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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16部分阅读

    此九大禁军,皆是身有战功之辈,是以一个个威风八面、趾高气昂。

    紧跟着出来的是五十四乘九龙曲盖,由军士步行打着。一水儿地金黄颜色。华盖后面是出警入跸旗各一面,一百二十名军士举着金锁、卧瓜、立瓜、锁斧、大刀、红镫、黄镫开过……

    这么大的阵势把看的百姓看的大呼过瘾,却也不免头晕眼花,心道:‘怎么还没见到大元帅王?’

    就在百姓们急不可耐的当口,一队穿黑甲、骑黑马、披红袍、脸上带着黑色护面的威武骑士出现了,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许多……他们都知道。武成亲王尚黑,黑色的出现便代表着他地王驾就在不远了!

    果然见着八十一名身穿黑袍、仅着软甲的骑士。护着一辆无顶地王车缓缓开了过来。这王车造得非常宽大,车上四角站着四名护驾将军。他们都穿着将官服色,手握剑柄,昂首挺胸,活像南天门的四大金刚……这四人正是皇甫战文、杨文宇、沈青与沈冰!

    大车的中央是个旗台,台上插着面足有三丈多高的旗帜,赤红流苏。明黄镶边,金黄铯的旗面上绣着头威武高贵的猛虎,虎头下还写着一行大字道:‘大秦武成亲王、大元帅王秦’!

    那面王旗在初春的阳光丽日下,愈发显得灿烂夺目,在旗台之上、四位护旗将军地拱卫之下,秦雷穿着亲王战袍,手持御赐天子剑,面色肃穆的站着。身后还有明黄的符节与斧钺。

    此时此刻,千乘万骑都跟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护卫着他。百姓们人山人海地在仰望着他,香花醴酒、望尘拜舞。他向前进一步,人们便像是倒伏的稻田一般。五体投地,不敢窥视。

    ……

    这风光、这排场,这非同寻常的荣耀,自古以来除了威服四海的帝王,谁曾享受过?他放眼前望,只见龙旗蔽日;环顾左右,满目金戈辉煌。天下有谁能不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但秦雷却面色肃然,不动如山,不仅没有一点喜色。反而眉头紧锁。让边上人看了,都不禁心道:‘王爷太能耍酷了……’

    秦雷确实有些激动。但竭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越来越近地京城,心中一个暮鼓晨钟般的声音道:“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幻想,今日的一切乃是别人所赐。但凡别人所赐,就有被夺去的一天……”他不想让自己迷失在这古今未有的礼遇中,忘记自己的身份——虽然贵为双亲王,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臣子而已!

    ‘这是我想要地,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秦雷反复告诫着自己,不知不觉中,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了。

    秦雷这才回过神,向前方望了一眼,只见京里的王公贵族、百官众卿、乃至贵女命妇,全都倾巢出动,在大道两旁恭候大驾。远远瞧见自己的大旗来到近前,皇叔爷嘉亲王以下所有人,全都翻身跪到在地,黑鸦鸦地跪了一大片,同声高呼:“恭迎武成亲王、大元帅王殿下凯旋!”

    按说以秦雷的身份、秦雷的功劳,受这一下跪拜也是理所应当的,但面对着满京的达官贵人,他岂敢托大?那不成公敌了吗。

    秦雷赶紧跳下车,扶起颤巍巍的皇叔爷,朗声道:“诸位请起,保家卫国是我大秦男儿的责任,功劳也属于每一个人,千万不要折杀小王啊!”众人一听,不由对秦雷好感大增……他们也都担心这位殿下会借机跋扈,给他们下不来台呢,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众人又向秦雷行个礼,高声道谢道:“谢王爷。”这才纷纷站起来,可谓给足了他面子。

    待众人礼毕起身,道路两旁便烟花齐放、爆竹轰鸣,香雾绦绕,响个不停。一座接着一座地彩坊间人流如潮、万头攒动;百姓们为了一睹武成亲王地风采,挤过来拥过去,尖声高叫、撒花掷果,如梦如醉、如痴如狂!

    原本还算有序的场面顿时乱了套,负责维持秩序地京都府、兵马寺的士兵只好手挽着手、肩着并肩,顶牛一般将失控的百姓隔离在道外。一个个全都累得臭汗淋漓,叫苦连天,心中怨念道:‘怎么还不走完啊!’

