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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歌第14部分阅读

    屋子里笼罩着深沉的悲切气氛,把他们推到一起来了。克莱尔看出她是唯一可以驱散这种气氛的人。“现在,你们过来……”她张开双臂,“过来和我拥抱,我非常需要你们的拥抱,我们都需要。”

    他们过来了,拥抱在一起。两个孩子都明白自己的作用,在一番重锤下,燔然醒悟,这场争论有两个方面,妈妈理应得到他们的理解。

    “我爱你们。”克莱尔说,她夹在兄妹之中。

    他们同声说:“我也爱你。”

    “而且你爸爸也爱你们。别忘了这一点。不管怎样,他是爱你们的。他从来没想到要伤害你们。”

    “我们知道。”罗比说。

    “好啦,那么……”她轻轻推开他们,说:“今天真是难过。我们都累了,我想该睡觉了。”

    十五分钟后,洗过脸,穿上睡衣,克莱尔躺进她和汤姆的大床,盖上被子。眼泪源源不断从眼角流出。她实在想他。啊,上帝,她肝肠寸断,诅咒他,使自己变成一个顽固不化,自我防护的女人,迫使自己向他显示,没有他,也能活下去。他说他和莫尼卡之间再没什么关系了,但为什么露丝会看见他们在一起呢?多年来,自己从没怀疑过他,但这次却伤透了心,再也无法相信他了。这种痛苦与想像他和任何另外的女人乱搞比起来,更为强烈。

    但这种想像一来,便挥之不去,每天晚上一躺下来,就会想起来。这间床对她和汤姆来说,真是难以割舍。床单上还散发着汤姆的气味,枕头上他的睡痕还依稀可见。以前她不躺在他的手弯里,或在床的另一半里没有他的呼吸声,就简直无法入睡,而今只能一人独宿了。

    有时,另一种想法冒了出来,尽管她不是真的要那么办,只想求得心理平衡。

    好吧!汤姆·伽德纳,你能养情妇,别以为只有你才有性吸引力,我只要一勾动手指,约翰·汉德曼就会来到床上,躺在我旁边。

    随后,她又觉得歉疚,好象她真的犯了通j行为。但那只是一种想象。

    为了孩子们,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遵守誓言,如果汤姆没有,她就必须办到。不管如何,孩子们需要行为样板,她对汤姆的最大失望,就是他在孩子们眼中品格的下降。

    她的眼神明天早晨又会布满血丝。……真是见鬼,是他引起的……是他搞得自己不能与他生活在一起……她恨死了……是他使自己成为学校传言的话题……也是他使自己成为约翰·汉德曼引诱调情的对象。

    即使幌幌忽忽进入梦乡,她仍在想着汤姆。

    第二天,肯特·艾仁斯走进她的教室,她就知道了他已听到她和汤姆闹翻的消息。他始终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远离她。今天他好象带着强烈的忧伤情绪观察着她,即使背转身去,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她本该让汤姆将他转到其它班去的,汤姆也曾经这样提过。和自己丈夫的非婚生儿子友善相处实在太难了。她对他的厌恶十分明显。她从不叫他回答问题,也不把眼光投向他,或在他路过教室门口时,跟他打招呼说哈罗。当他们目光相遇时,从不显点笑意。她觉得用这种方式对他,真是难受极了。但他的功课实在优秀,平均成绩为满分40,因此,她也原谅了自己,克服自己的歉疚心情。

    星期二,第五节课下课了,其他学生都走了,肯特仍留在后面的坐位上,克莱尔装作没看见他,收拾桌上的纸张,检查教案,但他的存在使她很难堪。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我听说了你和伽德纳先生的事。”他说。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吗?”

    他稍息站着,穿着长裤,浅黄铯“v”字领套衫,哭丧着脸,跟罗比十分相像。

    “我想都是我的过错!”他说。

    她的心软了下来,看到他脸色庄重,把本不应该承担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不,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对待我就象不存在似的?”

