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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29部分阅读

    为了个……女孩,放弃这大好道缘?”钱逸群十分不解。他前世听得最多的话是:好好读书,好好找工作,有钱有姑娘,没钱空撸管……套用在这个乱世,只要修行有成,钱财地位不是唾手可得么?柳定定那样的姑娘又不是倾国倾城,归家院就有很多姐妹长得跟她一类啊!

    “你不懂。”阿牛脸上浮现出痛并快乐着的神情,“我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我们就该在一起。昨晚师父让我看到了……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你打算以后过活?”钱逸群略带担忧道,“你看柳和尚把冬衣都翻出来放在上面的箱子里,肯定是要往北走啊。”

    “听说北面地更多,我有力气怕什么。”阿牛不屑道。

    “北面有地震,有大旱,有鞑靼,有建奴,有杀良冒功的官兵,还有寸草不留的乱民……你就长个心眼吧!去了北边连他们说话都听懂!”钱逸群恨铁不成钢,多少也有些将师父离去的责任迁怒在了这个师兄头上。

    一旦心里有了这么个苗头,便又觉得师父偏心。因为阿牛退道,师父便连多呆一天都等不住,急急忙忙上完课就闪人,自己这个徒弟还真是没地位。

    “我听得懂官话,我不怕。”阿牛一副二愣子模样,“只要跟定定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钱逸群重重叹了口气,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走就走吧。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阿牛不解地看着钱逸群。

    在钱逸群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钱卫。在钱卫长剑可及的地方就是脚镣加身的戴氏兄弟,他们正在翻一块地,将地里的石块挖出来,好为新楼打下地基。戴氏兄弟还算好的,太湖水盗们在忆盈楼女侠们的青锋和长鞭之下干着苦力,时不时还要挨上一鞭子。

    曹文用和曹变蛟享受了客人的待遇,钱逸群也允许他们离开,但是两人目光幽怨,好像认准了研山就在钱逸群手里,死活不肯走。

    整个茅蓬坞只是一早上的功夫就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跟“只有一个人”的凄凉状况完全套不进一个圈里。

    “钱公子,您的道袍和头巾。”一个娇弱的声音凑了上来。

    钱逸群听着声音耳熟,回头一看,原来还是旧相识,正是归家院的杨爱。他笑着接过衣巾,道:“你怎么也来了?”

    “昨晚就上山了,跟姐妹们忙着给你赶这道袍呢。”杨爱脸上略显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眠。

    钱逸群摸着手上松江棉布织就的道袍,一股淡淡的新衣香气微微刺激着的鼻腔。他本想道谢,却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没有意思,便只是点了点头。

    杨爱有些失望,叮咛道:“公子最好早些试试,大小不合的地方还能修改。到底没有亲自比过尺头,难免有些出入。”

    “我送走了师兄就试。”钱逸群笑着将衣巾抱在怀里,目送杨爱三步一回头地走了。他对阿牛道:“师兄,这里永远都是你家,若是可以,就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吧。”

    阿牛看着这热气腾腾的场面,忧虑道:“只怕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认识这里了。”

    “你认识我就行了。”钱逸群笑道。

    “只怕你换了道袍,就成了赵监院那样的人物。”阿牛有些畏缩道,“我可就认不得你了。”

    钱逸群呵呵两声,岔开话头道:“这里就叫五三观,这三个字你都认识,不会走错的。师父留下的棚子,有我的一份也有你的一份。”

    “好好,”阿牛喝彩道,“果然都是我认识的字,不过为啥叫这个名呢?”

    ——因为他们叫师父五句道士,又叫他木道人。所谓天三生木,各取一个数字而已。

    钱逸群只是在心中一闪,却凛然振声道:“五行三界,在此一观!”

    阿牛摸了摸发髻,干笑一声:“师弟果然有气势。师弟呀,我这就要走了,你有什么送给我的?”

