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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17部分阅读

    让小孩丢掉了性命,滥发中统钞则让蒙元失去了货币信用,当他们发现了币值稳定的纸币对国家财政的好处,并且严格按照准备金制度发行新币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没有人肯再次给予信任。

    怎么办?忽必烈犯愁了,伯颜丞相束手无策,精通一切会计方法的阿合马,同样一筹莫展。

    “与君国分忧,乃臣子本份。”赵孟頫大义凛然的出班奏道:“臣愿以身作则,献出家产,换取朝廷新发的至元钞!”

    第410章 捐输报效

    “赵大人府上除了自己画的几张山水画,大约就是酒肆赊来的酒坛子,青楼美人送的香囊、罗扇吧?这些东西,只怕阿合马阿大人不肯拿至元钞来换哩!”赵孟頫输诚捐款,以全部家产换至元钞,拳拳赤子之心固然可贵,但对于解决数百万计的钞票发行而言,未免太幼稚了点,忽必烈被他逗得展颜一笑,干脆和海上苏武开起了玩笑,他轻轻揉搓着伤腿,微微点头:我大元朝也有赵孟頫这样孤忠耿介的纯臣,谁说朕不得天道,不是正朔?

    赵孟頫面上一红,抗声道:“大汗如何小瞧臣下?臣家中有大汗赏赐的金百两,银千两,历年积下的俸禄折银一百五十余两,还是能换些钞票的。”

    他不说则已,说了更好笑,朝堂上顿时乐成一片,就连清正廉洁的伯颜丞相都微笑着连连摇头:蒙古兀鲁斯制度分配战利品,攻占的土地人民都被分给功臣们,朝堂上的蒙古大臣,哪个没有几千几万顷的农田、牧场,哪个没有成千上万的牧奴?至于色目大臣,和各地放羊羔儿息、做西域生意的色目商人内外勾结,谁不是富得流油?留梦炎、叶李等人和江南富商大族互为表里,一年光冬夏的碳敬冰敬,怕都比赵孟頫的全部家产多!

    忽必烈更是乐得前仰后合,指着阿合马道:“赵孟頫啊赵孟頫,看来你是朝堂上最穷的大臣了。只怕你那点家产,加起来还不如阿合马阿大人一根寒毛粗!”

    听大汗提到自己家产丰厚,阿合马心头打了个突,心说赵孟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大汗……啊!阿合马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狂喜之色:“对,我想到办法了,大汗,我想到办法了!”

    哦?忽必烈经赵孟頫一逗,心情也好了不少,饶有兴味的盯着阿合马:“聪明的财政官,你有什么好主意?”

    “方才赵大人提到以身作则四个字,微臣听在耳朵里,一直琢磨着,刚刚才想出来主意!”色目人侃侃而谈,目光扫视着满朝文武大臣:“要解决钞票发行不力,还得咱们君臣一心才行,若大汗许我这条,发行新钞就不难!否则,便是活剐了微臣,也发行不来哩!”

    呼图帖木儿、留梦炎等人,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妙了,他们发现阿合马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是骗子手在看着待宰的“羊牯”。

    “屁话!”忽必烈威严的看着群臣,目光扫过蒙汉色目各色臣子的脸,最后停在阿合马身上:“我大元朝崛起朔漠、奄有天下,为长生天庇佑的天朝正朔,自然君臣同心同德!”

    “大汗圣明!”阿合马闻言朝上又磕了个头,爬起来兴奋的道:“眼下新钞发行不力,原因无非是百姓信不过咱们,为今之计,只有咱们君臣以身作则,先把家产换成钞票,家下奴仆买卖物品都用钞票,百姓才能信得过咱们,新钞才有信誉可言。”

    “好!阿合马说得好!”忽必烈拍着巴掌,两眼放光:“百姓看官员,官员看朕,如今朕就带个头,先把内库内帑换两百万、不,先换一百万吧!”

    “大汗换一百万,臣不敢和大汗比肩,就换五十万吧!”阿合马说罢,充满期待的看着蒙古、汉人群臣。

    沉默,尴尬的沉默,就连伯颜丞相都在心头暗骂:“老夫的银钱,要买了粮食布匹运到塞北,让巴邻部平安渡过白灾的,要是被你这王八蛋糟蹋了,老夫的族人还不得在冬天挨饿受冻?滚你!长生天怎么不降个雷下来,把你个贪污自肥的色目狗劈死!”

