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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66部分阅读

    因为部族中没有几个那颜军事贵族,分不到兀鲁斯的战利品,也就不愿意出兵替忽必烈卖命,于是也就和东蒙古、辽东诸部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反而能放心大胆的跑到这里来放牧。白捡了一片水肥草美的大牧场,而各大部族也顺势默认了这个现实,以月息部作为各部势力范围的缓冲区。

    借着地处交界区、漠北草原部族和南方定远堡交通往来的要道,月息部还悄悄和汉商们做着生意,刚刚过去的冬天,兀鲁斯又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分给他们越冬度白灾的物资,可借着和汉商交易,用羊毛、硝石换来的粮食、羽绒服、棉衣,月息部居然舒舒服服的渡过了这个冬天。

    “唉~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好哦,长生天的眷顾,不会永远在一个部族头上呀!”毡房门口做着纺毡毯的老人家,经历过被大部族排挤、草料粮食不足、冬天白灾中苦苦挣扎、老人和妇孺接连死去的惨痛,对如今的安乐竟有些惴惴不安。

    比起一无所有,刚刚得到温饱的人们更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汉商吴定南在旁边走过,听见这句话,便转过头笑眯眯的说:“哈,老人家,您就放心吧,多织几块毯子,不就能多换些粮食?越冬就不难了嘛!”

    “是啊是啊!”蒙族老人连连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织着毡毯一边寻思:南边大汉的东西无一不精巧绝伦,无一不便宜好用,就说他们的布吧,听说是什么机器织造的,质地细、又用得久,那呢子绒毯也比这毡毯好得多,部族中几乎都不自己织毯子,而是卖羊毛换呢绒毯子了。

    偏生汉商来,说咱们的手工毯子是什么工艺品,要收购,价格还比他们卖的机器织毯贵!这不是长生天降下来的大好人嘛!

    几位蒙族老人抓着吴定南的手,絮絮叨叨的感谢了一番,这位辽东定远堡过来的汉商和他们寒暄了一阵子,才讪笑着离开。

    看着草甸子上洁白的羊群,接天连云的碧草,还有那分外高远的蓝天,吴定南不由叹道:塞上风光,果然别于中原,吾皇何时能将此地纳入汉土,令天下车同轨、书同文?

    “刺儿-都!”牧人巴别儿并没有注意到吴定南有些发怔的目光,他惬意的挥动着长鞭,庞大的羊群就在头羊带领、牧羊细犬驱赶下,咩咩叫着缓缓移动,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一大片洁白的云朵。

    不过,巴别儿的心思可没放在羊群上,心爱的姑娘哈丝其其格就在不远处打着酥油,就像有根羊毛线系在心尖尖上,意中人的一笑一颦都牵动着他的心。

    两个年轻人已经商量好了。待夏天羊儿剪了羊毛卖给吴先生,就买了绸缎布匹,按照草原上的规矩,用五头牛、五匹马、五十只羊和五百斤盐巴去向她阿爸提亲……

    可注定乱世中没有世外桃源,西面上都路的方向,传来了隆隆的蹄声,月息部族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年迈的族长赶紧跑了出去迎接。

    “大福荫护助里,长生天庇护里,皇帝圣旨!”耀武扬威的使者,眼皮子都不夹这个小部族的族长一下,作为高贵的那颜贵族,兀鲁斯制度下的宠儿,蒙古帝国的支柱巴邻部的武士,怎么可能看得起这样一个小部族的族长?

    他冷冷的宣读着圣旨:“为平息南蛮子叛乱,大汗征调漠北漠南各大营、四大汗国、岭北诸王八十万大军,着月息部贡献粮饷牲畜:马一百匹、牛五百头、羊五千只、酥油五千斤!”

    老族长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愤愤不平之色,可草原上没人敢违抗大汗的命令,何况可怕的八十万大军就在西面两百里外的上都路!

