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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48部分阅读

    常常用这“一指”来开示群迷,并且在圆寂之前对众人说:“吾得天龙一指禅,一生用不尽。”这句话说完,他就入灭了。

    故而后学称为“俱胝一指”,或是“指头禅”、“一指禅”。

    一指禅看似简单,颇有一针见效的味道,不过内中玄机却非简单一竖就能行得通。否则佛家也不用什么寺庙、仪轨,只要一群和尚每天举着手指在街上走就行了。

    钱逸群嘴唇微微翕张,竖起的食指左右轻摇,皱眉道:“我是让你闭嘴!我在想那个东西是怎么做来着……唔……想起来了!”钱逸群高声叫道:“取纸来!”

    他只要纸,下面和尚却连笔墨砚台一并送了上来。

    钱逸群突然挚出宝剑,吓得周围和尚齐齐后退一步,惟独雪岭、法证两位老僧神色自若。

    宝剑在雪白的宣纸上飞快划过,归鞘入篓,一气呵成。

    钱逸群拿起桌上现裁出的纸条,拎起两个角,对雪岭道:“正面。”说罢,两手一错,展示了另一面,道:“反面。”

    雪岭微微颌首,道:“真人的意思是,大道正反一体,并无区别么?”

    “若是仅限于此,我怎好意思拿你的轮回珠呢!”

    ps:天龙开悟俱胝的这则公案,见于《碧岩录》、《从容录》、《闭门关》、《五灯会元》等书,小汤绝对没有加入半点私货。包括那个女尼的法名“实际”,也是书中所载,绝非杜撰。小汤只是将它翻译成了白话文而已。

    所以,如果有读者君不能理解:为什么俱胝禅师留宿女尼未果,便发大精进心……绝对不是小汤行文缺乏逻辑,因为书里就是这么记录的。

    若是有人觉得“俱胝一指”的故事与“吊丝追求女神未遂,发疯图强”相类……小汤表示:轻毁三宝是重罪呀重罪!

    最后,此更为月票100的加更~~感谢诸位君子(以及副版主:非君子,小橙皮)。

    第四十三章 大威德金刚怒目,玉清天真灵下盼(三)

    钱迷群杨起嘴角,在纸条的短边上唾了口唾沫。捏着纸角的手腕轻微一转,搭了上去。他两指一捏,薄薄的宣纸就被黏成了一个纸环。

    雪岭法师接过钱逸群递上来的纸环,面露疑惑之色。他细细看着这个微微有些奇怪的纸环,目光在纸面上游赵…在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的原点。

    “这就是道!”雪岭涌起一阵清凉,从头到脚,彻底浸透。

    在他身中,久久沉寂的灵蕴奔腾起来,渗入四肢百骸,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舒爽。灵海上的七魄灵光显现,如宝珠,如明月,光辉四射。心熙更是奔流不息,无间喜悦勃然而发,难以自抑。

    这个纸环,便是数学中的魔比斯环。

    只是一个小动作,三维度的纸环就会变成一个二维的纸带。在这个纸环上,没有正面,没有反面。取任何一点,都可以一笔回到,不会有边沿阻碍。

    正是冥冥之中,钱逸群想到了这个小道具。

    这个纸环的确有“道”的特征:无始终,无正反,无高下,有区别。如果说俱胝一指蕴含了万法归一、万物归一,那这个纸环本身就是一。

    但是……一一这个纸环真是一么?

    钱逸群心中突然一怔,浑身麻痒,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要喷涌而出,却好似被一层纱布蒙着。隐约可见其形状,却难以看个透彻。

    “这是道么?”钱逸群微微侧着头,问雪岭。

    “是!”雪岭激动着,习时也在体会身体中的激荡,他很快就在静定世界遨游,用这个证悟去检视自己的世界,以及外部的世界。

    境界就如眼镜。一旦境界变了,就如换了新的眼镜,所见所感再也不同以前那样了。

    “这不是道。”钱逸群突然劈手扯过那个魔比斯环十指发力,瞬息间将它撕得粉碎。他扬手一撒,碎纸如雪花般飘落被正月的寒风吹向了茫茫天地,转眼便不能寻得一片。

    “这才是道!”