    她的脸红了。“我很抱歉,肯特,我没有意识到这点。”

    “我觉得你是故意这样的,是为了惩罚我来到这个学校。”

    这话击中了她的要害,她跌坐到椅子上,仿佛一记重锤向她打来,让她呼吸急促,内心颤抖。

    “你和他太像了。”她低声说。

    “是吗,我不知道。”

    “他如果处在你这种情况下时,也会这样站在我面前,我很赞赏这种行为。”

    “那你为什么还离开他?”

    “真的,肯特,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那又为什么呢?如果我不到这个学校来,就绝不会发生这事,我有什么错吗?”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她承认了,缓和了口气:“不,你没错。”

    “如果不是在惩罚我,那你惩罚谁呢?他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应当明白,你的孩子们也同样在受惩罚。我真是搞不懂了。我从小到大没有爸爸,深知道那种滋味。你的孩子有爸爸,你却把他赶走,很抱歉,伽德纳夫人,但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妥,切尔茜告诉过我,她是多么爱她的爸爸,昨天在更衣室里,每个人都看出来罗比和以往大不一样了,他甚至都不带领球队训练了。”

    “我昨天晚上和他们谈过了。我想他们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要离开汤姆。”

    “你认为他和我妈有婚外情吗?还是什么?我问过她了,她说绝无此事。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克莱尔简直目瞪口呆,无法回答。怎么搞的,她竟然和自己的学生一起讨论自己婚姻中最隐秘的细节?

    “我想你管的太宽了吧,肯特?”

    他沉下脸,退后一步,竭力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那好,我道歉,请原谅!我走啦。”他用军人的姿态,向后转,向门口走去。他的自制力远远超过她所遇到过的任何十七岁年轻人。上帝啊,他一点也不害怕打击报复。寻常的高三学生是没有这个胆量象他这样和老师讲话的。更不同寻常的是,他在讲话时,一直带着尊重的表情。这是每当她和汤姆争执时,都会有的表情。她看着肯特的背影走过门道,情不自禁对自己的行径进行了否定。

    到那一周的末尾,有更多的细节泄露出来,整个hhh高中都知道了肯特·艾仁斯是他们校长的私生子。

    大家都要盯住肯特看。

    大家都要问罗比和切尔茜。

    克莱尔一走进屋内,屋里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汤姆与林·罗克斯伯莉谈过。罗克斯伯莉告诉他别在意别人怎样看,他应该采取适当的具体措施把他与肯特的关系搞好,然后再与妻子和解。

    他在第一堂课时,递了个便条给肯特上课的教室,这一次,五分钟后,肯特便来到办公室门口。当他们俩单独相处时,互相望着,仍然还要适应这种父子关系。这时刻真是太宝贵了,没有以前相会的那种复杂、秘密的气氛,他们可以仔细的相互打量,毫无避讳地为他们的相似惊异不止。

    “我们真是在很多方面都相像,你说是不是?”汤姆说。

    肯特点了一下头,只是稍为表示同意。他紧盯住自己的父亲,看他饶过桌子,来到距自己仅四英尺远处。他们之间充满了相互迷恋的魅力。

    “学校每个人都知道了。”肯特说。

    “对你有妨害吗?”

    “起先有一点,现在,我不知道,我……唉,我有点为此自豪!”

    汤姆心里格登一下,有点意外。

    “我想什么时候让你看看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的照片。”

    肯特说:“我也想看。”

    又沉默下来,想着这种可能性,考虑如何补偿失去的时间,寻思能否创造一种父亲和儿子的未来。

    汤姆说:“我父亲想看看你。”

    “我……”肯特艰难地吞了口气。“我也很想见他。”

    “我现在住他那里,你知道的。”

    “是的,我很抱歉,是我害得你那样。”

    “你没有。是我自找的,这是我的问题,我会处理好它的。爸爸和我都想知道,这个周末你能否去他那里,就是星期六吧?”

