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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0部分阅读

    弄出来了!

    走进细看,每堆旁边都有木牌子,写着京观来历:

    “山越人莽岳部落,屠杀汉人、掳我汉民,景炎元年七月,总督楚挥兵六十里,尽灭其族,以首级筑京观于此。”

    “泉州蒲寿庚导元倾宋,麾下大食海獠伊本赛尔勒尤为猖狂,锦田山屠戮汉民血债累累。景炎二年元月,总督楚渡海以征,尽灭其亦思巴奚,蒲氏气焰馁矣。赛尔勒以下一百二十人,首级筑京观于此。”

    暴秦、暴秦!李鹤轩心头巨震,琉球之法,师从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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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秦法

    春天明媚的阳光,透过书房的红漆雕花木窗,映在楚风的后背,也映在二八佳人吹弹得破的脸庞。

    “喂,美女,弹首曲子听听?”楚风在书房批阅文件,仍不忘调侃身边侍候的雪瑶。

    “如君所愿。”雪瑶坐到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将琵琶拨弄两下,引吭高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雪瑶右手使出轮指,划、拂、扫、撇,速度快得只见虚影,琵琶音调高亢激越,每一个音符都如同金石之音,直可穿云裂石、冲破霄汉,尽是金戈铁马杀伐之音,楚风听了只觉得血脉贲张,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恨不得抛下笔,往沙场征战一番。

    这个女人不寻常!一曲终了,楚风摇头晃脑的念叨。自从她到了琉球,春江花月夜、鸥鹭忘机、渔舟唱晚之类的抒情曲从来没弹过,叫她唱歌弹琴,古琴就是《易水秋风》《将军令》《聂政刺韩王》,琵琶就是《十面埋伏》《霸王卸甲》,无一不是应由关西大汉执铁板演唱的慷慨悲歌。

    陈宜中为什么送她到琉球?这位丞相大人着意结交藩国王子,连忙果这么个不入流的庶出货色都折节下交,最后在宋行朝覆灭前跑到占城避难……楚风基本上确定,陈相爷是准备把琉球作为避难地啦!

    这位陈宜中陈相爷,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大宋行朝覆灭尚有两年,他就提前做了这许多打算,不,以结交占城王子忙果而论,甚至在临安他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真算得上是深谋远虑。然而这些聪明才智不是用在复国大业,至少没全用在复国大业上,却用来自己逃命,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但另一方面,陈宜中誓死不投降蒙元,这一条又让人对他恨不起来,真是矛盾啊!

    楚风出神想事的时候,雪瑶也在偷偷打量他。

    这位总督大人,年纪轻得不像话,治下的琉球虽然地方不广人口不多,但市面欣欣向荣,军队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无疑是中兴大宋的重要力量……就是平时太不正经,油嘴滑舌的爱占人便宜,但要说他好色吧,自己到琉球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他整天吼着什么侍寝,却从来都是喊得凶,否则自己一个弱女子,他要用强,怎能保得清白之躯?

    想到“楚总督若是用强”的问题,雪瑶又偷偷瞧了瞧楚风,正巧撞上他发呆的目光,她慌了神,赶紧低下头,脸上早已一片绯红。

    楚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口问道:“美女,为什么只弹这些激烈的曲子,不弹弹舒缓平和的?”

    雪瑶放下琵琶,面色肃然,妖娆妩媚之色一扫而空,神情十分郑重:“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朝廷只知南逃,胡虏荼毒中华,江南父老遗民泪尽,贱妾惟愿大人奋发图强,如岳武穆词‘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扫净虏尘、恢复中原,然后功成身退归隐林泉,贱妾再为大人奏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以明高洁之志。”

    “错了,错了!”楚风微微摇头,雪瑶一时错愕,却见总督大人起身面朝北方:“岂止河洛燕云?斩单于首、封狼居胥,犁庭扫岤廓清寰宇才是我的志向!”

