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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76部分阅读

    、杭爱山两军之间互为敌人。历时十余年,结下的深仇大恨甚至超过汉元之间——毕竟无论杭爱山、六盘山诸军,还是中亚的海押立、玉龙杰赤、撒马尔干各万人队,都从没有和汉军交手的经历,倒是他们之间互相砍杀,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忽必烈利用这一点,令实力相当的两军互相监押。本来,铁穆耳也许并非什么忠臣孝子,李世民玄武门之变、隋炀帝逼父让位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但他既然得到了皇太孙名分,就必然和想问鼎蒙古大汗宝座的海都死磕。以目前自己最能靠得住、至少得到皇太孙名号之后必须帮着爷爷死磕海都的铁穆耳和阿术,来制约最大的威胁海都,这就是忽必烈一代枭雄的帝王之道。

    忽必烈能利用两边的矛盾,甚至把自己的孙子当作天下大势棋盘上的棋子,楚风也必然利用这个矛盾。

    在战前战略布局关于上驷、中驷、下驷的选择中,楚风并不是以兵力多寡、战力高低作为对方实力的判断,而是以能否精诚团结为判断标准:

    辽东方面,伊儿汗和金帐汗虽然面和心不和,互相之间磕磕绊绊,但终归合作多过矛盾,并且都是从遥远的四大汗国回到中原作战,面对陌生的环境、共同的敌人,两军之间难免会产生同仇敌忾之心,必然能做到比较紧密的团结。

    燕云之北,忽必烈攻入汉地的心情最为急迫,可以想见这位蒙古大汗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回他的汗八里,而与之配合的漠北诸王。诸如弘吉剌、巴邻、主儿乞等部族,都是那颜武士众多的大部族,兀鲁斯分配制度下的宠儿,可算得上蒙古帝国对外征服战争的最大受益者之一,现在必定一心想着杀入中原劫掠财富。那么,至少在进攻中原这件事上,他们和忽必烈的目标高度统一。

    惟有西路,两军之间的仇恨比汉军还深,只要稍加挑拨,哪怕用最明显最幼稚最容易识破的阳谋,海都也得心甘情愿的跳进坑口里——楚风绝对不认为这条老j巨猾的老狐狸、惟利益至上的中亚霸主会突然变成热血青年,绝不会认为他会在汉军故意放水的情况下不顺势消弱铁穆耳的实力。

    那么,对面两军之间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配合上、士气上、互相的信任上必定会出现无法容忍的裂痕!

    于是,分兵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甚至连阿术与海都分兵的理由,统帅部军事参谋会议上,也替对方想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阿术也确实是如此对海都和铁穆耳分析的:

    目前海押立、杭爱山两军视若寇仇,挤在一处非但配合不好,一旦汉军搞个深夜劫营之类的动作。朝两边大营各打上几炮,搞不好两军自己就会乒乒砰砰打起来,那就太不划算了——事实上,当阿术提出这个理由时,铁穆耳甚至有些冲动的认为,狡猾的海都说不定还盼着汉军来劫营呢,好趁机消灭他视为眼中钉的杭爱山诸军。

    分兵,固然导致兵力分散,但汉军也必须分兵阻截,由于元军有三十个万人队,汉军四个军十六万余人居于兵力上的劣势,分兵对汉军的威胁显然更大。

    目前轮流上阵打消耗,海押立各军出工不出力,杭爱山则蒙受了惨重损失,从上到下怨声载道,分兵两岸之后各打各的,不再轮流上阵而是南北两岸同时出兵与汉军交锋,哪边先打垮汉军,便以关中所有子女财帛为赏赐,落后者分文不得,以此为士卒死战的激励。

    最关键的一点,若是在南方任何一处河流,借给阿术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分兵,但西北水浅、河道窄的泾河嘛,蒙古兵扎着羊皮筏子就能渡过,或者寻水浅处抱着马脖子也就泅过去了,名为分兵实际上还是连在一处,只不过开辟了新的战场,增加汉军的压力。