    钱逸群掷地有声地吐出四个字。

    灵海上的帝钟发出声声震响,就如木道人敲出来的一般无二。

    钱逸群目光空灵,好像四周一切都变得平静起来。

    伏矢魄原本一脸忿怒,此刻如同重塑,眉间舒展,双目微睁,唇关微合整个儿都放松下来。

    雪岭听到天际钟响,接连成片,目光随着碎纸飞向了天边继而又回到这个论台上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以额触地向钱逸群表达感激之心。

    钱逸群从窥道而产生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雪岭老禅师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老禅师双手捧珠,道:“多榭真人,此珠该当与真人有缘。”

    “道人得了此珠当以此随缘救助,不负如来。”钱逸群郑重答道。

    “阿弥陀佛,真人慈悲。”雪岭道。

    钱逸群接过珠子,试着投入金鳞篓,没想到这轮回珠倒是很轻松就被纳入了口不过此时钱逸群正在窥道之喜中,心无分别万物如一,浑然没有得失之感。

    法证看似比雪岭要老却称道:“师兄,何不入静室参禅?”

    “佛在天地间,何必将自己关起来呢?”雪岭推开法证,颤颤巍巍步下问难台,口中有辞,只赞叹因缘际会,一朝得悟。

    法证看着师兄的背影,随口道:“关在屋里便不见佛了么?”

    钱逸群闻言一笑:“雪岭和尚心悟了,大和尚嘴悟了,皆当恭喜。“

    法证一怔,眼帘下垂,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钱逸群站在台上,四周一片静寂。

    观众们很难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不见钱逸群的小动作,也不知道魔比斯环的奥妙,只以为钱逸群黏了个纸环,便让一代高僧心悦诚服,恍然大悟。

    不过他们并不需要过程,他们只需要一个偶像。

    一个可以膜拜、依赖的偶像。

    最先有一个人跪在了地上,继而他身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在一片隐含癫狂的气氛之中,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纷纷磕起头来口

    想一朵非正常开放的琼花都能让人膜拜,何况一个疑似神仙的道士呢!

    在场的出家人却尴尬了。

    他们不可能顶礼膜拜一今年轻后学,即便他可能真的含德有道,但“我执”“我慢”永远会在凡人心头留有一席之地。正是这一席之缺,使得他们难以破开“吾身。”得见“真我。”难以如雪岭那样向晚学俯首。

    陈致和站在幡下,努力不让眉头皱起来,心中暗道:这厚道人丝毫不见厚道,就这么让人拜着,你想当教主么?还不下来!

    钱逸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在等人

    呜呜~

    又过了片刻,只听远处传来声声号响。

    钱逸群转向号角声处,之间四个头戴红色僧帽,身穿大红僧袍的喇嘛,两两一排,吹着大法螺往论难台走来。

    这大法螺硕大无朋,足足有一丈长,故而这四个喇嘛长得前矮后高,法螺便架在前面那人肩膀上,由后面那喇嘛来吹。

    法螺过后便见一个大喇嘛,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的僧袍斜穿,大正月里袒露出一边臂膀。他也带着红色僧帽,手持两丈长的金刚伏魔杵,踏着法螺号声往前走来。

    “这是嘎巴仁波切。”法证站到钱逸群身边,低声介绍道,“他驻锡准提寺,不知今日为何来这里。”

    此时汉传佛教对于密教一向有些不冷不热,密教因为语言问题,也很少愿意跟显宗往来。实际上两教同源,显密二宗的实质差别并不是很大,密宗一样有显学,显宗一样有秘传。而且破和合僧乃是下阿鼻地狱的大罪,故而即便宗派不同,也不会发生佛教内讧的事。

    “拉须嘎巴达瓦。”钱逸群淡淡道”‘他是来找我麻烦的。”

    法证喔了一声,道:“不知真人与他有什么误会?可需要小僧做个调停?”

