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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烟岚第3部分阅读

    ,也都给得起对方要的。」

    严岚看著妈妈的笑容,想了又想。「妈妈,爱情很难吗?」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妈妈看著严岚,笑里有著母亲的温柔。「岚岚愈来愈大了,开始会好奇这种问题了。」

    「就同学天天都在聊。」严岚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你也确实愈来愈大了,总有一天会亲身经历这些问题,说不定很快呢。身为一个母亲,我果然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回答我,妈妈,爱情一点都不难。」妈妈又笑了。「不过,不管简单或是难,妈妈都会爱著你、陪伴著你。」

    严岚还是懵懵懂懂的,对爱情这样的感情。他真正开始思考爱情这件事,是在他国小毕业的前夕,那时有些同学因为友情或爱情,舍不得分离,但他自己是会直升国中部,而且也知道不少同学会直升,实在没有那麽强烈的感觉。

    「严岚,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有个跟他还不错的女孩子,眨巴著亮晃晃的大眼睛问他。

    「没有吧。」严岚摇摇头。「到底什麽是喜欢?你知道吗?」他反问著交情跟他很好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对不对,但至少你要很想跟那个人常常在一起,看到对方就好开心,想为他做很多事……」女孩笑笑地说道。

    「那跟对爸妈又有什麽不一样?」严岚又问。

    「当然不一样。严岚,才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跟你爸妈关系那麽好的,而且就算关系也很好,还是不一样啊,你爸会不会吻你妈?」

    「啊。」严岚愣住。家里的大人不会大刺刺地接吻表达爱意,但他倒也撞见过几回。

    那是很深很深的吻,跟妈妈给他的在额头上的那种亲吻完全不一样。

    「那你会想那样吻你妈吗?」女孩又问。

    「不会。」严岚摇摇头。

    「那就对啦。」女孩突然靠他靠得很近,漂亮的眼睛看来更大了。「那你有没有想那样吻的人?」

    严岚根本没想过这些,又怎麽可能在这个时候会有答案,他老实地回答:「没有吧。」

    没有吗?

    那之後严岚才开始想著女孩的话。

    你真正喜欢著一个人的时候,光是接近他就会心跳加速,期望他吻你,或你会想要吻他。你想要为他做很多很多事,光想到他,你内心就可能填满各种情绪,也许是快乐也许是悲伤也许……

    严岚问过妈妈,妈妈喜欢上爸爸的时候,也是这种情绪吗?

    「嗯。」妈妈笑得很甜蜜。「不过每个人真正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的行为想法也不见得一样……但总是会知道的,因为对你来说,那个人就会跟全世界的所有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会变得闪亮亮,对你来说非常特别,与众不同。」

    「不论那个人的外表?」严岚问道。

    「不只是外表,连年纪、性别、身份……那些都不再算是什麽,那个人对你来说就是不一样。」妈妈笑道。

    「性别?」严岚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妈妈会这样说。

    「对啊,岚岚你要记得,真正的爱是不分性别的。」

    「可是……好像很多人都说喜欢上同性别的人是错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但不能接受并不代表这就是错的啊。你看,你觉得妈妈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女人,是错的吗?」

    严岚摇摇头。

    「对啊,可是爸爸的妈妈,就不能接受喔。但我跟爸爸相爱,并没有错啊。性别也是这样的。当然,就像妈妈说的,不只性别,喜欢这种情感,本身是很珍贵的,怎麽会有错?」妈妈对他又笑了笑。「岚岚真的愈来愈大了,会想跟妈妈讨论这些问题了。」

    严岚愈来愈清楚,母子之间能有这样的对话,是很难得的,不是每对母子都是如此,应该说,大部份的母子都不是如此。

    他笑著答:「谢谢妈妈。」

    严岚花了一段时间思考,这段时间内,他看著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眼睛帮他们添上亮度,有的人看起来很黯淡,没有什麽光泽,也有很亮的,像女孩那样的。

