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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倾情第3部分阅读


    在列车轻缓前进的声音里,我正驶向自己选择的既定道路。

    东京的房租贵得超乎想象。

    捏着从志村的学长那里要来的地址,我们走遍了市区内由大学生为主流群体的廉价居住地。

    “这样的价钱,在我们家乡,可以住上相当不错的房子了。”

    志村的郁闷并不在于付不出钱,而是付出的价钱和租到手的房屋质量,实在不成正比。

    “算了。”我太累了,一屁股坐在没有整理好的榻榻米上,“我们只能学着适应这边的物价了。”

    “你在说什么啊。荻!刚刚去超市买饮料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圆白菜是多少钱?”

    “所以我在车站买了饭团啊。”我举起塑料袋,“相信我。就算再找下去,价钱也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房子的质量却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相差很多!”

    志村是个在细枝末节方面相当固执又神经质的家伙。

    为了迁就他这种尽量完美主义,我只能挪动着已经累到快要迈不出的双腿,跟着房屋中介商的脚步,又多绕了几圈。

    最后选定的房子,除了多一个洗澡间之外,和最开始看到的几乎没有差别。而且地点还更远离了市中心。但既然志村都准备对疲惫投降了,我更没有理由说出反对的意见。

    煤气还没有开通的房间里,我们用凉水随便洗了洗脸,就扑倒在地板上睡了一觉。

    翌日与其说是自然醒过来,不如说是饿醒了。

    暖暖的光线照在我的眼皮上,因为还没有安装窗帘,张眼的同时,先感觉到了自己正置身于满是光线的空间里。

    耳朵比意识更先清醒。

    听到吉他的声音。

    涣散的视线随清醒的程度慢慢聚焦,看到志村带着宽沿帽子,抱着吉他站在窗旁一副心醉神驰的模样演奏着。

    “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兀地指着他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压抑着我的那种烦躁也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第4章(2)

    虽然这个房间充满未经打扫的灰尘,早冬的阳光赤裸裸地照射着肮脏的地板。但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不顾是在怎样的环境里,兴高采烈地弹着吉他的伙伴,就觉得眼前和那扇未安窗帘的窗户一样,是一片豁亮的未来。

    “嗨~”转过头,推推帽子的边沿,他眨下眼睛,露出清爽的微笑,“早安。伙伴。”

    朝阳把志村浅金色的头发漂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他抱着吉他的姿势,第一次让我觉得这家伙其实很帅。

    最重要的事一定是先找到打工的地点,但是那个早上,我们先找到的却是可以练习吉他的公园。

    背靠背弹着吉他,志村扬起帽子开玩笑地转了个圈,放在地上。

    “喂喂。这样的话,就成了乞丐了哦!”我警告他。

    “那么就请小姐们放树叶进去好了。”

    “你当大家是狸猫吗?”

    东京的公园,和故乡的街道,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这个城市,一切都被放大了。人与人的密度却相应地变得稀疏。大家都任性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偶尔投以彼此观望的目光。

    有种被解放的肆无忌惮的快感,却又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管,而略微地寂寞不安。

    轮流在家里打扫和出门寻找打工的机会。

    到了第三天下午,志村带回来奇妙的访客。

    “荻!”

    开门的瞬间,这家伙就跳到我身上,手脚并用地给我来一个热烈的熊抱。

    “找到工作了!”

    是啊,是啊,但是没必要这么兴奋吧。我皱眉摆脱他的纠缠。

    “椿先生!这位就是我说的荻,我的伙伴!”他依旧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向跟随他进来的男人做着介绍。

    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副细黑框眼镜架,不过奇妙的没有土气的感觉。可能和那双细长的眼睛有关,充满标准东洋的味道。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总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呢?

