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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布兰森自传第2部分阅读

    像妈妈那样有同情心,她责骂我,让我自己清理干净,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羞辱。很显然,父母认为把我送到那里是正确的,但是当时我对他们只有疑惑和怨恨,对未来的一切深深地恐惧。

    爸爸在我这样大的时候也被送到公立小学,爷爷之前也一样,这是我们这种家庭的男孩接受教育的传统方式——学会自立。但是我厌恶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送离家庭,并常常暗自发誓决不把我的小孩送到公立小学去,直到他们到了能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年龄。

    我是个大麻烦——经常惹麻烦。我8岁还不会读书,事实上我阅读障碍,还是个近视眼,尽管坐在教室最前面,我还是无法看清黑板。直到几个学期后,才有人想到是否该检查我的视力。但即使我能看清,字母和数字对我而言毫无意义。那时阅读障碍看起来不是一种病,或者说尚未得到重视,阅读障碍是你自己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听说过阅读障碍症,不能够阅读、书写或者拼写对于同班同学和老师们来说只意味着你要么愚蠢,要么懒惰,而这两者都会让你倍受鞭责——我每周就会被鞭打一到两次。

    在我的整个学校生活中,我一直都有阅读障碍。现在,虽然我的拼写有时仍然较差,但是我通过训练自己集中注意力,已经成功地克服了我最大的毛病。或许阅读障碍这个我儿时的痼疾反而让我培养了更好的直觉:当有人送我一份手写的报告时,我不会纠缠于细节,我通过自己的想象力领会所读的东西,并且进一步予以发挥。

    我剩存的荣耀是在课堂之外:我擅长体育。很难过高估计在英国公立学校中体育是何等重要。如果你擅长体育,你就是校园英雄:年长的男孩不会欺负你,裁判不在乎你没有通过课业考试。也许是因为体育是我唯一能够胜过别人的地方,我极度渴望在体育中获得成功,每次运动会,我都赢得赛跑和跨栏的一系列奖杯。就在我过11岁生日前,也就是1961年,当我在所有的赛跑项目中都已夺冠后,我决定参加跳远比赛,之前我从未尝试过。我沿着跑道助跑,踏板,起跳,在空中滑翔,在我落到沙坑后,裁判走过来,激动的摇晃我的手:这是一项斯凯兹利非学校的新纪录!在那个夏天,当我上台领取“路德热姆胜利者”奖杯时,我的父母和妹妹们坐在白色帐篷里拼命鼓掌,除了我自己,那个时候谁还在乎我不能拼写?

    秋季开学后我参加校际足球对抗赛,当时我已经射入一球,正在盘过后卫,控球,就要射门了,此时后卫追上我,飞身铲球。当他掠过我时,我的大腿被他压在身下,一阵恐怖的尖叫,混乱中我认为他受伤了,瞬间意识到受伤的是自己。他从我身上滚过,我看见我的双腿以惊人的角度扭在一起。父母常教育我以笑容面对痛苦,所以我勉强保持微笑,在我那夹杂痛苦和笑声的尖叫声中,学校女舍监驾车送我到了医院。右膝盖的软骨完全被撕裂,得立刻做了手术。

    全身麻醉后我变得毫无知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街旁的病床上,一个护士正举着药水瓶给我吊点滴,除了我,其他几个病友也都被安放在外面。我以为在做梦,但是护士解释说手术时医院起火了,所有的病人都被疏散到大街上。

    医生告诉我,我很长时间内都将不能运动。

    “别担心,里奇,”医生走后,妈妈立即冲进房间对我说,“想想道格拉斯·巴德,他失去了大腿,但是他打高尔夫、开飞机,什么都难不到,你还打算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吗?”