    然而最亮最亮的,没有人比得上的,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在太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人的光芒慑服,习惯了那个人的光芒,反而没有深入去思索。

    他想要那个人开心,想要那个人笑,想把他可以给那个人的都给那个人。

    亲吻的情绪倒是还好,但他喜欢那个人的气味,只要待在那个人身旁,就算那个人经常是冷淡的脸,他还是很安心。

    也许是他还不懂亲吻是什麽,但他的确很想跟那个人靠近、更靠近,近到再也分不清彼此……

    严杉。

    原来那麽久以前,就已经是严杉了。

    发现了这样的情感原来是爱,严岚手足无措了一些时间,严杉只要稍微离他近一点,他都怕自己的心跳声全世界都听得到,所以他几乎是到了看到严杉就想办法闪的地步。

    「岚岚,你最近跟哥哥怎麽了?你怎麽好像闪他闪得很快?」是爸爸的问题提醒了他。「哥哥对你不客气的话,不要在意,要告诉爸爸。」

    「没有。」严岚连忙摇头否认。「哥哥很好。」

    他的行为一定太明显了,他要自己不可以继续这样,一开始当然不容易,但是他转念得很快。

    既然以前他都可以在喜欢严杉的状况下那麽自然,那为什麽他现在不可以?也不过就是发现或没发现的问题而已。

    喜欢其实没变过。

    但的确是不一样,有没有自觉的差别还是很大,只是,他告诉自己,他跟严杉是天天要相处在一起的,他的所做所为都会影响到整个家庭,甚至可能害到严杉,看,爸爸因为他的行为,误以为是严杉哪里对他不好。

    这麽一想,他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跟严杉的互动变得跟从前一样,只有严岚自己的内心知道其中的差异──严杉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是千万倍地放大。他对严杉的在意,比以前多上他难以计数的程度。

    严杉、严杉、严杉……

    他想要给严杉所有,虽然在喜欢的情绪里,会很多以前没有的怀疑……但这麽多年来的相处,他以为他给得起──他确知严杉所有不为人知的好恶,他知道严杉冷然的外表之下是怎样温柔的一个人……

    他知道怎麽样能让严杉开心。

    只是他不确定严杉对他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是兄弟吗?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严杉从来不叫他弟弟。严杉对他说了不只一次的你不是我弟弟,甚至要他私下的时候就叫严杉就好,别叫什麽哥哥,他们不是兄弟。

    若不是兄弟,那严杉是基於什麽样的情绪对他好?

    就是因为知道了喜欢,所以会有所期待,期待严杉对他的好,是跟他对严杉的好一样,被规在爱情的范畴之内。

    所以当他国一的那个中秋节,家庭烤肉不小心碰到铁架,烫伤了手,严杉要他去休息,再也不让他烤的时候;当秋末冬初,他又有点小感冒,开始跟家人隔个老远,严杉要他先把自己顾好再说的时候;当那年隆冬,他一个人准备了全家的一整餐火锅,其实只是整理食材,再简单不过,严杉知道了却要他要是那麽有空不如去准备段考的时候……

    太多太多这样的时候,他几乎都想要脱口而出跟严杉告白,问问严杉是不是也喜欢他。

    然而有许多的原因让他还是压了下来,最主要的,当然是他跟严杉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著,他不知道若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之後会有什麽後果。

    而且他相对严杉来说毕竟还是太年轻,就算他能将所有都给严杉,就算他觉得自己能给严杉许多,现实跨在眼前的,就是他才不过是个国中生,一个不知道算是男孩还是少年的年龄。

    而严杉已经升上大学,开始真真切切地要为了将来出社会而做许多的努力,生活也不再只有考试和升学……

    说严岚不著急不心慌不觉得自己为什麽还这麽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紧张再焦急再怎麽想努力长大,时间依然不会为他一个人加快脚步,最後严岚开始学会安慰自己──时间还很长,而他有比别人都还要多的资本,毕竟他是个每天都可以名正言顺跟看到严杉,跟严杉相处的人。