    “好个斩单于首、封狼居胥!我李鹤轩找对人了!”窗外有人击节叫好。

    王大海领着李鹤轩来拜见楚风:“楚哥儿,这位李先生拿着祝家的荐书,说要到琉球谋个差使。”

    “在下李鹤轩,草字松友,拜见琉球总督楚大人!”说是拜见,李鹤轩只是作了个揖。

    楚风接过荐书,船场有事,王大海告辞离去,楚风将李鹤轩迎进室内,雪瑶为他奉上一杯清茶。

    此女肌肤胜雪、容颜如玉,李鹤轩的眼神在雪瑶身上停留了片刻,端起茶杯小口啜饮,“好香、好香!”也不知是说茶香,还是雪瑶身上若有若无的腊梅幽香。

    雪瑶微愠,转身看着窗外的花园,李鹤轩哂然一笑,收回目光,对楚风说:“在下闻得楚总督在琉球开天辟地,做得好大手笔,御笔亲题海东屏藩、天南柱石。故而从表兄处讨了一纸荐书,飘洋过海来投效大人。”

    楚风自谦道:“楚某寄身海外藩国,乱世中苟且性命,恐怕让先生失望了。”

    “不不不!”李鹤轩连连摇头,“大人之志,刚才已经吐露。以在下看,大人的志向绝非仅仅是斩单于首、封狼居胥。”

    “那又是什么?”

    “逐鹿中原、鼎定天下!开万世不拔之业,垂千秋景仰之范!”

    楚风大惊,现在人人都以琉球为海外藩国,他是怎么看出我有混一宇内的志向?试探着说:“先生谬赞了。不知先生所来,有何可以教我?”

    “非为别事,只希望讨个琉球国的丞相来做。”

    “讨个丞相来做”,好大的口气!

    楚风好整以暇的把玩着茶杯,慢慢问道:“先生所学如何,做丞相可要能服众。”

    “文能整肃朝纲、治国安邦,武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李鹤轩一挺胸膛,目光中露出一丝灼热的火焰。“李某精通天文地理、诸子百家,虽不敢自夸张良、姜尚,亦不敢妄自菲薄于管仲、乐毅!”

    楚风一口茶差点噎住,他简直想揪住李鹤轩问问是不是看多了三国演义,管仲乐毅自比,张子房、姜子牙自诩,接下来会不会冒出个“卧龙、凤雏”?

    想了想,人狂成这样,肯定是有些本钱的,便细问道:“譬如琉球政治,你有什么看法?为何一口咬定楚某胸怀天下之志?”

    “秦法!”

    “秦法?”楚风一头雾水。

    这位大人心机深沉满怀机诈,我说破天机,他居然掩饰得若无其事,李鹤轩更加坚定了投效的想法,一条条“揭露”楚风的“秦法”:

    “秦法以苛,刑弃灰于道者;琉球之法苛于秦法,治乱用重典,大人精妙手笔!”

    “秦军斩首记功,‘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琉球以人首级为京观,外则畏服远人,内则震慑不臣,大人高明!”

    “秦人属水德,水德尚黑,秦军服黑色,战不旋踵;今大宋为火德、尚赤,大元为金德、尚白,琉球居海上,尚黑为水德,水克火、金生水,无论相生相克,均可承宋元之大统。汉军、法官都着黑色,显是要以水德承继宋元,大人问鼎天下的雄心,瞒得了别人,须瞒不过李某!”

    楚风被他一顿乱侃绕得头晕,汉军用黑色一为震慑敌人二为隐蔽色,法官穿黑色汉服是为了庄重严肃,怎么这都和五行,什么金德水德扯到一块了?误会也太大了!

    李鹤轩见楚风迟迟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要害,得意洋洋的接着说:“历朝历代,以步军北击匈奴千里,胡人不敢南下牧马,惟有大秦!大人之法师从暴秦,正是治乱世、御胡虏之道!不过以李某看来,尚有两点不足。”

    他举起两个手指头:“其一,法家云,民不知法则畏法,盖天威难测也。琉球政府门前,设专人讲说律法,若百姓知法,则法不能使人畏惧了,此为大人一大败笔!”

    “其二,琉球从对岸接人,闽广一带最讲宗族,大家大族稍有不合,便聚众对抗官府,此为第二大败笔!”

