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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郎戏雪第6部分阅读

容,续道:“你只是舍不得她,对不对?”

    冷雁垂下眼眸,默然无语。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回应她的仍是一片静默。

    瞿虹见状,心中益加恼恨,她强按住满腔怒气,缓缓走至他身前,继续施行哀兵计策。

    只见她神情凄恻地瞅着冷雁,而后绽出一朵苦笑,黯然地道:“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很明白,这几日来我明显地感觉到你的心思、你的目光早已经不在我身上。没想到我和你之间十几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一个梅绛雪!”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语带凄凉地接着道:“罢了!你虽辜负了我,我却还是放不下你,既然你舍不得她,我也只好陪着你一起死……我说过,一旦你毒发身亡,我也绝不独活!”

    “虹姐!”冷雁震愣地抬眼望她,“你别这么傻,我欠你太多了,又怎能让你跟我一块儿死?”

    瞿虹闻言,猛然抬眼盯着他,“当你选择让梅绛雪生时,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我活着并不是为了眼睁睁看你死在师父的毒手之下!”

    厉声逼出一句话来后,她倏地垮下双肩,神情转为颓丧悲戚,好半晌才幽幽地道:“眼看着我们就要苦尽甘来,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一个死人;我们的命运终究还是在师父的掌握之中,一步步地走入他算计好的灭亡之路。”

    这些话字字句句刺中了冷雁心底最深的痛与恨,只见他幽邃的黑眸忽地寒光一闪,神情顿时阴沉了起来。他真的能忘了背负的血海深仇、忘掉那段饱受非人折磨的痛苦岁月吗?

    不,他无法忘记!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命运还操纵在一个已死之人的手上!

    也许,他该狠下心来,他与雪儿终究是对立的仇人,横亘在他俩之间的仇恨是永远也无法消泯的;只要一看见她,他便会想起自己的双亲是如何惨死、想起仇煞那张以折磨他为乐事的邪恶笑脸。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埋在他心底深处的仇恨从来就不曾稍减过!

    蓦地,他心中已有了决定——

    “虹姐,我说过绝不会辜负你,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心软了!”

    瞿虹闻言,难掩欣喜神色,但仍假意叹息道:“你真想清楚了吗?就怕到时候你又狠不下心,毕竟你对梅绛雪还是有感情的。”

    “我对她的感情早在知道她是仇人之女后便荡然无存了!”冷绝的话语出口,心却隐隐抽痛着,但他刻意忽视。

    “那就好!”瞿虹满意地投入他怀里,紧紧拥住他,“你能想清楚就好,等这件事一了,我们就再也不必活在师父的阴影之下,而能真正地重获新生。”

    冷雁敛下眼,双臂迟缓而僵硬地环抱住她;虽做了决定,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然而,为何他的心却抽痛得更加厉害?

    彷佛察觉到他细微的异样,瞿虹带笑的杏眸瞬间冷凝,随之掠过一抹阴沉的诡光;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也许她该找梅绛雪好好谈谈……

    经过几日的休养,梅绛雪的伤已完全好了,在这段时间内,为了避免相同的事件再发生,她不顾自己仍带着伤,便开始为俞一飞、杜鹤治毒。

    这一日,在确定他们两人体内之毒已祛除尽净之后,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俞大哥、杜大哥,你们体内的毒性已经解除,这两日内只要好好地运气调息,很快就能完全恢复。”梅绛雪一边将金针收拾好放入医箱内,一边微笑地道。

    俞一飞与杜鹤同时缓缓睁开眼,各自轻吐了一口气,这才从床上起身。

    “梅姑娘,这几日辛苦你了!救命之恩,杜某会谨记在心!”杜鹤衷心地谢道。

    “是呀,梅姑娘,我和二师兄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往后你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俞一飞爽朗地接着道。

