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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猎天下第21部分阅读

    ,可是你这样做,不说欺人太甚,也胡闹太过了吧!”

    他们三个一人一言,把满座人扔进了云里雾里。八阿哥心中脑中念头飞转,把四阿哥府上所有知道的门人俱过了一遍,测度着那如此神通的女子是谁?

    十四阿哥不料四阿哥竟会如此反应,也懵了,心中百转千回:“她不过一个丫头,我既说了娶她,必不泄漏四哥谎报侧福晋死讯一事,那么四哥何必如此反应,自绝后路?难道她跟四哥竟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如此一想,怒火上头,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掷:“我胤祯偏有个牛脾气,我看中的人,不管她过去如何,有什么干系,最后必要是我的人!四哥你再清楚不过,今天可别让大家下不来台!”

    四阿哥听他说“不管过去如何”,更加信了,心里直如刀剜进去,“纵然我过去的确千般不是,辜负于你。然烈女不事二夫,岂能如此?更以此为要挟,逼我亲自点头,难道真恨我恨入骨髓么?”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神色大异,知他所想,心内更比他痛苦,又见两人气氛实在已经剑拔弩张,除十七阿哥尚面有担心之色外,其余都是看戏的人。我不开口,谁会开口?于是言道:“不过是个女人,何必伤了大家兄弟和气!”

    四阿哥知他话里提醒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却终究克制不住:“若是她亲口许诺愿意嫁你为妻,我自无二话。”

    十四阿哥冷笑道:“果然如此。既是这样,我便让你心服。”吩咐下人道:“请宋小姐出来。”

    四阿哥此时全身僵硬,已不能思考。十三阿哥却失色道:“不可!”八阿哥接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见一见何妨?”十三惊觉失言,拿话岔开。

    抱琴却已出来,低头逐一给各位阿哥请过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寻常,此女虽不是绝色,却也世间难得了。”莫了却颇意味深长道:“难怪四哥诸多推托。”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别胡说。”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说了,将你抬入正红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见过他。”语气却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误会,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却不行见旗主的礼,只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这才如梦中醒,彷佛灵魂已经出窍轮回一圈,惊愕道:“是你?”抱琴没抬头:“是我。”也不称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这礼数可没教全了,这礼可行错了。”话声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这又是哪门的礼?”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黄汤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么?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给我坐下!”十阿哥这才愤然坐下,犹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听各人议论,便淡淡道:“奴婢的礼没错。奴婢并不认这个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与十四爷倾心相交,不是图这些虚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贱,不配与十四爷作夫妻,奴婢也不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终生在十四爷身边,陪着十四爷,也就满足了。”说毕,径自退回后堂去了,把这里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内亦百种滋味,千种念头,心里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没有旧情?四阿哥既回过神来,“原来是她,不是她”。顿时有种千斤巨石落下地来的感觉,重新举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说,我也不至误会。如此佳偶良配,我怎会不许?她父亲那里,我自替你说去。只这抬旗一事,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已故侧室的侍婢,对我有些误会,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转头对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分,听四阿哥问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么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愿意。”

    此时却换成十四阿哥失魂落魄,唯随口答应而已。

    十四阿哥既已许诺,四阿哥也就放下心来,此事暂告一段落。当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早定下了此日接邬先生入府。戴铎早按照四爷吩咐的准备了各样东西:孔夫子牌位、香案等等。一应事物早已齐备,单等时辰至,即迎进府。

    邬士真险避紫禁城 宋琴淑巧隐阿哥府 下

    园中日影偏移,时辰已到。外面早有年羹尧预备,算准时辰刚好此刻邬先生轿子便到四贝勒府门口。但见得两尊白玉狮子之间朱红正门大开,四阿哥一身恭整装束迎出门来,邬佑下得轿来,与四阿哥对面施礼。四阿哥忙扶他起来,口里只说免礼!免礼!待邬佑抬起头来,两人恰对面而立,胤禛却比邬先生高了一个头。

    胤禛与邬佑一对面,不由一怔,万没料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虽遣人打听过他消息,也只知他三十上下而已,如今一照面,却彷佛连三十也不到,不过二十岁上下样子。尤其那眉目间竟无比熟悉,彷佛是前生里见过一般。

    年羹尧见四爷愣在当地,忙低头上前去,介绍道:“四爷,这位就是邬先生了。”四阿哥“哦”的一声,醒过神来,当即侧过身,伸手相迎道:“邬先生,请!”

