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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22部分阅读

    甲衣的吕妍和士荣一起坐着戎车,率领了一对小兵追来,士荣一见那道火红的背影就兴奋道:“活捉,给我活捉了那个穿红衣正装的女人。”

    吕妍一声没吭,面色难看,她现在已经知道,想借助士荣的手灭了吕姣已是不可能,只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你们先带着夫人走,我们来对抗追兵。”一个武士站出来道。

    其余三人也顺势挡在了吕姣等人身前,心存死志,道:“我们只能护送夫人到此了。”

    “多谢。”兰草持着哭腔道。

    “我们走。”乌一咬牙,自己将吕姣背在背上。

    “蠢货,被让他们跑了,给我上。”眼见乌、静女、兰草三人拐入巷子不见了踪影,士荣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士卒领命,冲杀上来,四武士奋勇杀敌,死死堵住路口,他四人虽剑术了得,但蚁多咬死象,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坚持了一个时辰之后,精疲力竭,被士卒一涌而上,乱戈戳死,全部战亡。

    彼时,乌等人已到达封主府,三个女人之中只有乌最是意志坚强,当静女哭啼,兰草绝望时,乌道:“你们两人赶紧去把妧提来,我要用她。”

    “提她做什么?那个该死的女人。”兰草恨道。在她心里,是因为妧才使得吕姣和公子重感情破裂的,因为妧背着吕姣和公子重上|床了。

    “家宰死的那夜,她就该死了。但幸亏没早处置了她,她不是早就觊觎我们娇娇的正妻之位吗,好,我这就成全她。她就被我绑在她自己的宫室,你们快去将她弄来。”

    “喏。”二人离去,乌便利落的将吕姣身上的衣裙、首饰等都剥了下来,并将吕姣梳的发髻打散,当她做完这一切,一咬牙再度将吕姣背了起来就往殿外走。

    妧被静女和兰草合力弄了过来,却发现乌不见了,正惊慌就看见乌从殿外粗喘烈烈跑了回来,怀里抱着吕姣的衣物,手里攥着头饰珠串。

    “你这是要做什么?”静女忙问。

    “唔唔……”妧清醒着,嘴里被塞了破布,当他看见乌就激烈的挣扎起来。

    “给她换上,快一点。”乌嘱咐道。

    此时兰草和静女也差不多懂得了乌的打算,二人之中,兰草去给妧松绑,静女则准备给妧穿衣,谁知那妧一得了自由就想跑,乌冷笑一声,不知哪里得来的匕首,上前一步,猛的就将妧捅倒在地。

    静女吓的瞪大了眼,兰草急忙捂住了嘴。

    “娘,你……”

    “死人就不会乱说话了。”乌看着静女和兰草道:“能骗得一时是一时。”

    “那你把夫人藏到哪里去了,安全吗?”静女忙问。

    乌不答,一把将妧弄起来,道:“追兵片刻将至,快给她装扮起来。”

    “我来给她梳头。”兰草咬牙道。

    “我给她戴首饰。”静女拿起乌扔在地上的沉香珠串。

    “好。”

    三人分工合作,片刻之后妧就活脱脱变成了吕姣,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吕姣的装扮。

    弄完这些之后,三个女人沉静下来,乌又细细将妧打量了一番,眼睛就盯上了妧的那张脸,这张脸和吕姣的比起来,真算得上寡淡,乌便道:“我在城墙上的时候看见妍夫人了。娇娇猜测的不错,她逃了,又回来报仇了。”

    “那怎么办,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假的。”静女道。

    乌蓦地攥紧匕首,一狠心,道:“唯有如此了。”

    话落,锋刃的匕首就在妧的脸上横七竖八的割起来,每一刀都破肉露骨,兰草毕竟还小,不忍看忙转过脸去。

    静女却像是真正彻底明白了乌的打算,惊慌的脸倏然冷静下来,目色安详,当妧的血肉模糊,再也让人辩驳不清时,她开口道:“娇娇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我们了,娇娇既然死了,我们岂能独活。”

    兰草一怔,遂即泪流如雨,点头道:“我懂了。”

    乌将兰草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道:“你父和你的夫主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一家还能在路上遇见,这很好。”

    “是啊,这很好。若非娇娇还在,原本他们死的那天,我就该死了。”静女安然的道。

    “以前我们都在为娇娇着想,今日之后,我们就多想着自己的儿女一些吧。”乌道。

    “你说得极是。”

    两姐妹相视一笑,静女先将匕首拿在了自己手里,道一声,“你等等我。”猛的将匕首捅入自己心口,当场死去。

    兰草伏地大哭。

    乌将匕首拔|出,看着兰草道:“要娘帮你吗?”

