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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23部分阅读

    得这么高,脚下失去了根,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自己有苦难言,钱逸群却觉得这招高来高去十分骇人,越发一丝精神不敢散乱,牢牢盯着这人飞鹰一般扑下,飞出西河剑与他缠斗。

    事到如今,唐斩也无暇纠结,出剑如电。空中一阵叮当乱响,两柄宝剑在一息之间已经对了数合。

    这战场却不是说好的单打独斗。

    “戳!”阿牛大吼一声,铁棒直出,捅在唐斩肚子上。

    唐斩闻声身形一顿,转眼间鸡蛋头大小的铁棒已经捅到,正中他的下身。这可怜娃身子蜷曲,满脸痛苦,手中宝剑都差点跌落。

    钱逸群看了都觉得蛋疼,慈悲泛滥,十分不忍心,飞起一剑刺入唐斩颈侧,正划开了他的颈动脉。一道血箭喷射而出,嘶嘶作响,又哗啦啦打在竹叶上。空气中顿时血气弥漫,腥风上扬。

    阿牛嚯地一声,轮圆了铁棒,将唐斩的尸体甩在地上,砰地一顿棒尾,砸起一片石屑。

    钱逸群收回西河剑,冲着符纸飞出的暗影处喝道:“有本事再救他活转过来!”说话间,手中一根竹枝已经飞了过去。

    他说话正是为了压过竹枝破空的风声。

    第十七章 玄术交锋(求推荐求留月票)

    竹枝飞入阴影之中,激起一团黄|色光芒。

    光芒之中显出一个身穿玄色道袍,头戴纯阳巾的道人。那道人乍眼看去倒是周正,一络长须清雅不俗。他缓缓步履而出,走到明处却难掩神情之中的浓浓邪意。

    钱逸群看着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心中暗道铁杖、狐狸皆不虚言,玄术果然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弄不好就成了邪道。

    “无知小子,莫不是想作死么?”那邪道手中一翻,变戏法似地出现一张黄表符纸。只听他高喊一声“勅”!符纸红光大盛,朝钱逸群和阿牛飞了过去。

    钱逸群心中警觉,高声喊道:“闪!”

    阿牛还没有明白“闪”是什么意思,已经被钱逸群抓住了胳膊,两人一同跳下了巨石。

    那符纸却不是冲着人去的,而是落在石头上,红光连闪两下,砰地一声发出巨响。爆炸声之中,石屑四溅,腾起一股浓浓的石灰。

    钱逸群拉着阿牛往前冲了几步方才停下,回身再看,巨石貌似完好无损。

    还不等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那石头突然晃了两晃,缓缓朝后倾倒。

    巨石的另一边已经被彻底被炸成了石粉,此时仰天躺着,像是一只被翻过身的乌龟。

    钱逸群心肝暗颤:这就是玄术!威力大到这等程度,已经是我灵蕴全开的效果了!他用小六合诀施放的《小雷光咒》只能轰掉太湖石一角,比之这邪道的符术,颇有些自惭形秽。

    邪道缓缓逼上,横了一眼身后的农民,见他们各个畏缩不前,大大摇了摇头,说道:“连夜将贫道请来,竟是对付这么两个小娃娃,这世道莫不是杀鸡都要用宝剑啊。”

    钱逸群被这“宝剑”两字提醒,捏诀飞出西河剑,空中翻转如同蛇行,不让那邪道抓住轨迹。

    那道人矗立不动,眼看着飞剑迫近,扬手一甩,袖中飞出数十张黄表符纸,章章有符文印玺,登时黄光大作,将西河剑拦了下来。

    钱逸群只觉得剑尖如同刺入石中,进退不得,又见那些符纸悬在空中不飘不扬,心中暗道:这道人还真是高手,不知道比高仁如何?只是再看他一脸邪气,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钱逸群努力拔出西河剑,绕了一圈从侧面刺了过去。谁知这墙不是平面,而是一道将道人笼罩其中的半圆罩子,无论钱逸群从哪里刺入,都只是激起黄|色灵光,宛如中物,却刺不进去。

    邪道高声大笑道:“连一魄都不曾凝成的小子,就想破我的符墙术?”