    巴别儿的羊群一只也没有剩下,这个憧憬着夏天提亲的年轻人一转眼就变得两手空空。哈丝其其格和许许多多姐妹们忙碌半个月辛辛苦苦打出的酥油,也全装上了勒勒车——就连运送酥油的勒勒车也是从部族征用,毫无疑问,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的两位年轻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欲哭无泪。

    “唉~北元朝廷对自己人尚如此横征暴敛,则当初在汉地烧杀滛虐之惨毒,由此可见一斑了!”汉商吴定南感叹着,他并不害怕忽必烈的使者,作为汉商他从卢世荣开南北贸易始。就有了北元朝廷发给的文牒,毕竟草原上也需要汉地的粮食、盐巴,不仅各大营驻军、岭北诸王十分欢迎商队,任何部族都必须严格保护往来商旅,一旦频繁出现袭击商队的事情,没有商人敢到这里来贸易,对大小部族可都是场灭顶之灾!

    哈丝其其格羡慕的看着吴定南,喃喃自语道:“要是咱们都能像他这样,不害怕大部族欺凌,不害怕朝廷强征牛羊,那多好啊!”

    “快了!”巴别儿捏着拳头,看着使者满载而归的队伍,眼睛中似要喷出火来,他知道南方的辽东诸部,就早已从这样的痛苦中解脱,沐浴着天可汗的荣光……

    上都路行宫中,接到外派使者的回报,忽必烈的心头却好不焦躁,在专属于他的精致宫殿中来回踱着步子,似有什么难以决断的问题压在心头:本来陈兵漠北,就是想吸引汉军到草原上来决战,可汉军虽然总动员,却一直严守长城以南地域,丝毫不为所动,这下反而轮到忽必烈着急了。

    前一段时间派各支军队向古北口、居庸关、野狐岭佯攻,都没能引汉军出塞追击,消息传来,忽必烈越发的焦躁。

    中亚霸主海都汗的口气里带着十二分的讥诮:“伟大的汗,英明的汗,请问咱们什么时候能杀向南方,劫掠您口中富庶无比的汉地,抢夺温柔美丽的南蛮子姑娘?”

    金帐汗忙哥帖木儿和漠北诸王闻言都点头称是,就连一直惟忽必烈马首是瞻的伊儿汗阿鲁浑,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这位大汗:

    各大汗国的军队从蒙古帝国三千万平方公里的疆域汇聚到不儿罕山、斡难河畔,单靠蒙古草原贫瘠的土地,可养不活八十万大军,刚刚过去的冬天。非但哈喇和林、六盘山、杭爱山各大营囤积的粮草被吃了个罄尽,就连草原各部族通过卢世荣主持的南北贸易、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越冬粮食,也被连骗带吓的搜刮个精光。

    如今军粮已不多了,要是再不南下,这八十万大军就会从令南蛮子恐惧的强大武力,变成令蒙古草原无法负担的沉重包袱!更令这位蒙古大汗害怕的是,如今在一些中小部族里,已有暗流涌动……

    楚风,楚风你为何不上当!?你不是要封狼居胥、要饮捕鱼儿海吗,为什么我在漠北草原布下陷阱,你却不跳进来?

    忽必烈快要抓狂了。

    尽管知道挥兵南下会让汉军拥有内线作战的优势,尽管知道汉军火器部队非常擅长守城,尽管还想等一等、引一引,汉军北上,可忽必烈已无法再等下去了,他粗大的鼻子抽搐着,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南下!

    第524章 终、始

    距离临安城东南面不远、濒临杭州湾南缘的绍兴。城市居民倾城而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扶老携幼来到了攒宫,这里正在举行盛况空前的故宋历代君王安陵落葬仪式。

    南宋九个皇帝中的六个都葬在绍兴,后人称为“攒宫”。南宋的陵园建筑大体沿袭北宋,但是北方沦陷、国力衰弱,规模自然远远不如河南巩县北宋陵,既没有高崇的陵台,也没有神道两侧制做精美的石雕——不过以南宋历代君王的昏庸无能而言,这样的陵墓已大大超越了他们应该享受的待遇。

    数年前,总统江南释教的吐蕃僧杨琏真珈在提举江南常平大使卢世荣的支持下,遍掘诸陵,盗取陪葬财货、挖掘宋帝遗骸,江南六陵遭到了彻底洗劫,攒宫陵区到处被撅得坑坑洼洼,南宋历代君王们宏大的墓岤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随葬珍宝一洗而空,就连下葬短则十年,长则百余年的尸骨也被可恶的杨琏真珈挖出,预备做成法器来“魇镇”江南人民。

    南宋君王们偏安一隅,幻想着在铁蹄下苟且偷生,到头来落得个身死国灭。祖宗之地沦陷敌手,最后连尸骨也不能保存的可耻地步!