    忽必烈心头窝火,语声已带着怒气:“朕的臣子们,朕已经做出了表率,你们不准备换钞票吗?我大元朝是君臣同心,还是上下欺瞒互不信任,就看今天了。”

    说罢,他充满期待的看着留梦炎,希望从这个比较好对付的老贼开始。

    躲,是躲不过去了,留梦炎只得硬着头皮出班奏道:“臣竭诚报效,愿换三十万钞票!”

    汉人臣子,有了留梦炎带头,色目臣子,有了阿合马为表率,现在轮到蒙古人了,忽必烈的目光,转向了伯颜、呼图帖木儿。

    伯颜朝上作揖,不亢不卑的道:“启奏大汗,臣不贪不占,银钱都是历年积下的俸禄,和兀鲁斯分配的战利品,已送给漠北巴邻部的穷亲戚,让他们平安渡过白灾。此时家中没有余钱,尚请恕罪。”

    伯颜清正廉洁,是出了名的,他巴邻部留在漠北的穷亲戚多,也是尽人皆知,忽必烈还记得那座镀金泥菩萨的往事,加上还需要伯颜这把锋利的战刀替他削平各路反贼,也就没再难为他,转而问呼图帖木儿:“朕的糊涂参政,你的部族在温暖的漠南,可没伯颜家那么多穷亲戚啊,如何?”

    怎么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阿合马贪污闻名天下,实在不放心他的至元钞;不答应吧,触怒大汗就难以收场了!呼图两面为难,犹豫难决。

    他求援的看了看同在朝堂上的谙达、盟友们,太师伊彻查拉、中书右丞托克托、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同知枢密院彻儿不花……纷纷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

    我们是大元朝的拥立功臣,我们是推举大汗的从龙之士,大汗已经破坏了库里台制度,难道还要破坏兀鲁斯吗?我们的家产都是按照兀鲁斯制度分配的,谁也不能从我们手中夺去!

    有这么多蒙古勋旧的支持,有伯颜丞相顶在前面,便是大汗,也不能拿我怎样!呼图帖木儿定下心了,他手放胸口朝上行了个蒙古礼节:“大汗,臣家中的银钱,是要留给儿孙们的,这是兀鲁斯分配给臣的东西,伟大的成吉思汗曾经说过,‘哥哥弟弟们商量定,取天下了呵,各分地土,共享富贵。’兀鲁斯分配的钱财,阿合马是管不着的。”

    你!忽必烈指着呼图帖木儿,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口口声声抬出成吉思汗,行最传统的蒙古礼节,不都是在提醒朕,朕的大汗宝座,是在他们帮助之下,推翻了成吉思汗传下的库里台制度才取得的吗?他是在要挟朕,看,他背后的伊彻查拉、托克托、伊氏帖木儿、彻儿不花,都在要挟朕!”

    忽必烈第一次在朝堂上,用近乎恳求的口气,对呼图帖木儿道:“朕与众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大元朝的天下,不是朕和诸位的祖辈一块打下的江山吗?平定南方,就有更多的钱财进入兀鲁斯,分配给诸位啊!”

    呼图帖木儿还不知道,让忽必烈用这种口气说话,意味着将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是的,当狼王故意示弱的时候,就意味着危险的来临。

    所以他赶紧转变了口气:“大汗说的是,微臣鼠目寸光。平定南方汉国,将会给大元朝,也就是给兀鲁斯带来更多的钱财。微臣愿和留丞相并列,换三十万贯文钞票。”

    呼图帖木儿一松口,事情就好办了,大元朝的三系臣子,蒙汉色目都有领头羊带了头,其他官职卑小的,还敢不跟着上吗?顿时朝堂上乱纷纷的,成了场盛大的拍卖会,你十万我二十万的叫个不休,似乎只有银钱,能表达臣子们对大汗、对大元朝的一片赤诚了。

    那个最先提出全部家产换成中统钞,提醒阿合马想到主意,却前后显得傻傻笨笨的赵孟頫,因为家产寒微,全换了不过四五千贯文,此时早已被群臣抛到了脑后,再没人想起这位不通世务的酸文人。