    志村健二这个人,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因为跟在他身边,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沾染到了他的强劲运势。

    他去表参道一代的pub寻找打工的机会,竟然遇到了星探。

    “没问题吧。”

    当时,我愕然地看着自称椿的男子,一把摘下志村的帽子,信手撩起志村额头上的乱发,“这家伙的脸,竟然可以吸引星探?”

    “是吉他!是吉他!”志村极力纠正我。

    “与其说是星探,我的本业是经纪人。”

    按照椿的说法,他似乎同时管理着模特、声优、自由音乐人等等。算是在娱乐圈很有人脉的人士吧。

    但是……怎么说呢。这和我与志村最初的计划是不同的。

    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可以表演的场所,组建乐队,慢慢地发展……我们来到东京,至少有这种长久备战的觉悟。但是志村在街头随便弹唱一首,竟然会吸引到专业人士,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事。

    当然,他也要求我当场弹了吉他。

    最后宣布他要带我们二人到公司面见高层。如果通过面试,就直接和我们签约。

    “这是……要我们作歌手的意思吗?”我愕然了,“我不怎么会唱歌。”

    “他唱,你伴奏。”

    “但志村是吉他手。”

    “一起弹唱不就行了吗?”

    椿先生对我们是否具备演唱实力这种事,看起来不怎么关心。

    “他说的事真的可行吗?”我私下问志村。

    “我也搞不懂。”他也一样一头雾水。

    不过志村这个人单纯,什么事都不会做诸多考虑。所以才会想来东京就来了,人家叫他去试唱就去了。我这个习惯胡思乱想的人,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才特别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用志村的眼睛看世界,世界是琴谱上跳跃的音符,是再怎么复杂但只要学习就能弹奏出的和弦曲。

    因为去了也不会有所损失,我和志村当然只能选择相信。

    那个时候我们面前是一片空地,不管往哪里行走,最终都会踏成一条道路。只是,在我们还没有迈出脚步的时候,命运先行开启了一条通道,以至于这通路就成了这片空地上霍然出现的唯一道路了。

    那时我们是十八岁和十九岁。

    推开约好的房间号码的门扇背着吉他走进去,办公室里全部人都回过头看。椿先生在写字台后站起身,志村就扬起手臂嗨的喊出声来。

    经纪人先生露出微笑的一瞬间,我有点知道为什么了,真的,志村他,具有和这个城市不协调的某种绿色。用语言描述的话,就是清新吧。

    背着吉他无拘无束的少年。

    还没有被这个城市的尘土所污染。

    拥有柔嫩的草绿色般的眼睛。

    与其说是音乐什么的,吸引了对方的,是这种特质吧。

    于是就像上医院挂号一样,我和志村成了该集团旗下的两名挂名艺人。也就是所谓的地下音乐人。

    在寻找到主流公司正式推出我们之前,我们都归椿先生管理。他会联系寻找举办live的地方。从帮忙唱暖场开始,一点一滴融入东京的地下乐队。

    这不是循序渐进的正常过程。

    就像抱着吉他在live上用力弹跳的动作,既痛快又疲累。

    对于音乐,我那么贫乏。但是没有渐渐学习的时间了,只能像饿补一般,从早到晚,不停地听啊写啊,我的耳边全是声音。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累得筋疲力尽。

    志村去二手店汇聚的街道买回键盘。

    再去表演的时候,他开始把键盘挎在了胸前。

    有过组乐队经历的他,什么乐器都能稍微弹奏几下。但是这个选择,却是为了迁就表演以及迁就我。

    每次从别人那里得到无言的温柔,我都不知如何回报。只能终日想着作词作曲的事,努力把志村的梦想当成是我们两个人的梦想。

    在圆形的舞台上,最初那小小的舞台上。

    志村戴着别在帽子上的麦克风,踢开连接在乐器上的线,用力跳着唱着弹着,我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低头看着我的吉他。

    球形灯火在室内环射着彩色光线,人们的声音、酒杯的声音、志村的声音、相互融合,成为我耳边的声音。

    从最初的暖场,渐渐开始有了地盘可以驻唱。

    但是为什么……我渐渐地又回复成为那个不快乐的我?