    对汉军而言。这又浅又窄的泾河,决不是东海、渤海,或者长江、珠江,甚至不是黄河、京杭大运河,除了羊皮筏子和极小的扁舟,其他什么船都开不了,绝无可能利用这条河流搞什么名堂。

    决定分兵的策略时,平章政事阿术曾大笑着道:“这浅浅的泾水不通舟船,上游六盘山又在我军掌中,汉军连拦河筑坝都做不到!我的伯颜兄弟,南蛮子利用天文大潮,尖底海船过采石矶击于腹背,生生断送了长生天庇佑的蒙古丞相;如今,凭这条小小的泾河,漫说天文大潮,便是大汉皇帝有移星换斗、偷天换日、喝令三山五岳开道的本事,也无计可施!”

    当时海都的眼睛就亮了两下,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道:“除了分兵以增加汉军的压力,智谋出众的阿术平章,想必还有奇谋妙策吧?”

    阿术赞赏的看了看海都,暗暗赞叹这位中亚霸主果然也是雄材大略目无余子之辈,将来若是和辅佐的皇太孙铁穆耳争夺大汗宝座。倒是自己的一个劲敌!

    “这些天我观察过了,汉军渡河惟以浮桥,并未准备木筏之类,若我军分兵两岸,汉军也必然分兵阻截,他们四个军,假设两个军居南岸,两个军居北岸,待他们渡河完毕,咱们派遣把都鲁勇士乘羊皮筏子顺流而下,突然袭击毁掉他们的浮桥。然后北岸各万人队乘上羊皮筏子渡过泾水,南岸便成了我军三十个万人队,对付他两个军八万人,速战速决,必定一战而定乾坤!”

    妙计!海都和铁穆耳同时叫道。

    羊皮筏子,是元军征服三千万平方公里土地,除了优秀蒙古马之外最有力的交通工具。剥下整张羊皮,经过处理之后,扎紧了吹气膨胀,多个相连铺上树枝木板,就成了羊皮筏子,非但人坐于其上,连战马也可以拴着泅渡。

    这玩意轻便,利于马上携带,使用时几分钟就能吹胀气来用,蒙古军从漠北草原一直打到欧洲,途中无数河流,都靠羊皮筏子渡过。

    当然,大江大海,比如南方水量丰沛的长江、珠江,翻波涌浪的东海、蓝海,羊皮筏子就无能为力了,但北方绝大多数河流,它都能毫无阻碍的渡过。

    所以阿术认为,浅薄的泾水握在他的手心,所有的蒙古军都装备大量羊皮筏子可以渡河,在河上任意来回,而使用浮桥的汉军一旦浮桥被破坏,就会落入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窘境!

    “以往都说汉军利用江河湖海,或运兵击敌侧后,或转运粮食辎重,或以舰炮火力轰击岸上,以致大汗令参战老兵传授经验,都道和汉军作战一定要远离江河湖海……老夫偏生不信邪这!”

    大元朝第一智将,南征战败李庭芝的平章政事紫金光禄大夫世袭蒙古上万户阿术,伸出右手在空中狠狠一切:“这一次,老夫要利用泾水。将汉军割为两段,各个击破!南方的长江黄河为汉军所用,但这西北的泾水,必定属于大元!”

    但泾水真的会被元军所用吗?这条流入关中平原,在唐朝滋润了长安,在秦代哺育了咸阳,甚至远在西周就涤清了镐京的河流,真的会听阿术平章的命令吗?

    中军大帐,楚风胸有成竹的下达着命令:“第二军出兵泾河北岸!”

    他看了看积极请战的王立将军:“这一战,你们也许会以一军之力抵抗数倍之强敌,我要问你,有没有信心?”

    王立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立正,举拳于胸:“皇上要我们顶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是四十三年?”

    第二军的前身是钓鱼城守军,他们孤城血战前后历时四十三年!

    “好!”楚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用不了那么久,对,一定用不了那么久的。”

    金刚军!断刃军!毒蛇军!楚风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部队主官上前一步,领受了作战任务。

    楚风最后分派:“执行一号作战预案,具体时间,等待王恂做出结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会有吗?

