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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动心(下)第4部分阅读

    她环在自己腰际的手。

    “那……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很无聊,你们知不知道?”嘟起嘴,她满脸不快。

    “我们又不是在办家家酒,你乖乖做你的事,等我们有空档时间,再带你出去玩。”

    “我……”她有什么重要事好做?每天做做脸、洗洗三温暖、做spa,再不逛街买东西,从高中毕业,她已经过这种米虫日子,整整三年了。

    “别再说话,快进去睡觉。”

    品帧一声令下,又慈瘪瘪嘴,还是乖乖遵守。

    她凑近思颖耳边下通牒,“你赶快忙完,忙完了要把品帧哥哥还给我,知不知道?”

    “哦!知道,”又慈乖,思颖更乖,心酸酸的,她还是用力点了头。

    “好吧!晚安罗!”又慈搂住品帧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用力啵一下,转身回房,

    “品帧哥哥……”思颖拉拉他的衣袖。

    “有话想和我谈?”

    “嗯。”她点点头。

    “没问题,你先洗个澡,我等一下过来。”他像在英国时期一样,帮她从衣柜里面拿出换洗衣裤,然后走进浴室放热水。

    “品帧哥哥……其实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跟在他后面,也走进浴室。

    “没办法,我习惯照顾你。”

    说著,他挤出一团卸妆|乳|。思颖很懒,每次洗脸都随随便便,有阵子,白皙的皮肤居然冒出几颗豆子,吓得他挂急诊,弄得医生哭笑不得。从那时候起,他就接手她的卸妆工作。

    “饿不饿?”他问。

    “还j。”

    好喜欢他的大手在她脸上抹来抹去的温柔,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弄伤她的脸,以前,她没想过,工作那么忙的哥哥为什么还有空闲时间,为她处理这种琐碎。

    后来,她问过他,他淡淡回她一句——我答应溱汸,好好照顾你。

    就为了这个请托,他为她做足所有事情,在他的护翼之下,她的生活无忧无虑。

    “你回台湾,瘦了。”他陈述事实。

    “还好吧!”她想起灌鸡汤的日子,连忙否认自己的瘦。

    “不喜欢住在这里?”品帧知道,对她而言,这里始终有压力。

    “没有。”

    这回,她否认得更快了,虽然明白他是又慈的人,虽然明白占他太久实在很亏欠,可是,她真的不想搬出去,不想离开他,不想……分别……

    住在这个屋檐下,会心涩、心苦,但至少、至少她还能天天看见他、听见他。

    “不习惯张嫂做的菜?”

    “不是。”

    “那为什么让自己变瘦?”

    为什么啊……她的为什么当中有很多委屈耶,可是委屈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呀!

    比方,看见又慈赖在他身上,她会胃痛,痛得吃不下饭;比方她看见又慈坐在他膝间,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亲亲昵昵说话的时候,她就心绞痛,痛到想呕吐;比方听见又慈赖著爸爸和薇姨,要他们赶快决定婚期时,她就会肚子痛,痛到猛拉肚子。

    她有这么多痛,胖不起来,情有可原吧!

    突然间,不能出口的委屈,哄出咸咸泪水,泪掉得很夸张,在满满的卸妆泡泡上面刷下两道痕迹。

    “我洗到你的眼睛了?”品帧吓一跳。

    她摇头。

    “眼睛太累,想睡觉?”他又问。

    思颖摇头。

    “不管了,先把泡泡冲掉再说。”

    他试好一盆温水,让思颖冲去脸上泡泡。取来毛巾,他把她的脸擦拭乾净。

    “好了,说说看,为什么流眼泪?”他握住她的肩膀,准备好盘问。

    “不想说,可不可以?”

    “不行,你答应过我,不管有什么心事都要第一个告诉我。”这个“答应”让她损失不少隐私权,她从来没有介意过。

    “是你要我讲的……品帧哥哥……我可不可以,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不晓得这种要求会不会太过分,她是不是应该先征得又慈同意?