    然而他终於发现,这些全部都不够,怎麽样都不够。就算他长得再快,就算他跟严杉同年龄,他还是有给不起严杉的。

    从他经过严杉没有关紧的房门,看到轻泄而出的春光,严杉和女人缠得很紧的那一刻开始,他幻想构筑的那个世界开始片片碎裂、剥落……

    是啊,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给得起的。

    作家的话:

    好像终於有点爆点了?xd

    这回字数真的太多,我可能会隔著一两天再发第六回,大家一起喘口气xd

    ☆、山外烟岚 06

    严岚不是那种对性方面一无所知的孩子,男女交欢的画面他早就看过了,原因跟一般的青少年很不一样。

    别的青少年是偷偷摸摸群聚起来看a片,他家是他升上国中的那个暑假,妈妈直接带著他细腻地讲了性方面的知识,教他保险套的用法,连a片都是妈妈找来,领著他看。

    妈妈跟他说:「我还在想我会不会太晚教了,是不是应该要你上高年级时就教比较好?」

    严岚有些惊讶,却又不真的那麽讶异,他有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妈妈,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开明。

    妈妈还说:「从我自己决定要有个孩子,我就想得很清楚──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或女,总会有这样的时刻,我要自己负责教好。否则不要生不是比较轻松?我完全不用面对这些。我当初没想过我还有跟你爸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因此每件事都要想得更远。倘若我怀孕了,无论这孩子是男孩女孩,我都要有办法教这些。所以就算现在我跟他在一起了,我还是想要自己教你。那是你还没来到我生命中时,我就已经决定的。」

    妈妈又说:「这本来就没有什麽好躲藏的,欲望也是很正常的,与其让你觉得罪恶,需要隐瞒,什麽都搞不清楚,不如我直接跟你说清楚。」

    妈妈很大方,完全不害臊,严岚自然也不觉得这有什麽好偷笑的,妈妈这麽做的结果就是严岚跟同学相处,同学对於那些性方面的图片或姿势在议论纷纷的时候,严岚整个人淡定得不像一般青少年。对他来说,性和欲望都是很自然的,没有什麽好指指点点或大惊失色的。

    但经过严杉没有带上的房门边,看到那样的景象,听到那样的声音,却让他愣在当场,脚像是生了根一样动不了,眼神没有焦点,空茫地看著房内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严杉那结实的手臂上透出的薄汗,听见从严杉喉咙间迸出的低吟,还有什麽……喔对了,还有严杉抬起腰臀,往女人身上撞去的景象……严杉的表情像是痛苦,却又不只是,那是他没见过的严杉,布满情欲的脸庞,彷佛书写著一种他不懂的满足。

    那一刻,严岚的身体里像是有什麽东西碎了,一定是掉到地上发出了连他也没有想到的声响……要不然严杉怎麽会看了他一眼?

    他被发现了。

    但严杉只是又瞪了他一眼,接著就像无视他的存在,吻著面前低下头好似索吻的那个女人,动得更厉害……

    原来想要回房间剪指甲的严岚完全忘记他原来上楼回房要做什麽,转身就往楼下跑,一个人坐在客厅,看著明明没有打开的电视,萤幕里却有许多画面无数剧情在跑──严杉的汗水、严杉的律动、严杉的身体、严杉的视线……

    严岚全身像是有火在烧,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麽冷过,彷佛有什麽他从来没有思索过的东西随著那些画面那些片段而苏醒,争先恐後地要从他脑海里窜出来。

    不要再播了,我要转台!严岚拿起摇控器,乱按了一通,却发现无论按什麽键,他看到的都是同一台。

    不能待在这里。他站起身,想要到厨房去,还没进去就想到管家阿姨在里头,他又转变目标,往琴房走去,难得连房门都忘了关,掀开琴盖,坐在钢琴前,就这样瞪著琴。

    明明他看的是琴,为什麽眼前又那麽多他不想看的声音和画面?

