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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55部分阅读

    ,总之是不愿意入宫歇息,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行宫门口,也不顾老胳膊老腿儿的,足足站了有小三个钟头,还满面红光赛如吃了蝽药。

    侍卫们不懂哈辛的心啊,作为沙漠腹地偏远地区最基层的部族酋长,却有着和身份地位不相称的狡诈和权力欲,哈辛这辈子就是一个华丽丽的杯具,若不是运气足够好,他现在已经做了扎克里亚的刀下鬼。

    沾女儿的光,终于在众多的大谢赫、大毛拉、伊玛目和埃米尔面前璀璨夺目了一把,偏生还有人说大汉皇帝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位便宜老丈人,于是哈辛表示鸭梨很大。

    现在,哈辛华丽丽的站在行宫门口,摆出风中凌乱的经典造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新鲜出炉的怀义归德埃米尔。已是伟大的大汉皇帝、世界征服者的座上宾!

    哈辛在行宫门口摆造型,来自东地中海的海风吹拂着一头凌乱的白发,埃米尔大人顾盼自雄,放眼天下,只觉得四海之中、六合之内,嫁女儿嫁到如此风光境界的,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行朝巳时(九点正)开朝,有不少入宫的汉官,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哈辛。

    哈辛是幸福的,他没有听见汉官和侍卫们的对话:“那被冻得鼻子通红、不停流鼻涕打喷嚏的老头儿,是谁呀?”

    “嗨,阿拉伯沙漠沙漠里出来的土老冒,跟旗杆儿似的戳在行宫门口,请他进花厅歇息、奉茶也不服好——真不知那么聪明美丽的皇妃,怎么有这么个拧巴的爹!”

    他也得到了更大的幸福,因为有一位势力强大、统治北非的黎波里附近一大片区域的苏丹,正乘着十六名黑奴扛着的黄金肩舆从行宫前路过。苏丹发现哈辛站在这里,吃惊的问道:“埃米尔大人,您怎么会站在大汉皇帝的行宫门口?您是要求见陛下吗?”

    “不,是昨天陛下连夜宣口谕召本埃米尔今日陛见,所以等在这里。”

    哈辛昂首挺胸。声音大得气壮山河,并且特意突出了“连夜”和“口谕”这两个词儿。

    他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那位苏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刚才还有些倨傲的神情,顷刻间变得和蔼可亲……

    哈辛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大汉行朝朝堂之上,正在进行一场关于他的激烈争辩。

    文天祥一身朝服正气凛然:“白乐天《长恨歌》有云‘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哈辛并无尺寸之功,陛下娶其女而册封其父,则天下人将以何谓陛下?恐将来沙场征战立功之士心寒,而献媚邀宠希图幸进之人愈多……”

    楚风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文天祥果然老而弥辣,在传统语境上这番话可以说无懈可击。

    不过,帝国的政治架构早已与前朝迥异,结论也就大相径庭,楚风以目示意,李鹤轩会意,出班驳道:“老大人所言有理,却不尽然。须知大汉帝国分直属与藩属,藩属之官与朝廷经制之官完全不同,藩属册封的王侯苏丹,见了皇帝也须跪拜叩见,而包括经制之官在内的全体公民,只须拱手为礼……”

    藩属与汉官的差异当然不仅仅体现在礼节上,大汉的册封只对藩属之番民有效,也就是说,哪怕是顺义王海都、怀义归德埃米尔哈辛。他们只对辖区本部番民有统治权,而对任何大汉公民没有分毫权力。

    并且汉法是治外法权,而帝国藩属区的番法只能治番民,涉及到汉法管辖的范围,海都、哈辛等等受册封者是被视同普通番民的,假如海都无故杀死一名大汉公民,从理论上讲哪怕一个月薪三百大元的小警察就有权逮捕他,而县法司就有权判处他的死刑。

    所以,很多时候藩属统治者的地位还不如普通的大汉公民,譬如新以色列王国的开国之君、犹太人的复国英雄亚伯拉罕,当初若不是因为犹太教义对“应许之地”的执着,以及犹太民族复国的强烈愿望,他对放弃大汉公民身份出任新以色列首任国王的提议,只怕还要犹豫再三呢!

