命……”

    你失去了儿子,就要报仇雪恨;你儿子做汉j,若是成功告密,将会被蒲寿庚杀害的数百人,数百个母亲的儿子,他们找谁报仇?!楚风心情沉重的挥挥手:“带下去吧,斩了。”

    此言一出,堂上刘喜、陆猛等人都面有不忍之色,杀了人家的儿子,又要杀掉母亲,而且是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特别是陆猛,想起当初虐杀汉j白狗儿的惨状,再看看他的老母亲,心中不由得浮出一丝内疚。

    “总督大人,此妪心丧白狗儿之死,一时癫狂,持刀行凶,但毕竟情有可原,是否能法外施恩?”

    楚风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情有可原?你认为我这个总督该杀?”

    陆猛大惊,跪下禀道:“属下绝无此意!属下的意思是她的儿子死掉,孤老一个独自过活,也挺可怜的……”

    楚风摇摇头:“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汉j白狗儿该不该杀?第二,替汉j报仇,行刺总督的刺客,该不该杀?”

    “这、这,”陆猛语塞,“汉j当然该杀,行刺总督也该杀,不过,不过她为儿子报仇……”

    “唔,为儿子报仇就可以原谅?那我们在泉州杀掉一百二十名亦思巴奚,他们的母亲也要来报仇,怎么办?”

    楚风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堂上一时静悄悄的,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法华念诵着佛号,心下一片茫然,如此说来,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南少林被屠的仇,究竟该不该报?

    “不是什么冤冤相报!”楚风大声说:“你们想用道理来解释敌我矛盾,这本身就不可能。陆猛,你是不是想,作为一个母亲,替心爱的唯一的孩子报仇,似乎无可厚非,似乎情有可原?”

    陆猛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楚风摇着头,“不,敌我矛盾绝不能换位思考。”

    “我们的道理,是耕田得粮食,做工得工钱;鞑子的道理是抢你的粮食钱财和女人,他们的强盗头子铁木真说过,‘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杀人性命,夺尽其所有财产,让他们的亲人流泪痛哭,他们的妻子和女儿’。鞑子的道理,你们接受吗?你能设身处地的替鞑子着想,说鞑子千百年都是抢劫杀人过活,所以抢我们杀我们就情有可原?”

    “敌人要杀我们,我们要杀敌人,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第二条路,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白狗儿做汉j,就是站到了敌人一方,他母亲要为儿子报仇,也就成了我们的敌人。敌人,必须消灭!”

    侯德富两兄弟一齐说到:“对,和敌人没什么道理可讲,只能一个字,杀!”

    曲海镜也点头道:“若是因为年龄大就要同情,那在战场上,岂不是见了年老鞑子,咱们就得伸长脖子任他砍?不合逻辑嘛!”逻辑,这是从楚风嘴里听到的新词,他此时用上,自己觉得很恰当,有点小得意。

    张广甫倒有点不同意见,“杀个把汉j家属,有什么好争的?放在大宋朝都是满门抄斩,哪儿等得到她来行刺?”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大宋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琉球按律施行,并无不妥。

    满门抄斩?这和现代人“罪不及妻儿”的观点相违背,楚风本能的准备反驳,又仔细想了想,这个时代人的家国观念是家在国前,古代中国称“家国”,而非“国家”,很难保证汉j家属不行凶报复,就算暗地里替鞑子通风报信,后果也不堪设想啊!

    是否真的要搞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那一套?

    不,绝不!楚风捏紧拳头,对自己说:勿枉勿纵,是我建立秩序的原则。杀一无辜而救万人,我绝不为;恕一罪人而得万人之心,我亦不为!

    汉j家属,可令警察特别注意,可利用社会舆论让他们翻不起身、得不了势;我的安全,可以加强保卫,无非是让自己不方便点,但这都是在乱世中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