    兰草哭道:“女儿无用,请娘帮我。”话落,背过身去。

    “是娘对不起你,来生就别来给娘做女儿了。”兰草摇头,啼泣,当那匕首穿过她的胸膛,血流如注,她缓缓开口道:“来、来生还、还做娘的女儿。”

    那一双稚嫩灵活的眼闭合,生命就如此轻易的流逝,乌双手忽然颤抖起来,将兰草抱在怀里,

    双眼里老泪纵横。

    “我的儿,我的儿……”

    又是一声“噗”,这华丽殿堂里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也慢慢死去。

    当士荣、吕妍追至此处,便看见了四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其中一具的脸惨不忍睹,她身上就穿着吕姣的衣裳,其余三具都死在红衣尸体身旁呈拱卫保护之势。

    “死了?”吕妍吃惊,“我不信,我不信那贱人死的这么容易。”

    她挨个将尸体扒开,挨个辨认,认出了乌,认出了静女,认出了兰草,只有那个被毁了容的尸体她不能确认是吕姣。

    “可惜,可惜了,我的美人啊。”士荣啧啧几声,闷闷不乐。

    “真的是你吗?”当吕妍仔细的辨认过这具尸体所佩戴的头饰、手饰、耳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空了,失去了活下去的斗志。

    “死了,真的死了。”吕妍喃喃嘀咕。

    “喂,你怎么了,她死了不正合你心意,快跟我走,我要回家了,死城没什么好玩的了。”士荣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催促道。

    “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行吗,毕竟是我的亲姐姐,我想亲手埋葬她。”吕妍呆呆的道。

    士荣嗤笑一声,“怎么,这会儿又是你亲姐姐了,你忘了怎么跟我咬牙切齿的说要她死了。你们女人啊,有时候可比我们男人狠心多了。”

    “是,我恨她,恨不得亲手刺死她。明明她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凭什么出嫁了我就要做小,凭什么夫主只爱她不爱我,凭什么我明明比她先出生,却要叫她姐姐。哈,不就是因为她娘比我娘出身高一点吗,我娘和她娘也是亲姐妹,我娘被她娘也压了半辈子,可后来呢,她娘还不是被我娘弄死了,我娘还不是成了我父亲的最宠。她做了正妻又如何,那也得有名将那个位置坐稳啊。现在她死了,终于死了,总算死了,我好高兴,实在太高兴了,可是、可是我的夫主呢,他去了哪里,他可曾知道我也爱他,比吕姣还要爱,从我第一眼看见他起就放在了心上,爱的发疯。”

    吕妍呜呜哭了出来,哭声悲惨。

    “你这死女人,在我面前你竟然说爱着那个更该死的公子重,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士荣气的吐血。

    “你先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你。”

    “和我的其他女人比起来,你真丑死了,要不是看在你身子长的壮硕能生儿子的份上,我才懒得要你。你果真现在不跟我回去?”

    “不。”吕妍坚持。

    “罢罢罢,随你就是。你也别说我忘恩负义,我府里总给你留着一个位置就是了,你想什么时候来投奔我就什么时候。”士荣想了想又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把你放我的后院里,你若来了,我的那些美人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吕妍冷冷的瞥了士荣一眼,士荣摸摸嘴哼了一声,甩袖离去,那背影,纨绔浮夸的很,歪歪扭扭没个正行。

    吕妍呸了一口,哭道:“我就要被这样的男人糟蹋了吗,凭什么,凭什么吕姣就有一个公子重来爱,轮到我、轮到我却遇上这样一个杂种。”

    若大个城,不过一日的功夫,便被抢掠个干净,老的弱的病的都死了,还有劳动力的都被抓去做了奴隶,女人们的命运好了那么一些,尤其是长的有几分姿色的那种,幸运的会被扔到后院,过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贵”日子。

