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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47部分阅读

    :“有我大楚的列祖列宗保佑,国祚岂会轻易夭折?反观那秦国虎狼、暴虐成性。上天现在便要惩罚他们!我们只需坚守神京。他们定会陷入内乱、不战自溃的!”深吸口气,很满意自己今日的表现。建康帝又谎称各地勤王军会开战舰前来解围,要民众各安其所静待援军。

    于是乎,惶惶万状的神京城民众,终于松了口气,反正除了等待奇迹出现,已经无计可施,众人便纷纷回家睡大觉去了。

    “国老,秦国真的内乱了吗?”待众人散去,建康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哦……”诸烈沉吟半晌,方才小声道:“或许是吧!”

    “什么?或许有?”建康帝的眼睛瞪得有橘子大,瞠目结舌道:“不是确切消息吗?”

    “秦军围城水泄不通,老臣又没有翅膀,怎么知道上京城什么情况?中都城什么情况?”诸烈地耐心消耗殆尽,语调生硬道:“这些事情有老臣操心,陛下只管在宫里坐着就行。”说着一拱手道:“老臣还有军务要办,陛下失陪了。”语毕,大摇大摆的离去。

    当诸烈离去后,照旧又是一帮王公义愤填膺的数落着他的狂妄不悖、目无君长,将其说地跟‘跋扈将军’别无二致。一脸铁青的建康帝紧了紧拳头又松开,长叹一声道:“大局为重。”便垂首下了城楼。

    ……

    其实诸烈地猜测全部来自一封书信,那是去年齐秦大战之后。一个自称是百胜公族人地齐人送来的。在信上,赵无咎将潜伏在秦国的间谍和昭武帝的下落和盘托出,并断定那个掌握了昭武帝的家伙,一定会在战争陷入僵局时发难……就算他不会,那间谍也会撺掇着他这样去做。

    诸烈并不怀疑这封信的真伪,但起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以秦雷目前如日中天的权势,任何抢班夺权地想法都是不靠谱的……除非天下人一起起来反对他。或者在军事上遭受了致命性地失败。

    而对于众望所归地一统之主来说,前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至于后一种情形……能击败赵无咎地人,是不会犯下天大的低级错误,将唾手可得的胜利丢掉。

    方才情势紧迫,他才将这不靠谱的消息讲出来,果然暂时稳住了那些人……当然形势败坏若斯,他又何尝不暗自祈祷。这美梦能够成真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一个月后,水位果然停在了六七丈地高度没有上涨,就在城内军民齐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些奇怪的现象出现了……穿城而过的数条河流的水位开始猛涨,很快漫过了河岸。紧接着,城内的所有水井也发生了同样状况,咕嘟嘟的井水冒溢出井口。甚至还有尺许长的鲤鱼跟着井水流出来。

    整个神京城仿佛被泡在水缸里,松软地土地开始往外渗水,大街小巷上积水数尺,所有的房屋墙壁都潮湿无比,挂满了一片片的水珠子。大量的粮食发霉变绿,大片的牲畜死亡发臭。人们发觉异常后。将粮食和牲口转移到屋顶,希望能通过日晒保住一部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的梅雨季节偏生来地特别早,四月刚到一半,就开始滛雨霏霏,连月不散,天上根本没有太阳,连被子都长出绿毛,剩下的粮食也发了芽。

    街中的积水渐渐增高,神京城终于变成了水城。百姓甚至要坐着木盆、划着小舟才能往来。屋里也同样积水数尺,锅碗瓢盆漂的到处都是。找不到一点稍微干燥的地方,让人没处躺没处卧,郁闷的想自杀。实际上在这个月中,主动结束自己生命的情况已经屡见不鲜了。