    梅绛雪温婉一笑,徐徐地摇了摇头,“救人是医者的天职,谈不上什么大恩,更何况你们是雁哥哥的同门师兄弟;而且早些医治好你们,雁哥哥他才会安心地让我为他治毒。”

    一提及此,她的笑容不自觉敛去,姣美的芙颜闪过一抹阴影。现在就只剩下雁哥哥了,要除去他身上的毒只有一个办法,可她该怎么跟他说呢?他会同意她这么做吗?如果不同意,那她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好些日子,为雁哥哥解毒是势在必行,那个被牺牲的女子更是非她莫属,因为她欠他太多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大师兄!”俞一飞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懊恼的惊呼声打断了梅绛雪的愁思,“梅姑娘,你已经想出摧心毒的解法了吗?”

    梅绛雪愣了下,随即垂下眼睫,佯装轻快地回道:“当然!俞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雁哥哥治好的!”

    “有梅姑娘在,我怎会不放心呢!”俞一飞憨笑的脸难掩仰慕之情,为了能跟她多相处一些时间,他继续找话题:“对了,梅姑娘,大师兄体内的毒更加凶狠诡异,想必这解毒之法应该也非比寻常吧!”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的梅绛雪,登时僵愣了下。关于为雁哥哥治毒之法,她根本不能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疗毒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说罢,为免他继续询问,她赶紧告辞,“俞大哥、杜大哥,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不待他们回应,她迅速背起医箱,匆匆踏出房门。

    急急走至回廊后,她才缓下了步伐,望着园中虽已入冬却仍娇艳盛开的奇花异草,她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梅姑娘为何叹气?”

    杜鹤温醇的嗓音忽地自身后传来,梅绛雪霎时愕愣了下,随即转过身去。

    “杜、杜大哥,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

    杜鹤温雅笑道:“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怎么能不追出来看看?”

    梅绛雪微微一僵,“我怎么会有心事?”她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直视那双看似温文无害却洞悉一切的精明眼眸。

    杜鹤走近她,和风似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的神色。“你的心事便是大师兄,而且是与医治他体内的毒有关,对不?”

    “没、没这回事,杜大哥你多心了。”梅绛雪垂眸低语:“方才我已经说过,医治雁哥哥的方法并没有什么难为之处。”

    “哦,是吗?”杜鹤叹息地轻语:“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摧心毒的解法,你打算怎么办?”

    梅绛雪闻言猛然一震,旋即惊愕地抬眼望他,“为什么……你、你会知道?”

    杜大哥知道了,那么是不是代表雁哥哥也知道了?她的心瞬间慌乱了起来。

    “别管我为什么会知道。”杜鹤认真而严肃地盯着她道:“重要的是你可想清楚了?虽然我很希望能解去大师兄体内的毒,但若要因此牺牲你,实在不公平!”

    梅绛雪轻敛下眼睫,略微僵硬地偏转着身子,微带喑哑地低声道:“杜大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仇煞的女儿这件事吧!雁哥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生父造成的!况且,要不是因为我,冷叔和柔姨也不会死,我欠雁哥哥的实在太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师父所做的事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又何苦——”

    “杜大哥,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没让他把话说完,她迳自开口问道。

    杜鹤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当然!救命之恩杜某永志难忘,他日定当报答!”

    “那好……”梅绛雪缓缓抬眼,神情幽凝地望着他,“我要你答应我,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雁哥哥!若你真想报答我,就别阻止我这么做。”

    杜鹤顿时无言,他很清楚她是认真的;就算她知道大师兄早已知晓摧心毒解毒之法,甚至打算利用她成为牺牲者,她仍会无怨无悔。

    只不过他忍心让她这么做吗?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化解大师兄体内的摧心毒?

