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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少根筋第3部分阅读

    准。”

    “什么?”怎么话题突然转到天气上头去了?

    聂云棠愕然地瞥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便见他解下身上灰黑相杂的狐毛外氅,披上她纤柔的肩。“一层秋雨一层凉,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要多穿点。”

    “不用麻烦韫哥哥了,我自己也有件外氅……”聂云棠有些气自己,轻而易举就被他一句话给扰乱了心思。

    怎么他就是偏要让人瞧见两人牵扯不清、暧昧不明的关系呢!

    她别扭地闪了闪身子想拒绝,压根儿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何居心。

    “别动。”他沉声低喝,目光执著地将外氅搭在她的肩头、系上绑带。

    唉!这文书生怎么总是如此霸道呢?聂云棠心里才犯嘀咕,俏脸却随著外氅罩的披落,无由来的赧红如霞。

    属于他的气味在鼻息间盘旋,不知这暖意是因为他的体温抑或是外氅的御寒功效甚佳?

    “这是我第一次秋弥时猎到的狐狸,我额娘用狐狸毛为我缀了件外氅,当作纪念。”

    她侧过脸,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你?”

    坦然面对她质疑的神情,他不以为意地露出纯真而傻气的微笑。“虽然我的射骑不如读书来得出色,但该有的成绩还是不含糊。”

    抚著身上柔软的狐毛,聂云棠神情有些诧异,真的颇具纪念价值……

    翔韫一语不发地笑望著她,重新将她的小手包覆在掌心,他脚步沉稳地领著她穿堂过院。

    聂云棠累了,感觉属于他的温热由他的手心传来,懒得再同他挣扎,就这么任他扯著。

    不知不觉,两人已出了大门,眼尖的小厮一瞧见主子的身影,立即打千下跪道:“三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聂云棠轻声拒绝。“我不坐马车。”

    小厮为难地瞥了翔韫一眼,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三爷……”

    翔韫瞬也不瞬地瞥了她一眼,半晌才回过神应和。“对,你同福晋说,我带格格到大街溜弯儿,不坐马车。”

    “是。”小厮再打个千,领命离去。

    聂云棠早预料到会有如此结果,心底早有了打算。

    趁这一段散步至“汲心阁”的时间,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甩掉翔韫这黏人的斯文鬼。

    第五章

    前门大街一如往昔的热络,沿街商铺林立、熙来攘往,走街过巷的小贩吆喝声连续不断,形成富庶繁荣的都城光景。

    聂云棠打量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松了口气。

    自从成了“腾玥格格”后,因为身体微恙,所以被禁足好些时刻,现下总算能出门透透气了。

    “到宝源楼喝茶、听听小曲如何?”

    听翔韫这么一提议,聂云棠回过身,眸子陡地一亮。

    “挺好的。”

    人人都知道,宝源楼是老茶楼,以寿眉茶添菊花泡制而成的“菊寿茶”远近驰名,若能哄骗这书呆子自个儿到茶楼过个悠闲的午后,不也挺好的。

    翔韫见她欢喜,眼角眉楷跟著布满了喜悦的笑意,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就知道你会喜欢,你大哥一回京也爱到那儿喝茶。”

    她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响,翔韫却彻底误解她心里的想法。

    “不、不!是你自个儿去喝茶,我要到书肆晃晃。”她望向翔韫,带著几分歉意地连忙道。

    翔韫闻言,一双眸闪得炽亮。

    “你要去书肆?”

    察觉他语气里的盎然兴致,聂云棠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我──”

    “正巧我要寻几本书,咱们就一块去,晚些再到宝源楼。”他理所当然地续了她的话。

    瞧他接得顺,聂云棠心里一阵哀嚎,赫然发觉,就算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再精,怎么也敌不过翔韫一个“赖”字。

    耍赖、装无辜、扮可怜,几乎可以成为他的长项了!

    翔韫哪里看不出她陡然颓丧的神情,只是为了更加了解他的“玥儿妹妹”,他佯装愕然地问道:“怎么苦著张脸?”

    “没事。”聂云棠内心一阵叫苦,努力思索对策,可惜脑子一遇上翔韫这少根筋的模样,她可是什么方法也挤不出。

    “汲心阁”是“倚青会”用来收集、汇集情报消息的地方,真让他跟去了,还有机密可言吗?