    大汉皇帝楚风志图恢复,北伐定鼎天下,又从杨琏真珈手中夺回了历代宋皇的尸骨和被盗珍宝,“马乌玉笔箱”、“铜凉拨锈管”、“交加白齿梳”、“香骨案”、“伏虎枕”、“穿云琴”、“金猫睛”、“鱼影琼扇柄”等等华夏民族智慧的结晶被安放在故宋皇宫博物院,面向全体国民公开展览,而宋皇尸骨则由陆秀夫主持整修陵墓之后祭奠、安葬。

    观礼的人群中,百姓们议论纷纷:“新朝皇帝夺回前朝皇帝的尸骨,再休整陵墓入土为安,这样的事情,也是本朝皇帝宽仁厚道,才有的新鲜事啊!”

    “哼,宋官家偏安江南不思进取,放着父兄被金兵掳掠去坐井观天,也不想着直捣黄龙,反而风波亭上害死了岳武穆,到头来连自己尸骨都保不住,却是何苦来哉!”也有人远远看着棺材不屑一顾,声音大得老远都能听到。

    当然,这些话儿也通过布在百姓中的密探,传到了祭篷中高坐的情报司司长李鹤轩、保安司司长法华的耳朵里,两人自是相顾一笑。

    李鹤轩轻轻摇着折扇,总是阴云密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意:“咱们那位主子,宏略王霸、志图高远,非雄猜之主。你我二人既然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有些皇上不方便做、不屑去做的事情。难免兄弟担待几分。”

    隔着几个位置,前来观礼的文天祥、郑思肖诧异的看了看这边,不明所以,惟有法华知道,李鹤轩令人在各大民办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刊载匿名文章,以狂生口气指点江山,说什么故宋君王暗弱,国土日益沦丧,到头来非但不能保靖安民,连自己尸骨陵墓都无法保护;如今大汉皇帝握乾秉坤、承天受命,不但北驱胡元入朔漠,就连故宋皇帝的被盗尸骨都夺了回来重新安葬……

    文章中贬宋扬汉的味道非常浓,文天祥、陆秀夫等人私下都怀疑这些文章的来历是否出于汉皇的授意,不过料想楚风绝非如此无聊之人,文章又是刊载于商营报纸上,便也没再探询作者来历。

    楚风制订的帝国权利体系中,情报司与保安司互相制约,李鹤轩做的手脚,自然瞒不过保安司司长法华,他知道这事之后只觉得哭笑不得:时至今日,李鹤轩李大人还忘不了南唐被赵宋所灭、李煜受尽羞辱后被牵机药害死的仇恨。虽然因赵筠身为第一皇后、赵孟頫为国立功,以及政治上弥合江南江北、新儒旧儒之间的裂痕,而不好公开表达出来,但一有机会,他就要暗中贬低一下故宋,仿佛这样就出了口恶气似的。

    泉州南少林出身的法华,虽入红尘杀伐之中,身上总带着点禅学修为的淡然,在他看来,李鹤轩的所作所为已有了点恶作剧的味道,谁能想到这位令敌人胆战心惊的情报司长,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呢?

    不过,李鹤轩做的事情,终归是替大汉皇帝收拾人心,而且故宋空有勤劳智慧的百姓,沈括笔下神妙的工艺技术,八字军、岳家军等忠勇将士,李纲、宗泽、虞允文、辛弃疾这些层出不穷的忠臣良将,却苟且偏安于江南,让李鹤轩骂一骂也好——至少文章中“不抵抗,如南宋历代皇帝者,非但不能保家保身,死后还要尸骨无存;奋力一搏,或如李庭芝殉国成仁,或如吾皇救国成功,终留清名于万世!”这句话就深得人心,法华细细品味,似乎还有、着一层禅意呢。

    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士子中的议论,正和法华所思所想暗合。落葬前的舆论宣传不仅有李鹤轩推动的商办报纸,市井说书艺人的嘴里开始流行《吐蕃僧盗宋皇陵,情报司智擒盗墓贼》,梨园中也有了《帝陵骨》的回目,大力鞭笞邓光荐一干乱贼j党,同时对大汉得国之正、天命所归大肆宣扬。