    第一条楚风是不赞成的,民不知法而畏法?这显然是搞神秘主义嘛,实际上是早期法条粗疏,害怕老百姓知道了法律,钻法律的空子,对于逐渐完善法律的琉球,这显然不成为问题,普法宣传要坚持搞下去。

    第二条,关于宗族势力,倒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鹤轩双目炯炯有神:“推恩令。”

    第七十九章 女朋友

    西汉初年,高祖刘邦分封刘氏子孙为王,之后这些分封的王国,大的“连城数十,地方千里”,对朝廷皇权构成严重威胁,到汉景帝时候,为了削弱王国势力,景帝采用大臣晁错的建议削藩,反而引发了吴楚七国之乱,七王公然以武力对抗中央,虽然被景帝军事镇压,但汉朝元气大伤是不消说,大大小小的王国仍然存在,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这是因为诸侯王的爵位、封地都是由嫡长子单独继承的,其他庶出的子孙得不到尺寸之地,一个王国地方千里、人口百万,自然有了对抗中央的实力。

    元朔二年,主父偃上书武帝,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庶出子弟为列侯。这样,名义是上施德惠,实际上是剖分其国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同年春正月,武帝颁布推恩令,于是诸侯王的支庶多得以受封为列侯,巨大的王国随之分崩离析。

    我们可以想象,老王爷快咽气了,娇娇怯怯的小妾抱着庶出的小王子悲情出场,“王爷呀,你走了咱娘俩可怎么办呐~~”。

    哎呀呀,老王爷心头那个酸呐,心爱的小儿子继承不了王爵,将来不是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么?青丝红颜的小美人,不是在冷宫里坐冷板凳么?

    “咳咳,不能亏了你们娘俩,不是有那什么推恩令嘛,就封小王子为列侯吧,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就是你的封地了。”老王爷随手在地图上一指,王国的封地少了一大片,嫡出王子的脸就绿了一大片——他也没办法啊,庶出的小弟弟得宠,不来和自己争王位就谢天谢地了,哪儿还管得着老爸将地盘分给他?再说做得太吝啬,有亏“孝悌”,脸上也不好看呐。

    这下皇帝高兴了,原本像恐龙一样的巨大王国,从它身上分出一个个绵羊大的侯国,原本的恐龙也就变成了毛驴大小,再也不会对中央构成威胁啦。

    李鹤轩的灵感就来源于推恩令,以各种政策诱使大家族分拆为零散的小家庭,就不再对政权构成威胁。

    其一,每户开荒,田地私有的登记上限是一百亩,应该改为三十亩,基本上是一个成年壮劳力的耕种能力,若哪户有超过两名以上成年男丁,则必然自动分家以获得更多田亩。

    其二,规定各家族长房和支房、庶出和嫡出有相同的继承权,只要有人提出,官府就主持分割族产。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各家族支房长房一般都存在矛盾,有的矛盾甚至在两三代前就存在了,琉球实行这个政策,任何家族都不可能铁板一块,只要有人提出分家的要求,必然会引发内部矛盾,这时候琉球政府自然居于仲裁者的有利地位,家族便再无力对抗官府。

    “好,这个办法好!”楚风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他听出来了,第一个办法,若一家有父亲和两个儿子,算一家,只能分三十亩地,分作三家,则能到手九十亩地,人都不是傻子,那还不赶紧分家多拿地呀?说不定分了家还要沾沾自喜,觉得钻了政策空子,多拿了六十亩地呢!

    第二个办法更是狡猾,充分利用人性的弱点,挑动家族内斗。一旦支房获得和长房相同的法律地位,他们还甘心被长房骑在头上?还不高唱着翻身农奴把歌唱,去和族长抢班夺权?什么长房族长,现在大家都一样了,谁还听你的?铁板一块的大家族,顷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举一反三,楚风甚至想到了更进一步的措施:立法确定以自然人、自然人小家庭为主体的财产法,承认妇女的继承权和独立财产……

    李鹤轩还在滔滔不绝的宣讲:“分拆大家,权柄尽归总督阁下,再辅以三策,多造船、广积粮、缓称王,一旦中原有变,大人风云龙虎不可限量。”

    楚风晕倒,摸摸自己的鼻子,“李先生认得刘基刘伯温吗?”