    “不想嫁人吗?”

    “不想,等你和又慈结婚后,我希望能继续住在这边,可是我保证,等舞团成立,我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会麻烦你。”

    “为什么想这样?”

    “我……可不可说一句自私话?”

    “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哄她。

    “我很喜欢被你照顾。”

    她喜欢的东西很多,她喜欢在他身边东拉西扯,逗得他哈哈大笑;她喜欢夜里搂著他的腰,安安稳稳睡在他的怀抱;她更喜欢一个不小心,就误会他的世界以她为中心绕转。可是眼前,她只能挑一个最笼统的话来说,因为,又慈已经催促过,要她把品帧哥哥归还。

    “只是这样子?”他问得仔细。

    “嗯。”她回答得敷衍。

    “我可以找一大堆人来照顾你,他们肯定会做得比我更好。”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沮丧。原来他对她的定义只是好用?

    “不要、不要,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下一秒,她软软的身体投进他怀里,刚卸过妆的脸上布满水滴,侵上他的衣服、他的心。

    “品帧哥哥,我只要你,他们做得再好都不是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乖乖的。”

    这一刻,她的话又安慰了他,她说——他们做得再好都不是你。

    所以他相信,她是爱自己的,只不过她还未弄分明。于是,他决定给他的笨笨女孩更多时间来厘清。

    “好,不赶你,就算你要走,我也陪你一道。”

    “真的吗?”她眉开眼笑,忘记这种高兴是建立在背叛又慈上头。

    “真的,快洗澡吧!今晚别谈了,有事明天再说。”

    他心疼的抚著她眼眶下的黑圈圈。她瘦了不少,是真的,等这阵忙过,他再找时间带她出去度场假,把她的肉给补回来。

    松著一头长发,思颖穿著一身白色睡衣,抱住自己的枕头,走向品帧房间。

    “又睡不著了?”品帧问。

    坏习惯是她在英国养成的。那时候,不管是下雨天、作恶梦、或有心事,凡无法阖眼的夜里,她都会偷偷到他的房间,睡在他床边。不过,一觉醒来,她会发觉自己在他怀里清醒。

    为了她的坏习惯,他养出另外的习惯来应对,比如他习惯了不锁住房门;习惯在有人碰上他床角时,立即清醒。

    “你醒了?”在黑暗中,她问。

    “上来吧!”他张开双手,等她爬进自己怀中。

    得到应允,她爬床爬得好开心,在他怀里找到好位置,锁上他的腰、贴住他胸膛,她发觉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品帧哥哥……”

    “怎么样?”

    “在这里,我始终睡不好。”

    “认床还是时差调不过来?”

    “我不知道,就是睡不好,每天都很烦。”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如果是的话,不要担心,舞团的事可以慢慢来,我会帮你。要不要明天你在家里休息几天?”

    “不要,我要跟著你。”她才不想留在家中面对又慈、面对自己的罪恶感;。

    “任性!”

    “我对你任性没关系,对不对?”

    “对。”他无可奈何,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求她吃定自己。

    “品帧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又慈结婚?”

    连她也来问这个,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他非和又慈在一起不可,他怎会给人这个错误讯息?看来他果真必须好好检讨自己。

    “你想呢?我听你的意见。”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决定在最近的话,又慈会很开心,她期待这天已经很久了。”

    “她开心,你也会开心吗?”他问。

    “我?我开不开心重要吗?”那是他和又慈的事,只要又慈幸福、他开心,她……她的意见不重要啦。

    “当然很重要,我们约定好了,什么事都要拿出来商量讨论,你不会忘记了吧!”

    怎忘得掉?不长的四年之内,他们约定过的大大小小事情不下千项,他们约定她不管要去哪里都要让他知道;约定不管有什么事情惹她伤心,他必须第一个知情;约定她有任何快乐荣誉,他要第一个分享……他们的约定多到没天没理,多到没了他,她的生活就没办法继续。

    “如果,我希望你不要娶又慈,你会答应吗?”