    “我身无长物,要不送点银子?”钱逸群没想到师兄会开这个口,颇有些准备不及。

    “不用银子,”阿牛道,“我是练体入道,不同于你炼意入手,不如就将那张铁胎弓和《落

    i弓》的小册子给我吧。”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柳和尚说的……”钱逸群嘀咕一声。

    “咦!”阿牛惊疑道,“师父还传了你推衍之术么?竟然猜得这么准。”

    钱逸群微微摇头,让钱卫找人扛来了刘宗敏的铁胎弓。这弓重达八十多斤,通体黝黑,乃是传说中的星铁打造。弓弦据说是用的东海巨鲸的骨筋,即便是大力士也难拉开十之二三。昨

    i刘宗敏以这弓一箭shè破了曹文用的“威武不能屈”,穿筋刺骨,一则是借了利器,二则也的确是他天生神力。

    阿牛不舍得用同样是黑铁打造出来的箭矢,只用寻常竹木箭矢,呼喝一声,开了半弓。即便如此也已经让那干水盗惊惧不已,将阿牛视作刘宗敏一样的怪胎。

    嘣!

    箭矢离弦而去,凌空爆裂。

    这是弓力太强,箭矢承受不住的结果。

    阿牛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弓,道:“果然是好弓。”

    钱逸群试着掂了一下,铁胎弓很不给面子地纹丝不动。

    “以后学会了弓术,能远战就别近身,刀剑无眼,站得远些安全。”钱逸群拍了拍阿牛的臂膀,心中寂寞如烟,袅袅升腾。

    从今而后的夜晚,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神像前彻夜用功。

    从今而后的白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藏经阁奋笔抄经。

    从今而后……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将上路回到红尘去历练摔打。那时候身边也就只有钱卫会跟着吧。

    钱逸群脸上堆笑送走了阿牛,远远朝柳和尚招了招手算是告别。倒不是他不念当

    i开导之情,只是现在人家妻女都在,贸然上前太过失礼。虽然明知柳和尚是不在乎这俗礼的,但他身边的那位妇人可是用白纱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显然不想让陌生男子唐突sāo扰。

    怀着浓浓的落寞之情,钱逸群回到茅蓬坞,找来一块木板,取出笔墨在上面写了“五三观”三个大字。他自我感觉还不错,往门外墙边一靠,便算是给这茅棚赐了名字。李贞丽正好路过,指着匾额笑道:“这也好挂出来么?还是回头求眉公给你写一副吧。”

    “哪位眉公?”钱逸群淡淡问道,斜着头看自己的字。他觉得这字还算不错,这些

    i子的苦修、抄经让字也沉寂下来,不像刚来时那么张扬跳脱。

    “就是佘山乞花场的那位陈眉公。”李贞丽不耐道,“天下莫非还有第二个眉公么?”

    钱逸群被勾起了兴趣,问道:“就是那个‘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的陈眉公?”

    “自然是他。”李贞丽见钱逸群也知道张岱幼年时调侃陈继儒陈眉公的句子,不由嘴角微抿。

    “李妈妈若是认识,能否替我引荐么?”钱逸群道,“我也将不

    i下山,索xg便去佘山拜访这位糜公。”

    “你要下山?”李贞丽不由一惊,“你要下山!”

    “是啊,家师临走前说,我留在山上也没什么进益了,还是该回到红尘里炼心。”钱逸群老老实实道。

    “那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在干什么!”李贞丽银牙暗咬,后槽牙打磨,心中不由恼怒。

    “你们不是在造道观么?”钱逸群明知故问道。

    “你都要走了,我们还造道观干嘛!”

    “你们造你们的,关我何事?”钱逸群横了一眼李贞丽,心中闪过一丝调戏成功的快意。他道:“李妈妈,明

    i开始请人教我猿公剑法吧。”

    李贞丽刚腾起的火苗顿时被扑灭了大半。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剑器浑脱的剑意而来。虽名传授,其实却是学习,这其中关节却不能马虎。

    钱逸群回茅棚里扫视一周,信步朝山上走去。虽然今天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走,不过该抄的经文还是要抄的。每

    i的功课已经成了习惯,坚持习惯便得自然。在路过钱卫身边的时候,钱逸群低声道:“明

    i学剑,你一起来。”

    钱卫知道钱逸群是让他有报仇的资本,不至于成为一个累赘,心中感念,用力握了握揣着女儿命主骨的锦囊,沉声道:“是,少爷。”