    “不认识。”李鹤轩莫名其妙。

    这个李鹤轩,确实有点歪才,就是中毒太深,满脑子帝王心术,一肚子坏水,喜欢以阴谋论看待事物。琉球治政以质朴不以机巧,以律法不以人治,大环境下并不适合他这样的人,楚风想了想,决定给他做个小点的官,先锻炼锻炼,看能不能改造好。

    “李先生,我决定任用你……”还没等楚风把民政科副科长的官位说出口,李鹤轩倒抢着说:“松友不才,尚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李某尚未婚娶,愿得大人侍妾为妻。”说罢,挺直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楚风,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他相信,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这位总督大人的心,但凡有雄心壮志的人,决不会为一女子舍弃贤才;而且自己深通鬼谷神相,那位妖娆多姿的女子,必定还是含苞待放的处子之身!

    李鹤轩的要求并不过分。

    宋代,侍妾只是男人们的一件玩物,互相送来送去习以为常。苏轼曾将身边的姬妾送人,据说有两妾已经身怀有孕,后来的大j臣梁师成以及翰林学士孙觌,都自称是苏轼送人之妾所生的遗腹子,苏东坡的正牌儿子苏过,也对这种情形不加否认,反而与梁、孙亲密无间。据说梁师成顾及兄弟情谊,甚至对家中帐房说:“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更凄凉的是一位名叫春娘的妾。苏轼的朋友蒋某偶然看见了春娘,大为钦慕,便对苏轼说:“我有一匹白马,愿意与学士相换美妾。”苏学士一想,以名驹换一妾,划得来呀划得来,立刻点头应允。但这消息被春娘听说之后,这个才貌双全的姬妾却不肯,指责苏学士道:当年晏婴尚且知道不能因马罪人,你这个堂堂学士,美其名曰怜香惜玉,却要将人换马!激愤之下,春娘当场撞槐而死。

    如同物品一般,在某些人眼中,甚至还不如一匹马,这就是侍妾的命运!

    雪瑶闻言,俏脸刷的一下变得雪白,害怕、实在害怕这种被当作物品送来送去的感觉!丞相府中,老妇人待若亲女,丫环下人们都称作小姐,自己也就真以为是相府小姐了,结果被相爷送到琉球,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地位,真的和一只猫儿狗儿没有任何区别。

    在总督府处处小心讨好,刚和敏儿相处融洽,现在,又有人向楚风讨要自己了!难道,难道我就摆脱不了被人送来送去的命运?

    雪瑶靠着窗台,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楚风的笑脸慢慢隐去,他看看惊慌失措的雪瑶,再看看志在必得的李鹤轩,从嘴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行。”

    雪瑶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李鹤轩却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脸色有些发青:“楚王绝缨会,遂有唐狡舍命相报;杨素不为己甚,成全李靖红拂。大人心怀天下,奈何舍不得一妇人?”

    “我不能决定她的命运,”楚风看了看雪瑶,平静的说:“她不是什么侍妾,她是自由的人。琉球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自己选择职业和婚姻。”

    李鹤轩面带讥色,慢慢站起身,走向门外:“汉有昭君出塞、唐有文成进藏,大人为一美婢而舍贤人,非雄略之主。”

    “昭君出塞,后则有匈奴刘渊开五胡乱华;文成进藏,后则有吐蕃攻陷长安!”楚风的话掷地有声,“我最后说一次,她不是我的侍妾!她要嫁给谁,凭她自己做主!”

    李鹤轩回转身:“不是侍妾,那为何住在总督府上?为何在书房操琴奉茶?她是大人的什么人呢?”

    这下连雪瑶都支起耳朵,听楚风怎么说。

    他只说了三个字:“女朋友。”

    第八十章 观音下凡

    雪瑶牵着敏儿,走在琉球的大街上,第一次觉得,原来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醉人。

    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楚呆子说什么女朋友,那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和他平等相处的人啦!雪瑶满心欢喜,因为她不知道,“女朋友”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初到琉球,处处小心谨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