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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天外飞青第1部分阅读

?是那个叶孤城么?阿青乖乖听喜乐的话行着礼,但却忍不住偷偷把头抬起来一点瞄了瞄。

    来人有四,为首的白衣男子,容貌清朗俊俏,神情冷淡,一双寒星般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绯衣少年,面容白净,表情温和,眼底却有一抹戾气。跟在白衣男子和绯衣少年身后的人穿着城主府的侍卫衣裳,是叶三和另一个阿青没有见过的侍卫。

    叶孤城是阿青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她也知道是叶孤城吩咐人准许她住在这座漂亮的大宅子里的。虽然这个人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见到她的时候还拿剑指着她,但阿青还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地方住,只是那晚之后这人就不见了,她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些天,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阿青顿时觉得有些亲切,一时间忘了喜乐的嘱咐,高兴地出口道:“叶孤城!真是你诶!”

    此话一出,喜乐的脸唰地就白了,看见视线中出现的云纹锦靴,喜乐的心咚咚直跳,又是紧张害怕又有几分隐约的期待,抖着声音道:“请城主和世子恕罪!”

    阿青不解地看着喜乐:“有什么罪吗?”说着说着,她自顾自起身,拍了拍衣服。

    “师父,此女……”叶孤城身后的绯衣少年打量了阿青一番,微笑着开口,“此女似乎是新入府中?”

    叶孤城没有理会少年的话,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回去穿上鞋。”

    阿青不满地嘟了嘟嘴:“哦。”

    “叶三,过会带她来见我。”语罢,叶孤城径自往前走,不再多看她一眼,倒是那绯衣少年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了阿青一番。叶三则回头偷偷朝阿青使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诶,你就走了啊?诶!”阿青跳脚道,“喜乐,他说话的口气真讨厌!是不是?”

    城主说话讨厌?喜乐瞪了阿青一眼,抹抹汗,心有余悸道:“天哪!姑奶奶,我快被你吓死了!”

    注:陆龙卷,即陆上龙卷风

    另,我查的资料告诉我,越人是跣行被发的~

    ☆、剑道

    “这就是海啊!”

    血色残阳下,水天一色,广阔的望不到边际的海面被晚霞染成血红,这种仿若生命迟暮所迸发出的最后一刻的美感,是大自然无限魅力的又一体现。但阿青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只纯粹为眼前波澜壮阔的美景所震撼,为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所描述的神奇景色而兴奋。

    “这些都是叶孤城的呀,”阿青转头看向带她来此的叶三,拍手赞叹道,“他好厉害,居然拥有这么大一片海!”

    “不是这样的。”叶三有些哭笑不得,路上阿青问他,“城主”是什么意思,待他解释后,她竟然以为这岛屿和大海都是城主的,难道他的解释很糟糕难懂吗?

    “海自然是属于海神的,城主掌管白云城。”叶三耐心解释道。

    “哦,”阿青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然后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指着细纱铺就、浪花拍打的海滩,极兴奋的问,“我可以去那里玩玩吗?”

    “不行!”叶三断然否决,伸指往西边一处断崖遥遥一指,“城主已在那里等你。”

    顺着叶三所指方向,那里有几处突兀的断崖,连着海上的礁石,构成一片黑色的石头群,其中一处的顶上,一个人如同磐石一般坐着,白衣乌发被海飞吹得四散飞扬,他的身边,一柄插入枯崖的寒剑反射出夕阳血红的光芒。。

    阿青嘟囔道:“真是麻烦……我很想在这里&¥……”

    她又在说什么?叶九不是说她说话已学得很好了么,怎么又说起让人听不懂的方言了?叶三无奈,又道:“青姑娘,你……”

    “知道了啦!”阿青轻轻一跃,纤腰一扭,一声清啸,转瞬在叶三面前消失不见。

    那声清啸迅捷之极地远去,渐远渐轻,余音袅袅。叶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楞楞道:“好轻功。”

    在听到清啸的时候,叶孤城就缓缓张开了眼,平视着眼前的大海。夕阳西下,渔人收网,倦鸟还巢,他习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独自静坐冥想,闭着双目,迎着海风,感受来自大海的力量,那是赋予他的剑道最初的灵气和力量的源泉。

    在听到阿青的啸声之时,他的冥思就被打断了,叶孤城不是一个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人,但那声清啸却有着独特的魅力,仿佛能引起人的内心最本真的东西的共鸣,不可阻挡。

    阿青果然不简单。

    十几天前,这个一身古怪打扮的少女冒冒然闯入他的地方,浑身都透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味道,但她的剑……

    叶孤城忍不住又闭上眼,回忆起那晚的惊鸿一击。对他的剑招的回应,仿佛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简单,质朴,却给人无形的压力。她的剑,看不出师承,也没有任何套路,但叶孤城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剑道代表的是一条与他完全不同的路子。

    真好奇啊。

    那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又能在对剑道的终极追求上走多远,而最后,能到达顶峰的剑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可以说,阿青的剑勾起了叶孤城寥寥无意的好奇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血管中血流急速涌动的节奏让他感觉到难得的快意。

    只是,他不急,不急于匆忙和她过招,既然要比试,自然准备好,而今天,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大概是过得不错。那么……

    “喂,你还要在那里坐多久呀!”