    邬佑面色却泰然自若,四阿哥本觉得他如此年轻,未必便有传说中那样本事,今又见了他这样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又多了几分迟疑。邬佑略一施礼,欠身道:“四爷先请!”

    礼贤下士,是人家的尊敬。她自不能不知礼数越过四爷的次序去。四阿哥道:“先生何必过谦?来,不如咱们一起。”说着便来拉邬佑,邬佑却猛然一缩,抽回手去。四爷一愣,笑了两声掩饰过尴尬去,那时汉人书生有些怪异的洁癖,也是常见的事,因此四爷并未以为杵。

    两人同至门前,邬佑却侧身让四爷从大门进去,自己却仍然从小门入,四爷见他谦虚守礼,并不恃才傲物,心下多了几分赞许,但对他的才干见识,却仍然持怀疑态度,因此打定主意要试他一试。

    先是接风洗尘,酒席早已备下。四爷便请邬佑进席,年羹尧作陪,也一起坐在席上。寒暄过后,正待进入正题,忽外面人气喘吁吁地进来道:“四爷,有圣旨到。天使已在大门外了。”四阿哥一惊,不知何事,忙命放炮,设香案,开大门,自己换了朝服出大门接旨。

    传旨的却是十四阿哥,圣旨是给四阿哥和邬佑两个人的,大意说邬佑才识卓越,襄助朝廷平定西北,朝廷当有恩赏。命邬佑即刻进宫面圣。又说四阿哥肯礼贤下士,替朝廷挽留人才,朕深嘉许。等等。

    十四阿哥传旨毕,笑咪咪地对四爷先行礼,又对邬佑道:“先生别来安好?皇阿玛急着要见你,还请你赶快准备下这就去吧,车马都替你备好了。”又对四阿哥道:“四哥,看来还是得麻烦你替他打点打点了。”

    四爷道:“这个自然。”于是吩咐下人:“领邬先生去换身衣服。”邬佑却大吃一惊,急道:“不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诧异的看着他,邬佑定定神,才道:“我本布衣,当以布衣见之。方不失本色。”

    十四阿哥想了一想,道:“这样也好。皇阿玛见多了这些冠袍华服的人,说不定就喜欢先生这样的清爽。”

    四阿哥也道:“为人不失本色。先生果然高风亮节。”

    于是十四阿哥道声失礼。径自便带同邬佑去了。四阿哥待得他二人去远。方回至书房。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老十四!”

    年羹尧躬身递上一封信。道:“邬先生早同奴才说过。若今日留不得四爷府。便将这信交与四爷。”

    胤禛自然诧异。心想这邬佑倒也有几分能耐。不像是浪得虚名之辈。于是拆开看了。半晌。方淡淡道:“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先回去吧。这事你办得极好。”一边说。一边踱至灯前将那信搁灯上烧了。

    年羹尧只抬头看了一眼。不敢多问。告辞出去。

    康熙是如何得了邬佑地消息呢?

    且说四阿哥遣人去佟府说抱琴的亲事,谁料去的人回来道:“那宋姑娘虽然是佟大人府上一个管家的孩子,但佟大人却说,对她自小当亲生女儿一样,终生大事决不能马虎了。既然是四爷来说,准是好的。何况又是十四阿哥?因此凡是只要四爷作主就行了。不必替他节省,既要体面也要风光,就跟自己亲生的女儿出嫁一样。”四爷听了这话,笑对十三道:“这位佟老爷子心里还疙瘩着呢。看来,非得我亲自去才成。”

    却说鄂岱这里突然得了这信,原本抱琴嫁给十四,也是好事一桩,偏偏是四爷来说媒,鄂岱虽说是不敢得罪他,终究心里疙瘩的慌,本不想应承,又碍着两位阿哥的面子,谁得罪的起?这日说亲的人回去后,鄂岱便在厅上踱来踱去,心内好不烦恼。

