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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67部分阅读

    陆炳知道沈默是个十分靠谱的家伙,所以不怕他嘴上没有把门的。

    得到这么个结果,沈默的郁闷劲儿就别提了,所以那段时间整天在家呆着,也提不起兴趣去上班,这种吃了亏还没法报仇的感觉,实在是太糟蹋人了。

    然后他便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又紧接着去参加廷推”其实在那次廷推前,他对苏松巡抚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在那种实力说话的场合,他个小小的祭酒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发言权。

    可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严党没有按照徐党写好的剧本演,而是实现了大翻盘,让徐阁老措手不及、方寸大乱!沈默却在这混乱中,觅得了废物利用的天赐良机,在电光火石间拿定主意,便频送秋波给徐阶,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然后借用几方势力的博弈,将唐汝辑一举推上了苏松巡抚的宝座!

    这一天马行空的举动,引得满朝哗然,官员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是讨好景王,有的说他是为国荐材,有的认为他根本不知所云,就是谁也没猜到,在找到了唐汝辑的死后,沈默所推举的。不过是一具木偶!也是无可奈何啊。都是上面人逼着我干的,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杀了我的。”

    “不用往别人身上扯”沈默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账以后算,我现在只管你一个!”

    唐汝辑想一想。苦着脸道:“沈兄弟,跟你说实话吧,这些事儿都是我们王爷指使我干的,您要是追究这事儿。必然会牵扯到我们王爷,那后果您想过没有?”

    “我是奈何不得你家王爷。”沈默见他还不死心,冷笑道:“但玩死你还是绰绰有余!”说着一拍桌上一摞厚厚的文件道:“不要以为陛下不舍得处置景王,就连你也不舍得动。恐怕他会恨死你这个教唆他儿子走卑路的恶徒。而你亲爱的景王殿下,也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让你当他的替罪羊!”

    唐汝辑一想。以景王的脾气。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依凭也烟消云散了,一下子瘫软在地,给沈默磕头道:“饶命啊,沈大人,”

    “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交代吧。”沈默缓缓道:“看看你现在还敢不敢说谎。”

    “我哪敢啊?”唐汝辑便将事情的真相。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出

    此事的发起者。还真的是景王爷,前面说过,那段时间景王爷心烦气躁,内分泌失调。又看着自己招徕不到的沈默。竟投入了裕王的怀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后在坡默的操持下,裕王的日子竟越来越好过,原先自己给他下的那些绊脚石,全都被那姓沈的给不声不响的搬开了,而且据说沈默还要给裕王找神医李时珍治病。

    得到这个消息后,景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裕王再惬意下去,更不能让沈默再把李时珍找来了,所以便找来袁师,与他商量着如何除掉沈默,给裕王府以沉重的打击。

    袁沸不是三岁孩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当场答应,只是说回去想一想,要找个完全的办法。本来以为此事渺茫,但偏

    心货便有人送枕他发现了礼部尚书吴山的秘密!脯

    这并不稀奇。因为他已经在礼部数载,而吴山则是刚刚从别部空降而来,所以想要瞒着他做些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日,吴山故意磨蹭到衙门下班。偷偷摸到机要室,打开密封的考题抄录下来,自以为作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一个临时有事返回的书吏看了个正着,并告诉了袁姊。

    袁姊大喜。本想禀报内阁,拿平吴山好取而代之,但转念一想,检举上司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恐怕自己贸然揭发,只会损人不利己,那就太没意思了。

    所以他没有声张,而是回去考虑了一夜”他知道,吴山偷试题出去,八成是受严世蕃指使,好用来打点人情或培植亲信。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做一篇好文章!

    一番反复推敲之后,他终于构思出一条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之计!便也利用自己礼部二把手的身份,同样偷取了试题。再交给熟悉严世蕃笔迹的唐汝辑,命他以严世蕃的口气,给严世蕃的死党写两封信,让他们将考题扩散出去,卖给尽可能多的考生!