    背后传来阿青不耐的跺脚声,叶孤城悠悠起身,抖落白袍上的尘土,拾起一杆放置在旁的光溜溜的树枝。

    “那是什么?”阿青见叶孤城手里拿着一根灰不溜秋的树杆子,不知道他要做啥,不由好奇问道。

    叶孤城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阿青,你的剑术是谁教的?”

    “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都说什么剑术,我真的不懂啦……好吧好吧,告诉你,”阿青百无聊赖地席地坐下,支着下巴道,“是白公公啦。”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知道老白公公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白公公啊!”

    “……”

    阿青本就是存心故意捉弄一下叶孤城,见他沉默不语,不由笑道:“你没见过白公公,大概是不知道,不过范蠡说,我若同他告诉他白公公就是白猿,他就明白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范离?”这是阿青口中提到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正常人名,叶孤城跟着念了一遍,发觉并没能在脑海中搜索到相应的人士。

    “是啊!”阿青点头表示肯定。

    叶孤城又道:“你如何从一只白猿处学到剑术?”

    “和白公公打着玩嘛,对打多了,就会了呀,”阿青托腮叹气,“唉,我那次伤了白公公,也不知他现在好点没,还有阿妈,老白,唉……”

    原来竟是这样。

    叶孤城瞧她有些落寞的样子,低头掂了掂手中树枝,然后对她道:“和我打一场,如何?”

    阿青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她“唰”地一下站起:“真的?你要和我玩吗?”之后不等叶孤城答话,她已高兴自语道:“自从白公公不理我之后,好久都没有人要和我玩这个了!”

    竟然将剑术当做玩乐。

    凝视着眼前容貌秀丽的纤纤少女,叶孤城的眼里射出冷光,手腕一动,抬起那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指向阿青,长发飞扬,迎风而立,不过一个简答的起手式,却将那再普通不过的树枝挥出了绝世名剑的风采。

    可惜唯一一个看见这一幕的是阿青,她并不明白这一个起手式已蕴含了剑者多年苦练的精髓,她只是感觉,叶孤城的气息在一瞬间变了。

    “不喜欢。”阿青皱了皱眉,嘟囔出这么一句,手中竹棒一抖,划空刺出,迎上叶孤城。

    衣袂翻飞,剑影舞动。

    残阳开始一点点缓慢往下落,叶三早已离开,故而在这空旷而又荒凉的地方,似乎唯有大海﹑天空和礁石,见证了这一场惊艳绝世的斗剑。

    若说有例外,那就是除了二人之外,其实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远远地,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断崖上的二人。虽然以这样长的距离和此人的目力,他看不清那二人的剑招,但对此人而言,他已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竟然是为了和那个女人比剑,”薄唇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他意味不明地笑着转身,道,“看不出,一个女人的剑术,居然能让师父如此在意,倒真有趣,是不是?”

    低头站在他身后的侍从恭敬地送上披风:“世子,夜晚海边冷,此处风大。”

    这白天曾同叶孤城一起出入城主府的绯衣少年,随意摆了摆手,任由这名侍从为他小心披上衣物,他又看了一眼断崖上的二人,随即转身,不再留恋地大步离开。

    “伏忠,替我留意这个阿青。”

    “是。”

    “伏武,你在想什么?你有意见?”绯衣少年挑眉看向自己的另一名侍从,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少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世子……这里是叶孤城的地盘,以他的作风,恐怕……”

    “我知道,”绯衣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好歹他也是我挂名的师父,我会不清楚他?不过让伏忠注意一下那个女人,她本来就来历不明,根本不是白云城的人,查一查是很正常的,叶孤城不会连这点事都不准人做。”

    “世子英明。”伏武和伏忠齐声回答。

    “当!”

    就在此时,一根树枝从断崖之上飞出,瞬间被裹卷进崖底的浪花。

    “我的竹棒!”与之同时,一声惊呼传来。

    “我的竹棒裂了!”阿青捧着快要四分五裂的竹棒直跺脚:“你得赔我一个!”

    叶孤城将目光从崖底的浪花收回来,他深深地看了阿青一眼,沉声道:“好。”

    一个“好”字,让阿青瞬间收了声,她瞧了瞧叶孤城空空如也的手,迟疑道:“那杆子被我打下去啦,你要不要我赔啊……”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抽出插在枯石之间的巨阙,转身下崖。

    阿青看见叶孤城手上的利器,不由好奇地一面跟他走,一面问道:“诶,你明明有很厉害的剑,为什么不拿那个跟我打啊?”

