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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99部分阅读

牙,决定和李天完联手,做南货生意。用两天时间,他把这李天完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世居福州,和范文虎麾下大将葛明辉沾亲带故,又和汉国情报司副司长金泳有八拜之交,长袖善舞纵横捭阖,在南方呼风唤雨,生意做得风声水起。

    这样的大商人,大财神,谁要是把他放过了,谁是乌龟王八蛋养下的!惟一困扰卢世荣的问题,就是自己单干呢,还是和阿合马阿参政联手?

    最终,他选择了联手,毕竟阿大人认得的色目番商,手眼通天,天底下的生意有一半是他们在做,不要吃独食被他们传到了阿合马耳朵里,到时候连官位都保不住呢!

    而阿合马呢,只要能赚钱,他可以把忽必烈给卖了,听说有这么好个机会,立刻交待卢世荣:你出面和姓李的谈,我出本钱,咱们五五开!

    所以当李鹤轩来到卢世荣府邸的时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没费什么周折,就敲定了合作条件:

    李天完李家,买通两浙范大都督往大都城运粮的海船,带货物到泥沽(今天津境内,元朝北方港口),保证海路运输的安全。

    卢世荣在泥沽接货,保证陆路运输的安全,待运到大都城后,组织番商购买货品……

    李鹤轩在意的,是协议的最后一条:李家有权派出帐房,监督货品销售运输,由于货物在北方各地批零销售,须由阿合马提供中书省财税官员腰牌,以便各地通行无阻。

    哼哼,大汉的情报网,终于能越过淮河,来到北方金辽故地了……当卢世荣被满脑子的黄金白银迷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李鹤轩却在打着这个算盘。

    从卢世荣家出来,李鹤轩又拜访了司天监正郭守敬。

    让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元代的第一大科学家形销骨立,甚至有些儿神情恍惚。

    “啊呀,数日不见,郭兄清减了许多,大元朝的天文仪器和授时历虽然重要,郭兄若是不保重身体,又如何能长此以往的替皇上效力呢?”

    郭守敬郁闷的看了看李公子,阿合马送来了银钱,这几天,他整天泡在司天监后院的铸造场,呕心沥血的铸造各种仪器,无论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好个赤胆忠心的司天监正!好个全心报君恩的郭大人!

    然而只有郭守敬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报忽必烈的“知遇之恩”,甚至不是像以前那样沉浸在科学研究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而是只有在全天无休无止的辛苦中,才能忘记对师尊、对自己、对整个封龙山学派天下一家思想,近乎背叛的怀疑。

    他不敢怀疑下去,再怀疑下去,师尊刘秉中、师兄王恂、焦养直,还有自己一辈子的努力,不就成了梦幻泡影?封龙山的核心理念,不就成了可笑的痴人说梦?

    郭守敬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倒塌,无可挽回的倒塌,他一辈子就在封龙山、天文台这些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渡过,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封龙山的理念彻底倒塌,自己还有没有信念活在世上。

    或许,不去想,就能让倒塌的速度变得慢些吧?这是郭守敬维护师门道统的唯一方式,他甚至不敢和师兄师弟,如王恂、焦养直等人交流这个离经叛道的念头,只能把它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他扯着胡须,勉强笑道:“对对,承蒙阿大人青目,把家产借给愚兄操办这些天文仪器,一时心急了,连续两天不眠不休,以致形销骨立,倒让贤弟看笑话了。”

    “不对吧,难道郭大人往日铸造天文仪器、监造大都城、整修水利,都是这般不眠不休?只怕未必。”李公子的目光,忽然像利剑一样,几乎刺到了郭守敬的心底。

    郭守敬躲躲闪闪的避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贤弟此来,有何见教?”

    “无他,只想问问郭兄,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是中国来化夷狄,还是让夷狄自己化自己?”

