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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腾逐日第3部分阅读

    过了,老福晋不是主张冲喜吗?冲冲喜也许会让老王爷的病好转起来的。”她试著安慰。

    韫麒的目光调回到她脸上,唇角扬起淡淡的冷笑。

    宝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忽然感到他的目光凝重得很陌生,隐隐令她心生不安。

    “冲冲喜就能救回我阿玛?你怎么也有如此荒唐的想法?”韫麒冷哼。“冲喜真要这么有用,也不需要大夫治病了。”

    “麒哥哥……”韫麒话中的涵义令她心惊,那一夜的不安感又回来了,她不想问,却不能不知道答案。“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成亲?”

    韫麒静静望著她不发一语,不否认也就等于承认了。

    “为什么……”宝日的脸色渐渐刷白,她一直觉得韫麒会与她成亲的,而且,她的新嫁衣都已经绣制好了。

    “宝日,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从来没有动过娶你的念头。”韫麒看著她的目光为难而且坚定。“我知道我这么说一定会让你难以承受,但是与其将来面对长远的痛苦,倒不如现在短痛来得好。”

    “你讨厌我,所以不想娶我?”她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但骤然进碎的心让她失去了镇定,颤抖地拚命想抹去方才听进去的每一句话。

    “不能这么说,我没有讨厌过你,也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对你的喜欢真的就仅止于兄妹之情。”韫麒闭眸捏紧眉心,像是不忍见她绝望的神情。“宝日,请你原谅我,感情的事情实在勉强不来。”

    宝日紧抿著唇,脑中一片空白,难堪得无言以对,她极力忍住情绪,不想自己在韫麒面前痛哭失声,可是眼泪硬是被逼进了眼眶中。

    “我懂了。”她竭尽所能地挤出这句话,泪水顷刻间决堤。

    “宝日,别这样。”韫麒懊恼地将她轻拥入怀,除了给她安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宝日埋首在他胸前放声哭泣,她一直期盼韫麒能抱一抱她,让她享受一下倚偎在他怀中的幸福感,只是万没想到愿望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宝日,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并不想让你如此伤心的。”他蹙眉低叹。“只是两府长辈近日以冲喜为由不断催促我跟你这门亲事,让我倍觉困扰。我这边的长辈你也知道,他们都喜欢你,所以不管我怎么说都说不通,我不想害你莫名其妙陷入这个乱局里,所以只好向你坦承我对你的心情,为了避免我们两人都受伤害,你最好也向家人说明清楚这件事比较妥当。”

    “告诉我……”宝日紧紧揪著他的衣襟,她知道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答案。“你既然说喜欢我,为什么如此肯定对我的那份喜欢不是男女之情?”

    “因为……”韫麒疼惜地轻抚她的发,唇边漾起迷离缥缈的笑意。“因为我知道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原来是真的!宝日的心仿佛被利剪狠狠绞过。

    “你爱上了谁?”她心碎大喊。

    “现在还不方便说。”他垂眸不看她。

    “为什么?你信不过我吗?”她浑身似烧灼般的疼痛。

    “不是信不过你。”韫麒望著她苦笑。“我想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让她现身,免得惹出难以收拾的风波。”

    “会有什么风波?反正都是要冲喜的嘛,你不想娶我,可以把握机会和她成亲呀!”明明心口大滴大滴的在淌血,她仍努力撑开一抹轻松的笑容。“我这就回去跟阿玛额娘说我不嫁你了,然后你……你就可以跟她成亲啦!”

    “可惜她没有想嫁给我的意思。”韫麒的双眸忽而冷峻起来。

    “什么!”宝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韫麒贝勒耶!她是疯了吗?居然会不想嫁给你?”