    经由李鹤轩解释,文天祥立刻就明白自己混淆了两套官制,老大人当真高风亮节,当即承认误解:

    “李大人说的是,这两套官制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册封之官随意一点儿无伤大雅;可老臣还记得邸报曾说,吾皇将‘应许之地’许给了以色列国,并要他们站在前台抵挡伊斯兰世界的进攻,现在要是转而扶植哈辛,犹太人会不会认为我们抛弃了他们。从而心怀怨望?老臣还记得那以色列国的军队,乃是过去的圣殿骑士团,他们和罗马教廷渊源颇深,而我们至今还没有将耶路撒冷交给罗马教廷……”

    文天祥这番话说下来,行朝之上的人们登时像不认识似的盯着他,李鹤轩把老大人上下打量,萧平挤眉弄眼,法本呵呵笑着挠自己光头,陈吊眼那两颗鼓眼睛几乎挤出了眼眶,陈淑桢和塞里木淖尔也在窃窃私语。

    谁都知道这位老大人是故宋状元、儒门宗师,当年三句话不离礼义纲常。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对中东地区了如指掌啊?

    看到众人的反应,文天祥清瘦而矍铄的脸上多了几分自得的笑意。

    谁说咱们的文大人只知道礼义纲常?当年以右丞相、都督诸路军马事开府兴国,颇为知兵,之前在临安奉谢太后命出使伯颜军中,又是始终保持高尚气节的外交大使,现在既然有心追随皇帝,在楚风身边匡正朝纲,他又抱着最近几年的邸报、军队的战报,以及随军人员写的《西域见闻录》、《远征异域记》之类的研究,果然今日一施展,就语惊四座,令人刮目相看。

    楚风闻言点点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因为事涉教权和王权的斗争,罗马教廷若要免除汉商的什一税,西欧各国国王必然会在其他方面加重汉商的税赋,到头来使汉商的关税优势变得名存实亡,所以他就没把耶路撒冷交给教廷,并且把耶路撒冷和地中海沿岸之间的土地交给了犹太人,在这片应许之地上建立了新以色列王国。

    但现在,中东已逐渐平复,大汉构建的动态稳定政治架构即将成型,反而是小亚细亚半岛安拉托利亚高原上的塞尔柱突厥罗姆苏丹国跳了出来和大汉作对,那么为了进军小亚细亚,就必须保证中东不致大乱,必须保证罗马教廷不会插手小亚细亚,就得用圣城耶路撒冷,稳住罗马教廷的那群狂信徒。

    楚风嘉许的道:“文老大人说的有理,圣城耶路撒冷,对我们而言只是地中海东岸内陆距离海岸线百十里、毫无战略价值的一座较大城市,在罗马教廷却是他们即使付出无数生命也发誓要夺回的圣城,把这座城市还给教廷,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淑桢手指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地图,笑容如春花般灿烂:“耶路撒冷在内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罗马教廷的海上补给线受咱们地中海舰队辖制,陆路又得通过咱们藩属以色列国的地盘。重回圣城,他们总得派人驻守吧,而且如此荣耀的事情,那些贵族和精锐十字军还不打破头来抢?到时候,他们可就成了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了!”

    如果说耶路撒冷是罗马教廷那群狂信徒的g点,那大汉把耶路撒冷送还给他们,圣城却在大汉势力四面环抱之下,就真正捏住教廷的卵蛋啦!

    “至于以色列国那群犹太人嘛,我想他们在前一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楚风微笑着对文天祥道。

    或许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犹太人和大汉同样被伊斯兰世界仇视,目前又是大汉的藩属,双边关系良好;或许因为过去在华番商之中,犹太人表现得软弱善良,一般的汉官对他们印象颇好,甚至于在全世界都保持固有民族认同、决不被同化的犹太人,只在华夏成功融入了中华的怀抱(开封蓝帽回回)。