    见她默不作声,他不死心地扬声再问。“难道……你不喜欢韫哥哥陪著你吗?”

    “没有。”她哪敢说真话,说不准应了是,这文书生当下便同她瞎搅蛮缠下去,届时怕又要误了事。

    因为她的回答,翔韫忽然笑了起来,眸底闪著愉悦的柔光。“我知道,玥儿妹妹向来待我最好。”

    原本,她想回堵他一句,泼泼他的冷水,但侧脸瞧见他那孩子气的满足脸庞,到嘴的话竟全成了无语的叹息。

    其实撇开任务不说,她真的不讨厌他……暗自打量著翔韫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的挺拔身影,聂云棠的唇角竟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一路走来,两人心思各自回异,待脚步随著聂云棠落在“汲心阁”前,翔韫才不解地扬声问。“汲心阁?怎么会想到这儿?”

    “汲心阁”是京城众多书肆之一,不大不小,又不在喧嚣热闹的市街范围,若非熟客,应是很难注意到这家书肆的。

    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发出疑问,聂云棠不疾不徐地道:“别小看汲心阁,里头藏书颇丰,有不少翻刻本,若真寻不著书,只要在可调度的范围内,店家都能帮你找来。”

    翔韫扬了扬眉,一踏进铺子,那一股对书无法抗拒的天性,便趋使著他钻进浩瀚书海当中。

    汲心阁的店家魏岚心一瞧见聂云棠,神色自若地伸出手寒暄道:“格格今儿个想找什么书?”

    “就随意瞧瞧。”虽然早已知晓彼此的身分,但聂云棠不著痕迹地做出了食指内扣,姆指微弯,余三指伸直的动作。

    这动作是会内确定身分的手势,魏岚心扬了扬笑,对著翔韫挺拔的身影使了使眼色轻声。“眼生得紧。”

    “黏得人发愁,总让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呐!”聂云棠随意抽了本书册,随走随看,语气竟带一点哀怨。

    魏岚心敛了敛眉,随即慢慢收起笑容,隐约猜到这些日子来她不能出府的原因。

    聂云棠正想开口,却无法忽略翔韫埋在书堆里的挺拔身影。尽管他不搭腔,却也无法让她放心同魏岚心交待任务的一切。

    思绪一转,她皓腕一翻地搭上自己的额头道:“我……头好晕……”

    翔韫闻声,赶忙转身朝她欺近。

    书铺走道本就不宽,翔韫怕她轻颤的娇躯一个不稳,会撞到身后的书架,于是伸臂一揽,直直扣住她的腰间道:“怎么了?不舒服就回去了。”

    感觉翔韫的掌心贴在她腰后,聂云棠羞得满脸通红,不落痕迹地推开他。“也许是还没用膳,胃空得紧,让我坐坐就好。”

    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再一次萦绕入聂云棠的鼻息,这一刻她竟心悸不已。

    此时她似乎有些明白,翔韫的点滴,已在无形中汩汩流进她的骨血、意识,怕是难以剔除了。

    偏她还搞不清,他这份心思只是因为“腾玥格格”……

    翔韫轻轻放开她,只见她颊上余晕生红,心里那一股怜香惜玉再一次油然而生。

    “若格格不嫌弃,就请进内堂歇一会儿吧!”魏岚心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瞧她那模样,连忙端上两杯热茶,顺著演起戏来。

    翔韫杵在原地,见她不肯回府,酌量了片刻才道:“既然你还不想回去,我先到饽饽铺,帮你买几样甜食垫垫胃吧!”

    抬眼看了他一眼,聂云棠柔声道:“谢谢韫哥哥。”

    聂云棠话才落,魏岚心紧接著道:“我领格格暂在内堂歇著,爷儿且放宽心。”

    见腾玥似乎与她挺相熟,翔韫温文地朝她作揖。“既是如此,就劳烦店主了。”

    魏岚心赶紧笑著回应,瞧著他拂开布帘子缓步而出的背影,她才不禁叹道:“真是骨子里生成的贵气,这公子爷温文儒雅、举止从容潇洒,想来也是皇族贵胄吧!”