    其实按照礼部拟定的计划,这个前所未见的大军仪仗队,是应该在午时初便抵达神武门下的,但拥挤的人群完全打乱了事先的布署。直到午时末才到了神武门前,秦雷的视线一下子开阔许多,除了神武门前那八十一名太监抬着一乘金黄铯銮舆之外,其余再无任何人或物。

    秦雷站在矮一些的王车上,天佑帝坐在高一些的銮舆上,两人视线恰好平齐,远远的相互对视着,各自的目光都复杂难明。

    场中变得静悄悄,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叩首低头,不敢抬头乱看。

    与老二对视一会儿,秦雷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这样傻站着了,赶紧跳下王车,快步向銮舆走去。立时,丹陛之乐大作……在左右侧门洞中,三百六十名宫廷乐师,用黄钟编磐奏出了高贵袭人的音乐,含含糊糊地唱起了吉庆称颂的赞歌。

    看着年轻的弟弟向自己大步走来,还算年轻的天佑皇帝笑了,在太监的搀扶下,他徐步走下乘舆,也向秦雷快步走去。

    在乐曲高嘲阶段,两人终于碰到一起,表情激动地看着对方。天佑帝伸出手,亲自为秦雷解下战袍,算是为他从形式上除了甲胄。那‘甲胄在身、恕不能行礼’的托词也就没了作用,秦雷只好伏地叩首,要行那三跪九叩首的大礼。

    但只磕了一个头,便被天佑帝一把按住,不让他再继续行下去。城门前响起了皇帝那温文尔雅的声音道:“朕已经赐五弟你面君不拜了,除了替列祖列宗受你一个之外,其余的二跪八叩都不必了。”

    秦雷面色惶恐道:“这怎么使得?”

    “这怎么使不得?”天佑帝呵呵笑道:“朕还要封你并肩王呢,兄弟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说着便看一眼秦雷身后跪了一地的将领:“诸位将军鞍马劳顿,着实辛苦你们了,都起来跟朕内廷赴宴去吧!”便一手拉着秦雷,另一手示意众将起身。

    ……

    众贵人只见皇帝拉着武成亲王径直上了銮舆,从皇帝专行的陛道上进城,这才纷纷站起来,各自找到自己的车驾,跟着入城进宫赴宴去了。

    至于看热闹的百姓们……当然是哪来去了,没人会管饭的。

    第十卷 腥风血雨 第六零六章 宣战

    天佑帝拉着秦雷上车,示意他并肩站在銮舆之上,接受万民的欢呼膜拜。秦雷却不想为了些许虚荣,惹得众人侧目。只见他微微一笑,还是退一步,站在了天佑帝的身后。

    天佑帝却拽着他的袖口,将他不着痕迹的拉到身边,微不可闻道:“坦然受之。”秦雷只好依命站着。

    接受完万民的礼拜,天佑帝和秦雷从承天门回宫,在太和殿、保和殿、金安殿和银安殿中大张筵席,以贺武成亲王凯旋。自有宫人宫女引着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各坐座位,酒菜便流水般的上来,走枿传觞,簪花鼓瑟,好一派欢宴场面。

    天佑帝和秦雷自然在最尊贵的太和殿中,陪坐的都是亲王公爵,三公阁老、六部九卿和立了大功的将军之类,非显贵即显要。

    天佑帝拉着秦雷与他并肩坐在上首,秦雷又要推辞,天佑帝却执意拉着他坐下,举杯道:“诸位卿家。”便有一声悠扬的磬响,提醒几大殿内的百官肃静。

    看一眼殿下的功臣贵勋,天佑帝那清雅温和的声音响起道:“自从去年大军出征到现在,已经整整九个月的时间。这九个月来,我大秦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朕清楚、在座的各位清楚,天下百姓也是清楚的。”

    顺着皇帝的话,众人回忆起近一年来的风风雨雨、担惊受怕,都是唏嘘不已。秦雷面上也是感慨万千,但京里人地见死不救,就像横在他心口的一根刺一般,甭管多大的殊荣他都舒服不起来。