    忽门上的人递进一封信来,鄂岱拆开一看,不由得心花怒放:“他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也!”一叠声便叫人备车马,按着信上的地址来寻这写信之人。却道是谁?便是邬佑。她此刻却在西市口摆了个算命摊子,破帽旧袄,一副落魄样。

    鄂岱寻了邬佑,便向他请教抱琴事,邬佑却笑道:“此乃大人家事,书生哪敢乱说。”鄂岱急道:“都这份上了,先生且莫消遣老夫了吧!”邬佑作出十分为难的样子,便只说道:“四阿哥是四阿哥,十四阿哥是十四阿哥,虽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呢。”鄂岱醒悟道:“糊涂!我真是糊涂!”

    于是又问起邬佑情况来,邬佑故意叹道:“书生落魄,唯有测字为生。”鄂岱笑道:“早日叫你入仕,你偏不应,早听了我的话何尝有今日。”邬佑叹道:“不愿催眉折腰事权贵,如今却要为五斗米折腰了。”鄂岱听他这话有反悔的意思,便试探道:“既如此,不如我荐先生去吏部挂个差使,可好?”

    邬佑故思索半晌,叹了口气,辞道:“这怎么行?忘了十四爷么!”

    鄂岱却没会过意来:“十四爷?可有什么干系?”

    邬佑道:“那日在西宁军中,十四爷曾说过荐我的话,却被我辞了。如今若依了大人,岂不扫了十四爷的面子?书生如今是作茧自缚了。”

    鄂岱笑道:“这有何难?解铃还需系铃人罢了!我替你说去。先生只等我好信就是。”

    如此这般,邬佑便离了四爷府,再进紫禁城。然而四爷府固然危机四伏,皇帝跟前却更是伴君如伴虎,文若又要如何,才能再次离开这龙潭虎|岤呢?

    游芳园文若惊噩梦 废太子胤禛恨失贤 上

    上一回说文若为回避四爷,无奈之下避祸紫禁城。心里自是早有主意。当时奉了圣旨,同着十四阿哥一同来畅春园见皇帝。时皇帝刚下完早朝,正与鄂岱一起议事。十四阿哥领了邬佑一同在廊下候旨。邬佑虽一身布衣,却气定神闲。须臾,皇帝宣入。

    叩见毕,十四阿哥立于一侧。鄂岱坐在皇帝身侧的一个小墩上。鄂岱待邬佑参见毕,方对皇帝笑道:“臣恭喜万岁爷又得一股肱之臣!”皇帝微笑道:“邬佑,朕的阿哥和大臣同时保荐你,你面子不小哇。”邬佑站在地上,并不弯腰屈膝,只是略略侧头避开皇帝目光,皇帝既说话,不能不答,于是答道:“那是因为当今皇帝圣明,非草民的功劳,也非举荐之故、皇上乃天子,天之听必达于野。故草民虽在千里之外犹在陛下掌中耳。”

    皇帝虽是圣明天子,当朝也多重用汉臣,但素不喜汉人文人的矫矫作态,故听邬佑答以诡辩,虽是颂圣,心中却已不喜,当下冷笑道:“天听?天有耳乎?无耳怎可以听?”邬佑答道:“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既能闻声,自然有耳。”皇帝听他以三国故事应对,因先前听了十四阿哥举荐之词,又见他这样年轻,有心考较一番,便也以三国故事难之,便道:“当日盘古开天地,混沌既分,阴阳剖判;轻清上浮为天,重浊下沉为地;这轻清之外,重浊之下,又为何物?”

    文若心里道:“这话用来难古人,那是难倒了。可我虽然知道,总不能说之外有太空,太空之外有宇宙吧。更不能说重浊里面有地核了。”因此沉吟,皇帝但微笑不语。

    也不过片刻时间,邬佑便答道:“草民大胆请皇上赐一枚鸡蛋并一只小碗,方能答皇上天问。”皇帝好奇心大起,立时吩咐道:“李德全,去御膳房取一枚鸡蛋来。”李德全道“蔗。”退出至门外,叫过一个小太监来,命他去取。

    不一会儿,鸡蛋取到。皇帝便道:“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剖这阴阳。”旁边鄂岱与十四阿哥心里也都好奇,但也替邬佑捏着把汗。