    大帐之后,一处静僻的帐篷,大汉帝国最杰出的科学家,紫金山学派当代两位大师之一的王恂,正拿着根中空玻璃管儿仔细观察。

    这玻璃管上刻着精细的刻度,内中装着银白色的液体,竖直放置,一头插着一个装满同样银白色液体的容器中——对了,这就是一个气压计,后世最常使用的水银气压计。

    这种气压计,实际上主要组成部分就是带刻度的中空玻璃管和水银,让管中充满水银,朝上一头堵上,朝下一头开口并插在水银液中,管中水银就会下降,直到的重力和大气压力达到平衡,就能从汞柱高度上读出此时此地的大气压。

    马可波罗的到来,让大汉帝国早已有了玻璃制作工艺,水银嘛,秦始皇那阵就大规模提炼用来坟墓防腐,大汉帝国用汞齐法提炼黄金,更是多的海了去!

    乌仁图娅一阵风似的闯进来,这位蒙古公主非常喜欢学习新知识,而王恂在楚风的命令之下,非常心不甘请不愿的成为了她的科学老师。

    “小心,别碰坏了我的湿度计!”王恂急得大叫起来,因为他看见乌仁图娅正在摆弄一个圆圆的金属盒子。

    乌仁图娅瘪瘪嘴:“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楚风替你做的!”

    “对对,是皇上做的,这玩意真方便啊!”王恂不搭理她,一边自顾着摆弄气压计,一边咧着嘴哈哈笑,就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怎么玩都玩不够。

    “王先生方便么?”楚风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啊,皇上驾到!王恂飞快的冲了出去,急吼吼的掀开门帘,满脸堆笑欢迎楚风。

    “同人不同命啊!”乌仁图娅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王恂这家伙对楚呆子的态度,不是因为他的皇帝身份,至少,对大汉帝国的第五皇后,王恂就不怎么待见——不过这也和毛手毛脚的乌仁图娅总弄坏他的宝贝仪器,有着莫大的干系吧。

    王恂毕恭毕敬的将楚风迎进帐中,指着气压计兴奋的道:“太好了,这东西真好用啊!以前咱们只能夜观天象,加上看风色云气来定天气,现在有了气压计、温度计、湿度计,再配合我过去在大都天文台观察气候的经验,预测十二个时辰之内的天气变化,几乎是百发百中的准确率了!”

    “既然如此,”楚风笑嘻嘻的问道:“愿先生教我,明日可有东南风?”

    第552章 决胜一:风起于青萍之末

    静谧的夏夜,促织声声响起。微醺的夜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带来了六盘山脉的凉意,河套平原上的麦香。

    汉军大阵后的营头,负责热气球施放的沈炼,时不时拿出手持式风向标,测试着风向,而每一次测试都让他大失所望:

    当初一时糊涂,放下了贩卖枪枝弹药的大罪,蒙皇上恩典,授以研制热气球的任务,在监狱中辛苦两年完成此事,得到皇恩大赦,出狱后加入汉军,操作热气球屡立战功,犯罪之身变为如今的上校特种飞行技术指挥官,皇上的莫大之恩,只有用实实在在的战绩来报答。

    今日,四川第二军四万余兄弟已经渡过泾河,往北岸抵御敌海押立方面的二十个万人队,明日一早就会爆发激战;南岸,金刚、断刃、毒蛇三军十余万将士则披甲而眠、枕戈待旦。只待自己执行皇上的“焚天”计划,便要龙腾虎跃直趋敌营!

    所有的五十部热气球,都从群山之巅撤了下来,集中到了河边的营地,十余万将士也一再检查了作战装备,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偏偏这个时候,王恂王先生允诺的东南风迟迟未来,热气球迟迟不能升空!

    连营十里的军营中灯火通明,沈炼觉得好像十余万将士都在注视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热气球升空,偏生风向不对,这不是活活叫人急死吗?

    “沈炼,东南风迟迟未至,可是着急了?”楚风从大营的方向施施然而来,各部队主官已上了各自的战位,随驾的只有陈淑桢、乌仁图娅两位皇后,科学顾问王恂、西番顾问马可波罗和随驾采风创作的关汉卿等非战斗人员。

    沈炼举拳于胸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请皇上放心,就算没有东南风,热气球团也必定圆满完成战斗任务!”