    入夜后的恨情谷,一片清冷寂寥,天际开始飘下皑皑细雪。

    梅绛雪怔怔地望着窗外飞坠的雪花,心中却已转过千百愁绪。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不让雁哥哥察觉的情况之下为他解毒呢?她苦苦思索着。

    眼看冬至已过,除夕将至,雁哥哥体内的毒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赶紧想出个办法来。正思索间,一阵细微的叩门声传入她耳里。

    微微一怔后,她轻掩上窗扉,赶紧起身前去应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是瞿虹。

    她随即微笑地点头招呼,“虹姑娘,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自从为瞿虹解去十衰散的毒性后,她就很少再见到她;就算碰面了,她也总是视若无睹地走过自己身旁,冷漠的态度和她初来时的态度大相迳庭,没想到今日她竟会在夜里造访。

    瞿虹淡睨了她一眼,迳自关上门走进房里,冷冷地道:“我有话跟你说。”

    梅绛雪不解地望着她,是什么事这么重要,让她非得在夜里才能说?

    彷佛看出她的疑问,瞿虹冷笑了声,“我要跟你说的事和你的雁哥哥有关,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

    “雁哥哥他怎么了?”梅绛雪霍地睁大眼,神色忧慌地盯着她,“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哼,何必装出一副担忧心焦的模样?”瞿虹冷嘲,森冷地瞪着她,“你若真关心他的话,为何还迟迟不肯为他解毒,莫非你也怕死?”

    第9章(2)

    梅绛雪愕然一惊,“你、你知道摧心毒的解法?”

    “怎么,很惊讶吗?”柳眉一挑,一抹阴冷的诡芒瞬间闪过她眼底,“我不妨老实告诉你,非但我知道,就连雁儿也知道。”

    “雁哥哥他也知道了!?”梅绛雪喃喃低语,“那为什么……”

    “你以为他会为了活命而让其他无辜的女人牺牲吗?”心中的疑问尚未说出口,瞿虹迅速截断她的话。“而且……”她的神情蓦然转变,流露出一股柔媚娇赧之态。

    “除了我,他绝不会碰其他女子。”她微带一抹得意地接着道:“当然,他更不会让我为他祛毒,这个中原因你应该知道。”

    她的话微微刺痛了梅绛雪的心,“雁哥哥他和虹姑娘你……”她黯然问着,然多日来的疑问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想问我和雁儿是什么关系是吧?”瞿虹冷诮地笑睨着她,一语点出她心中之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我对他而言,是他可以舍命相护之人,这样说你应该懂吧?”

    心口骤然一揪,她只能怔愣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瞿虹和冷雁之间的关系,然而真正印证了这件事,却仍对她造成莫大的冲击,一股沉重的失落感紧紧的攫住她。

    见她神色黯然地静默无语,瞿虹顿觉心中畅快了些,多年来的恨意稍稍获得宣泄。但这还不够!

    “你可知道雁儿为什么要瞒着你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她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不会傻得以为他真的爱你吧?”

    梅绛雪蓦地一震,芙颜浮上一抹苍白的颜色。

    “老实说,他只是想利用你!”瞿虹不等她回答,猝不及防地使出致命的一击。“先是让你医治我和俞一飞、杜鹤体内的毒,而后要你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他解摧心毒,所以他必须先夺得你的心,让你爱上他。”

    “不是这样的!”梅绛雪忍不住为冷雁辩驳,“雁哥哥没有利用我,是我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就算真要以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不会迟疑!”

    “哈!好感人呀!”瞿虹讽刺地冷嗤道:“用嘴巴说说谁都会,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让他不恨你吗?别傻了!这世界上除了师父以外,他最恨的人就是你了!”

    心猛然被狠扎了下,“雁哥哥他恨我?”澄澈的明眸瞬间浮上一抹戚惶无措之色。

    “没错!”瞿虹眯起眼森冷地瞪着她,“我想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当年杀死雁儿父母的,正是你的生父仇煞!雁儿之所以会家破人亡、还饱受毒害,全是拜你所赐,你说他会不会恨你?”