    “会。”他的回答极快,丝毫不见犹豫。

    “真的?”在夜色中,她笑出欠扁的得意。

    “你会这样要求我吗?”他反问。

    这个问题,她思考好久,最后摇头实说:“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那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情。”

    “为什么那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你爱她、她爱你,很久很久以前,你们就决定要在一起,我不能光为自己的权益,非要你留在自己身边,这种行为既恶劣又差劲,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毅爵和溱汸的事情,在她心底留下抹灭不去的痕迹。

    “什么一次二次,把话说清楚。”

    “如果,当时不是我说了那么坏的话,也许姐和毅爵哥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坏话。”

    “我说谎,我骗毅爵哥姐不爱他,姐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可是……不是这样的,我说谎,要不是姐爱他,她不会让毅爵哥碰触她。”

    “你要不要说得更清楚一点?”

    “姐有洁癖,不喜欢的人碰到她的身体,她会无法忍受,她宁可把自己刷下一层皮,也不让不喜欢的人碰到她。”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前我们家附近有个大哥哥,他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吻她,姐把自己关进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半边的脸颊刷得又红又肿。

    “还有一次,医院里的同事来家里拜访,他送一盒水果,在拿水果交给姐的时候,故意握住姐姐的手,姐姐当场把水果摔在地上,叫他出去,然后冲进厨房洗手。那次,她洗了将近一个钟头……

    “我问姐为什么?她说自己有病,无法忍受别人碰触她。其实光从这一点我就可以明白,姐不排斥我,她是真心疼我、爱我,也是真心喜欢毅爵哥的,只是当时我太生气,故意假装忘记。

    “我说谎,我用她的日记来质询她,用最可恶的话来挑拨他们的感情。品帧哥哥……我一直想当面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是,她醒来已经忘记我,和我恶质的过去,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告诉她,我多抱歉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品帧拍拍思颖的肩膀。他没想过思颖心里藏了这样一个大秘密,这些年、这些事给她很大的压力吧!

    “如果当时,我没说谎,说不定,姐和毅爵哥会在一起,对不对?”

    “你不需要把责任扛在自己肩上,他们都是成年男女。”

    “可是当时的确是因为我的自私……唉,如果我现在把这件事实告诉毅爵哥哥,他是不是就不会和依瞳结婚?他是不是会回头找姐姐?”

    “这件事,我会找适当时机告诉毅爵,不过怎么做要看他自己。”

    “以前毅爵哥说过,他是真心喜欢姐姐,如果确定姐姐心里也喜欢他,他们会雨过天青吧!”

    “凡事不要抱持太过乐观态度,要晓得,对于感情,我们只是旁观者,不能代替谁作决定。”

    “所以我让自己长大懂事,我虽然很希望我们两个能一直在一起,可是我不会再自私了,品帧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和又慈。”

    她说得深明大义,带著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她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不过,他听出来了,这个小家伙并不是要把他推给又慈,她只是尚未从过去的阴影中抽离,尚未学会面对真正的自己。没关系,他老早之前就说过,他很有耐心。

    紧搂住她,他不想放手,不过又慈的事,他是该找个时间和义父好好谈谈了。

    “品帧哥哥……我快睡著了。”

    “好。”

    “不要把我抱回房。”

    “没问题。”他答允。

    “明天醒来,我要第一个看见你。”

    “可以。”

    “品帧哥哥……”她的话有点模糊不清。

    “什么事?”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说著,她进入昏睡状态。

    “没有!”不过他很开心,在进入梦乡时刻,她对他、也对自己诚实。

    唉……喜欢她真的有些辛苦,可是,能怎么办呢?这个小孩既不诚实又有些笨,他不包容,还有肯谁花那么多的耐心来爱她?