    如果那天沈默没有发现夹带,监考官中也有他的属下,会在巡场时找到抄袭的考生。将事情踢爆,勾起一场大案!

    他这样做的目地,除了满足景王爷报复沈默、打击裕王府的要求,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让严党和徐党因此事而大动干戈!因为他是景王党的领袖,虽然跟严党合作,但并不是严党的附庸,而是独立于两党外的第三股势力。他和景王党想要快速崛起,唯一的途径便是严党和徐党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他好渣翁得利!

    那样纵使两党不会两败俱伤,但也会因为互相视为生死大敌,给自己从中渔利的机会”,

    更妙的是。责任全在严世蕃和吴山身上,他则清清白白,不受一点怀疑”他甚至觉着,就连严世蕃也只会自认到霉。而不会猜到自己被算计了。确实在毫无察觉中中计了,但他凭着超人的冷静和智慧,将可能发生的大案强行按了下去。并在第一时间进宫取得了皇帝的谅解,继而从容脱身、毫发无伤。

    而严世蕃也立复察觉到,有人在背后使坏,只是被嘉靖和徐阶弄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他,还因为急于求援,将他朝思暮想的礼部尚书拱手相送,让他还高兴了好一眸子。

    更可怕的是。他严重低估了陆炳和锦衣卫的能力。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谋刑,在陆炳那里处处破绽,一番抽丝录茧、层层追查了来,便将真相现了原形,,

    唐汝辑跪,一脸痛心疾首道:“沈大人,景王爷和袁姊都是一个脾气,要是我不听他们的,他们真能把我往死里整,当时我胆小怯懦、一时糊涂。才对沈大人你犯了如此罪行。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定然痛改前非”说着一咬牙,低声道:“效忠裕王殿下!永远听从大人您的指挥,”

    他也不是笨蛋。突然明白了,沈默掌握自己的罪证后不声张,却推自己为苏松巡抚的目的所在不就是想当苏松的太上皇吗?

    沈默心说:“你终于上道了”便沉声道:“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妾字为据!”唐汝横爬起来,到大案前提笔就写”却被沈默打断道:“效忠裕王爷是理所应当的,但应听从高拱高大人,而不是我的指挥。”说着言不由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哦。我知道了。”唐汝损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写出一条字据道:“我,兰溪人唐汝辑,永远效忠裕王殿下,接受高拱大人的领导和指挥”然后是落款和用印。

    “再按个手耳吧。”沈默淡淡道:“这样比较正式些。”

    唐汝辑便四下寻索,却没找到印泥,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默。

    沈默做了个咬破手指的动作,他只好一咬牙,把大拇指咬破了,按在纸上一个血手印,双手交给沈默检查。

    沈默,轻轻摇头道:“显得诚心不够啊”说着丢到一边,重新拿一张白纸道:“正好也咬开口了,那就写个血书吧。”

    今天白天枰雷很厉害,一度电闪交加,吓得我关了电脑老长时间,所以发的有些晚,”

    第五六一章 以德服人

    “甘……口。口

    听了沈默的话,唐汝辑看看自己刚止住血的手指,嘴角一阵抽动。只好狠狠心,再咬破那个伤口。这可是伤上加伤,比第次可疼多了。

    唐汝横颤抖的手指网要落在纸上,却听沈默道:“要写工整了,可别歪歪扭扭的,不然谁信是状元写的?”