    “我倒希望她疯了。”他无奈自嘲地一笑。“偏偏她就是太理智冷静,把我们结合之后可能的利害关系全分析得一清二楚,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她不想错到最后才觉醒,所以,她选择离开我,远远地离开。”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宝日不懂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

    “因为彼此身分差距的鸿沟太大太深了,谁想试图跨越,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他的语气既深沈又疲惫。

    “可是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不是应该粉身碎骨也不怕的吗?”她只相信经过淬链的爱情会更坚贞、更美丽。

    “我不知道她怕不怕,但是我确定她害怕我会粉身碎骨。”韫麒的嗓音出奇的温柔。“我已经明白了,选择离开我是她爱我的一种方式,为了我,她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她到底是谁?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知道!”宝日摇著他的手固执地追问,她比谁都有权利知道掳获他的心的女人究竟是谁。

    “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少女』。”韫麒把“少女”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别说废话了,不比我美,你能瞧得上眼吗?”宝日乾涩地笑说,她根本没留心他的强调,只在乎他所说的“很美很美”这几个字。

    “你当然也很美,她像天然白的冬梅,你像嫣嫣红的桃花,各有各的美。”韫麒柔声说。

    “说吧,她是哪个王府的格格小姐?”有美得像冬梅的格格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印象有谁美得像冬侮?

    “她不是格格,她的身分是连娼妓都瞧不起的优伶。”韫麒神情平和地说。

    宝日骇然失色,瞠眼直瞪著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姿清雅灵洁的影子来。

    但是……不可能!那个人是个美少年,不是美少女!

    “她是染云龙。”

    韫麒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整个人惊跳起来,无法置信地狂喊——

    “他是男的!”

    “我保证她是女的。”他低叹。

    “你保证?”宝日倒抽一口凉气。

    “奶奶寿辰的五天堂会中,我跟她夜夜都在一起。”韫麒顿了一顿。“而且是裸裎相对。”他刻意强调,他要宝日对他死绝了心。

    宝日震惊得无法回应,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把染云龙重金礼聘到怡亲王府出堂会,结果竟然送到她恋慕多年的韫麒床上,还让韫麒爱上了她?

    这么蠢的事居然是她干的?她居然亲手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进去!

    她又哭又笑了起来,转身踉跄了一下,碰翻了桌上茶水。

    “宝日!”说麒急忙伸手扶她。

    “恕我打扰了,告辞!”她挥开他的手,愤然奔离凉亭,不顾身后韫麒错愕地叫喊,迫不及待逃开这个恶梦。

    是,这是恶梦!

    她浑身冰凉,天地仿佛在一瞬间坍塌了,她崩溃地拔足狂奔。

    这一定是恶梦!

    她要醒过来!谁来救救她——

    第四章

    “格格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捧著饭菜从宝日寝房走出来的侍女白梅,一听见这熟悉的低沈嗓音,拾眼望向伫立在院中的高大身影,不胜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四爷来了,奴才给四爷请安。”白梅微微蹲身行礼,心下暗忖著,这阵子先是怡亲王病故,不多久元羲帝又骤然驾崩,朝政局势一片混乱,全要倚赖四位新册封的摄政王理政,眼前这位刚受封为安亲王的四爷,夜以继日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每日拨空前来探望宝日格格,虽说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安亲王也特别疼爱宝日格格,但是这份关爱之情已经深厚到连下人奴仆们都觉得大有问题的程度。

    “这些都是格格平日喜欢吃的菜吗?”韫骁静静打量著盘中菜色,每道菜都称得上是极品佳肴。

    “是呀。”白梅的注意力从韫骁身上拉了回来,一看见那些动也不曾动过的美食佳肴,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堆小山。“四爷,这些菜确实都是格格平时最爱吃的,以前只要有道乾烧大虾,格格那餐饭就会吃得特别多也特别开心,可是这阵子格格却一口都不肯再吃,即使烧得再香再大的虾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拿起筷子吃了,再这么下去,万一格格饿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我们这些下人们还想活命吗?四爷,您说奴才们该怎么办才好呀!”

