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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阿哥第2部分阅读

    说法应是近黄昏时分,申西交替时辰。

    偌大的恪恭郡王府比她自幼生长的长白山复杂多了,一大票人跟前跟后不知要干什么,而且左一句“小姐不可无礼”,右一句“小姐不可以失礼”,搅得她浑身不对劲,坐立都像多了根刺,手脚摆弄得僵硬不已。

    虽然月姐……男姐姐叫她别拘谨,就当是自个家的后山随便逛,可是,她就是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伺候。

    尤其是巴图管家爷爷老睁着一双略带紫褐色的眼盯着她,追着她学习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宛如不把她教化成郡主、格格般高贵誓不甘心。

    两人你追我跑奔波了一整天,她好不容易趁他打盹之际才由书房窗户逃脱。

    没人看管的感觉真好,赵晓风乐得光着脚丫子满府飞,至少她的轻功还算不错,这是在山林里抓鸟雀时练来的成果。

    不过,师父老说她不长进,三番两次气得皱纹直冒,总要劳烦奇师叔和怪师叔送来天山雪莲才得以恢复滑嫩的肌肤。

    然长白山上除了猎户和少数挖山药、人参的大夫外,鲜少有江湖人士涉足,她不懂学那么多武功要干什么,又不是要找人拚斗,扬名立万。

    虽然每次她都很用心的学着师父教的招式,可是往往记了上一招就忘了下一招,口诀背熟了却搞不清该先出左手还是左脚。

    奇师叔和怪师叔总是取笑师父后继无人,让她有些惭愧!

    但是笨手笨脚不是她的错呀!她只是下意识不想学害人的功夫,所以……就显得笨拙。

    不过男姐姐似乎看出这一点,规劝师父别强求,她才“再”一次下山,体验人性的黑暗面,也许这会激起她学武的决心。

    有了男姐姐的照顾,她相信师父不会再因担心她的天真容易骗,而拎她回山上去。

    “小花猫,你刚从山里出来吗?”多有趣的小人儿,胤露出兴味的笑意。

    赵晓风左右瞧瞧,困惑地指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吗?”

    “可爱的小花猫,我是在和你说话。”瞧她迷惑的模样真像初生的小花猫。

    “我不叫小花猫呀!”她啄着红通通的小嘴,无垢的双瞳水灵灵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

    “那小花猫叫什么名字?”他当是逗弄宠物般抚乱她的发。

    “你别这样啦!管家爷爷会不高兴的。”她很自然地拍开他造次的手。

    管家爷爷?“你知道我是谁吗?”胤故意板个威仪的形象吓她。

    “人呀!”鬼不会有影子。

    不过,他刚一跃下时,她真吓了一大跳,以为恪恭郡王府里闹鬼。

    后来才想到武功绝顶的高手能足不沾泥地立于草叶上,就像两位师叔和师父,以及男姐姐。

    至于男姐姐爱吃醋的相公就不行了,轻功比她还糟糕。

    多巧妙的回答呵!不是皇子,不论富贵,单单是人而已。“对我不敬可是会诛九族喔!”

    “我没有九族呐!可不可以只诛一族?”赵晓风苦恼地垂眉拧鼻。

    “你…!哈……哈……真是顽皮的小东西,告诉我你的名字。”她不懂“诛”字是砍头的意思吗?还敢大胆的讨价还价。

    “我叫赵晓风,男姐姐叫我风旋儿,你别乱叫人家小东西。”她都满十六岁了。

    她天生个头小不是吃得不够多,她师父也不高呀!

    “你及笄了吗?”后宫收藏只小猫必定很热闹,不会老嫌无聊。

    “什么是及笄?”不懂耶!好深奥,管家爷爷还没教到。

    鲜少对人有耐心的胤和善地解释道:“女子年满十五是谓及笄,意味着可以出阁。”

    “喔!我去年就满十五了,可是我不想嫁人呀!”出阁的意思她懂。

    “为什么不想嫁人?”小小年纪就学人抗拒婚姻?他不自觉地眉头一敛。

    话一落,他忽闻远处传来巴图的呼喊,习武者耳朵特别灵敏,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干扰,胤技巧性地将她带离,绕着即将休眠的荷花池畔。

    惊见小小的人儿有一双讨人欢心的俏眸,灵动中带着娇憨,这让他无暇去探究其容颜,只想沉溺。

    此时,让他陡升的念头是——宠她!像豢养只宠猫。

    “男姐姐说男人十个有九个风流,且从骨子里坏到脚底,她说我比较笨、一定会被人欺负。”

    “男姐姐?”总有一个好男人吧!“如他便是。

    非他自夸,由王公贵族们的千金对他所迸发的爱慕眼光,已足以省却一年的灯油,同侪间尚无人能出其右。

    赵晓风摇着头说道:“男姐姐说剩下的那个男人是太监,不行了。”

    “太……太监?!”不行?胤惊讶的眼有如驼铃般瞪大,是谁教她这些似是而非的浑话?