    在冲天的霉烂味道中,神京城再也没有了往昔的蓬勃生机。不到旬日,大片的土坯房屋瘫成一堆堆烂泥,泥山又渐渐地化成黄褐色地泥汤,最终消失不见了……

    就连看似坚固不催的城墙,也因为灰浆被泡开而导致长条城砖一片片地脱落,露出了一条条深刻的裂纹。

    ……

    此时秦军的舰队出现了,但他们并不靠近,而是集中火力,用上千门将军炮,反复轰击一段数十丈长的城墙。原先的炮击只能给城墙上留下一片深浅不一的弹坑——但现在随着墙体结构的松软,每一炮都会震落一大片城砖,接连数炮下去,城砖便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当千炮齐鸣,整个城墙的根基终于被震撼了,一条条裂缝越扩越大,最宽的地方甚至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钻过去,尽管守城军民拼命堵漏,但无缝不钻的洪水还是开始往城内渗透,使决口越来越大,水势也就越来越猛,终于在子夜时分,伴着一声巨响,一段几十丈长的城墙终于坍塌了。

    洪水滔天,奔涌而入,瞬间便卷没了上千救险的军民,声势浩大地往城内倒灌进去……

    当然再大的洪水也淹不到达官贵人们,他们早就在前些天便住到了大船上,有肉吃有酒喝,间或还能钓钓鱼,生活过得着实滋润。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在这国破前夕,很多人都想开了——奶奶的,既然楚国没救了咱们也别跟着陪葬了,对老子来说,不过是换个老板继续干罢了。就算秦国人不打算用咱们,但为了占领区的稳定,也不会动咱们这些根深叶茂的大家族地。

    对这转变感触最深的,一定是秦国潜伏在城内的谍报人员。他们一改前几个月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倒霉劲儿,摇身一变成了这些王公贵族的座上宾。

    那些往日还大喊‘血不流干、死战不休’的‘死国之士’,开始羞羞答答的询问卖身地价钱。

    虽然无法与城外取得联系,但谍报头子朱贵还是果断行使王爷赋予的‘便宜行事’之权,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生命财产族人地安全,保证有功者将会被重新录用,保证不想再从政者。也可安心做个富家翁,绝不勉强。

    第一个承诺是保证秦军不会屠城。不会劫掠,先打消所有人的顾虑;第二个承诺是告诉那些大家族们,要想延续辉煌,屹立不倒,那就必须拿出点实际的来,想靠往日的本钱窃取高位,是绝对不可能的。第三个承诺是警告不配合者。将丧失一切政治特权,只能老老实实回家当地主。

    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诺倾城’,在这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这三个承诺重重打击了楚国地上层阵营,加速其瓦解分化,促使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

    当大水终于淹到皇宫,一直不愿面对现实的建康帝,终于召集群臣。乘船前来开会。他本以为这种将要‘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缺席者,可谁成想竟然一个不拉,全都到齐,甚至许多致仕多年的老家伙也露了面。

    除了诸烈在指挥抗洪抢险不能前来之外,所有该来不该来的都到齐了。

    望着济济一堂……哦不。应该是济济一船的王公大臣,建康帝很快便了然,知道这些家伙是来探口风、听消息的,自然一个比一个积极了。

    “前些日子有人信誓旦旦告诉朕,说神京城不会有问题,让我们只管放心。”第一句话便带着强烈地火药味,看来建康帝心中的怨恨和愤懑,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那话诸位可都听到了?”

    “我等听得真切。”众人齐声道:“绝不会让他赖账。”

    “对!”建康帝的嘴角一抽搐,咬牙切齿道:“那人欺骗了我们,将大楚国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杀他全家!”有人瞎咋呼道。

    “陛下与诸位大人。是非功过还是战后再议吧!”丞相大人终于看不下去,出来提醒道:“现在燃眉之急是。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此言一出,刚才还群情激昂地众王公立刻安静下来,人人噤声不言,没有一个人有说话的意思。老丞相无奈,亲自逐个征询,竟然还是没有一个说话的。楚妫娚终于大怒,一脚踢翻御案,痛得皇帝陛下抱脚直跳,呲牙咧嘴道:“今天……言者无罪,也不准将谈话内容外泄,这下总可以了吧?”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终于一个颤巍巍的老王爷代表众人讲了几句话:“现在的形势不可挽回,大楚的命运妇孺皆知。纵然我们有粮,但城墙终究不支。水困难脱,唯保宗庙足矣!”