    白梅愈说愈急切,眼神充满了恐惧。

    韫骁蹙眉深深吸口气,看见宝日为了韫麒如此折磨身心,他总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心底翻涌的妒意。

    “把这些菜都撤下去,另外熬一些清粥再弄一些腌渍酱菜送上来,我来盯著你家格格吃饭。”

    “是!奴才替大伙儿多谢四爷了!”有人肯帮忙接下苦差事,白梅乐得喜逐颜开,欢天喜地衔命而去。

    韫骁哪里是帮那些下人们,他要帮的人是他自己。

    “宝日,我进来了。”他轻敲房门。

    “谁都不许进来!”

    房内传出沙哑的回应,浓重的鼻音令韫骁低叹口气,他不理会宝日的拒绝,迳自推开门进去。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我谁都不想见!”

    一个靠枕从床榻内飞出来,往韫骁的方向砸去。

    韫骁没有躲避,伸手轻轻松松接下了靠枕,视线落到斜倚在床榻上娇弱无助的玉人儿身上。

    一看见那张憔悴悲伤、楚楚可怜的容颜,那份哀恸仿佛穿透了他的胸膛,引起莫名的痛楚。

    认识宝日十八年了,她总是以明艳亮丽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樱唇倾吐的尽是些天真烂漫的话,盈盈大眼不知忧愁,然而眼前长发披泻、毫无妆扮的颓丧模样,却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

    “宝日,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看她消瘦得那么迅速,其实他内心真正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宝日蜷缩著身子,手捧著一卷书册,黯然读著。

    “宝日,茶不喝饭不吃饿坏了你自己,心疼了关心你的人,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把情绪抽离,以兄长的口吻训斥她。

    “不要对我说教!”宝日扭紧了手中的书册,任性地放声泣喊。“我干了蠢事,我恨我自己,我心里很难受,我根本就不想吃东西,我一吃就全部吐出来,那还浪费力气吃它干什么!”

    “告诉我,你干的蠢事真的严重到要你这样折磨自己吗?”他大步走到床榻旁坐下,定定注视著她。

    “当然严重!我是个大笨蛋,竟然把染云龙请进了东亲王府,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抢走了韫麒,我把自己的未婚夫拱手送给了别人,这还不够蠢吗?我被退了婚,有什么脸见人,折磨自己算得了什么,我根本丢脸丢到连活都不想活了!”宝日怒捶床杨,扯著哭哑的嗓子痛骂自己。

    “宝日,这世上不是只有韫麒一个男人……”

    “可是我跟他青梅竹马,小时候他就娶过我了,我这一生认定的男人就只有他一个!”她的嗓音严重哽咽。

    “那是游戏,宝日。”韫骁发出一声无奈的低叹。“你不会不知道那是小时候大伙儿起哄闹著玩的吧?如果那时候闹的人是你跟我,难道你这一生也会只认定我一个男人吗?”

    宝日微微一怔。

    “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疼我、怜我、宠我的大哥哥,我从没想那么多。”宝日死命摇著头,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死心塌地喜欢著韫麒,认定自己将来要嫁的人便是他,怎知一个染云龙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她的梦。

    “事到如今,你只能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你和韫麒之间并没有夫妻的缘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嫁,并不是非要嫁他不可!”韫骁的安慰中多了几分怒责的意味。

    “骁大哥,谢谢你的劝慰。”这阵子,类似的安慰话语她已经听得够多了,但是此刻她浑身是伤,再轻柔的抚慰对她来说都仍是一种难忍的刺痛。“你想说什么我都是知道的,可是情关真的好难过,我现在觉得很痛苦很痛苦,怕自己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韫骁怔然听著,宝日的痛苦不就是这阵子他的痛苦。

    “时间是最好的药。”他垂眸低叹。“虽然这段时间你觉得很痛苦,可是只要咬牙撑过去,将来的日子才有幸福可言。”

    “咬牙撑过去之后,真的会有幸福吗?我已经不相信命运的捉弄了。”她悲哀地望著他,难以控制地恸哭起来。

    “宝日,命运对你的捉弄也许有它的道理,你不能轻言放弃。”韫骁握住她的双肩,加重语气说道。“你放弃自己,对你的阿玛和额娘是何等残忍的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忍耐熬过去,让大家陪你撑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好吗?”