    邬佑手执鸡蛋,笑道:“且让草民做次盘古,为皇上开阴阳,分混沌。”说着把鸡蛋在碗沿上敲破,打入碗中,手捧碗呈上皇帝眼前:“皇上请看:蛋黄为重浊,蛋清为轻清;鸡蛋未开之前犹如天地之未开,混沌难分。如今混沌既分,重浊沉于下,轻清浮于上。然重浊之下为何物?轻清之上为何物?老子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此则万物生无穷。而又说‘九九归一’。如此可知万物皆循环往复,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轻清之上有更轻清,重浊之下也有更重浊。正如这蛋黄之下为碗底,蛋清之上有空气耳。”

    皇帝听毕,与鄂岱、十四阿哥互看一眼,拊掌大笑:“妙!昔日张温秦以此天问难倒东吴上下才子,无人能答。如今看来,朕倒是比孙仲谋略强一些。”

    鄂岱道:“皇上圣明,实乃千古未有之圣君。孙仲谋安能及?”

    皇帝摆摆手:“什么圣君!朕只要后人不骂朕一句‘昏君’也就罢了。”

    十四阿哥笑道:“皇阿玛自然不希罕那孙仲谋,儿臣却只愿做一孙仲谋足已。”

    皇帝微笑道:“‘生子当如孙仲谋!’曹阿瞒这句话可真是自肺腑啊!朕若是孙策。在九泉之下闻此言。也必大慰之!”十四阿哥便知皇帝喜欢。心内自然高兴。皇帝对邬佑道:“果然才思敏捷。朕命你为……嗯。翰林院编修。你先下去吧。”邬佑叩谢辞出。

    鄂岱本见邬佑应对如流。皇帝必然喜欢。却只让他做一翰林。不免愕然。皇帝察言观色。道:“朕知道你们心里一定纳闷。”鄂岱见皇帝看破。欠身道:“皇上圣明。臣心里有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皇帝站起身来。鄂岱忙也站起侍立。

    “他不过一介布衣。于朕跟前。不卑躬。不曲膝。是为不敬;从容应对却形态狂浪。这些个读书人。表面上对朕称臣叩礼。心里却抱着他们孔夫子那一套。认为咱们满人不过蛮夷。不配他们地圣贤之道!朕深恨之!”皇帝踱了几步。甚是烦恼。“却又无奈啊!同为天子。汉家天子使一分力气。朕却要使两分。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邬佑还年轻。让他去磨练磨练。煞煞他地傲气!”

    鄂岱恍然大悟:“臣愚钝。皇上用人。真神鬼莫测。”皇帝面有倦色。挥挥手道:“朕乏了。你们跪安吧。”

    于是鄂岱与十四阿哥告退。出来见邬佑正在外面候着。鄂岱一步抢上前去。携了邬佑。低声道:“我地邬先生呀!平时见你是最知书达礼地一个。怎么如今见了皇上。反忘了礼数呢?方才真是好险哪!”邬佑笑道:“草民是个穷书生。见了天子。方寸大乱。让大人担忧了。”

    唯十四阿哥却微笑不语。只意味深长地瞧着邬佑。邬佑也抱以一笑。二人各自心领神会。

    三人一同出园来,鄂岱的轿子先到,于是便先告辞去了。十四阿哥见鄂岱去远,方对邬佑道:“邬先生既然委身胤祯代为引荐,求的不就是富贵功名吗?如何又甘冒触怒皇阿玛之险也要避天子之宠?”邬佑笑道:“十四爷果真是火眼金睛,洞明世事。书生不过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天子近臣,不做也罢。岂不闻伴君如伴虎?”十四道:“虽是人情,但我十四爷的人情却不是容易给的。若不是佟大人亲自来说,又兼着一个紧要人的面子,我方破例一次。你邬先生固然是神机妙算,我胤祯却也不是三岁小儿,先生若打着主意拿我当枪使——哼,且免了你这遭儿。”

    文若听他说“一个紧要人的面子”,知道是抱琴之故。又听他后面的话,不由冷汗淋淋,口里忙道:“不敢,不敢。”十四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