    不过一日的功夫,蒲城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哦,剩下了,剩下了断壁残垣,和还正在燃烧的飞着烟的灰色房梁屋脊

    没有地方说理去。

    这亏,这伤害,弱小的人们只能暗自吞了。

    在这个时代,哪一天又不死人呢,哪年又没有几个小国灭亡呢。

    王侯公子尚且朝不保夕,遑论芥子一般的庶人。

    平常的很,平常的很。

    远离了战火硝烟的蒲城,春季的路途上,青山绿水,马车轱辘压下的是湿润的泥土和顽强生长起来的繁盛的矮草,绿油油的叶子,上端开满不知名的小黄花。

    “停下。”巫竹的声音是冷漠的,像冰块撞击玉磬。

    坐在外面的巫童反应灵敏,撇下正把玩的小黄雀立马打开了车门,恭敬问询,“您有何吩咐?”

    “掉头回去。”

    “啊?”巫童迷惘,再问,“回哪儿?”

    “蒲城。”

    巫童惊的张大小嘴,“蒲城在打仗啊。”

    “回蒲城。”巫竹再次道。

    巫童不敢再劝,忙命驭夫调转车头。

    柏城,士妫的府邸,议事厅,只燃了一盏灯。

    “这些是你的。”昏黄的光照着士妫的脸,油汪汪的丑。

    勃鞮扫了一眼自己跟前排列整齐的十几个大箱子,满意的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便往翟国去捉拿公子重,想见到人是不可能了,我知意思意思叩一回门就回王宫去复命,是和是打,但凭君上吩咐。大司空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我还要暂缓几日。你也见过我那不孝子,实在蠢笨不堪,奈何我只得他一个独子,少不得我要留下为他梳理一下封地的政务,再给他身边的谋臣们嘱咐一番。对了,关于蒲城,您可想好如何向君上禀报了?”

    勃鞮一笑,“蒲城人拼死抗命,我实在无法,只好强行攻城与浦城人一战,不想蒲城人都乐于为公子重而死,我只好成全这些人了。”

    士妫笑了,二人对视,心照不宣。

    “大善。”

    与此同时,公子夷所在的屈城也展开了一场战争,但公子夷是幸运的,去抓他的贾华有意卖好与他,提前将消息递了过去,又有意防水,公子夷稍稍抵抗之后,便在大夫郤(e,音确)芮(rui,音瑞),心腹吕饴甥,母舅虢射的劝谏下出奔去了梁国,梁国与秦国相近,秦国强盛,加之是晋国的婚姻之国,故此去梁。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吕妍这一夜果真留在蒲城没走,她燃着灯火,在院子里挖了一夜的坑,那模样竟真打算要安葬吕姣等人。

    褪去夜色的浓墨重彩,清晨的蒲城静悄悄的,怎么能喧哗的起来呢,这已成了一座死城。

    当血红的朝阳升到高空,照在身上,满身露水的吕妍感到了不舒服,双臂已经麻木的抬不起来,扔下铁锹,站在坑底,靠着土壁,她双眼都是空的,久久回过神来,再去看被她拉到院子里来的那四具尸体,脑海中忽的闪过什么,蓦地她从坑底爬了出来,死死盯住那具毁了容的尸体,片刻后吕妍跑了,她满府邸里去扒拉另外一具尸体——妧。

    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不对,不对,她也没见家宰的尸体,难不成妧和家宰一起跑了?

    对了,公孙雪呢?

    她逃出蒲城时知道公子重等人已经走了,他们嫌弃公孙雪年幼碍事,压根没带上他。

    原本心上空洞的吕妍一霎来了斗志,恨恨道:“竟然让你们跑脱了吗?”

    她又回到四具尸体旁,冷眼又将那具毁了容的尸体仔细辨认一回,蓦然她趴到了这具尸体的身上,鼻子在这尸体的脖颈处细嗅,像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一样,竟然连尸体也闻,但是突然吕妍大叫起来,“妧!”

    “吕姣,你果真不是这么容易死的!”吕妍对着妧的尸体一阵踢打,遂即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大门。

    她要去找吕姣!她要亲手杀了那贱人!