    “我一个道人还少哪家的爷呀。”钱逸群咧嘴一笑,“以后,就叫我厚道人吧。”

    后道人?钱卫心中迷惑:这算是什么别号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三茅峰顶香氛浓

    老君曰: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

    硬作翻说,便是劝人脚踏实地地占足便宜,不能无根无本地图个表面光鲜。

    钱逸群原本只想起个别号,不让人成天把他姓名挂在嘴上。虽然有心人总能从鸡毛蒜皮蛛丝马迹里找出隐藏极深的本尊,但披件马甲总是多一些掩护,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有力无处使。

    之所以想到了“厚道人”这么个雅号,纯粹是与自家姓氏的同音字——“前”相对。

    将这别号与老君联起来解读的,还是陆小苗。

    这孩子对于经典可说是过目不忘,而且天生灵气,总能在不经意间甩出几句应景的来。上真观的道人们对于木道人离开云游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有赵监院有些失落。

    钱逸群每

    i仍旧去藏经阁抄写经文,直到有一天,上真观的甄道士来找他,对他道:“师兄,明

    i起你不用来抄经了。吴县有个大财主,把茅蓬坞的地买了下来,说是舍给你家盖道观了。”

    “抄经与那地有什么关系?”钱逸群好奇道。

    “你弗晓得哉?你师父用抄经来换那边的地租,因为是道门一脉,同样吃祖师爷的饭,也就不拘多少让他住了。”甄道士是上真观的客寮,属于高级管理人员,在此挂单修行十余年,对于道观的典故信手拈来。

    钱逸群哦了一声,笑道:“左右没事,我就继续抄着呗。”

    甄道人笑了笑,又问道:“你们那个观为什么叫五三观?”

    “呵呵。”钱逸群一笑,心道:若是说什么“五行三界”之语,怕是要吓到他,反倒让他以为我狂妄。不过从师父的绰号里取观名也有不妥,索xg装傻吧。

    甄道人见钱逸群不说,自己却脑补道:“依洛书来说,五乃大成之数,原本不生不长。后面跟个三,却能化生万物,的确好名字。只是叫作‘观’却有些不妥。”

    钱逸群虚心问道:“请教大师,为何叫‘观’就不妥了?”

    “照古礼,能观星拜斗的道院才能叫‘观’。”甄道人摇头晃脑道,“虽然现在也无所谓了,只是能取出‘五三’的高人,竟然将个道院僭作‘观’,美玉有瑕呀。”

    钱逸群在心里念道:五三观,五三观道院……好像后者名字更好听些。尤其在穹窿山上,已经有上真观珠玉在前,自己一栋茅舍的小庙也称观,徒惹人笑。

    “甄爷,其实我们那庙原本就叫五三观道院,以讹传讹就成了五三观。”钱逸群顺手采纳了甄道人的建议,心情舒畅。

    “唔,”甄道人一愣,又道,“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以不生不长之大成为始,继而万物并作,终于观其复本……这又是三个字,应了三生三清三台……玄妙!玄妙啊!”甄道人嘴里不住念叨,转身往自己丹房里去了,连告辞的礼数都忘了。直走了老远,还听到他在嘴里念叨着:五三观,悟三观……

    钱逸群目送甄道人出了月门,手指划过一旁水盆,点了两点水在砚台里,运腕磨匀,继续抄经。等一篇“清静经”抄毕,砚台里的墨也正好用完。一直隐身侍立一旁的钱卫熟练地接过毛笔,出声道:“老爷,该去习剑了。”

    钱逸群点了点头。他不喜欢少爷这个称呼,但是钱卫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对恩主的尊敬。因为道观之中地位较高的道士都被称作“老爷”,所以便讨了个巧,跟着如此称呼。

    想想五三观道院只有钱逸群一名道士,既没有冠过巾,也没有授过箓,从监院到杂洒一人全兼,称谓上自然也可以从大师、老爷,一直叫到钱哥儿、小道。

    “这些天你学得如何?”钱逸群问道。

    “差一步就能随心所yu了。”钱卫老老实实答道。

    猿公剑法在忆盈楼本门都不是人人能学,徐佛、李贞丽自然不肯让不相关的人旁观学习。钱逸群却有心压榨钱卫的生产价值,能多学会一套剑法自然更加有用,哪怕留在家里看门也好。