    建康帝很清楚,这老家伙的意思是说出路只有一条,那便是降秦……

    ‘降秦’,多么刺耳的字眼啊!可为什么心底却有些赞同,且不觉着多么羞耻呢?建康帝的脸色变得苍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却在剧烈地挣扎着。

    ……

    许久许久,他才幽幽道:“你们什么意见?”

    众大臣交换下眼色,口才最好地礼部尚书出列道:“陛下,亚圣云:‘民为贵,君为轻!’请陛下以城内百万庶民为重,舍弃个人祸福,保护他们的平安。”

    这就是传说中地台阶。半吊在空中左右为难的皇帝终于可以就坡下驴,但把戏还是要做足,只见他长叹一声,泪流满面道:“可祖宗的社稷怎么办?我们终究还是将其丢了。”说着说着,终于感受到了彻骨的亡国之痛,竟真的痛哭起来。

    众人也陪着掉了几滴泪,那口才极好的礼部尚书又劝道:“陛下无需太过自责,三国二百年前本是一家,我等都是华夏神州之子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现在只不过是将分开合起来,怎能算是将社稷送人呢?”

    “是啊陛下,您一个决定就会少死多少人?这是大功德一件啊!”众人纷纷规劝道。

    在一干王公贵族的劝慰下,建康帝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沉声问道:“你们谁跟城外有联系。”

    舱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却没有一个敢矢口否认的。

    “虚伪!”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建康帝阴着脸道:“不管是谁都行,去告诉秦国人我们的决定,然后提出我们的条件。”便准备和臣下议一议,看看该提什么要求。

    “这之前必须立刻逮捕上柱国,”突然有人低呼一声道:“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

    第十一卷 九九归一 第六九四章 鱼死网破

    大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对于那人的提议,上至皇帝,下至群臣,无不深以为然。

    诸洪钧总掌城防军务,除了两万羽林军之外,没有不听他的,可这老儿偏偏是最大的死硬派,还是与秦国人势不两立的那种,如果密谋被他发现,用脚趾头想想,都会知道下场是什么。

    但上柱国大将军岂是那么好对付?十几万军队都听他的,满城百姓也向着他,这老虎屁股可是不太好摸的。

    所以群臣在一阵马蚤动之后,又都没了声息,只好暂且回去,等着城外传回话来再说。

    两天后,盖着秦国大元帅王的谕旨送进了楚国皇宫之中,秦雷将‘三诺’变成了正式的法令条文,并重申不会亏待自己的大舅哥,将给他仅次于国君的待遇……大秦双亲王头衔,保证他的王位能传袭子孙后代,并赐他‘丹书铁券’,非谋反重罪不得加害。

    看到妹夫还算顾念亲情,内心饱受煎熬的建康帝终于好受些,再往下看秦国的要求:其一,城内军民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军队开出城外接受看管,民众呆在家中不得上街;其二,将诸烈擒下送到秦营;其三,三天内传檄天下,宣布楚国正式投降,正式取消国号,并为大秦帝国的一部分。

    前两个要求倒罢,只是那第三个,又让刚刚好受些的建康帝重新煎熬起来。

    “投降……取消国号……并为秦国一部分……”反复嘟囔着这几个关键词,建康帝终于意识到。建国二百二十七年,传帝一十三位地大楚国,终究要亡在自己手里了。

    “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良久之后,安静的御书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

    神京城的东段城墙崩溃之后,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秦军只好暂停炮击,远远地围在城外。冷眼旁观着城内。尽管军民奋力施救,却无法阻挡洪水涌进城来。就在灭顶之灾即将到来之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不断冒溢的河流湖泊,在城内水位上涨到三尺之后,又转变成为排泄洪水地渠道,将涌进城来的洪水排出去大半。