    第二天,品帧心疼思颖眼眶下的黑圈圈,舍不得叫醒她,便自己去上班,他在床头上留下一张纸条,要思颖好好休息,舞团那边他让小毕过去照顾。

    思颖一直睡到中午,看过纸条后,抱住棉被继续睡,昏昏醒醒间,赖床的感觉舒服得像天堂,直到她完全清醒,已经是晚上时分。

    跳起身,她忙起床梳洗,不过,她没像在英国时那么明目张胆,抱起自己的枕头,她仔细倾听门外,确定没有动静,才敢飞身奔回自己房里盥洗。

    下楼的时候,将近七点,客厅里坐满人,连一向晚归的品帧,也在沙发里面。

    又慈赖在他身上,手缠住他的腰,他们不时交谈,然后同时笑开。

    他们的开心看在她眼底,醋酸在肚里翻搅得厉害,思颖知道这样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心情。

    一看见思颖抵达,又慈孩子气地霸上品帧的大腿,向她宣告那是她专用的,别人不能偷取。

    “又慈,你在做什么?”她的动作太明显,品帧无奈,但私心里,他也想看看思颖的反应。如果在她的爱情里,没了主动、没了积极,连嫉妒都缺席,那么品帧恐怕要找个专家来教会她爱情。

    “哪有做什么,小时候你不是常常这样抱著我吗?品帧哥哥,你要记得,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不准别人抢走。”扬起下巴,又慈的话明显针对思颖。

    “你的丈夫才是你的,哥哥是嫂嫂的。”品帧附在她耳边说。

    “那你就当我丈夫,不要当我哥哥啊。”捧住他的脸,又慈对他咬耳朵。

    “那可不行,嵩钧会生气。”

    陈嵩钧是毅爵和品帧的同学,也是济平医院的院长,溱汸曾经在那里面工作,这些年,又慈身体犯病,在那里进进出出好几回,和嵩钧结下不错的感情,目前他们正处于模糊不清的暧昧阶段。

    “关嵩钧什么事?”话一出,她脸颊浮上红晕,娇媚模样尽入思颖眼底。

    “怎么不关他的事,嵩钧喜欢你啊!”

    “那种喜欢是朋友的喜欢,又不一样,将来我是要嫁给你的呀!我们从小就说好的,你忘记了吗?”她和品帧哥哥“说好”了,可没和嵩钧“说好”,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傻气。”他摇摇头,怀疑她的智商比起思颖不见得高明。

    思颖听不见他们在谈些什么,只看得见他们亲密相依,看见又慈脸红羞怯,看见他们在一大群人面前咬耳朵,一点都不避讳。

    心从酸转痛,皮肤上出现不明原因的鸡皮,胃壁急速收缩,她觉得又痛又冷,汗水从额间冒出来。

    思颖在脸上架起虚伪笑容,假装自己很融入这样的温馨情境,虽然假装很痛苦,可是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再不能犯下错误。

    她一次次对自己劝说——品帧哥哥喜欢又慈,你不能插入;他们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他们是郎有情、妹有意,而自己只是落花流水,一场空欢喜……

    无数的自我提醒,提醒出她满肚子苦水,不能吐、只能往下咽,眼前升起蒙蒙雾水,她不敢用力眨,盼望著它们自动蒸发。

    “思颖,舞团的事忙得怎样了?”傅易安问。

    对这个小女儿,他有无限爱怜,她身上带著意涵的影子,那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

    思颖回过神,忙回话:“下星期五甄选团员,顺利的话,我们预计在明年春天推出新舞码。”

    这个爸爸,是她从小就企盼的人物,没想过他真的出现了。这些年当中,她清楚体会,他很努力地弥补她的童年,不说原宥、不谈谅解,他们本是血缘至亲,于是易安走入她心里,成了她真正的父亲。

    “待会再问吧,思颖睡了一天,还没有吃东西,我让张嫂帮她留了晚餐,先吃点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