    秦雷静静地坐在那,胸中有些情绪在翻腾起伏——许多人不理解他这一年来的种种行为,即使他的亲近下属,也不免旁敲侧击的劝谏他。做人不要太傻了,要考虑自己地利益。毫不夸张地说。这段时间以来,是他遭受质疑最多地一段日子,秦雷虽然一笑了之,可真得很想问他们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人非圣贤,谁能无私?他秦雨田也是自私的。但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前呼后拥、呼风唤雨。受万人膜拜、得亿民奉养,不是因为他秦雷人好心好,而是因为他是大秦朝的亲王,如果秦国都不在了,他这个亲王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一切还能存在吗?

    诚然他归根结底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地位,为了守护自己的一切,但他甘冒奇险、不怕牺牲,拯救了大秦地亿万子民;拯救了大秦的国运。拯救了这筵席上所有人的富贵,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然而这些被他拯救的人,又做了什么?整个潼关攻防战期间,他没有得到一个援兵、一粒粮食……甚至连句慰问的话语都没有。现在盛情迎接、谀辞如潮了,早干什么去了?要是你们能帮把手,我至于死那么多兄弟吗?

    想着想着。秦雷的面色便愈发铁青,必须要强迫自己嘴角上扬,才能让表情不至于太骇人。

    ……

    看一眼身边心潮澎湃的弟弟,天佑帝沉声道:“好在天不亡我大秦,为我大秦降下一根护国栋梁、中流砥柱,这才支住了将倾地大厦;让我大秦从一盘散沙、行将崩溃到众志成城、坚如磐石;从满天阴云、兵临城下到云开雾散、破敌千里,我大秦终于击败不可一世的齐国百胜公,终于转危为安,终于创造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奇迹!”

    说着右手高高举起秦雷的左手,兴化帝俊面微微涨红道:“这奇迹的创造者。正是朕的弟弟。武成亲王秦雷秦雨田!当几乎所有的人都对现状绝望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不计个人安危,担当重任,挽救国家危亡!当情况一片混乱,国家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一力承担,苦苦支撑,直至胜利的到来!”

    终于听到几句人话,让秦雷心中的郁结稍减,表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天佑帝面色激动地拉着秦雷的手,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那种大无畏的勇气一般,只听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语调也越来越高亢道:“无论局势如何复杂困难,前景如何黑暗,他始终没有放弃过希望,始终坚持着他的努力和抗争!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毫不计较地付出,没有他顾全大局地牺牲,我们大秦必亡无疑,我这个皇帝就成了亡国之君;你们这些王公大臣也全得沦为阶下之囚!”

    众人默然,纷纷点头不已。

    皇帝突然话锋一转,面色沉痛的厉声道:“比一比他,我们这些坐享其成之人都做了什么?”说着放开秦雷地胳膊,拍案而起道:“朕自登基以来,连下十七道旨意,要求户部向潼关拨送物资;兵部向潼关增派援兵!为何直到战争结束,都没有一粒粮食,一队援兵送到潼关城呢!”

    秦雷恍然大悟,在座的众臣也是恍然顿悟,原来陛下这是要借着这场完全与太尉无关的胜利,宣战了!

    几位大学士赶紧起身请罪道:“陛下息怒,皆是臣等的过失。”大殿内的众卿也全部起身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不要急着揽责任!”天佑帝一挥手道:“都有责任就都没有责任!”说着拍案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一一问责了,回去后都些个折子,谈谈对这事的看法,看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羞耻的情况,明天午时以前,朕要看到!”

    众人不由松口气,刚谢恩坐下。却听着皇帝硬邦邦道:“但有两个人,不问没法向皇弟交代,不问没法向死难地将士交代!”说着目光扫向右首两人道:“李清钱惟庸,你们兵部和户部地堂官,是不是该给朕和武成亲王说法?”