    看著宝日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庞,他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劝慰对她来说根本只是废话,她不可能听得进去。

    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四爷、格格,奴才送清粥小菜来了。”白梅在门外低语。

    “端进来。”韫骁抢在宝日回斥之前开口说道。

    “我不要吃,拿走!”宝日烦躁地瞪著白梅大嚷。

    “乖,听话,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爱你的人想。”韫骁示意白梅端到宝日面一刚来。

    宝日瞪著白粥看,活像逼她吃毒药的神情。

    “听我的话,乖乖张口吃饭,就算你没有胃口也要勉强吃一点。”韫骁叹口气。“你要知道,你的每一口都是为了你的阿玛和额娘吃的,不是为你自己。”

    宝日牵动了一下唇角,扯出一个毫无情绪的微笑。

    “好,你赢了,我吃就是。”她极为缓慢地端起粥,像个被迫吃药的孩子似的,敷衍地喝了几口便放下。“好了,我听你的话吃了,骁大哥,你回去吧,我好累,想休息了。”

    韫骁静静垂眸凝视著她,她黑瀑般的长发流散在她的肩臂上,衬著她苍白的脸色,更加显得她纤弱无依,北平日天真稚气的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娇媚之气,令他心头为之一悸。

    她的心一直紧系在韫麒身上,如今这颗心饱受情伤,无助地飘泊不定,他该适时伸出手去抓住这颗心,捧入怀中温柔呵护,即使伤得再重,他都愿意倾尽心力替她疗伤止痛。

    只要这颗心愿意落入他怀里安憩,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休息吧,有空我会再来看你。”他起身替她拉好被子。

    “骁大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的。”宝日惨然一笑。

    “说什么傻话,从小到大,我让你还过什么东西了吗?”他轻拍她的肩,怜爱地微笑。

    宝日不动不笑,目光怔望著吊挂在衣架上的鲜艳嫁衣,眼中有一种很深的悔恨,韫骁知道,她悔的是把染云龙送到心上人身边,恨的是抓不住爱情的自己。

    “有些缘分注定要失去,宝日,你要学会放下,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个很爱你很爱你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他轻柔地拨开落在她眉眼上的发丝,另一手轻轻取下她手中的书册。

    “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也许在我发现这个男人之前就已经死了呢?”她落寞苦涩的一笑。

    “不会,这男人一定会在你死之前出现。”韫骁深深注视著她,双手下意识地抚平被她扭绉了的书册。

    “骁大哥,你人真的很好,很懂得怎么安慰人。”她幽幽地微笑,似乎愿意接受他的说法了。

    “我先走了,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吧。”他见她闭上了眼睛,便轻轻卸下床幔。

    当他把书册搁上桌案之前,书页上一段字句跃进他眼底——

    “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至此,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韫骁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宝日竟然在读《霍小玉传》!

    此时此刻,这篇小说必然会让宝日感到心有戚戚,而霍小玉最后为情而死的凄美遭遇也一定会引发宝日心中强烈的共鸣。

    他蓦地焦虑烦躁起来,当一个念头飞快闪过脑际,他浑身一凛,一股寒意直窜上背脊。

    不行!绝不可以!他必须断绝她轻贱生命的所有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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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著。

    宝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时恍惚地以为睡著了,却又清楚地听见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她很想睡,可是又睡不著,这阵子,她已经被难以入眠的痛苦折磨得快要发狂了。

    她挣扎著坐起身子,赤著脚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踱步,一抬头,看见墙上挂著她不许任何人取下来的新嫁衣,她僵立住,久久不能移动,空白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