    肯特的脸发光,“当然,我会……唉呀,我的意思是,真是太好了。”

    “你还可以见到我叔叔克莱德,如果愿意的话。”

    “当然愿意。”肯特高兴地笑了。

    “克莱德叔叔和爸爸喜欢相互开玩笑,你无法明白他们到底吵些什么。所以我提醒你,你要把它当成饭菜中的盐巴一样。”

    肯特看起来有点肃然起敬,甚至受宠若惊。

    “他是个好老头,你会爱他的,我敢打包票。”

    肯特只是笑了又笑。

    “好,你听着。”汤姆说:“我不让你再缺课了。星期六你需要我开车来接你吗?我能来。”

    “不,我妈会让我用她的车。”

    “两点钟,没问题吧?”

    “哦,再等一分钟……”汤姆回到桌子边,“我给你画张地图。”

    他用铅笔画图时,肯特也来到桌子边,“你看到一排松树,沿着一直进去,到一个叉路口,向右。爸爸就住在大约100码的地方,是一个用木头建的小房子。你会看到我的红色陶乐斯轿车和他的小客货两用车停在一起。

    汤姆直起腰,将画好的地图交给肯特。

    “谢谢。……两点钟……我一定赶到。”他折迭起那张纸,用大拇指压平,一下、两下、三下,毫无必要的动作,这一时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们站得很近。被相互接触的欲望束缚着,要是这样,那将是他们关系的崭新开始。他们的眼神分开了,他们感到,真想大声喊叫……又感到恐惧……面对着这个时刻,心脏急剧跳动。

    然后,汤姆抱住了他,他迎上来。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心脏对着心脏,站着不动,紧紧抱住,血液和情感交流。他们发现,这真是人间的奇迹,是生活给予他们出乎意料的厚礼。此时,他们感到是多么富有!感谢上帝!

    分开时,相互望着对方的眼睛,发现两汪清泉盈盈欲滴。

    汤姆摸着儿子的脸,手掌停在一边脸颊上。肯特一只手从父亲的身侧放下,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也没有笑容,没有言词表述这种完美。他们向后转身,汤姆将手放下,肯特走出办公室,就象大多数时间那样,保持沉默。

    第十四章

    星期六早晨,汤姆说:“爸爸,我们今天打扫一下卫生好吗?”

    “为什么呢?”威思礼看着堆满杂志的书架、重重叠叠的报纸、歪歪扭扭的沙发套、残破的厨房洗碗池、垃圾遍地,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住在这种猪圈里。”

    “我一点不觉得。”

    “我知道。但是,爸爸,求你啦!我们只要稍为打整一下,让它象个样子。”

    “哦,那好吧!”威思礼从厨房椅子上站起来。“你想我作什么?”

    “只做一件事,把你六个月未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然后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其余的我来作。”

    威思礼低头看一下自己松垮的裤子,卡其布衬衫,再抬头望着汤姆,脸上表情明明白白,这有什么关系?他再低头弹去衬衫前襟上的一块蛋黄,擤了一下鼻子,那或许不表示什么意义,然后开始清理旧报纸。

    差一刻两点,克莱德来了,他看起来干净利落,穿得象花花公子,不象威思礼不修边幅。他看了一眼威思礼,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看看他!汤姆,给我一把刀子,我在墙上把今天这个日子刻下来。”

    “把你的笼子关上,克莱德,不然我把你关进去。”

    克莱德高声大喊起来:“你是怎么干的,汤姆,用手拷把他拷到淋浴头下面,洗得真干净,我的上帝,威思礼,你今天真漂亮,等会我带你去妓院。”

    两点正,肯特准时来到,他开着豪华轿车,三个男人站在后门台阶上迎候他。

    汤姆走向前,此刻又有一点尴尬,就象他们未拥抱以前那个味道,两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哈罗,肯特!”

    “哈罗,先生。”

    “啊……你真准时。”

    “是,先生。”

    笨拙地暂停了一刻,汤姆说:“好啦,来吧!见过我爸爸。”他领着这孩子向台阶走去,有点拿不准该怎样向他们介绍。最后他决定不提血缘关系,让时间去处理吧。

    “肯特,这是我爸爸,威思礼··伽德纳,这是我的叔叔克莱德·伽德纳。爸爸,克莱德叔叔,这是我儿子肯特·艾仁斯。”我儿子肯特·艾仁斯,第一次这么宣布,产生的效果出乎汤姆意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看着父亲和叔叔与肯特相遇时的表情,幸福淹没了他。

    威思礼伸出手来,似乎要与肯特握手,却抓住他的前臂,笑着端详他的脸,又转看汤姆,再转到他的脸上。

    “是的,”他宣布,“你是汤姆的儿子,没错。我敢说,你还有点象你的奶奶,我看嘴巴忒象,克莱德,你说是不是,他的嘴巴是不是象安妮?”