    突然,他想到一个恶毒的女人,但是又不确定,因她们两人性情相差如雪泥。

    “嗯!有钱有势的男人凄妾成群,一定不会专宠我,所以,嫁人只会多添怨怼。”她很怕夫婿都不理她。

    “无钱无势的男人呢?”她说得不无道理,权高富裕之家大都如此。

    “男姐姐说养不起我。”她很难养吗?她又不挑食。

    “嗄?!”换他迷糊了,不解其意。

    “喂!你是谁?”

    不做多想的胤摸摸她的柔细发丝。“胤·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你的名字好奇怪哦!有四个字耶!”赵晓风惊奇地眨眨眼。

    这可爱的小动作叫他看傻了眼,胤差点忘了纠正她的口误。

    “爱新觉罗是国姓,是皇族才有的尊荣,胤才是我的名字。”

    “皇族?”

    “就是当朝皇上的亲人、子嗣,懂了吧!?小花猫。”他等着她露出惊惶、恭敬的态度。

    可是出人意表的,他收到的是怜悯眼神。

    赵晓风叹息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当皇帝的儿子一定很可怜。”

    “可怜?!”她在说……什么?

    人人欣羡的地位竟得到她同情的目光,这小脑袋瓜尽装稻草不成?

    “你们每天都被无形的规矩束缚,没有自由,不能飞,表面看来是拥有天下权势,其实贫乏得好可怜,因为你们是权力欲望下的奴隶。”

    要是她一定会闷死在深宫内苑,光是管家爷爷就够她叫苦连天了。

    “很有智慧的一番话,我记下了。”面露深思的胤收敛着王者尊气。

    打从一出生,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一连串的宫廷争斗,因弱势者无法生存于帝王之家,所以他必须强悍,以护自身权益。

    但他从未由另一面去着想,到底是人支配权欲,还是权欲控制了人心?

    其所争,不过是百年后的青史一页,而他曾有过自由吗?

    没有。

    “呃,你不要皱着眉头嘛,看起来好丑。”赵晓风踮起脚尖抓抓他的皱眉。

    她是打算抓花他的俊脸吗?这么用力。“我是在思考。”

    “骗人,男姐姐人称女诸葛,她在思考时好美哦!我都看呆了。”简直美若天人下凡。

    男姐姐着男装时俊逸非凡,好似翩翩贵公子,好些姑娘都被迷得晕头转向,老是跟在后头想偷看她。

    大胆一点的女人就直接黏上来,含羞带怯地自愿献身为妾呢!

    而换上女装的男姐姐又是风情万种,勾得男人魂都掉了,还傻呼呼的膜拜她走过的泥土,盛在手上细闻。

    当然登徒子更多,但是怕死的人也不少,因炜烈哥哥只消一抽剑问候他们的咽喉,个个便脖子一缩地连狠话都不敢撂下白着一张脸。

    “你的男姐姐该不会是郑可男吧!”这女人家刚烈得有如男子,机智过人。

    “你认识男姐姐呀?”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蹦蹦跳跳,活像个孩子。

    原来……“你没穿鞋?”他责备地瞪视她沾了泥土的小脚。

    略带着羞怯的赵晓风卷卷脚指头。“新鞋咬脚嘛!”