    第358章 谍中谍

    郭守敬一下子被问住了,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但他并没有说明,以华变夷的过程,是中国为主导,还是夷狄为主导。

    李公子看出了他的疑惑,疑问像连珠炮般提出,一枚枚重磅炸弹,轰击在郭守敬的内心世界,轰击在“天下一家”的思想堡垒上:“以华变夷,是华为主,夷为客,还是华为客、夷为主?主导这个过程的,应该是蛮荒之地崛起、连文字都没有的游牧部落,还是四千年华夏文明的嫡系传人,中原的文明民族?如果野蛮征服了文明,被征服者对征服者、奴隶对奴隶主说,你要学习我们的文明,你要从蛮荒融入文明的世界,你文明之后,我们就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奴隶——这不是很好笑吗?”

    “不,不好笑,这是掩耳盗铃!”一个黄钟大吕般响亮的声音,在郭守敬的心头回响,把他的旧世界旧观念,震得四分五裂。

    “还有一个问题,假设异族接受了,甚至全盘接受了原封不动的华夏文明,再进一步发扬光大,但华夏的嫡系子孙却作为奴隶,被践踏、蹂躏,被侮辱、屠杀,我们这些奴隶,是否就要高歌欢庆,我们的文明被征服者发扬光大呢?”李公子抛出的疑问,彻底击碎了封龙山一脉天下一家思想的基石。

    也许以一个超越世间一切事务,超越时间空间,高高在上的至高神或者佛陀的眼光来看,文明的火种在任何人手中发扬光大,都是可取的;但作为文明的继承人,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妻子儿女父老亲戚的活生生的人,绝不能接受自己祖辈传下的宝贵遗产,被强盗豺狼夺去,再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沦为奴隶!

    “我们为什么要让夷进入华,才以华变夷,为什么不能到四夷的地方去,主动传播华夏文明?是华夏儿女软弱无能吗?我看到了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的英勇!是华夏文明落后吗?我记得鲜卑入中原,衣毛裘冠狼皮,蒙古南侵,尚无文字!是华夏将士不能坚守吗?我只知道唐有张巡、宋有李庭芝的坚持,还有坚持三十九年,时至今日仍旧和蒙元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浴血奋战的钓鱼城军民!”

    李公子的话音,比四书五经上的微言大义,更能震慑人心。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呵?”郭守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年师尊刘秉中的谆谆教悔,然而,昨天去城郊天文台,特意绕道到五十里之外,看到冰天雪地里那一具具饿莩,大都北城高贵华丽的蒙古、色目官员府邸和南城低矮破旧的百姓民居,还有色目番商肆无忌惮的叫嚣“我杀汉人不过赔一头驴!”……各种各样的画面,像电影蒙太奇一般,不断的出现,闪回,叠加。

    仿佛看出了郭守敬的疑惑,李公子拍了两下手掌,从人递过了包袱,取出《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和厚厚一叠大汉报纸。

    “或许,这些书能解开郭兄的疑惑。”

    三天,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天,郭守敬却觉得似乎比自己已经过去的大半辈子还要长。他不眠不休,渴了饮浓茶饿了吃大饼,困到十二分就打个盹,用最短的时间,把新儒学通读了一遍。

    原来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引申“忠”之一字,先忠于民,次忠于社稷,最末才忠于君王!

    原来“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断句不在如字之后,而在君之后;则语意并非“连夷狄都有君王,华夏竟然不尊重周天子,连夷狄都不如”,而是说的“夷狄之君,无非强横霸道野蛮落后之首领,华夏就算没有圣王,也比夷狄强许多”!

    原来……

    如饥似渴的读完了新儒学的著作和大汉报纸,郭守敬发现封龙山天下一家的思想,轰然倒塌,而另外一扇闪着四千年文明之光的大门,正对着自己缓缓开启。

    他匆匆乘上轿子,前往赵孟頫府上,拜访李公子——即使不通世务的司天监正,此时也对李公子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

    郭守敬扪心自问,有生之年,替蒙元异族做得够多啦,疏通水利,大运河上的运粮船,能从通惠河直达大都城内的积水潭;在高丽,替蒙元监造船只、火炮;回大都,又帮忽必烈用搜刮的民脂民膏,给御花园通上地火龙;就连引以为豪的天文知识,也是为了编定彰显蒙元正朔的《授时历》。

    “我能替华夏,替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做点什么?”他非常急迫的想从李公子口中得到答案。

    大都西校场,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大元将士,翎根甲罗圈甲连环锁子甲,衣甲鲜明,大汗弯刀顽羊角弓三棱点钢箭,器械犀利,胯下战马异常雄健,高大的身躯、肌肉发达的前胸、尖而小的耳朵,竟是稀有的河中千里马!