    这次受伤最恶劣的后果是它立马突显出我在功课上的不足,每门功课我都垫底,无论无何也通不过入学考试,只好被送往另外一所学校,它位于苏塞克斯海岸,采用填鸭式的教学。在那里,没有任何体育活动,只有无穷无尽的功课和眼花缭乱的各种考试。如果你不会拼写、不会加法,或者分不清圆形、正方形,那么方法十分简单:你将被鞭打,直至你学会为止。铁的纪律和背后的累累伤痕让我获得不少教训,即使我有阅读障碍症,但这不是借口,每当我不可避免地做错时,只会招致更多的题目或者一顿好打。我倒更愿意选择被鞭打,因为至少那样快点。

    我唯一的安慰是校长18岁的女儿夏洛特喜欢我,我很高兴从所有的男孩中脱颖而出,得到她的青睐。不久我们就在晚上定期约会,每天晚上我爬出宿舍窗户,溜到她的卧室里。一天晚上,当我正从窗户往回爬时,不幸被一个老师看到我的行动。

    第二天早上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你昨天干了什么?布兰森。”校长问。

    我给出的是最糟的答案:“我正从你女儿的房间里出来。”

    毫无疑问,我立刻被开除,学校通知我父母第二天接我回去。

    那天晚上,无法想到其他逃脱父母怒火的方法,我只好写下一份遗书,说自己无法忍受被开除的耻辱而走上绝路。我在信封上注明得到明天才能打开,但是我又把它交给了一个室友,这小子太爱管闲事,我知道他立刻就会打开看。

    很慢、很慢地,我离开了大楼,穿过校园,走到悬崖边,当看见一大群老师和同学开始向我追来时,我故意放慢速度使他们可以赶上,哈,他们把我从悬崖边拽回来,不再开出我了。

    奇怪的是父母表现得十分平静,爸爸甚至觉得夏洛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2你将来要么进监狱,要么是个百万富翁(1963-1967)(1)

    经过填鸭式的教育和鞭打的洗礼后,我转学到一所大型公立学校——斯托学校,它位于白金汉郡,有超过800的男生。在这里我面临更勘忧的前途:服劳役!这是斯托的古老传统,低年级的男孩要供高年级的男孩差遣,为他们打杂,确切地说,做他们的仆人。欺凌弱小相当普遍,只有你擅长射门或者击出六分,才能逃脱酷刑。但是我的膝伤使我不能从事任何运动,而且由于我的学业也不好,班级最后一名,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我很快就被孤立了。看起来,父母过去给我设置的所有的训练现在毫无用处。

    图书馆成了我的避难所,每天下午都去那里写小说。坐在这个安全的港湾里,周围是真皮封面的书和大地球仪,远眺着人工湖佩尔,我写下所能想象最香艳、刺激、令人咂舌的s情小说,故事是关于一个年轻的男孩,他因为膝盖受伤无法参加体育活动,但是他成了午夜牛郎,光荣而又熟练地被学校来自北欧的年轻女舍监诱惑。在我的想象中,女舍监常常蹑手蹑脚地跟着男孩;但是,令我沮丧的是,无论我梦想出多么难以令人置信的艳遇,现实中的斯托没有一个女孩,只有一个年过60的女舍监。

    当我坐在图书馆里,天马行空地浮想联翩时,我注意到另一个人也是图书馆的常客:乔纳森 ·荷兰·吉姆斯。与绝大多数斯托的男孩相比,乔纳森非常老成、稳重,阅读广泛,对艺术有渊博的知识。他是伦敦人,他妈妈是个成功的剧作家,他父母认识许多记者和作家,他也认识许多报刊杂志提到的名人。乔纳森激发了我对报纸的兴趣,我开始梦想成为一名记者。

    学期中,学校举行 “加文·麦柯斯维奖”的作文比赛,该奖项是一位作家设置,他是斯托的校友。我立刻放下自己动人心弦的黄铯小说,写了一个短篇小说参赛——并且得奖了!