    “不像话!”他一把将人横抱置于怀中一蹲,拉起她的裙摆露出小腿于池中浸洗。

    “我看不像话的人是二阿哥你吧!”讥讽的哝软女音在他后领响起。

    “男姐姐。”

    比起小师妹无男女之别的兴奋,郑可男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和善,她如刀的眸光正射向那双男人的手。

    “二阿哥的教养忘了带出宫了吗?我家小风旋儿可是你碰不得的女娃儿。”

    “天底下有我碰不得的人?”眉一挑,胤仍漠不在乎地为赵晓风净足。

    郑可男不悦地眯起眼。“她不是你寝宫里的莺莺燕燕,劝你分寸最好拿捏好。”

    “你未免过度紧张了,真当我胃口不挑,意图染指你的小师妹?”他冷嗤地一讽。

    “不是吗?那不知你尊贵的龙手在摸哪儿?”这个小笨蛋,人家在非礼她还笑得开心。

    “你的眼睛没瞎!何必多此一问。”甩甩手,他将人抱起,直视不赞同的郑可男。

    无节操的男人。“风旋儿,你不乖喔。”

    “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被抱得很舒服,没有察觉不合宜的举止。

    “师姑一定很伤心,养大的徒儿竟赖在陌生男子怀中,你的贞操将要不保了。”她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啊——”赵晓风脸一红地挣扎要落地。

    “不要动,小心摔疼了。”像是和郑可男作对般,胤的手不松反而勒紧。

    “你会比她先疼。”

    即使受封为满清郡主,她对二阿哥的尊敬犹不见长进,冷笑一睨,随即扬起暗袖水绫攻其面,逼他不得不放手。

    一回一避的胤顾忌行动不便,他知道她不会伤到怀中的小花猫,但仍是为保万一地扬声制止,轻柔地将人放在柔软的绿草上。

    一落地,赵晓风不顾裸足的疼痛,笑中含歉地奔向郑可男,撒娇地挽起她的手轻摇。

    “瞧你,花脸猫似的,又玩墨汁了。”她的手轻划着那张满是墨痕的小脸。

    赵晓风摸摸自己的脸。“男姐姐,我脸脏了吗?”

    “自个去池面瞧瞧。”后知后觉的小天真。

    听话的赵晓风像是林间雀鸟般飞跃到池边一照,接着尖声大叫。

    “啊——你好坏,居然没告诉人家。”嘴一嘟,她狠瞪闷不吭声的胤,转身气呼呼地掩面踏草而过。

    无忧的鸟儿飞入绣阁中,烦恼才正要开始。

    第三章

    不流通的气流闷得叫人气结,冒着白烟的香茗碧螺春热得烫嘴,而静默的偏厅死寂一片,唯一的声响是瓷盖碰瓷杯的清脆声。

    想笑又不敢笑的炜烈清清喉咙掩饰笑声,觉得这情形诡异得令人发噱。

    “娘子,喝茶呀!”

    “哼!”郑可男将景德瓷杯重重一放,但茶液未溅。

    “爷儿,你真的调戏男儿的小师妹呀?”不会吧!眼光放这么低?

    “嗯哼,我是宠幸她。”当他是采花狂蜂不成,眼神暧昧得刺眼。

    “宠你的是非根!风旋儿可不是你后宫嫔妃,少用‘宠幸’这污蔑性的词儿。”简直是羞辱!

    “端仪郡主,请注意你的用词,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幸受我一宠。”这女人高傲得无法无天。

    浅眉敛笑的郑可男平静地端起茶。“少端架子,我不是你底下媚主的弄臣。”

    炜烈一呛的喷出茶水。

    这分明在隐射四行嘛!

    “炜烈,你该休了辱夫的端仪郡主。”他们不惹他生气已经万幸了,怎有可能媚主。

    “我……”关他何事。

    郑可男也不甘示弱,“相公,你该重新考虑效忠的对象,被女人宠坏的二阿哥已逐渐失了人性,你瞧他兽性刻在额头。”竟敢鼓动她相公休妻!

    “我……”炜烈不好意思地望向胤。

    “郑可男,你太不把本皇子当一回事。”可恶的女人!以言语羞辱皇室宗亲。

    她冷哼。“胤阿哥,我是把你当滛贼,希望你满意这称谓。”

    “你……放肆!”胤气得捏碎手中杯。

    哟!挺激烈的。“来人,替二阿哥换只玉杯。”

    “炜烈,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看我笑话。”什么态度,一对目无法纪的恶夫狠妻。

    “咳!爷儿,我不想打击你的自尊心,但若是动起手来,我家娘子小指一动就……你知晓的,她脾气不好。”

    “你想偏袒她?”胤音一冷的蔑视。

    能不袒护吗?“夫妻本一体,自然死活共进退。”

    意思是要他自个保重。

    “叛臣!”