    将士们的身材,则齐刷刷的矮而健壮,方面阔口,呈现横向发展的态势,脑后梳着七八条、十多条不等的小辫子,好些人耳朵上还垂着金环,一个个杀气腾腾。常年食用半生不熟的牛羊肉,锻炼出发达的咬肌,让面部轮廓显得格外凶悍,目光犀利绝伦,直如择人而噬的苍狼,叫校场四周稍远处其他的蒙古军见了都不寒而栗,更不消说战场上和他们交手的敌人,会面对多么恐怖的压力。

    这便是纵横欧亚大陆,战无不胜的怯薛亲军,蒙古帝国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是从各部族身份最高贵的那颜家庭挑出的长子,所有的战士,从三岁开始练习骑马,五岁就用软弓射猎狐兔,七岁用小弓猎杀野狼,十二岁就要开大弓射杀大雕,他们还保持着最纯正的蒙古传统,吃半生甚至带血的牛羊肉,穿牛羊皮衣,在隆冬用冰冷的雪水洗澡……人人嗜血,视血腥杀戮为寻常事,战力之强,世间无可争锋!

    当年拔都汗远征基辅罗斯,和冰天雪地里锻链出钢铁一般体魄的白种蛮族在叶塞尼河畔,进行双方共计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拔都汗本人甚至屡次遭遇险情,但当他投入最后的战略预备队,仅仅一千人的怯薛亲卫的时候,强大的北方蛮族国家基辅罗斯,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夫一样,瞬间倒下!

    而忽必烈手上的怯薛亲军,不是一千人,不是五千人,而是一万五千人!在蒙古帝国辉煌的征战史上,这几乎是一支能够征服一整块大陆的武装力量!

    “蒙古军驻守京畿,探马赤军据河洛关陕,汉军、新附军以定江南”,这是大元朝既定的军事政策,把最精锐的部队留在最适合铁骑冲击的北方平原,作为帝国拱卫京畿的总预备队。

    正是因为有这支所向无敌的军队,中亚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海都汗,还有辽东和东蒙古拥铁骑数十万的乃颜汗、势都儿和哈丹,都不敢直下大都,正面和这支可怕的军队交手。他们只敢把目标对准蒙古人的圣地哈喇和林,海都等人就是在杭爱山下纠缠太久,以致被伯颜丞相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今天,怯薛亲军,这支在十三世纪最强大最无畏,让上千个民族留下恐怖记忆的军队,和其他京畿驻军一起,来到了校场上,因为他们将要看到,大元朝威力最猛烈的武器,即将进行试验。

    忽必烈乘着大辇,黄土垫道、清水净街,众丞相、参政、平章前呼后拥,铁甲武士左右遮拦,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校场。

    怯薛亲军唱起了战歌:“我们是大汗的猎鹰,我们是大汗的细犬,我们是大汗的战刀,我们是大汗的臂膀……”

    整个蒙古帝国,所有的臣民都是大汗的奴仆,英勇无畏如怯薛亲军,也以做大汗的鹰犬为荣。

    随驾的赵孟頫冷眼旁观,嘴角显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南边的大汉,恐怕不会有人以皇帝的鹰犬为荣吧?那里的公民,总是用平视的眼光看着其他公民,像北元这样公然以大汗的奴隶为光荣,真真野蛮落后到了极点!

    大辇左边,是今天火炮试验的主角郭守敬,大汗看了看这位老实得近乎迂阔的汉臣,似乎还带着点儿紧张情绪。

    你怕个什么呢?若不是在此之前密密进行了三次试验,都大获成功,朕何必把大半的京畿驻军调派过来,欣赏这巨大的成功,提振士气呢?