    那天在公园里,和志村一起唱歌弹吉他时,明明是很高兴的。

    那天清晨,睁开眼睛,看到站在窗畔弹琴的他,明明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被释放感。

    我沉默地注视眼前的世界,在志村和其他乐队的人交流的时候,我就一直这么静静地坐在某张椅子上,垂下眼睑抱着我的吉他。

    “人家都说,那个荻真是酷呢。”志村笑嘻嘻地跑回来告诉我。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不管是良屋还是志村,本身都不是特别活泼的类型。只是因为和我站在一起,就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效果。

    黑发的有着忧郁眼神的荻,染成草绿色头发的爱笑的志村。

    不知不觉,形成了这样的形象与风格。

    来看live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总觉得来的人都是女孩子啊。”志村说,“她们是为了来看你吧。”

    “笨蛋!”

    “为什么啊?”他瞪大眼睛。

    志村拥有能吸引别人目光的魅力,可是他始终没有发现这点。不甘心地想想,之所以跟着他跑来东京,也算是我被他那种能莫名的招蓦人心的能力给诱拐了吧。

    日子日复一日地流逝,就像指头上的薄茧渐渐变厚,房间里开始出现香烟酒瓶以及终日不会停止的音符的喧嚣。

    渐渐适应了东京的一切,打回家的电话间隔却越来越久。

    习惯了夜晚的演出,白天有时在乐队常常聚集的地方偶尔出没。认识的人,慢慢变多。但称得上是朋友的,却没有几个。

    志村的女朋友来找他的时候,我就体察人意地出去转悠。

    看到像手掌大的黄铯叶片悠然飘落,弯腰捡起来,才注意到四季的变化。掏出香烟,却找不到打火机。怔怔的叼着香烟站在原地,任由秋风把我的刘海完全向后吹去。

    觉得很寂寞。街上人来人往,喧哗又寂静,透过墨镜,一切都变成慢动作。不规律的睡眠让我的感官异常灵敏又异常迟钝,但在那一秒,预感着将会发生什么。

    像电影中的镜头一般,迎面走来的年轻女性手臂上挎着购物袋,与朋友谈笑着从身畔经过。掠动的黑发丝丝扬起,拂过我的耳朵。似曾相识的香水味,让我骤然转过身体。

    而她,也那样回过头看着我。

    香烟从口中掉落,在黑色的皮鞋上轻轻弹跳,滚落。

    淡绿色的颈巾微微拂动,在白细的颈项上摩挲。

    “樱、樱子?”

    凝视着那个惯于不留额发的饱满额头,我发出略带干涩的声音。

    第5章(1)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愕然地问道。

    樱子愣在原地,似乎要辨认一般地凝视着我。

    “雅也……”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叫出我的名字。

    “怎么,是朋友?”站在樱子身畔,穿着苹果绿套装的女孩好奇地瞪大眼睛,兴趣盎然地转着眼珠,目光来回梭巡地落在我与樱子身上。

    “唔……”樱子暧昧地笑了一下,算是应答。

    站在原地的我,一时觉得很是尴尬。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不冷静的状态下动了粗。算不上是和平地分手,但毕竟交往过。

    脚像粘在地上了一样,虽然心里说着最好就这样离开,但目光胶着在樱子那里,没办法听从心意的吩咐。

    樱子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更添增了成熟的风韵。

    我们交往的时候,她还只是十九岁左右的少女,脸颊也是偏向可爱的椭圆。现在,却完全是一副都市ol的精悍感觉。米白色的套装,一般人穿起来会显得很拘束,但是樱子却有可以撑起这个颜色的气质与气魄。

    握着手提袋的手指上面并没有戴着戒指。

    注意着这种细节的我,感觉真是可悲。

    “好久没见面了呢。雅也。”

    尾音放软的节奏,是属于樱子温和时的节拍。一字一句都凝练而有余韵的甜美,是她一直以来吸引着我的所在。

    看似端秀娴雅的微笑以及我所知道的,与这个外表不符的恶女的内在,就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我却缺乏抗拒的力量。

    无措的我,只能软弱地回应。

    “那之后……你还好吗?”