    钱逸群只管飞剑绕着他飞,时不时以剑刃划拿护罩。天地之间没有永恒不败的东西,即便是再强大的法宝,也得有灵蕴支持。就算一时不能攻破,迟早能够耗尽对方的灵蕴。更何况这邪道身在符墙之内,自己也没法法攻击,看来这墙是两面隔开的。

    邪道也知道这符墙挡不住西河剑太久,从大袖之中挚出一柄铜钱剑。那剑是用一枚枚老钱用红绳绑出来的,许多江湖术士喜欢用它来驱妖捉鬼。只见他挥出一剑,空中符纸灵光大作,飞向西河剑,牢牢缚住。

    钱逸群索性松开御剑诀,手指灵动,一路诀印捏出。身上黄光外放,乾坤坎离震巽艮兑无序流转,阴阳爻象翻腾不已。以易中玄配以小六合诀,正是钱逸群施咒的前戏。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九天雷神,从我号令。……”钱逸群定住震卦,口唇翕张,以极快的语速默念小雷光咒文。

    邪道只见钱逸群身前手上雷气聚集,心中颇有些诧异:原来这小子竟然会诀咒!

    天下能行诀咒的法门不少,无不是威力非常,邪道不敢托大,袖中一把符文入手,手里铜钱剑旋即挑起一张,勅入灵蕴,登时无火自燃。

    “急急如律令!”钱逸群咒文诵完,诵出押咒灵言,手中雷光电闪朝那邪道打了过去。

    邪道挥动铜钱剑,燃起的符文在空中画出一个灵文,只见他出手虚虚一推,喝了一声:“邪精还不受死,更待何时!”

    灵文在空中一闪,如同一道无形气墙朝钱逸群压了过去。

    闪电球打在这气墙上,只是略略一滞碍,转眼便被消融殆尽,散入空中。而那气墙却仍旧缓缓逼近,带起极大一股灵蕴。

    钱逸群再御飞剑,却发现那些符纸仍旧将剑紧紧裹住,无法拔出,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的无奈之感。

    阿牛斜刺里插了出来,挡在钱逸群面前,双手前撑,暴喝一声盯住了气墙。

    钱逸群心中感动,却不免遗憾:我这师兄脑子不好,要是机灵一些,刚才我们斗法时冲上去一铁棒,你还能活着?

    他心中这么想,脚下却没有闲着,一起冲上去撑住这气墙,却是为了摸到这墙的边界,好绕过去直接杀那邪道。略一接手,才知道这墙的力道又大了。饶是阿牛那般天生神力,两脚相错,仍旧顶不住这墙前压迫。

    邪道自顾自舞动铜钱剑,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按九宫方位走个不停,在地上踏出一圈奇怪的脚印。他走得越快,这气墙的力道也就越大,很快就将钱逸群和阿牛硬生生往身后山体上推去。

    钱逸群眼看地上硬是被推出了四道脚印,后背山体越来越近,若是一顶到山体便只有被碾压成饼的结果,不由望向师父。

    木道人面无余色,端坐不动,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钱逸群心中不由腾起一股怨念:你两个徒弟都要死在这里了,有没有本事好歹吱一声啊!

    这怨念一起,勾动怒气,勃然而发。钱逸群连连两个后跃,撞上了山体方才停住,手中指诀掐动,定住震卦在前,放开嗓音大声诵咒,恨不得连喉咙都喊破。

    又是一团闪电球打了上去。

    这团闪电却大有不同。

    球体比之前明显大了两倍!

    几乎赶上钱逸群第一次耗尽灵蕴所发的雷光咒,与足球大小相若。

    闪电球去势更快,轰然打在气墙上,爆出一团灵蕴。这团灵蕴没有立刻消散,反倒震出一道冲击波,将阿牛斜斜撞开。

    如此威力的一击,总算将那无形气墙轰了个粉碎。

    钱逸群连忙上前扶住阿牛,却见那边邪道脚步踉跄,好像也受了重创。他心中一喜,心中暗道:这次打出了暴击?