    没有人注意到,赵孟頫看着朝堂上群臣争相换钞,君臣上下其乐融融的场面,嘴角挂着一丝捉摸不定的讥嘲,鼻子里轻轻的冷哼一声。

    “筹措到军费,咱们就能在江南又把粮食买回来,待开春就全力南下平叛!”终于不用等到夏粮收割,终于可以提前消灭反贼,忽必烈十分高兴,他指着巨大的羊皮纸地图,斩钉截铁的道:“伯颜丞相,待攻破漳泉汀梅诸州,让儿郎们永不封刀!”

    辽阳,东宁府。

    “我估计,你表哥祝季奢的仇,多半可以报了!”楚风笑嘻嘻的看着大都方面传回的简报,对李鹤轩说。

    当年泉州蒲寿庚买通阿合马,陷害徽州祝家,将他们抄家、全家下了天牢,若不是楚风慷慨解囊,祝家早就进了鬼门关。

    抄家灭族之仇,祝季奢耿耿于怀,时刻记在心头,李鹤轩知道,表哥的仇,现在大概可以报了。

    “琉球方面,由曲海镜亲自负责,大都城中,是金泳坐镇,江南各处,亦有专人负责,经此一役,蒙元经济将会彻底破产!”

    楚风满意的点点头:“告诉大都方面,尤其注意保护郭守敬的安全,这个人比一个师还重要!”

    “臣以为,曲海镜当不逊于郭守敬。”李鹤轩倒不是很在乎,他不知道,在楚风生活的那个时代,这位大科学家的姓名,留在了月球环形山上,和星系同为不朽。

    第411章 梦碎

    大都北城,大元朝高级官员居住的坊区,在众多蒙古、色目大臣金碧辉煌的府邸包围之中,有一座不大的宅院,粉墙青瓦显得分外清爽。隆冬时节,院内小桥流水早已封冻,依依垂柳也只剩下了光光的柳枝,可冰棱结在柳枝上,倒有几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中奇趣。

    轩敞的水榭,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穿厚厚的貂裘,扶着丫环的肩膀,怅然若失的看着满天飞雪。

    “长啸梁甫吟,何日见阳春?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吐气思经纶。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

    一曲梁父吟犹未诵完,男子忽然搜肠刮肺的大咳起来,丫环慌忙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极力减缓主人的痛苦,好不容易待他咳完了渐渐平复,便从怀中拈出一方香罗帕,替他拂拭嘴角。

    “呀!老爷您又咳血了!”丫环惊叫起来,她看着这位大都城中顶顶聪明的主人,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赐给他天下无双的智慧,却不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

    男子白皙清瘦的脸上,咳出了团团病态的红晕,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别惊动夫人,咳点血算得什么?大惊小怪!”

    是啊,与日月星辰的运转,天地阴阳的变换,社稷安危和天下万民的安康相比,一个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王恂早已超然物外,心中只有天道,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扶美妾雪中看梅花,师弟好兴致!”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丫环转身一看,不正是老爷顶顶好的老朋友,那位通晓阴阳驭使鬼神的活神仙郭守敬郭大人么?

    “郭大人,您向菩萨神灵求个情,保佑老爷平平安安的吧!”娇媚的丫环哭着张脸,将罗帕呈到郭守敬眼前,殷红的血迹,如雪中的点点红梅。

    “干什么?”王恂虎着一张脸,朝小丫头连连使眼色。

    王恂待下人极好,家中丫环都不怎么怕他,想着昨天夫人的交待,小丫环一咬牙,朝郭守敬福了一福:“郭大人,我家老爷又咳血了,许神医开的方子,吃了都没用,这见天的咳血,能拖多久?我听小翠儿他们说,您是天机星临凡,日断阴阳夜会鬼神,如今只有请您替老爷向阎王爷求个情,老爷他才有救哩!”