    原本以为这只是寒暄用语,但是出口的声音嵌入的感情,却让我大吃一惊地发觉,自己竟然是在认真地挂念樱子。

    寒凉的风里,樱子雪白的面孔,因为我的话语漾起带有温度的笑容。

    大概是察觉出了我与她之间汹涌的暧昧涌动。樱子的朋友偷偷以手拍打樱子的后腰,笑嘻嘻地说老友重逢一定有话要讲,就不打扰要先行告退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我感到难言的窘迫。

    只和樱子单独面对面,许多记忆就不可抵挡地在脑内浮现。

    “别站在这里。”樱子大方地招呼,“一起去吃点什么吧。”

    她还是老样子啊,不管何时都能够游刃有余。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沉默地踩着樱子迈出的步影。

    略带寒意的干冷空气使手掌、皮肤、头发都产生静电摩擦,只要稍微靠近一点,樱子散落在肩膀的头发就会滋滋滋地响着粘在我的夹克上面。

    “抱歉。”我笨拙地帮忙拂开她的头发。她却笑着看我,把手捏上我的衣领。

    “还是穿得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和樱子交往的时候,我常常只穿着单衣,即使在冬天,也只多加一件外套。也不是故意要耍帅,只是天生就讨厌笨重繁碎的压迫感。

    “只是想要随便出来逛一下的。”我局促地说着,像为了隐藏什么一般,把手揣入口袋。

    “雅也来东京念书吗?”

    樱子好像忘记了上次见面时的争执一样,举止温和地和我说话。凤眼一笑就成了半个月芽,含着某种宠溺包容的意味,笑盈盈地侧头看着我。

    “我和朋友在这边搞band”不习惯处理两个人的距离,我只能生硬地回答。

    “真是很像你会做的事呢。”樱子了然似的笑了,顺手拨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头发。

    我的心跳,也随那个娴熟的举动猛地跳快了一拍。

    “呀,这里有关东煮的摊子呢。”

    没有发现我的局促,樱子像小孩子似的忽然雀跃地叫出声。指着前方的路边摊,另一手自然地拉扯我的衣袖。

    “呐,就去那边坐吧。雅也。”

    每次说完什么,都很慎重又甜蜜地叫一声我的名字,是樱子的习惯。在我们还交往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属于两个人暗号般的语言。

    天空不断落下手掌大小的叶片。

    很快被覆盖的地面明显铺盖着属于秋日的地毯。

    用手分开竹筷子,然后递给我,樱子做着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对我做的事。完全是下意识自然的小动作,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地在那之后开心地吃起面来。

    认识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所以,像理所当然一样,约会什么的,总是樱子拉着我的手,吃饭的话,樱子会先把餐牌递给我让我选。看到我吃得满嘴都是的时候,会自然地递来纸巾。

    这些在以前,我全都没有注意过。

    现在……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因为不会再有谁在交往中这样自然地照顾我,所以被她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感动,忽然竟产生了近似于抱歉的心情。

    “呐……”吃了口不知滋味的面,我嗫嚅着说:“上次,我太过分了。”

    “那么久以前的事,忘掉吧。”樱子痛快地用一句话,把过去划上了句点,也堵住了所有关于“过去”的疑惑与问题。

    其实,我有不少事想要问,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是静静地看着樱子小口吃面的侧颜,竟然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这样一直凝视着她看。

    这里是东京。

    在这里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

    太多的自由并不是无拘无束。不会被谁放在心头的想法让我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在这种状况下,竟然遇到了樱子。

    那个夜晚,把水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