    加文·麦柯斯维亲自来到斯托学校颁奖,一起来的还有小加文,《观察家报》的战地通讯记者。典礼结束后,他们驾车回到萨里,顺路带我回家,他们是我良师诤友,非常扶持我,即使他们意识到我不是那么需要扶持的,我们一直保持联系。

    获奖后,我的英语开始有进步,我一跃而成为全班21名同学中的第3名,但拉丁文我仍排名18,数学、物理和化学依然垫底。“他非常努力,但是无法理解最简单的数学方法,记不住任何提到过的新话题。”期末评价中如是说。

    不管学校对我的数字能力多么差评,我对于找机会挣钱颇有兴趣。复活节假期,我决定以妈妈为榜样开始挣钱。当时我家刚从山姆里·格林区的一头——东村搬到另外一头,那儿四处散落着许多谷仓、工棚和一些土地。我跑去游说尼克加入计划,他也从约克郡的学校放假回来,我们计划在空地上种下400棵圣诞树,下一个圣诞节前它们会至少长到4英尺高,那时我们就能卖掉它们。尼克和我同意一起做这件事,对半分成。

    那个复活节,我们犁地,在农场的土地上播下400棵树种。我们盘算着如果它们都长到6英尺,我们就每棵卖两英镑,这样我们就从5英镑买树种的初始投资上,获利800英镑。接下来的暑假,我们去看这些圣诞树,却发现除了一两个小树枝冒出地面以外,其余的全被野兔子吃了。我们疯狂地报复,猎杀了很多兔子,一一剥皮, 1先令一只的价格卖给当地的屠夫,但是离我们计划中的800英镑还差的远。

    圣诞节,尼克弟弟得到的礼物是一只相思鹦鹉,这引发了我另外一个伟大的商业机会:养鹦鹉!我可以整整一年都卖它,而不只是在圣诞节前夜。我计算出它们的售价、会长得多快、饲料花多少钱,并说服爸爸建了一个大鸟舍。

    爸爸不情愿地建好了鸟舍,鸟儿长得很快。然而,我高估了当地的需求,即使山姆里·格林区的每个人从我这至少买了两只鸟,我们仍然还有满满一鸟笼。一天,我收到妈妈的信,告诉我一个坏消息,老鼠咬烂了鸟笼,鹦鹉都被吃掉了。很多年后,妈妈才向我坦白,她已经受不了每天清洗鸟笼,因此有一天她故意打开鸟笼,所有的鸟都逃走了。

    但是,即使所有的这些构想没有赚钱,它们教会了我数学。我发现只有当我用实在的数字解决现实问题时,数学才对我有意义。只有在计算得种多少棵圣诞树,或者喂多少只鹦鹉时,数字才会变得真切,我才喜欢用它。但在教室里,我仍然是一个数学上的大傻瓜。我曾经作过一次十分可笑的智力测试,我不能对其中任何数学问题集中注意力,人们一点都不知道这些智力测试经常是由一些学者凭空想出来的,这些学者对于外界的问题往往束手无策,而我,喜欢做真正的商业计划。

    我想我的父母向我慢慢灌输了反叛的性格因子。1967年1月和2月间,我和乔纳森开始讨论如何改变学校的规定。虽然当时才15岁,我父母教育我自信能改变世界,因此看到斯托学校的管理,我肯定我能做得更好。我认为规则需要打破,斯托学校拥有的规章制度和军队一样多——在我和乔纳森 ·吉姆斯看来,它们中的许多条款是过时的、漫无目标。我和乔纳森尤其地如下规定感到愤怒:当校队在其他学校比赛时,任何一个不参加比赛的人必须去观看比赛。虽然我们可以每天下午去图书馆,却被强迫在每个星期六看校队比赛。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膝伤,我一定能入选校队,这令我倍感沮丧,我写信给校长:“我反对被迫观看比赛,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如果有人不能够参加校队,他应该有权利利用自己的时间。我知道这严重违反了传统,但是我坚持己见。如果这看球赛的450人不把时间花在看球上,哪怕使用来擦白金汉宫的窗户,他们的收益也一定超过‘观看他人获得什么东西’”。

    另外,我试图改变学校的用餐制度:

    “我觉得要改善斯托,我们应该首先从社交上着手。许多男生渴望从有趣的谈话获得知识。谈话最好的是时候是在吃饭时,但是在斯托,这是不可能。因为我们在大堂里面吃饭时,每天都被安排坐在固定的座位上,身旁坐着同一个人。所以,我建议食堂里可以自由选择食物、自由入座,这样不会浪费食物,还可以使你裁减至少一半的意大利和西班牙服务生。”