    钱惟庸倒没什么,李清可气炸了肠子,虽然他不算多精明。却也知道天佑帝猝起发难,刀刀都是砍向他李家的。偏生今天他老哥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出席今日的仪式,能代表李家说话的,也就他一人了。

    ‘这关键时刻,我可得顶住啊!’李清铁青着脸站起来,头颅却高高昂着,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

    大殿里凝重极了,早没有起先那种欢乐气氛。人们屏住呼吸,静静的观望着秦李两家在天佑年间的第一次交锋。

    “为什么抗命不遵,见死不救?”虽然问地是两个人,但天佑帝那类似乃父的双目,却紧紧盯着李清一人。

    但李清却视若无睹,用鼻孔对着皇帝陛下。

    天佑帝只好怒气冲冲道:“钱惟庸,你先说!”

    钱惟庸赶紧俯首请罪道:“启奏陛下,为了给前线筹措军饷。户部去年已经停下了各项支出,就连各级官员地都只发半俸,这才节省出官银三百七十三万两,已经按照兵部开出的清单,全部采买物资,拨付有司了……这一切全都有实有据。陛下尽可派人详查!”

    “有司,哪个司?”天佑帝沉声问道。

    “兵部。”看李清一眼,钱惟庸彻底摘清道。

    “李兵部,钱尚书说钱粮都拨给你兵部了,为什么既不拨付物资,又不派遣援兵?”天佑帝只好直接点名道。

    “兵部确实收到物资了,也确实没有派出援兵。”李清心里翻江倒海,仔细寻思着措辞,许久才低下头道:“陛下,您也知道咱们着了齐国地道。被炸毁了回国的道路。太尉大人只好带着部队丢弃辎重战马,翻山越岭才回了国。而我大秦都是骑兵。没了战马盔甲就无法上阵,是以要先补充完备,再行上阵。”

    “你是说物资都用来补充援军,而援军来没来得及上路,是吗?”天佑帝冷声问道。

    “陛下英明,微臣正是此意。”李清闷声道。

    “荒谬,武成亲王为何没有修整便能挡住几十万齐军?”天佑帝一拍桌案道:“就算你们真的不堪一战,那也该把物资送出去,怎能占着茅坑不出恭呢?”

    “那是因为太尉大人运筹帷幕!”李清顶上一句道:“潼关口既有天险可依,又物资充盈,以武成亲王的天纵之姿,本就不需要朝廷拨付一兵一粮,便可以将齐军拒之门外!与其多此一举的增派物资,倒不如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我们地战力恢复起来,用来反攻齐国呢!”

    说着看一眼面色阴沉的秦雷道:“王爷能在援军出发前便取得胜利,正说明太尉大人算无遗策,怎能反而怪罪于臣下呢?”这番话强词夺理,偏又让人极难反驳,绝不是李清这水平能说出来的,显然背后有高人啊!

    见众人纷纷侧目,李清又挤下两滴泪来,叩首哭泣道:“陛下和诸位同僚也不想想,我大兄的三子三虎,便是折在齐国牧野原上,我李家与齐国可谓血仇滔滔;而且大兄最后一根独苗么子四亥,也困守在潼关城内,哪怕大兄有一份私心,又怎会见死不救呢?”说着嚎啕大哭起来道:“陛下明鉴啊!我李家的忠心可鉴日月,无愧天地呐……”心中却在暗骂道:‘这手管用便罢,若是不管用的话,一定拔掉阴先生那老混蛋的胡子!’

    ……

    一番连哭带号、连消带打,竟将天佑帝蓄谋已久的发难消弭于无形,这让本以为胜券在握地皇帝面色分外难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雷一看,我也别闷着了。还是说两句吧!便清一清嗓子道:“李大人考虑周全啊!老成谋国就是说的你们家那样地。”

    他开口就直接向着李家,这可大出李清的预料,心道:‘老阴没教我怎么说啊!’但也不能不答,只好擦擦眼泪道:“王爷理解就好。”

    “只是前线战事已定,潼关城守住了。函谷关也收复了,”秦雷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不知李太尉装备这么多军队、储备那么多物资。是准备做什么用呢?”

    “这个嘛……”李清挠头道:“原先是准备反攻齐国的,可谁知王爷地动作太快,看来是用不上了。”

    “哦!”秦雷坐直身子,冷冰冰道:“这一仗打得多惨,在邸报里你也知道了,兵部是不是应该给孤王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李清点头道:“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秦雷一下又笑眯眯道:“孤王现在就要知道。”

    “损失会给您补充。阵亡会给您抚恤。”李清心中暗暗叫苦,他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