    钱逸群信心大起,也顾不上看师兄的伤势,钱逸群双脚展开手中诀印不停,口中再次高声诵咒,眼看着一个更大的闪电球在手中成型。这一刻,钱逸群心中腾起一股欣喜,又有了大局在握的感觉。

    随着这枚闪电球将气墙震碎,邪道仰天喷出一道逆血,倒地滚了两滚。

    钱逸群乘机取了西河剑,毫不犹豫朝地上刺去。

    邪道嘴角挂血,手中灵符一顶,竟然用血肉掌心顶住了西河剑的剑尖。

    西河剑即便在普通人手中也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宝剑,此刻钱逸群全力施展,竟然刺不过那层薄可透光的符纸。

    邪道咬碎舌尖,喷出血雾。

    钱逸群手上一震,差点松开指诀。

    邪道另一只手中又多了一张符纸,抬起身啪地贴在了西河剑上。那符纸一经挨着剑身,刹那间腾起一股蓝色火光,呼呼烧了起来。

    钱逸群左手指诀顿时一股灼热之感,恨不得张开大手浸在水里。他咬牙屏气,不肯松口,又见阿牛摇摇晃晃自己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打他!”

    阿牛满地找那铁棍。

    钱逸群心中哀叹:我这师兄只要脑子稍微好些,上去踩你一脚,你也活不得!

    左手上的灼烧感越来越强,钱逸群甚至能闻到皮肉的焦香。他终于撒手松开指诀,低头一看,果然泛出焦黄|色。

    邪道一掌撇开西河剑,随手又飞出一符,准准贴在剑身。这张符倒没烧起来,只是压住了西河剑,任由钱逸群再怎么捏诀都没有反应。

    邪道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迹,面露狰狞,嘶声道:“你好,你很好,便让你尝尝道爷的厉害!”说着,从胸口取出一卷图轴,两手各持一端,用力扯开。

    那却是一副山水画,上面满纸群山,虽然用笔上倒是枯而能润,颇为水准,但从构图上来说极其不妥,甚至连天地都没有留白,看得人十分压抑。

    钱逸群无法用剑,手中已经掐起了小六合诀。

    邪道双手一振,口吐咒语,高声敕令:“五岳群山,镇鬼降魔!”

    钱逸群雷光咒刚刚诵完,手中电球挥出,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眼前昏暗。隐隐间,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雷光电球打在邪道胸前,被那副山水画挡住,只是迫他退了两步,却没受伤。

    钱逸群却再难结印,眼前越发昏暗。抬头一看,天上竟然有一座巍峨山峰,正朝他头顶压下。那山峰仿佛天上神山,张开四五里方圆,上面奇石嶙峋,大树参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刹那间,钱逸群双腿发软,腰间无力,仰倒在地。耳中风声隆隆,间杂着大地开裂的喀喇声响。漫天的恐惧混杂着愤怒,让钱逸群喉头发堵,发不出声来。

    “我就要死在这里么!”钱逸群心中恐惧,目眦欲裂,一双瞳子怒意喷射,却浑然没有一丝半点的挣脱余地。

    噹!

    一声钟响。

    响彻寰宇,安定脏腑,彻底充斥钱逸群身心内外。

    第十八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钱逸群好似被冷水从头到脚泡了个透彻,心中回忆起这记钟声。

    第一天上山参见监院的时候,也是这记钟声,在他恚怒至极的时候让他冷静下来,带他进入静定之中。

    这次再听,只觉得钟声悠扬,颇有余味,适才的一腔惊、怒、惧、恨尽数消灭,五藏六腑无比清凉。

    他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高山压顶,只有一片白云静静浮在湛蓝天幕。

    钱逸群翻身而起,手中指诀掐动,高声喝诵咒文,小雷光咒毫不迟疑地朝邪道打去。

    邪道也听到了那钟声,却是被震得心头发慌脚下发软,灵海之中魂魄动荡。他勉强站稳脚跟,却见自己的法宝已经人破去,心中恼怒。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不是意外,必然是有高人在暗处出手。

    邪道一边压住自己胸口,一边横眼四周,除了一个颇为可疑的杂役老道之外再无旁人。他又听钱逸群口诵咒文,手中扔出电球,连忙单手持了山水画轴,挡了下来。

    钱逸群见他挡下之后喘息不止,心中大喜,大声吼出小雷光咒,手中光球大如篮筐,用力推送出去。

    邪道再不敢托大接档,着地一滚,避开了那雷光电球。他人虽躲过,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只见地上被炸出一个巨坑,泥土碎石如雨水一般落了下来,砸得满头满脸都是。

    钱逸群本身灵蕴丰厚,小六合诀消耗对他来说又不甚大,主要是借天地灵蕴,就像是偷用邻居的水电,根本没想过节约。当下口诵咒言,又一个电球在手中凝聚,发出噼啪声响。

    邪道知道今日是栽在这阴沟里了,又忌惮那声敲魂震魄的钟声,扔出一把符纸,挡住钱逸群的雷光电球,口中又吐出一口逆血。他道:“且住!我有话说!”