    校长建议我把这些想法登在校刊上,但是我和乔纳森想创建另一份观点新颖的杂志。我们想废除劳役、体罚、强制性的教堂礼拜、看比赛和学拉丁文。所有的这些想法过于“革命”,无法在校刊《死拖人》(《史托人》)上发表,校刊的名字看起来倒是挺适合这些长期受罪的学生。

    然后我们同其他有相似规章的中学联系,慢慢地,创办一家校际杂志的想法产生了。我在笔记本上记下各种名字:《今日》《焦点》《1966》、《摩登不列颠》和《访谈》;写出我想要出版的东西,然后又再计算盈亏,这使我领略到数学包含的趣味。

    我从《名人录》上搜集到250名社会名流的名字,在电话簿上找到潜在的广告客户。我也写信给怀特·史密斯(注:英国最负盛名的书籍连锁店,零售网络遍及全世界),问他是否能让我的杂志上架。这样,写稿人、广告客户、发行商和费用均已到位——至少在纸上,我已经写下我的第一份商业计划。

    可是相关的数字看起来这项生意实在规模太小,所以我们决心扩大覆盖面,纳入更多的学校、技术学院和大学,这样杂志将面向更多的受众,吸引广告客户。我们认为如果我们面向大学生,那么高三学生也会购买;但是如果我们面向高三学生,那么大学生将对此不感兴趣。

    我们决定起名为《学生》,因为当时流行谈论“学生势力”,经常有学生静坐和示威,这是个年轻人的时代。妈妈借我4英镑交电话费和邮资,乔纳森的爸爸准备了信纸,印着“《学生》——英国青年的杂志”,顶端伴随一轮旭日东升的logo我们开始给所有的赞助商和广告客户写信。

    《学生》为我们提供了生活的新出口。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我在学校自己的房间里开设办公室,请求校长给我装电话,他断然拒绝了。我只好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但是我很快发现一个有用的招数:如果我告诉接线员投币电话吞了我的钱却断了线,我可以免费再打一次电话,更妙的是接线员听起来像秘书:“布兰森先生找你。”

    我列出一张人名名单,亲自与他们一一联系。绝大多数人拒绝为一份还没有出版的杂志付广告费,但是渐渐地我开始找到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方法。我打电话给国有威斯敏斯特银行,告诉他们劳埃德家族银行刚刚拿下一整版的广告,他们是否想和劳埃德家族银行一同登广告?我还强调《学生》将是英国最大的青年杂志。我又打电话给可口可乐公司,告诉他们百事公司刚预定了一个大广告版面,但是反面还是空的;我打电话给《每日电讯报》,问他们想比《每日快报》先还是后做广告。

    另外一个伎俩是问一个无伤大雅又难以拒绝的问题:“你是否愿意招聘到最优秀的大学毕业生?”没有任何人事经理说他们要寻找二流人才。“那么我们正出版的杂志恰恰适合你……”

    为了避免接线员切断我的电话,我学会了怎样在5分钟内把所有的事情说完。我的语速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有感召力。我很早就变声了,没人会想到他们正和一个站在公用电话亭的15岁小鬼通话。我留下在山姆里·格林的地址,写好成打的信件寄给父母,他们请老朋友伊丽莎白把信打印后寄出。

    我的功课越来越差,但却学会如何自己树立信心。如果我再大五六岁,一定会觉得试图替一份由两个才15岁的校园男生主编、尚未面世的杂志招揽广告是无比荒谬的事,但是当时我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失败。

    假期中,我告诉尼克所有关于《学生》的事情,他同样非常兴奋而且愿意帮我们贩卖杂志并尽力找到发行商。虽然尼克知道《学生》实际上是我和乔纳森的创意,但是他同我们一样对杂志的潜力充满信心。我们15岁了,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

    1966年4月之前,我丢下一大堆无法通过的课业,更多地投入到《学生》中去,这让教拉丁文和科学的老师们同样松了口气。

    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是写成百上千的广告招商信,再焦虑不安地等待回信,但是,直到1967年4月,我们也仍然离发刊日遥遥无期。我和乔纳森已经筹划了1年的时间,所能登载的只是一些校长和老师的支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