    借着为故宋历代皇帝落葬的宣传,无异于把新旧两个时代,奋起抵抗和苟且偏安的结局放到全国百姓眼皮子底下做了个活生生的对照,不抵抗,连皇帝的尸骨都保不住,则百姓将在敌人的屠刀下遭遇什么样的磨难,想想都不寒而栗;追随大汉皇帝楚风,踏上反抗之路,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法华和李鹤轩,帝国的两大情报巨头之间,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让双方相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讲,一个少年学禅,一个性情阴险,都不是那种今天天气哈哈哈的人,一时间两人端坐椅子上无话可讲,而其他的大臣们也像躲避瘟疫似的远离李鹤轩,祭篷中成群的交谈议论。倒让两位情报巨头这里成为一处静悄悄的黑洞。

    幸好,财税部长张广甫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尴尬,法华主动问道:“张部长,现在咱们的财税收入可能支撑战争所需么?国债发行情况如何?”

    张广甫就怕没人问呢,一问他就眉飞色舞,花白的眉毛都要飞出来了:“好,非常之好!几乎所有售卖点都排起了长队,商民百姓争相认购。”

    漫说报名参军的人数越来越多,母亲教儿打豺狼、妻子送夫上战场的场面每一天、每一座城市都在上演,就连大汉国债的发行量都飞速上涨。

    对,最初国债这种东西还不能得到民间承认。让百姓接受国债远远比让他们接受纸币大汉金钞更难,因为故宋的交子、会子,北元的至元钞,早在大汉发行纸币之前,咱们的老祖宗已经使用了两百年的纸币啦,他们才不会像马可波罗这些傻老外、洋老冒一样,惊叹纸币的方便快捷呢!

    可另外一方面,国债这种东西百姓们就不熟悉了,印象中历朝历代缺钱了就是强征税赋来解决,哪儿有皇帝向百姓借债的道理?

    所以大汉朝廷发行国债,反而不容易得到民间理解,在祝季奢、王李氏、闽广陈氏等各大商家踊跃认购的带动下,发行量有一个飞跃,但面向普通百姓的零售额一直是在缓慢上涨。

    到李鹤轩借着安葬宋皇尸骨,暗中推动舆论攻势,军心民气持续高涨的情况下,张广甫适时推波助澜,大讲国债与军费的关系,这一下子不得了,国债的销售量直线上升!

    有儿子参军打仗的,买了国债洋洋得意的炫耀着:“咱们儿子就在前方打仗,保家卫国揍鞑子,这国债是花在军费上的,皇上军费充裕了,也让我儿在前方吃得饱、穿得暖、弹药充足,好狠狠揍豺狼呀!”

    没有儿子在军中的人不乐意了:“咱儿子虽不在军中,也是在军械厂造枪造炮供应前方,在大田里勤扒苦做,收了粮食卖做军粮。这认购国债,咱也不能藏着掖着的!”

    就这样,财税部长张广甫就见各地国债销量嗖嗖的往上窜,快见底的国库又逐渐充盈,乐得他晚上睡觉都笑醒,以致于一妻一妾都怀疑老头子是否在外边勾搭了狐狸精……

    寒暄中,祭奠落葬仪式开始了。

    故宋大长公主、大汉第一皇后赵筠,海上行朝退位末帝赵昺,深入虎岤的英雄、近枝宗室赵孟頫。故宋海上行朝杨太妃作为宗室代表参加葬礼,而前朝丞相陆秀夫主持了仪式。

    鼓乐奏响,棺椁被故宋宗亲抬着缓缓走入墓道,看着幽深的墓道渐渐吞没了棺椁,众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葬,在华夏历史上有着特殊的含义,而得到了最大的重视,历朝历代皇帝都不吝巨大代价,替自己修建规模宏大的寝陵,而祖宗陵墓被掘,对一个家族而言是最大最可怕的诅咒。

    “汉皇替我找回祖宗尸骨,又妥善安葬,这样大恩大德……”赵孟頫怔怔的想着,自南归以后就没有担任实际职务,但他现在想结束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墓道石门缓缓关闭,主持落葬仪式的陆秀夫亲自填上了第一铲泥土,“盖棺为定、入土为安,老夫已为大宋做到了全始全终。那么,现在我应该为大汉、为华夏子民尽心竭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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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风并没有出席绍兴宋皇陵祭奠、归葬仪式,因为他在遥远的北方,主持一场规模更为宏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