    忽必烈有点好笑,转头看了看右边随驾的赵孟頫。这位大元朝的“海上苏武”,在南蛮子汉国见过汉人的火炮发射,“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毁”,朕要让你看看,大元朝的火器,比之南蛮子,更加强大更加犀利!

    当然,让故宋的近枝皇族,亲眼见证大元朝也拥有了这种先进的火器,并惊服大元的实力,对天下人心向背来说,就具有更加微妙的作用。

    “这位文采风流的汉臣,最好能赋诗作词,赞颂朕的成功,要是能当场挥毫,把大元火器威风凛凛的画面,和朕的赫赫武功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就更加美妙了!”忽必烈微微笑着,右手在早年受伤的腿上轻轻捶打。

    “禀报大汗,”郭守敬在仔细检查发射之前的准备后,向忽必烈报告:“火炮可以发射,请大汗下令!”

    “有郭守敬配合,如果这时候做点手脚,把忽必烈一炮炸上天,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混在校场外侧围观人群中的李鹤轩,用毒蛇般阴湿的目光,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苍天之下的统治者,不无恶毒的想到,如果南宋和北元,都在自己手上谢幕,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阿!

    他甚至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干掉忽必烈的想法,像春天的野草一样,在脑袋里疯狂生长。

    干掉忽必烈这个屠戮百姓的刽子手,一切罪恶的元凶?不,这不是朝堂政争,最坏以暗杀终结一切,而是两种文明的决斗,野蛮和文明的较量,杀掉凶狠残暴的忽必烈,这个破坏库里台大会制度自立的伪汗,也许继位的真金太子更为宽厚,更能团结蒙古各部,而海都等人对伪汗的怨憎,势必随着忽必烈的死亡而告一段落,那时候,说不定大汉反而要面对更加恶劣的局面!

    “让你在宝座上多呆几天,也许五年,也许十年,汉军将攻克这坚不可摧的大都城,把你从高高在上的宝座,打下尘埃!” 李鹤轩压低了声音,略带沙哑的嗓音从牙齿缝里蹦出,迅速消失在军民山呼万岁的喊声中,就如一朵浪花,消逝在大海的波峰浪谷。

    “轰、轰、轰!”火炮发射的声音震慑人心,特意加大了装药量,炮声并不沉闷,而是雄浑激越,在北国空旷的大地上远远传开,宣告大元朝也拥有了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蒙元掌握火炮技术,并不算什么难事,即使没有郭守敬,他们也能很快仿制成功。蒙古人每次攻克一座城池,大开杀戒的同时,一定会下令留下所有工匠的性命,因为他们需要工匠来替自己打造箭头、弯刀、铁甲、床弩和回回炮。

    具有黑色讽刺的意味,那些被蒙元屠杀了同族、屠杀了父母儿子抢走妻女财产的工匠,在失去自由之后,却不得不替蒙元打造战争利器,以便刽子手们杀害更多的百姓,抢掠更多的财产。

    得益于征服地区的广大,蒙元的百工营里,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工匠,中华汉地的能工巧匠、大通数学的学者、波斯故地能制造回回炮的高手,都被集中到一起,在屠刀的威胁和金钱的诱惑下,替蒙元开发出了一种又一种杀人的利器。

    火炮的技术,至少在镗造炮之外的铸造型火炮(猫注:铸造炮就是各位读者大大在博物馆、在山海关、在虎门炮台遗址看到的东东),对元朝来说并不复杂。两百多年前,宋对西夏的战争中,广泛使用了爆炸火器震天雷,一百多年前,宋金战争中就使用了世界上第一种管型火器突火枪,而流传后世的世界最早火炮,是现藏内蒙古博物馆的,蒙元在十七年后铸造的“元大德二年”铜火铳,它的编号是第八十号,可见蒙元铸造火炮的历史,只会比“元大德二年”铜火铳更为久远。

    郭守敬替忽必烈铸成的火炮,大小规制基本上照搬战场上逃回的大元将士和潜伏间谍观察所得信息,和大汉的三斤炮基本相似,但受限于工艺水平,铸造跑内膛的公差在十分之一,射程、精度远不如大汉制造的公差在四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