    “上次我助张天师打退了阴山邪道,那邪道怀恨在心,又怕天师府报复,便找他出头。”钱逸群简单明了道,“今日恐怕难以善了,大师还是另作准备吧口”

    “唔,我只修佛法,未证神通,要不要追回我师兄?”法证说道。

    “求之不得。

    ”钱逸群没有丝毫客气。(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大威德金刚怒目,玉清天真灵下盼(四)

    所谓狮子搏虎尽全力,搏兔亦尽全力,钱逸群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帮手。刚才雪岭的那声狮吼音犹在耳,可见修为应该不低。

    法证听了钱逸群的话,连忙跑下台去寻找雪岭,只留下钱逸群眼看着嘎巴一行缓缓过来。

    嘎巴到底是藏地名师,前面四个藏僧开路,后面还有一行藏僧侍卫,左右不下二十余人,颇有排场。钱逸群知道他是因为在汉地耳聋眼瞎,否则也不会与白眉老妖为伍。

    等这一行人走近,四周围观百姓自然分开。嘎巴两步迈上论难台,站在钱逸群面前。他身后跟上来一个年轻僧侣,大声说道:“这位是我乌斯藏宁玛巴嘎巴仁波切,特来东土印证佛法!”

    宁玛巴便是藏传佛教中的宁玛派,因为僧侣戴红色僧帽,故而被称作红教。“宁玛”在藏语中是“旧”、“守旧”的意思,因为他们自称传自吐蕃时代的佛法,并且坚行不变,因此得名。

    若说明朝对于乌斯藏的统治,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多封众建。

    从永乐皇帝开始,便先后册封了三位大法王为西藏之主,便是后世所知的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这三位法王的册封标准很简单,依其所属教派的实力分封,统领藏地政教。三大法王之下还有藏地五王,一样是政教合一,世代由朝廷册封,与一般藩国之主没有区别。

    三大法王或以血统继承,或以转世继承。都无须经过朝廷封赐。尤其以大宝法王为尊,永乐帝曾赐封号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

    故而说,藏传僧人非但可以合法在大明国土上行走,而且还大可以欺负一下汉传僧侣。

    钱逸群左手帝钟,右手茅君笔,腰系古剑,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他听了嘎巴弟子的通传,朗声道:“我是道士。不懂佛法。”

    嘎巴假意听不懂汉话,让那弟子通译于他,又咕噜噜说了一串藏语。那弟子翻译道:“我上师说:刚才他来晚了,没能赶上论难。中土的和尚不行,我佛佛法乃是根本法,无上法,我上师要与你重新论过。”

    藏地佛教有论经的传统,每每辩论由同派或者不同派的僧侣分坐两边,由德高望重的高僧主持。辩论起来极富激|情。一名僧人主论,其他人便在下面发出吆吆之声。为之助阵。

    钱逸群淡定道:“中土的和尚行不行,你得先跟他们论过才行。”

    大明寺众僧听那藏僧说中土和尚不行,已经十分羞愧,想予以驳斥却苦于自己的确新败,实难提起战意。

    底下的佛门信众比之大明寺的僧侣更为纠结。他们不喜欢这些说不清汉话的藏僧。

    这些僧人住在准提寺,时常有欺压附近百姓的恶性。更有些僧人还要汉家教众供奉荤酒、女子,很快就将藏密的招牌毁得一干二净,再收不到一个信徒。

    然而他们却是眼下能站出来为我佛开言的人,说不定真能胜过那些信奉天人小教的道士。

    嘎巴听完弟子的翻译。又道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弟子道:“我上师说:我佛门弟子最是宽宏大量,既然口头上论经和尚输了,我们也不会硬要胜过道士。不过佛法是根本法,究竟法,并非只是口上的功夫。道士要真有本事,便与我上师比一比‘行’上的功夫。”

    “道人守弱不争,是你赢了。”钱逸群淡淡道。

    嘎巴听完。脸上怒气腾腾,又说了一段。那弟子道:“你推辞不应,是侮辱我们密教!我上师慈悲为怀,让你三息。若是你不出手,便别怪我上师手下不留情!”

    ——果然是躲不过!

    钱逸群一扫四周,还不见雪岭踪迹。跟着慧光的那四个法力僧远远站开,并没有出手相助的迹象。

    “一!”

    那弟子大声数到。

    “住手!”一声金刚狮子吼响彻全场,正是雪岭法师回来了。

    雪岭法师双目饱含精光,一举跃上论难台,走到钱逸群身边,面向嘎巴,道:“我佛弟子,不论显密,都应以慈悲为怀,岂是打打杀杀的莽汉!”