    一提起翔韫,聂云棠柔美的笑颜陡褪,心里闷气得很。

    “恭亲王府的三贝勒──翔韫。”

    魏岚心微颔首,见她瞬息万变的神情,不由得取笑道:“云千变果然是云千变,变脸比翻书还快。”

    莫怪大当家如此推崇她的能力,谁能瞧得出眼前这一个娇滴滴的柔姑娘,会是“倚青会”里响当当的人物呢?

    她垂肩一叹,说得万般无奈。“我这是人前显贵,背地受罪。”

    偏偏这些苦又说不出、道不尽,谁让这是她那时一意孤行接下任务的苦果呢?

    魏岚心瞧著她懊恼的样子,皱皱眉头担忧地开口。“忍字头上一把刀,你还是得凡事小心,莫失了分寸呐!”

    “我明白。”她抿了抿唇随著魏岚心进内堂,并交代了名册搜查的进度。

    明白她的处境,魏岚心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么拖下去,实在不妥当。”

    “我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腾玥格格的大哥──腾铎,若拖到他回府,要取得名册怕是更为棘手。

    这时魏岚心脸上的笑容陡地消失,神情变得严肃,微沉吟了一下才道:“另外还有件事……我想,应该要让你知道。”

    聂云棠侧过脸,为她陡然忧心的语气怔了怔。

    “腾玥格格没死。”

    “你……说什么?”她愕然地张了张口,顿时竟觉一阵寒风袭过,畏得她的心直发凉。

    至今聂云棠都没能忘记,她把刀刺入腾玥格格胸口的声音……而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没死?

    “大当家救了她,她现在在‘倚青会’里,身分是──云千变。”

    待魏岚心将话说完后,聂云棠再难平复心中的激荡。

    原本她该一刀取了腾玥格格的命,原本打算拿到组织名册后就杀了老福晋以报母仇……然而如今,一切的一切仿佛出了轨,震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剪不断、理还乱!不管有心或无心、计谋或盘算,似乎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仿佛一切早已注定,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没人猜得著大当家的用意,总之你在王府里,我照应不著,万事都得掂量著,知道吗?”她低头靠在聂云棠耳边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

    聂云棠话一落下,没半刻,耳底便敏锐地捕捉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两人迅速切换了话题,聊了几本无关紧要的书册后,便见翔韫笑得云淡风轻的俊颜掀帘而入。

    “瞧里头无声无息的,还以为玥儿妹妹丢下我,自个儿回府了。”他随意在幽静的内堂张望一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聂云棠扬了扬唇没搭腔,下一刻,翔韫突然“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这举动把聂云棠给吓住了。

    “玥儿妹妹待我真好,这茶好香啊!”翔韫走得急,喉间干燥,此刻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一脸享受,并将茶一饮而尽。

    “喂!”这少根筋的家伙不会真以为她手中的茶,是她特地倒给他喝的吧?聂云棠翻了翻眸,讪讪提醒。“那茶我喝过了!”

    他怔了片刻,瞬即俯身在她耳旁,半揶揄地开口。“能与玥儿妹妹相濡以沫也不错。”

    聂云棠瞧著他那模样,窘得满脸通红。每每同他说话,她总是心浮气躁,定不下性来。

    “你生气了?”

    “我还吃著药呢!没准把病气传给你,我岂不罪过?”

    她有些赌气地呛道,压根儿忘了翔韫这少根筋的性子,说不准还没听懂她究竟因何而恼呢!

    翔韫闻言笑得响。“放心,我的身子壮得像头牛,真要出了什么差错,也算不到玥儿妹妹的头上。”

    瞧!便是他那心无城府的笑,逼得她管不住指头,使劲戳著他俊朗的额。

    翔韫避让不及,连声叫痛,顿时什么温文气度、风度翩翩,全与他勾不著边。

    始终在一旁观战的魏岚心虽然拚命忍著笑,最后还是轻笑出声。

    翔韫撇了撇嘴,有些赧然地抱了抱拳笑道:“店主见笑了。”

    为了避免翔韫探究更多,聂云棠起身拽著他的袖口。“媪哥哥不是说要上‘宝源楼’喝茶、听小曲吗?”

    “玥儿妹妹真同我找碴儿是吧?”翔韫怔了怔,为她突然改变了心意,管不住嘀咕了声。

    这小姑娘还真是折腾人哩!他由饽饽铺回来,都还没歇够,怎么现下就嚷著要走了呢?