    唐汝横无奈的点点头。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作。写过血书的人都知道,最大的麻烦就是“笔,会没水儿”而且越是成年男性,就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唐汝辑此刻便深受其苦,他写不到两划,那创口处就不出血了,在纸上反复刮了几下,只有淡淡的红痕。唯恐写不好作废,他只好停下“笔”琢磨着得再放点“水,。

    可眼“血肉模糊,的右大拇指,实在是不忍心再咬下去。未免伤上加伤,只好”换一拇指头,咬破了右手手指,写了仁字,又没“水,了,只好再咬右手中指,如是反复,竟将十拇指头咬破了九根,才把那效忠书写完了。

    沈默看他还有左手大拇指完好无损,想一想道:“还没写日期

    唐汝样险些晕厥过去。无奈他现在已经完全麻木,只能任人宰割,便咬破了唯一完好的手指。写下了“辛百年十月初一,的字样,他算是知道了,原来沈默就是要让自己遭受一番十指连心的痛苦”

    他现在失血过多腮帮也肿的像慢头,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沈默并不爱折磨人,只是险些被他害死,实在是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要是换了徐渭那样的,可能一刀子就把姓唐的销了账,但沈默仅仅是把他折腾一番”当然,这也因为他还有用,否则还说不定怎么消解他呢。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算了,沈默意犹未尽的轻叹一声道:“思济兄,不让你长个教,下次可能十拇指头就都保不住了。

    他的声音虽轻,唐汝辑却满脸惊恐的点着头,含混不清道:“我,永远记住了

    “呵呵,那就好。”沈默指一指时面的椅子道:“坐吧。”

    唐汝横如蒙大赦,沾着半边坐在椅子上。

    沈默又道:“这么长时间,也没喝杯茶,渴坏了吧?。

    唐汝辑赶紧摇头道:“不渴。”

    “以后咱俩相处的第一条”沈默伸出一根手指道:“就是必须坦

    “渴,嗓子都冒烟了。”唐汝辑比哭还难看的咧嘴笑笑,道:“不过不敢给大人添麻烦

    沈默摇头笑笑,起身给唐汝辑倒杯茶水,看着他喝下去,才轻声道:“思济兄,你不妨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我那样害你,你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唐汝横起一身鸡皮疙瘩,却也不得不承认道:“如果换了我,是不会原谅的。”

    沈默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记住这次的教刮,以后咱们还可以友好的相处,一起升官一起发财”又重重拍他一下道:“说起来我都嫉妒你”明明是你得罪了我。我却在把你拉出火坑,带你远离危险,把你送到天堂”呃,人间天堂,还会让你的未来金光灿烂。”说着连连摇头道:“莫非这就是我们儒家所说的“仁恕之道,?”

    纵使满心惶恐,唐汝辑还是被沈默逗得扑哧一声,赶紧使劲板住脸,道:“大人有夫子遗风。乃我辈表率。”

    沈默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啊,哦”唐汝横低头道:“在下愚鲁。”

    “不过”沈默正色道:“我前面几句可是认真的,你耍再那样下去,景王一就藩,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从来是收服人心的不二选择,虽然这次巴掌打得有点重,枣子也不算太甜。

    唐汝辑虽然不断点头。但眼中却流露着不以为然的光,看来到现在,他还是坚信景王必胜!

    “为什么?”沈默问他道:“说实话。”

    “因为裕王无后。”唐汝辑实话实说,却见沈默举起了手,赶紧抱住头,委屈可怜道:,“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沈默却只是将他肩上的一根落发摘去,上下打量着唐汝横啧啧道:“瞧瞧这张脸,一锅慢头似的;看看这双手,十根萝卜似的。这出去可怎么见人?”

    唐汝横苦着脸道:“我没脸见人了”

    “不要紧,不要紧”沈默摇头笑道:“我家里住着一位神医,你应该听说过吧?。

    “您说是李太医?。唐汝横点头道:“当然听说过,我们王爷”哦不,景王爷还把他的名字写在人偶上,一天扎三回呢

    “还有这一出?”沈默这个汗,道:“他为什么扎李太医?”