    梅绛雪顿觉胸口一窒,猛然踉跄了下,“我、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他,欠他太多……有生之年,只怕我都偿还不了……”

    “那倒也未必!”瞿虹口气忽地一转,“你若有心补偿,那就赶紧为他解去体内的摧心毒。”

    梅绛雪咬了咬唇,僵硬地点点头,“我早已有此打算,原本只是怕雁哥哥不会同意,但现在……”她神色愀然地垂下眼,剩余的话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瞿虹闻言,微眯的杏眸顿时闪现精芒,“你愿意为他解毒?”

    梅绛雪再次点头,泪光隐隐在眼眶中闪烁。

    “很好,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瞿虹扬眉淡睨了她一眼,“父债子偿乃天经地义之事,用你一条命换雁儿一条命也不为过!你打算什么时候为他解毒?嗯,依我看,这事要越快越好。”没等她回答,瞿虹继续接着道,断然地替她作决定,“就明天亥时吧,你到琼苑来,我会让雁儿在房里等你。这件事我不想让一飞和杜鹤知道,以免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梅绛雪轻轻颔首,“我明白。”

    瞿虹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过身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却又忽地停住脚步,旋即回过头来,双眸射出两道森冷的厉芒直盯住梅绛雪。

    “记住,今晚我跟你说的话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待梅绛雪回应,她说完话便又立即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愁思满怀的梅绛雪才自怔忡失神中清醒过来,望着再度回复静寂的房内,一阵寒意陡地袭上她全身,令她不自禁地伸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一样是细雪纷飞的夜晚,梅绛雪依约来到琼苑。

    清冷的月光照映出满园皑皑雪色,白净得似乎不染凡俗尘埃。

    梅绛雪站在房门外,怔怔地望着眼前一片银色世界,思绪不由得飘回许多年前那个造成悲剧与分离的雪夜……

    许久之后,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收回缥缈迷蒙的视线,缓缓打开了门。

    房里,瞿虹正坐在圆桌旁等着她,桌上摆着菜肴,却没看到雁哥哥的身影。

    “你来了,没让任何人瞧见你吧?”瞿虹缓缓抬眼睨向她,神情冷淡地问道。

    梅绛雪摇了摇头,走向瞿虹,“虹姑娘,雁哥哥他人呢?”她嗫嚅地问,掌心微微出汗,只因害怕与他面对面独处,怕看到他眼里不再隐藏的恨意。

    瞿虹的目光示意地瞟向罗帐半掩的床榻,顺着她的视线,梅绛雪看到了躺卧其上的冷雁。

    瞬间,她的小脸上布满了担心忧急的神色,“雁哥哥怎么了?他是不是又毒发了?”她忍不住急切的问道。

    相对于她的紧张忧心,瞿虹却显得极为淡漠,“别紧张,他只是有些不胜酒力罢了。”一边说着,她微敛的双眼隐隐闪着诡异的幽芒。

    原来是喝醉了!梅绛雪蓦然揪紧的心这才稍稍松缓了些;然而,紧接着窜进她脑海里的想法,让她不由得神色黯然地垂下螓首。

    雁哥哥为什么要喝酒?难道他真的恨她恨到不想清醒面对她的地步?

    “我不干扰你为雁儿祛毒了,明日卯时我会再过来。”瞿虹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她的愁思,“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可别临阵退缩了!”

    一听到瞿虹要离开房间,房里将只剩下她和雁哥哥,梅绛雪陡地慌乱无措了起来;待她自惊慌中回过神时,瞿虹早已不见身影。

    烛火影影绰绰地闪烁着,寂静的夜里唯一清晰可闻的是她那惶乱失序的心跳声。

    一步步缓缓走向床榻,漾满愁绪的水滢瞳眸幽幽地凝睇着冷雁深峻的容颜,爱恋不舍地游移过他脸上的每一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趁他未醒之前,她才能毫不保留爱意地放纵自己,痴痴地恋着他。以后她恐怕不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