    “你诛我九族好了,我认罪。”赖皮到底的炜烈迎向妻子含媚的娇容。

    “见色忘义,我识人不清错信了你。”臣不敬君,五纲难振。

    “我爱妻无抵触大清律法吧!男儿的绝色足令英雄气短,你别嫉妒我有妻子抱嘛!”他嘻皮笑脸的调侃主子。

    “相公,人家二阿哥的妻虽未娶,可妾妃、婢使多得淹没怡心殿,你还担心他缺女人吗?我看该请太医多开两帖补气圣药才是,免得纵欲过度而早衰。”

    她最瞧不起轻贱女子身躯的男子,纵使高贵如皇子,一样不可取。

    大明江山虽落于女真之手,但朝代替换仍改不了帝王之家的争权夺利,而受宠的二皇子的确获得康熙爷不少赏赐,美女则是其中之一。

    不过,由于蝶希、梦云、银舞及她的小小抗议声,原本送到四行贝勒府邸的舞妓、伶妾还没有机会跨过门槛,原轿便悉数地回转皇宫,全送入怡心殿伺候了。

    虽然后宫皇子的敦伦事不值得她费心思,但多少会有风声流入民间。

    胤不重欲却以肉体之欢蛊惑女人为他效命,实在是要不得的行径,早晚会毁在女人的反噬怒火中。

    “你们夫妻俩耍够嘴皮了吧!不嘲笑我于心不安吗?”怒极反平息的胤抿抿薄唇。

    “只要你心不邪,不动我家小天真的脑筋。”她也很好商量,不欺到她的头上便成。

    “你不是她娘。”他为之一讪的说道。

    郑可男掐抚杯缘,威胁气味浓厚。“正所谓‘长姐如母’,未开化的蛮族没学过孔孟之说吧!”

    “我可以因你的无礼入你罪。”简直胆大包天,公然诋毁当朝。

    “套句我相公的话,你诛我九族呀!皇上亦在九族之内喔!”一笔灭江山,何须反清。

    “无耻。”

    “阁下在反省自身吗?”她反刺一刀,好似将耻字刻在他难看的脸皮上。

    “你……”

    炜烈忍俊不住地为爱妻倒茶。“爷儿,女诸葛的美称不是凭空杜撰,你就认了吧!”

    “我发现你娶妻之后变得聒噪多了。”像只报忧不报喜的乌鸦。

    “我幸福嘛!”他一副志得意满地撩拨爱妻的云丝。

    “嗯哼!”真是自甘堕落。

    “爷儿,别在心里骂我。”察言观色是他的本行,探子头可不是虚有其表。

    笑意虚假的胤眉掀眼挑。“我虽然不能诛你九族,但是我可以上表请命,将你调至边关牧羊。”

    “呃!我说爷儿大人有大量,拆散别人美满的家庭很不厚道。”这招下得狠。

    “我眼红呀!见不得一张张嚣张、跋扈的幸福嘴脸。”一干忠心不贰的巨子全毁在情字上。

    海灏每回上船都不忘把娇妻带在身边,往往把儿女情长置于国家大任之上,甚至将海盗一事抛在脑后,几次差点误了他的大事。

    回京后更老是腻在府邸不进宫面圣,只想恩恩爱爱地做人,期与锋结儿女亲家。

    而锋则为了补偿先前对银舞的伤害,这阵子勤快地为她进补,跟前跟后生怕妻子动了胎气,根本视军令于无物,还三番两次拒绝接受主帅印玺。

    他唯一的藉口却是手生疮,握不住杀敌的战枪。

    天晓得他“第三只手”长在何处,哼!这借口还不如棣樊一句“要带娘子回家省亲”来得有力。

    然混血美女徐蝶希的父亲是位外来传教士,一趟寻亲之旅可是耗费多时,如今滞留意大利不归,大概是忘了被赋予的使命,得再写封信催催。

    而眼前这一对更是狂妄。

    因为郑可男曾是南方反清力量的领袖月刹,基于“已亡”的缘故不便出现在昔日战友面前,炜烈也由着她诸多留情,未再赶尽杀绝。

    现在的探子营等于公器私用,让郑可男拿来探查何处有贪官污吏,对于民间的反清份子只以应付了事,随便打几个小贼交差。

    他这个二阿哥当得满窝囊,无力管束下属的怠职,只能暗自咬牙。

    “烈,二阿哥不可能放你去塞外逍遥的,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他不会傻得斩足削臂。”

    胤眼光一闪。“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