    肯特不由自主地微笑了,随后又咯咯地笑起来,最后和克莱德握握手,初见面的尴尬被打破了。

    “好啦,快进屋吧!我告诉你我住哪儿。”威思礼在前面带路。“你爸爸今天上午给我把这个地方打扫了一下。把我这里的鱼腥味都整干净了。我没见过你,但我不知道,有点鱼腥味有什么不好。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你喜欢钓鱼吗?”

    “我从没钓过鱼。”

    “从没钓过!为什么?我帮你改正一下,好不好?克莱德,你说呢?今年太迟了,只有明年夏天开禁以后才行了,我们只有等。你爸爸只有我屁股高时,我就把钓鱼杆交到他手里。我想告诉你,男孩子就要会钓鱼。你学钓鱼迟了点,但不会学不会。你见过芬威克钓鱼杆吗?肯特?”

    “没有,先生,没见过。”

    “最好的鱼杆……”威思礼突然停住,转身直接对着孩子假装生气地说:“先生,什么先生?不要老是先生先生的。我没见过你,但今天很幸运,我又有了一个孙子。我想要你叫我爷爷,就象其他孙儿孙女们一样。你能试一下吗?”

    肯特不由又大笑起来,遇到威思礼这样风趣、可爱、饶舌的老人,你不由得跟着他转动。“爷爷!”他喊到。

    “这好些了,现在过来,我给你看我的芬威克钓杆,才安了一个新的线轮,是有系列号的,你知道吗?”

    克莱德插话进来:“你要听了他的话,脑袋就会变糊涂。他以为他的钓杆和线轮是世界上最好的。但我的更好。我是格·鲁米斯钓杆和西玛诺·司特拉迪克线轮,值2000美金呢,你问问他,哪个今年夏天钓到的斜眼鱼最大?去问他!”

    “谁的鱼杆和线轮钓的斜眼鱼最大,爷爷?”肯特问,掉进他们的恶作剧圈套中。

    威思礼怒视着他的弟弟:“嘿,你见鬼去吧,克莱德!你把你钓的鱼挂在生了锈的,老掉牙的秤上称,用来称鲸鱼的秤才称得出来。”

    “秤是旧一点,但很准的。”克莱德冷笑着说。

    “那你再问问谁钓的北方鱼最大。”

    “唉,等一下!”肯特打断他们,“等等,等等,什么是北方鱼,什么是斜眼?”

    两个老人简直对他麻木了。“什么是斜眼鱼?”同时冲口而出。他们望着他……,又互相对眼一眼,再望着他。他们的表情似乎在说:可怜的孩子!威思礼摇了摇头。“我们是在说我们干活的事情!”他说,抬手想推一下鱼帽,但此时却未戴在头上,只好搔搔头皮。“孩子啊,孩子!”

    他们这一天过得非常愉快。肯特对祖父和叔祖父的了解远比对父亲的了解多得多。他坐在盖了套子的沙发上听两位老人讲他们少年时候在明尼苏达,亚历山大利亚的故事,他们和一些伙伴常去玩耍的地方。知道他们夏天睡在还未修好的小屋阁楼上,晚上把尿撒在果酱罐里,藏在床底下。妈妈打扫清洁时发现了,让他们每人拉堆屎在里面,不盖盖子,放在屋里两个星期,不准扔掉。阁楼温度在下午高达95度。两周后,威思礼和克莱德对妈妈发誓,以后再也不放尿罐在床底下了。即使蚊子满天飞的夜晚,他们也只得走很长的路到后院去撒尿。

    那时,他们有一个朋友叫斯威迪,虽然并不怎样聪明,但年龄比他们要大好几岁,在六年级就考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