    一边进水一面出水,两者地速度居然大抵相同,但绵绵不绝的梅雨。还是让城内水位缓慢上涨,大概每天能涨两寸左右。

    无法挽回的危局诱发了楚国多方势力的激荡摩擦。建康帝虽未表态,但谁都知道,他大体倾向于接受秦国的条约。然而他的彷徨失措,举棋不定,使各方都存着争取使皇帝接受自家主张的念头,神京城里地局势便愈发的如城中的洪水一般浑浊不堪,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以左右丞相为首的王公百官,主张主动向秦国投降,结束无意义的战斗,最大限度的保全城中上下。

    然而诸多将军则与诸家为首的大族抗秦派结合,主张抵抗到底,宁为玉碎。不辱祖宗。两派人马明争暗斗,对立传递到下层,又引起的庶民地激烈对立。

    从理性角度说,丞相和一干文官的主张,才是最有利于生民的,然而不甘亡国,不为瓦全的庶民大有人在,他们汹汹躁动,非但已经结成了上万人的抗秦义师,还不断地汇聚在皇宫前请命。请皇帝发放兵器粮秣。支持他们出城作战。

    一有带头,这些所谓的‘义军’、‘义师’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地冒了出来。若是寻常时期,此等纷纷擅自成军的状况,决然不能为朝廷所容。然而当此国势危难之时,各支义军皆‘大义凛然’,其背后还有主战派将领的暗中支持,全然不惧与官府抗争,官府也自是不敢妄动。

    各方情形传递到高堂之上,楚国君臣投鼠忌器,担心乱民作歹……他们最害怕的是这些亡命之徒,为改变朝政铤而走险地行刺权臣或者作乱王都,只得一面多方安抚,一面又连连下旨催促诸烈,加强城中戒备,防备暴民作乱。

    ……

    “真是荒谬啊!”神京城东郭的楚军大营中,几位高级将领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人,愤怒地叫嚷道:“秦军就在城外,却让我们镇压爱国的民众。”

    “这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亘古闻所未闻啊!”

    “是啊!大将军,据说他们还打算将您出卖给秦军,以换取身家性命的苟安。”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啊!大将军!”将军们越说越气愤,有些个性格冲动的,便要抽出兵刃,将那些狗日地王公贵族抓来,挖开他们地胸膛,看看他们的心是不是黑地。

    一时间,大厅中群情激奋,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

    而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老人,却形如枯木,神色黯淡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别人问他话也不回答。若不是看他双拳紧攥,众人真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将军们都以为上柱国还像往常一样,陷入了爆发前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是诸烈最爱说的一句话。

    身为神京城的实际控制者,他对于当下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就在支持他的人都在盼着上柱国能拨乱反正,力挽狂澜时。他却出奇的选择了长久地沉默。

    甚至于礼部尚书出城与秦国人接头的那夜,他就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伙人悄然出城,又在天亮前悄然入城,都没采取任何行动。

    今天众将前来吵嚷,也是因为他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消极,让他们太过憋屈了。

    “大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啊!”等了半晌,还不见他老人家爆发。将领们终于忍不住了,只好逼问起来。

    那形如枯槁的老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无神,那里还是往日那意气风发,百折不挠的上柱国啊?

    “天欲亡楚,孰能奈何?”老人地嘴唇翕动几下。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比沮丧。

    这数月来,局势地发展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在茫茫大水的浸泡下神京城内的水源地纷纷冒溢。大水浸漫了地表,粮食兵甲统统发霉,最糟糕的是几处盐仓被水浸泡,在库吏察觉之前便化成了盐水,顺着阴沟流走了。几乎在一月之间,原本兵精粮足的神京城便物资匮乏、民众困顿、官兵疲敝了。

    当秦军轻而易举的轰开城墙。大水奔涌而入时,一直勉力支持地上柱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