    何况钱卫学这猿公剑法十分省力,只需要印在脑子里便是。

    i戴世铭驱动卫秀娘的鬼灵使剑,用的还是秘法。如今这鬼剑与命主骨都在钱卫手中,又有父女之情牵绊融通,以心御剑的水准比之戴世铭更高一筹。钱逸群让钱卫心中学会猿公剑法,自然能够假卫秀娘的鬼灵施展出来。只要钱卫注意隐身藏匿,旁人只以为是钱逸群的御剑诀。

    李贞丽与徐佛传授这套剑法十五

    i,赞叹钱逸群天资过人,却没想到其中另有玄机。

    不过钱逸群也没有偷懒,虽然猿公剑法的修持上还有些青涩,但是灵猿腾挪身法却练得有模有样。

    创始祖师从灵猿在林中穿梭中受到启发,借助体术加以模仿,经过历代传人的努力修补,眼下已经成了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轻身提纵法门。只是因为耗力良多,故而只能速战速决,也算是它的短板。

    钱逸群却自发研究出用灵蕴滋养身体的法门,虽然实战效果不佳,但是足以让身体以冲刺速度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足以跟江湖二流高手媲美。徐佛、李贞丽对此羡慕不已,厚着脸皮想学过去。钱逸群倒是不藏私,点破关节一一传授。二女一试之下却差点灵蕴耗竭而亡,实在是天赋差异太大的缘故。

    须知,灵蕴和人的智商相似,常人之间相差个十几二十分并看不出什么。然而一旦突破了常人的临界线,那么天才和白痴就会被人一眼发现。

    钱逸群对此只能表示遗憾,并且承诺

    i后找到解决办法了一定传授二人。徐佛和李贞丽却已经心满意足,这些

    i子眼看着钱逸群的剑法一

    i娴熟,剑器浑脱的剑意越发显现出来。

    想当

    i钱逸群只是咀嚼了祝枝山的笔意,就已经让二人耳目一新,深受震撼。

    如今钱逸群自己天天抄经,一笔王体字

    i益飘逸俊秀。又受了师父潜移默化的引领,道心萌发,与魏华阳传授的剑意更加契合。一旦招式使出,果然是剑意弥漫,侵人心神,看得二人感悟良多,自觉受教颇深。

    看着到了

    i常时间,钱逸群与钱卫一前一后步行上山。

    三茅峰是太湖七十二峰的最高峰,虽然只是略高一线,并不能俯览众山小,却足以令人心旷神怡,见太湖而发浩荡情思。

    此刻峰顶上站了四个人,其中两个自然是徐佛与李贞丽。另外两人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女郎,一长一幼,服sè相近,都提着长剑。四人像是故识,又像是的有仇,言语之间已经交锋了数个回合。

    钱逸群正要登顶,见羊肠小道上站了两个忆盈楼女子,其中一个正是杨爱。这在往

    i却是从未见过,所有站岗放哨的弟子都远在三茅峰下,从未上过顶台。

    “钱道长。”杨爱总觉得叫钱逸群“厚道人”有些不好意思,叫“道长”却总会有种淡淡的悲凉感。

    “两位姐姐怎么站在这里?”钱逸群笑道,“今

    i有变化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从南京来了两位同门。”杨爱飞快回头看了一眼,下面只能看到顶上人影,不能真切。

    钱逸群运起双目,如同带了一副望远镜,目光在李贞丽和徐佛身上一扫而过,落在那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身上。尤其是那位小美女,一双眼珠荡漾得就如要漫溢出来的水潭,勾人心魄。

    两人同时感应到了有人偷窥,齐齐朝下一望。

    “啧啧,看来是两个高手呢。”钱逸群叹道。

    “不知道什么来头。”杨爱道。

    另一个女子插嘴道:“那小女郎名叫顾媚娘,与我同年。”

    这女子声音清脆,如黄莺轻啼,眉眼带着天真稚气,最是一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