    江湖自然有江湖规矩,一方已经占尽优势,看到败者讨饶,多少会留手三分。到底人人都有师门兄友,冤冤相报也是麻烦事。能够谈拢作罢,是许多人都会选择的法子。

    钱逸群却不是江湖人。转世重生能让他多些想法,少年老成,却不可能平白多出阅历来。虽然身上并未受伤,但是这邪道给他精神上的压力远超戴世铭。戴世铭都得死,何况这邪道?

    邪道见钱逸群身上灵光发作,口中咒言不休,浑然不讲规矩,破口大骂道:“你想斩尽杀绝么!真真不当人子!”

    这骂人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文人墨客以“骂似不骂”为上,追求的是被骂者过个三年五载才能明白过来。然而江湖人士却是以立竿见影一针见血为上,要的就是骂得敌人气血逆流、肝火焚心。

    当日赵监院对钱逸群的一通辱骂,就是对江湖骂功的完美诠释。

    天天接受这种高手的语言攻击,钱逸群早就心如磐石,无动于衷。现在碰到这邪道竟然想用“骂功”翻盘,简直不知死活。

    钱逸群咒文诵毕,却疑惑这次的电球只有刚才的一半大,但也只是一闪念便扔了出去。

    邪道用力一甩双袖,转眼间变成了两幅绣着七星拱照、三台日月的宽广大袖,直拖到鞋面。

    电球打在这袖子上,只是让道人身形摇了摇。

    “青山绿水,后会有期!”这邪道从袖中挚出一块长方形玉牌,大约两尺来高,四寸来宽,上面浅浅雕刻着灵文符箓。

    钱逸群以为这道人故意心口不一,手里拿出了杀器,连忙侧身相对,掐起指诀,准备对抗。

    邪道却突然将那玉牌从中掰开。只听到啪地一声脆响,玉牌断裂出喷出一股蓝色光点,转眼间笼罩那道人全身,好似星云运转,好似光练缭绕,就连那两块碎玉也一并化成光尘参与进来。

    钱逸群心中一动,连忙喝道:“鼠辈敢留名否!”

    “茅山黄元霸!有种来找我!”邪道身形渐渐凝聚,最终变作一个光球,如流星一般迅疾飞往西方去了。

    钱逸群见他化光而去,心中暗骂:这坑货竟然还随身带着回程符啊!早知道刚才应该轰一炮,看看能不能打断。不过再一想,就算自己诵读得再快,小雷光咒也有十五句六十个字,怎么也追不上的。这才打散胸中遗憾。

    阿牛缓步走了过来,微微有些瘸。他手揉腰胯,道:“这人好生厉害,差点吃了他的亏。”

    钱逸群仍有一股郁结之气横亘胸中,冷冷道:“等日后学好了本事,咱们就杀上茅山,干翻他!”

    “为什么要等日后?”阿牛一脸迷茫,“要杀他现在就走啊,等学好了本事不就是恃强凌弱了么?”

    钱逸群一噎,暗道:这世道不就是恃强凌弱、以众欺寡么?今天这仗我赢得侥幸,哪有贸然冲人老窝的道理?汗,我在这里跟个半傻子说什么?

    钱逸群上前捡起了西河剑,撕去剑身上的符纸。

    那符纸迎风而焚,化作灰灰。

    钱逸群又扫了一眼竹林幽径的出口,悄无一人。他信步走到师父面前,双膝着地,叩首拜道:“让师父受惊了。”

    木道人抬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仍旧是端坐如钟,不动不摇,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他站起身,手里摇了摇藏经阁的钥匙,信步往外走去。

    钱逸群一愣:是了,师父这是该干嘛干嘛的意思,刚才那事就算过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文公子是不是还在山上,且带了宝剑上去,如果还在,便一剑了账。此刻怒气渐消,钱逸群又想道:不知道这个文公子跟文蕴和是什么关系,若是兄弟的话……一念及此,不由踟蹰。

    文蕴和与他也是旧相识,又帮忙办妥了联宗续谱的事。自己答应人家三件事,一件都还没办就要杀他兄弟,于人情上来说颇为不妥。不过那厮纵容门客杀无辜之人,还嫁祸自己头上,若是不杀他实在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