    是呀!本姑娘就是找你的碴儿!聂云棠在心底嚷了嚷。可表面上,她却轻颦著眉,咬著嘴唇,无限哀怜地瞅著他问。“难道韫哥哥不愿意陪玥儿?”

    他愣了愣,闷笑几声,才没辙地软声道:“好、好!陪你去、陪你去。”

    魏岚心笑眯眯地送走了他们后,才褪去笑容,反倒觉得忧心,在这一次的任务当中,聂云棠能全身而退吗?

    深秋的风抚过天地万物,四周浮动著一股若有似无的金银桂花香。

    将翔韫打发回恭亲王府后,这会儿聂云棠正坐在八角亭里,敛眉看著青瓷小碟上的几样甜食,发著怔。

    她有些意外,翔韫帮她买来垫胃的甜食,竟会是南果铺的玫瑰饼及藤萝饼。

    玫瑰饼香味浓厚,藤萝饼味淡清香,香甜适口、酥松绵软,两样都是娘亲生前爱吃的甜食。

    莫名的,深埋在记忆里的思绪,因这两样甜食而被狠狠揪出,交织出百感交集的哀伤。

    因为这两样甜食,娘亲邂逅了一生无悔的挚爱。

    虽然她的爹曾允诺要给娘亲妻室的名分,但直到娘亲病殁,他的应诺一直没能实现。

    尽管如此,聂云棠知道,娘亲心里依旧无悔。

    因为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把当年王爷给她的一对白玉蝴蝶耳环中的一只留给聂云棠,另一只则留在自己耳上,随著棺木入了土……

    她叹了口气,刚为她沏了壶碧罗春的婢女进入亭中,准备服侍她擦脸、洗手,再用点心。

    “格格……”

    聂云棠听到婢女的低唤,飘远的思绪猛地被拉回。

    她扬声制止婢女的动作。“行了,先搁下,我还不饿。”

    婢女倒也机伶,立刻道:“将军爷方回府来,这会儿在书房候著格格,要不把茶及点心都送到将军爷书房外的亭子,可好?”

    “大哥要见我?”

    怎么这么快?聂云棠摆荡的心猛然地爆出了股怒气。

    她还没找到名册藏匿的位置,腾铎竟拣了这么早的时间回府,这不是分明要她的任务永无止尽吗?

    “将军爷晌午就回府了,同福晋用过午膳后,就一直留在书房里没出门。”婢女答话的同时,双手麻利地将青瓷小碟放进食盒中。

    这么说来,是候著她多时喽?想到这儿,聂云棠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志忑。

    就她所知,腾铎对唯一的妹妹腾玥极为疼爱。这回他一回府就急著见她,想必也是冲著腾玥因病中邪的传闻而来?

    该面对的还是避不了,聂云棠敛了敛心神,起身离开八角亭。

    或许是心里老大不甘愿,聂云棠拖延了片刻,纤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腾铎的书房前。

    她整了整紊乱的吐息,拾阶而上,待推门而人才发现,书房外的花格门扇半掩,偌大的空间里并不见腾铎的身影。

    “大哥……”她出声唤了唤,放眼望著他布置淡雅的书房──

    虽然主人军务繁忙不常回豫亲王府,但屋内案头陈设,架上古籍书册,皆一尘不染。

    可见王府里的清扫工作并不马虎。

    她四处观望,忽然发现书案上有一本仅翻开一页的线装书册。

    夕阳余晖透过格窗,斜斜撒落在书页上,让人瞧得极不真实。她只隐约瞧见书页上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蓦地,她的心猛地一窒,靠向前再瞧个分明时,“傅无痕”三字落入眼底。

    “倚青会”大当家──傅无痕?

    聂云棠心一凛,恍惚得有些站不住脚。难道腾铎一直把名册带在身边,所以她才苦无所获吗?

    顿时,想将名册揽入怀里的冲动,在她心底难以控制地著。

    聂云棠暗暗思忖,正想贴近再看清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门缝亮出一线光,她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身子猛地一僵,她随意抽了本桌案上的诗词,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佯装入神读著书。

    “几时来的?”腾铎有些讶异的声音落入耳底。

    聂云棠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