    “金刚护法!”嘎巴与雪岭相识,知道装不下去了,大声喊出汉话。

    “明明是你与白眉老妖勾结,谋夺民女,还说什么佛法。”钱逸群冷笑揭穿。反正这种口头上的事不用证据,只要有人信就可以了。

    “我要明妃!不是民女!”嘎巴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考究嘎巴的意思,是说:他要找回自己的明妃,所以要白眉老妖交给他那个女子,并非谋夺民女。

    然而藏僧索要明妃乃是汉土百姓认定的“恶习”,是不敬佛法,是自毁三宝,是该打入地狱的恶行。此刻嘎巴一说,登时群情激奋,更有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雪岭法师虽然也不能接受“乐空双运”,但还是尊重密教的修法。他道:“所谓入乡随俗,你要明妃,自去藏地找去,何必来东土!”

    嘎巴一指钱逸群:“他偷我的明妃了!”

    此言一出,底下有看热闹的登徒子不由大笑。更有人道:“不是道士偷了你的明妃,是你的明妃偷了道士。”原本庄重肃穆的论难之地,立时被染上一层低俗桃色之气。

    雪岭望向钱逸群,低声道:“这个嘎巴达瓦很有些本事,还是不要硬拼为好。”

    钱逸群心头一凛,道:“我不愿与人为敌,奈何他不肯放过。大师是信他的胡言乱语么?”

    “自然不信,看得出来真人还是童男子,怎会与他明妃有染?”雪岭又道,“是否有什么误会?”他刚才听钱逸群揭露嘎巴谋夺民女,心想这种事落在有修行的人眼里,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必然出手相救。恐怕这误会的根蒂,就在那个民女身上。

    “断然不会。”钱逸群猜到雪岭所想,解释道,“那民女是我师兄之妻,一生从未踏足藏地,怎么可能是他的明妃?”

    嘎巴对汉语一知半解,只听钱逸群说话,雪岭点头,以为这两人已经串谋好了,当下再不讲什么三息的规矩,暴喝一声抡起两丈长的金刚杵便挥舞过来。

    雪岭一惊,运起狮子吼,大声暴喝:“咄!”

    这声狮子吼尽数落在嘎巴身上,登时冲得他打了个踉跄,来势一缓。

    钱逸群拦腰抱住雪岭,朝后飞跃,金刚杵上的尖头堪堪扫过两人腹胁。

    金刚杵本是藏僧握在手中的法器,短则数寸,长不过尺。嘎巴竟将这法器做成两丈长,简直堪比大枪。这金刚杵带着三棱尖头,若是被捅上一记,恐怕再没生还之理。

    钱逸群失了先手,见那巨杵夹风呼啸,舞得飞快,一时间难以近他身子,便激发怒气,高声呼喝一声:“雷来!”

    一团电球浮在钱逸群手中,旋即被推了出去。

    嘎巴挥起巨杵,朝电球打了过去。

    钱逸群一惊:这法器明明是金属的,难道还能绝缘不成?

    电球打在巨杵上,化作一条电蛇朝嘎巴奔去,显然不是绝缘体。

    原来,宁玛巴僧侣分为两类。一类是专解经文的学问僧,另一类是专修法术的法力僧。法力僧又名阿巴,与汉地的巫婆神汉相类。

    嘎巴便是法力僧,学识甚浅,又没见过掌心雷,并不知道金属导电的事。他被这电球一撞一打,只听得砰地一声,金刚杵脱手,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这嘎巴身高八尺,在藏地也算是极魁梧的巨汉,此时被钱逸群一举击飞,颇为震撼观众眼球。

    下面围观众人纷纷叫好,都在心中暗道钱逸群是真神仙。

    钱逸群快步上前,蹲身将金鳞篓往前一扯,套在金刚杵一段,心中存思,将这两丈长的金刚杵收在了篓里。

    ——嘎巴天生神力,我自己又不曾精修体术,若不趁机毁了他的趁手兵器,自己难免要死于三棱尖锥之下。

    钱逸群明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如此招摇会留下隐患。然而两害相权,只能先顾及眼前了。

    “这、这道人真是神仙!”酒楼上,刚才并不看好钱逸群的徽商面色泛红。他也不管周围没人搭理他,喃喃自语道:“若是有这么个宝贝,运货的钱可都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