    文天祥对亚伯拉罕的印象很不错,他想了想,提醒楚风:“吾皇圣明。然则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世仇,以色列国既助我大汉对抗伊斯兰圣战者,我们再扶植哈辛,是否、是否有言而无信的嫌疑?陛下须知,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断不可朝令夕改,自毁声誉的。”

    楚风只是笑而不语,李鹤轩正待回答,往大殿侧门那边看了看,立刻闭上了嘴巴。

    一个文天祥非常熟悉的声音从侧门那边传来:“老大人执着了!须知陛下并没有将整个中东许给以色列,咱们未尝不可在阿拉伯人内部扶植一个亲汉的势力。”

    文天祥闻言愕然,朝堂之上更是一阵马蚤动。

    侯德富和陈宜中大笑着联袂而出,刚才那番话正是陈宜中所说,只不过文天祥的目光,现在牢牢盯在了乘龙快婿身上,完全无视老友了。

    兵部长侯德富笑嘻嘻的朝楚风一揖到地,又朝众位同朝之臣团团一揖。

    文天祥手指陈宜中,笑问侯德富:“贤婿怎么到了此间?还和这老狐狸一起来的。”

    “你个宋瑞,见面就没个好话!”陈宜中假意朝地上啐了一口。

    还是侯德富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好叫老泰山晓得,吾皇因接下来进行的计划规模宏大、艰难险阻甚多,实为万世未有之丰功伟绩,行朝便从国内调遣得力之臣前来辅佐,我和陈老大人已将肩上事务交卸与刘黼、郑思肖,到此间辅佐吾皇开日月照临之新功。”

    文天祥只哦了一声,李鹤轩就黑着张脸佯怒道:“好你个侯德富!自诩得力之臣,岂不是说我等尸位素餐么?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楚风摆摆手笑道:“且慢打趣了,众位皆是我大汉的股肱之臣,不分彼此。倒是刚才的议题,诸位还有异议么?”

    文天祥微笑,表示没有了异议。

    法本挠挠光亮的头皮,楚风见他有话要说就示意他畅所欲言。

    “末将曾在书上读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既然伊斯兰世界普遍敌视大汉,与其扶植哈辛成为一股独立的势力,何不让他和以色列国合作,双方携手效忠大汉,这两股较弱的力量联合起来,才能成功抵抗占据大多数的阿拉伯反汉势力嘛!如果形成三股势力,只怕哈辛和亚伯拉罕之间还会有矛盾,这样一来亲汉的力量分裂,反而不美。”

    楚风笑笑,且不论哈辛和亚伯拉罕能否合作——让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合作,这种可能性实在极低,也只有纯粹作为军人的法本可以提出来,这不,李鹤轩、侯德富,甚至文天祥都在暗暗摇头了。

    所谓鹤蚌相争的问题,楚风也另有看法,他现在并不是秩序的挑战者,要施展驱狼吞虎之计,而是大汉政治架构下秩序的建设者,必须保证各方势力的平衡。

    对,平衡,大汉以较少的军队人数、极远的后方基地,征服如此广袤无垠的地区,火药和钢铁带来的武力征服只是一时,利用各种错综复杂的力量,大搞合纵连横,施展政治平衡术,这才是长治久安的王者之道。

    楚风从笔筒中抽出两只毛笔,示意法本上前:“这里有两支毛笔,你能用这两支笔搭成一个稳定的架子,竖在桌子上吗?”

    法本走上前,拿起两支毛笔看了又看,把两支笔交叉起来,或者竖着并拢,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形成一个竖在桌子上的稳定结构,毛手毛脚的,忙了个满头大汗,只惹得众人发笑。

    “那么三支毛笔呢?”楚风笑着又递给他一支。

    这下就简单多了,三支笔像照相机脚架那样下端展开,上端靠在一处,很容易就在桌子上竖起来了。

    楚风笑笑:“瞧,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

    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朝堂上的众人盯着那三支毛笔,若有所思。

    “那么现在,应该见一见我的那位怀义归德埃米尔了吧?”楚风笑得有点儿坏:“我想,他已经等得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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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阿嚏!”哈辛大步流星,赛如返老还童似的,精神健旺犹如少年时,只可惜冻得通红的鼻子,不断打着的喷嚏,使他现在的样子很有些滑稽。

    这一次楚风并没有让他跪太久,事实上哈辛的膝盖还没有碰到地面楚风就喊出了平身,不管他这个人怎样趋炎附势、言而无信,好歹是努尔嫚的父亲嘛!