    楚风闻言倒是有点好奇,现在的大汉帝国还没有航空发动机,热气球除了依靠风力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正因为风向的不确定,所以热气球只能系留在地面上作为高空观察哨,不能直接用于轰炸敌营之类的作战行动,那么,没有东南风。沈炼靠什么完成任务呢?

    “启禀吾皇,空中气流并非一成不变,我们发现,有时候靠近地面两三百米的空中吹着东南风,高空数千米却有西北风,今天要是低空迟迟等不到东南风,我们可以升上高空去寻找。”

    楚风点了点头,他只是后世一个工科大学生,并非全知全能的上帝,他知道日食这回事,但具体计算得交给王恂,他也知道热气球的远离,但具体操纵得让沈炼来干,这高空气流方向不一定和低空相同的道理,除了亲自驾驶过热气球的人,一般人哪儿能知道呢?

    他想了想,又问道:“知道了,咱们的热气球,不是极少有高空飞行的经验吗?你说的飞行方式,想必有很大的危险性吧?”

    沈炼没有说话,只是期待的看着楚风。他的眼睛很亮,比夏夜的星辰还要耀眼,淮扬击灭张珪之战赢得的三等华夏重光勋章,在他胸前熠熠生辉,身后,所有的热气球操作员都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的皇帝,高高的挺起了胸膛。

    他们来自四川,来自闽广,来自燕云,来自中原,父兄在成都、扬州、常州、钓鱼城洒下了鲜血,妻儿在后方等待着捷报,他们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视死如归的战意,沉默中,他们已与深邃的夜空融为一体。

    “不,不行,”楚风摆了摆手,“我不能让辛苦培养的帝国空军,折翼于摇篮之中!”

    他转过头问王恂:“究竟能不能保证东南风起?”

    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王恂的脸上,现在,这个瘦小而面带病容的男人,因为科学的伟力,而站到了决定战场关键的一环上。

    “不能。”

    王恂的回答,令所有人大失所望,沈炼甚至捏紧了拳头,想狠狠揍他一顿:开始满口说今晚明晨就有东南风是哪个家伙?这时候又说没把握,岂不是糊弄人吗?

    “大胆王恂,你犯了欺君之罪,我亲耳听到你说今天会有东南风的!”乌仁图娅说得虽然严重。口气却明显是和王恂捣乱。

    只有楚风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王先生没说错,能保证有东南风的都是神棍、骗子,因为根本就不可能精确计算,最多也只是一个可能性罢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皇上怎么帮着王恂说话啊?乌仁图娅更是嘟着殷红的小嘴,气咻咻的道:“怪不得王老儿总巴结夫君呢,原来你这般回护他!连日月运转都能算得分毫不差,怎么一个风向就算不到呢?”

    楚风只是苦笑,气候预测和天文计算完全是两码事,后世能精确的计算数十年后的行星轨道,却难以预测五天后的台风暴雨冰雹,无他,气候这回事,不可测因素太多、模糊条件太多,后世拥有气象卫星、超级计算机的中央气象台,都还常常摆乌龙,要王恂用简易水银气压计、温度计、湿度计就准确预测风向,也太过困难了。

    “呃~这事儿不好说啊!嗯,日月轮转东升西落,有规律可循;风无常势水无常形,故而难以预测,如是而已吧。”

    王恂闻言大喜。对众人一幅“你们不懂”的厉害样子,看着楚风的目光则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楚风”,瞧他这幅嘴脸,连陈淑桢都一阵恶寒。

    “是的,天气预测本来就没个准儿,要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保证,除非风伯雨师!”王恂悻悻的想着,究竟人力有时而穷,天道难测啊!以前人们夜观天象日观云气以测天气,现在借助楚风提供的先进仪器。犹如一只窥天之眼,但也只能管中窥豹,难以见其全身呐。

    “不过……”王恂又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在这位科学家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狡猾的笑意:“此次东南风,虽料不到十成,本人至少有九成五的把握!”

    “哼,忽悠人的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