    他得弹些什麽,得弹些什麽才行。

    他的手指快速地在琴键上舞动起来,像是手指本身自己就有意识一般,他的脑子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明明就没什麽。性和欲望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他连看a片也脸不红气不喘了。严杉也是人,也有欲望,这些根本就没有什麽。

    可是他全身上下却都好痛,根本没有人打他,他为什麽这麽不舒服。

    就严杉跟女人上床?就这样?

    喔。严杉说不定没有喜欢那个女人。就是纯粹的欲望发泄,也不是不可以,他为什麽要那麽在意?

    他希望严杉没有那个女人,只有他吗?好像也不纯粹是这样。事实上就在他看到的那一刻之前,他对严杉都还保持在只要让严杉能够真心地笑,只要能够让严杉开心,就很够的地步。

    他不是没有想跟严杉亲密,却也没有那麽想,好像那些对他其实不是那麽重要。

    说不定症结就在这里──他还是个孩子般单纯地盼著望著,脑子只有那些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严杉却已经看著一个成|人所在的世界,有未来的事业、有深层的情欲,还有、还有……

    他从来就没想过,此刻却终於冲破他的脑袋,鲜明地让他再也无法忽视,告诉自己那些都不重要的东西──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些关於家庭、关於子女……

    他怎麽会愚蠢到以为他给得起严杉所有?!

    好像听到什麽东西断裂的声音,但说不定只是幻听。

    他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能够满足严杉,他算什麽?!

    眼睛所能见到的画面似乎被渗入丝丝的鲜红,那是什麽?算了,是什麽都不重要,他仍旧飞快地动著手指头,像是只要这样动下去,他就可以少想一些关於自己的极限。

    他就这样一直弹到全身虚脱为止,事实上他听得到,他知道自己弹得相当差劲。

    小星星变奏曲。

    他一直想要换一首曲子弹,但他的双手碰到琴键之後却只弹得出这首曲子。一路学钢琴学到现在的他早就能够把这首曲子弹得还不错,跟当时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曲子的他完完全全不一样。

    但是他却很清楚他方才所弹到底有多糟糕,连那个还是小学生,拿错琴谱的他,都弹得比此刻的他好。

    小星星。不。他刚刚的曲子里,根本就没有高挂在天上,闪烁著银亮微光的小星星。

    只有不停下坠、深不见底的黑洞。

    弹得这麽难听,他难道还在期待什麽?他在期待会有人站在门外,开门进来,跟他说你弹得太烂了,跟著我吗?

    根本不会实现。那个人的世界已经太大了,说不定现在还忙得很,没有空过来……

    他整个人颓然地往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倒去,琴声错落地响起,又归於平静。他恍然感觉到脸好像沾到什麽湿润黏稠的液体,说不定是他的泪,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有掉泪。

    一擦脸却发现满手的红,他定睛看著他自己的手,才发现他的指甲早不知道什麽时候全被他弹断了。

    明明指甲就也没有很长,为什麽会断呢?好奇怪,指甲断了,都流血了,为什麽他反而不会觉得痛?

    他内心放著问号,没有想要处理自己的手,因为真的不觉得痛,倒是琴键上的血迹和那些断落的碎指甲……他很快地把它们都擦拭乾净,擦好之後去洗了洗手,才开始有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要不要擦药?算了。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指甲断裂得有些难看,有点伤口……妈妈要是看到肯定会猜测发生了什麽事,还好妈妈这几天跟爸爸南下出差了,有几天不会回来。

    等妈妈回来,指甲应该长得差不多了吧?不想欺骗妈妈,但是又不想让妈妈担心,他要把自己照顾好。

    要怎麽照顾呢?他问著洗手台镜子里头的那个人。里头那个人好像长大了很多,他有点陌生。

    啊。

    就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小的、年幼的……好像有什麽答案跃然欲出。他想到了──

    是弟弟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