    郭守敬见到罗帕上的点点鲜血,本来非常担心,听了小丫环的话,倒是哑然失笑,“我若是天机星临凡,你家老爷是我师弟,他便是天闲星下界,天命不绝,阎王老子断不敢收他的。”

    真的?小丫环睁大了眼睛,是啊,满城都说郭大人神机莫测,可老爷和他也差不多,自然也该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半分不假,郭某保你家老爷平安无事!”郭守敬给小丫环打着保票,王恂气哼哼的道:“冬梅,你去通知厨子,中午替郭大人备饭!哼,这里不要你伺候,老爷我自和郭大人说话。”

    小丫环忙不迭的离开,急着把好消息禀报夫人呢,走着走着,又轻轻按住噗通乱跳的心口,吐了吐舌头道:“啊呀,原来老爷也是星宿下凡,了不得,了不得呀!”

    “愚弟御下不严,叫郭师兄见笑了。”国子祭酒、太史令王恂,向郭守敬深深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郭守敬连忙扶着这位身体虚弱常年患病的师弟,扶着他慢慢走回暖阁子里,又亲自动手,把四面透风的窗户关上。

    “师兄忙它作甚?”王恂自嘲的一笑,“反正吹不吹冷风,愚弟都挨不到明年开春了,倒不如开着窗子,乐得轩敞。”

    王恂的肺病已入膏肓,药石无效,大都城中鼎鼎有名的许神医,就是紫金山学派中悬壶济世的当世第一等名医,郭守敬连同王恂自己,都精通医道,他们早已明白,王恂的肺病隆冬虽然加重却不致命,待开春阳气一长病势无救。

    “北方干冷,南方暖湿,师弟之病药石无效,惟有南方海上的清新空气和煦阳光,或许能减缓病情。”郭守敬说罢,充满期待的看着王恂,他已不记得,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来劝这位聪明绝顶的师弟,随自己一块南下归汉了。

    王恂,精通数学、天文,师从紫金山学派大师、大元国师刘秉中,是郭守敬的同门师弟,精通历算之学。出仕之后,忽必烈命他辅导皇太子真金,任太子赞善,深得太子信任,真金任中书令,凡有咨禀,必令他与闻。至元十三年,和郭守敬一道组织负责天文历法的太史院,任太史令,郭任同知太史院,王恂位在师兄之上。在具体工作中,王恂负责数学推算,郭守敬负责天文观测和仪器铸造,只因王恂的学术能力,犹在元代科学第一人郭守敬之上!

    可惜,王恂因为肺病英年早逝,在四十六岁,也就是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永远停止了思考,否则他的成就也许还会在师兄之上,他的名字,也能登上月球环形山。

    郭守敬正是知道师弟的才能,也知道他的肺病只有到温暖湿润的南方才有可能改善,所以一次次的前来劝说,希望他能随自己一道秘密南归。

    “愚弟,愚弟不像师兄呵~~”王恂无奈的一声长叹,也许是因为自知时日无多,他终于咳嗽着向师兄吐露了肺腑之言:“咳咳,愚弟二十余年前受大汗指派,辅佐真金太子,太子对愚弟言听计从,可谓推心置腹,如今阿合马、呼图帖木儿、留梦炎等j臣当道,蛊惑圣聪,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安肯此时舍太子而去?至若师兄,虽食元俸禄,却无殊遇恩宠,当可自去。”

    郭守敬几次前来劝说,终于听到了王恂的真心话,他正色道:“报真金太子知遇之恩,乃是小仁小义,为国家民族计,才是大仁大义!吾师刘讳秉中者,言天下一家,实为蒙汉殊途同归,合于儒家道统之下;而今蒙元残暴无道,南方大汉承天受命,天下正朔早已昭然,师弟惟有同愚兄一齐归汉,方能一展所长,上不负天道至理,中承继师尊遗志,下不亏胸中所学,正是理所当然也!”

    “不然,不然,咳咳……”王恂又是一阵搜肠刮肺的大咳,郭守敬替他拍了拍后背,又喝了口热茶,才慢慢的道:“大元以常情待师兄,故师兄可舍之而去;真金太子以国士待愚弟,愚弟惟有以国士报之。”

    好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王恂!郭守敬冷笑一声,正色道:“请问师弟,一人知遇之私恩,与父母祖宗生养之恩、皇天覆盖后土承载之德、师尊教诲启蒙之义相比,孰为深重?”

    王恂哑然,脸涨得通红,手指郭守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直喘气。

    郭守敬滔滔不绝的道:“若真金太子知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