    彼时,装扮成了穷困庶人的主仆三人进了蒲城,当看见处处着火的茅屋房梁,看见遍地的死尸与血腥,公子重眼目欲裂,嘶喊道:“君父!我的君父!”

    “主上,节哀。”苍老哀叹道。

    “我那父亲,他竟是这般恨我。抓不到我就拿我蒲城国人出气,我恨,恨不能、恨不能……”那大逆不道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姣,姣,你在哪里?”公子重突然想起来,在死尸之中翻找吕姣,双目血红。

    “夫人,夫人。”魏犨粗着嗓子一声嚎。

    “公孙,公孙你们在哪儿?”苍老试着喊了几声,眼睛盯着公子重的背,心里却想,城已屠,身为封主夫人,若不是死了就该是被旁人抓了去。

    而公孙,极有可能代替主上被捉拿了回去。

    也正在翻找死尸的吕妍蓦地抬起了头,欣喜不叠,“是他。”

    她怕是自己的幻听,忙寻着声音跑进一些,当看见公子重等人的脸,她方要回应,可低头一看安然无恙的自己,眼珠子一转默默退后,赶紧跑了,她跑回了封主府,找到乌用过的那把匕首,在自己身体上比量了一下,又想到什么,赶紧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灰,把自己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当她弄好这些,双手攥紧匕首,牙一咬蓦地捅进了自己的腹腔。

    惨叫,不用她装也达到了效果,为达目的她对自己那样狠。

    “主上,在那边。”苍老一拉还在漫无目的疯狂翻尸的公子重,这一刻,苍老万分的希望那叫声就是吕姣发出的。他从没见过公子重如此狂躁模样,狂躁的已然失去了理智。

    “姣,一定是她,一定是。”

    那方吕妍已敞开了嗓子哭,趴在妧的尸体上哭吕姣。

    当公子重三人找来时,吕妍正哭的声嘶力竭,那绝望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有预谋,几可乱真,仿佛那死去的吕姣是她的挚爱。

    吕姣也真是她的挚爱,恨怨的挚爱。

    “啊,夫主,夫主你回来了。”吕妍“才”发现来人,抬头一看是公子重就大喜过望,忙要站起身,但她腹腔处用裙摆撕下的布条正沁着血,起了一半又柔弱的跌倒在地,吕妍便趁势趴回妧的尸体上哭道:“夫主,姐姐死了,死的好惨。”

    公子重僵立在尸体旁一步远处,闻言厉声道:“你闭嘴!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

    吕妍捂着自己的伤口哭着仰起脸来看着公子重道:“姐姐她真的死了,是自己死的,姐姐怕被人玷污就、就在临死前先毁去了自己的容貌。姐姐啊,她死的好惨。”

    看着面无人色的公子重,苍老张了张,想要劝慰却实在想不到话。

    魏犨一向是爱屋及乌,对吕姣也甚有尊重,如今一见吕姣的“尸体”,他这个粗汉子没忍住竟默默哭了。

    “主上,夫人死了。”呜咽一声。

    “闭嘴,不许说!那不是我的姣,不是!”

    公子重往前踏了一步,眼睛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脸,从她的脚开始往上扫,当他瞧见“吕姣”手腕上所戴的那沉香珠串时,双目一定,心上一痛,只觉喉间一甜,头晕目眩,“噗……”的喷出一口血,紧接着便轰然倒地。

    “夫主!”吕妍大惊,心上大恨。

    “主上!”魏犨一个箭步过去,将地上的公子重抱起来,慌慌张张的看向苍老。

    苍老摸了摸公子重的脉门,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带主上回翟国再作打算。”

    眼见这主仆三人又要走,吕妍忙哭着道:“那我呢,我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夫主。苍老请您也带我走吧,给夫主做牛做马都可。”

    蒲城已毁,想她一个女人也无处容身,苍老就点了点头。

    第61章 沉香珠(八)

    黄昏,落了雨,断壁残垣上还在燃烧的屋梁火焰在雨雾春风里窜来窜去。

    飞灰被雨雾打落,成了泥,灰白的木头骷髅冒着烟,“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