    “还不是因为他给裕王。哦不,咱们王爷治病吗?”唐汝横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裕王爷一生儿子,局势马上就到过来。”

    “你知道的不少”。沈默点点头道:“去找找他吧,看看他能不能。便帮我问问,裕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是。”唐汝辑起身出去,自有卫士带他去找李时珍。

    等沈默关上门。转身回来,只见大案后多了个人,正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拎着唐汝捞的供状看。

    沈默显然早知道他的存在,丝毫没有惊讶道:“文长兄,拜托给点脚步声好吗?别跟鬼魂似的飘来飘去。

    原来那人是徐谓,他原房睡觉,沈默进来后跟他商量几句,最后敲定单独面对唐汝据。担心那家伙狗急跳墙,伤害到沈默,徐渭便拿着剑躲在屏风后面,随时监视,防止他暴起伤人。

    现在姓唐的出去了,他自然也不用藏了,便出来好奇的看那勉书,啧啧称奇道:“不愧是状元之才。用指头都能写出这么整齐的馆阁体。”说着奇怪道:“你为什么让他写服从高拱的领导?”

    “他就是写“服从徐渭的领导”你觉着有什么意义?。沈默冷笑道:“他怕的是那足以毁灭他的罪证,而不是这劳什子保证书,我要这个东西,是为了给高拱交差的,当然得写他的名字

    “还可以顺便表表忠心。”徐渭点头笑道:“你这家伙,官场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皆通啊!”

    “过奖过奖。”沈默坦然消受道:“我这叫干一行爱一行。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愧对朝廷的粮米。”

    “嘿”徐渭笑骂一声道:“这话说的,朝廷只发给我半俸,我理当只给朝廷一半的时间,这叫公平合理。”户部仍在公然纳援,消极怠工的官员不在少数,但徐渭可不是因为这原因,他纯属厌倦了那些虚伪的官场友谊,除了天子传唤之外,基本上就在家呆着。

    沈默摇头笑笑。不去跟他辩论,将那份血书收在匣子里,再把第一份装进信封。准备给高拱送去,便算是完成对高拱和裕王的许诺了,不由松口气道:“这件事就算了了。”

    徐渭问道:“袁姊呢?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唉,急什么。”沈默笑笑道:“冬天要到了小动物们都知道储存粮食过冬。我们也得做点准备好过年。”

    “你要继续养着他?”徐渭对沈默的胡言乱语理解能力超强道:

    “等着将来养肥了再杀?”

    “对,先养着,将来要派大用场的。”沈默点点头道:“他快回来了,你哪来哪回吧。”

    “这么快”徐阶支楞起耳朵,果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不由吃惊道:“你对他这么了解?”

    “我是对李先生了解。”沈默淡淡笑道。李时珍时间那么宝贵,怎可能跟唐汝辑多费功夫呢。唐汝辑回来了。脸和手果然都消了肿,一脸叹服道:“在下明白了,多谢大人挽救。让我能悬崖勒马。”唐汝辑完全被李时珍的医术镇住,所以听他说。裕王殿下再调养半载,便可以复原如初时,他心中对景王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没有了。

    沈默点点头。正色道:“你不日就去苏州了。有些话我必须嘱咐。

    “大人请讲。”唐汝揖正襟危坐道,两人已经确立了上下级关系。

    “对苏松的大户,我一直保持着关注,他们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有问题,我会通知你处理他们的。”沈默顿一顿道:“当然,如果你发现了问题,也要及时告诉我。”

    “是。”唐汝辑道:“我会对他们和平相处。并保持警慢的。”

    “就是这个。意思。”沈默点点头道:“但你也不是那么清闲,你必须做好几件事。”

    “请大人吩咐。”唐汝辑点头道:“下官记着呢。”

    “第一。要对我们的水师大力支持。”沈默道:“无论是俞将军的近海防卫舰队。还是徐海的远洋护航舰队,都要全力支援,他们是苏松蓬勃发展的前提和保障。”顿一顿,又低声道:“当然,在程度上还是应该稍有差别。防卫舰队任务重,要放量供给;护航舰队时刻面临危险,要用精兵策略。”

    唐汝辑寻思一会儿,也明白了,点头道:“您的意思是,保证俞将军的舰队强而大,徐海的舰队精而少?”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员啊!”沈默伸出大拇指夸一句,又道:“是的,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得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