    哈辛这次来陛见,实际上并没有希图什么赏赐,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政治地位上,他觉得皇帝给予的已经太多了,怀义归德埃米尔的册封,让他轻而易举的登上了一辈子冥思苦想却遥不可及的埃米尔宝座,而迎娶努尔嫚的彩礼,也丰厚得令人难以想像。

    权力,地位,财富,部族的生存……过去殚精竭虑想要的东西,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哈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又为什么如此在意楚风接见呢?

    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女儿成为了皇妃,他还希望努尔嫚成为最受宠的妃子,自己做了埃米尔,他还希望能够成为大谢赫。

    是的,大谢赫,这个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似乎近在眼前,只要得到皇帝的支持,应该不太困难吧?

    昨天中午问过努尔嫚了,女儿说皇帝对她很好,与各位皇后也非常融洽呢!

    哈辛在沙漠之中,面对朱大档头是谈笑自若,然而到了金碧辉煌的行宫,面对威严的大汉皇帝,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某种无形的压迫力,使得他不敢擅自提出那些“非分”的要求。

    “埃米尔的封号已经不小了呀,万一皇帝觉得我太过分,从而导致他冷落努尔嫚,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又害了女儿?”老哈辛患得患失,不敢贸然提出想当大谢赫的请求。

    倒是楚风的态度始终和蔼可亲:“我的埃米尔大人,咱们在沙漠之中曾经携手对抗共同的敌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这次召您来,希望您能对改善阿拉伯、伊斯兰世界仇视大汉的状态,提出中肯的意见。”

    有翻译官把楚风的话翻译成了阿拉伯语。

    哈辛闻言一愣,实事求是的说,作为一位酋长、阿拉伯世界的基层统治者,他非常了解穆斯林对“大撒旦”和他手下那群“易不利斯”的仇恨,但如何化解嘛,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猛然被问起这个问题,哈辛想了片刻才迟疑着说道:“化解,我想不太容易,因为古兰经说过穆斯林有责任抵抗异教徒的统治,有参与圣战的神圣权利,嗯,要化解嘛,除非阿拉伯人全都改变信仰——当然这是很困难的。”

    殿上有同步翻译,哈辛话音刚落就被翻译成了汉语,让所有人都能听懂。

    “什么玩意儿!改变信仰很难吗?凭着弯刀的威胁,中亚数十个佛国还不是改宗伊斯兰教了,大汉有的是步枪和子弹,哪怕不能叫中东也改变一次?!”法本乍着喉咙,目光炯炯的逼视着哈辛。

    哈辛吓了一跳,他认得这位光头将军,据传言说他可是大汉军中有数的猛将,曾在战场上斩下马木留克苏丹盖拉温的头颅,实在是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楚风朝法本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责备的意味:“现在是广开言路、畅所欲言,法本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陈淑桢也没好气的道:“法本你挺能的啊,步枪和子弹,哼哼,你知道阿拉伯半岛和撒哈拉沙漠有多少阿拉伯人?给你一个军的兵力,让你去撒哈拉沙漠清剿贝都因叛乱者,你多久能杀光他们,三年,五年,还是一百年?”

    法本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就怕师姐陈淑桢,听了这话登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讪笑着站过一边,撅着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师姐来找麻烦。

    哈辛见了只觉得好笑,心说这位光头将军看上去凶恶蛮横,却如此畏惧一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皇后身份吗?看来做皇帝的后妃,很有前途啊!

    哈辛很是憧憬了一把,看到楚风示意他继续,才赶紧接着说下去:“以微臣愚见,确实很难改变他们的信仰,但是,阿拉伯人、伊斯兰世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微臣得了陛下的册封,这几日就有不少大人物前来探询,看样子想和大汉拉上关系的人也不少呢!俗话说,离绿洲近才没有干渴的危险,想离大汉这块绿洲近一点的人,相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