    叶孤城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虽然他和她二人各自未能以招式制住对方,若以二人手中所持物来看,他的已被她打落悬崖,她的却仍在手上,这已是她赢了。若她手中的不是竹棒而是利剑,那他亦不可能震裂她的兵器。

    竟然可以用那样的方式破解天外飞仙……

    叶孤城顿住脚步,闭上眼回忆起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招,下意识紧紧攥住了拳头。

    “哎哟,你怎么突然不走了!”阿青没收住脚,一个猛子撞上了叶孤城的背,只觉硬得很,揉着额头出声抱怨。

    叶孤城忽然转身,紧紧盯着面前那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少女。

    那样的方式,那样的一招……也只有……只有她可以使出。

    不把剑当剑,因而不必遵守任何规则;不把比试当比试,因而不受所有束缚。聪颖,天真,不谙世事,完全只凭性子舞剑,只凭本能接剑。

    她的剑,无招。

    这就是阿青的剑道。

    如果……如果毁了她的纯真,又会产生怎样奇异的﹑冠绝当世﹑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剑法?

    叶孤城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被这种诡异阴冷的念头占据。

    “你怎么啦?”阿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双眼似乎失了焦距,便张开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几晃,大声提醒他。

    他却突然退了一步。

    阿青不解地皱眉:“喂,你干什么?”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连摇头,边摇头边笑,喃喃道:“居然魔怔了……”

    “你……你怎么了……”阿青越发觉得他奇怪,担心道,“你生病了吗?”

    叶孤城却忽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无事,走吧。”

    阿青愣了愣神。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凌厉的眉弯成柔和的弧度,寒星般的眸子仿佛融化成春水,嘴角上挑,瞬间柔软了棱角,好像真的有点迷人诶。

    阿青觉得脸热热的。

    “干嘛突然那样笑啦……”阿青小声嘀咕,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干脆梗着脖子抬头,叉着腰,底气不足地大声道,“你,你得亲自给我削根让我满意的竹棒啦!”

    ☆、梦靥

    好黑。

    “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主,你在做什么?晚课还没有完成!怎能如此懈怠!”

    是谁?谁在说话?

    我的晚课……我的晚课做完了!我没有懈怠!

    “少主!拿起你的剑!”

    什么?

    我的剑?

    对,我的剑,它在!它一直在我手中!

    “拿稳了!少主,你记住,叶家人视剑重于生命!”

    我记着!我一直记得很牢!叶长老!

    对!这个声音是叶长老!

    叶长老!

    你在何处?这里又是哪?

    我的声音……奇怪……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水声吗?

    哪里来的水声?哪里在滴水?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

    这不是水?这不是水!

    血?是血!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少主,你记住,唯有用剑客的血喂出的剑,才是真正的寒冰利器!”

    好多血,好多尸体,好可怕……叶长老!你在哪里?

    “你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怎能畏惧这点小事?懦夫!”

    没有!我,我不怕,我不是懦夫…………

    “快!抬起头,握好你的剑,杀了那些人,养你的剑气!”

    “不!”

    叶孤城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重复着梦中唯一说出的一个字——

    “不。”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

    内心的激荡缓缓平复下来,叶孤城自嘲地笑笑,起身下床,屋外阳光正好,淡淡的花香飘来,一切都祥和而又平静。

    第一次杀人,他七岁。杀人之后,整整一个月,他反复做着这个噩梦,堕入心障,终日被那血腥的梦境靥住,不得安生。

    后来,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

    很简单。

    ——再杀一次人,就走出来了。

    叶长老说得不错,要克服一样恐惧,唯有战胜它。叶孤城一直坚信这句话的正确,以后,他再没被任何的恐惧擒住心神,也再没有惶恐不安过。

    而他的剑术,亦在七岁那年,有了极大的突破。

    可是今天……为何又做起了那个梦?这预示着什么?叶孤城注视着窗外那只停在花上的彩蝶,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梦境。

    “昨日魔怔,莫非这便是后遗症?”叶孤城喃喃自语,忆起昨日和阿青在断崖比试前后的事,思忖片刻,忽然淡淡一笑:“也好。”

    既然又一次遇着了心障,破除就是。

    待他突破之日,便是剑道更进一步之时。

    挑战,他喜欢。

    只是没料到,和那个女孩一场比试,竟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

    “叶孤城!你起床啦!”

    窗前突然蹦出一个人影,脸蛋红扑扑的,睫毛长长的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叶孤城,弯眉格格笑道:“你总算起了,我等你好久啦,快来给我做竹棒啦!”说着她就拉住叶孤城的手臂要把他往外拽。

    叶孤城垂眸看着阿青抓着他不放的小手,缓缓道:“有一事……叶某不太明白,那竹棒,到底实际是做何用途的?”

    阿青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眸子却不由自主一黯。

    “对哦,它现在没用了,我不用再赶羊……”阿青低低说道,慢慢放开了拉着叶孤城的手。

    叶孤城的表情却在那一瞬间有些微的古怪:“那竹棒原本是牧羊所用?”

    阿青情绪有些低沉,点点头道:“是呀,不然还能做什么?”

    “我以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