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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浅碧轻红色第5部分阅读

这也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同党。那个女生表情有些紧张,就算是只打算上来走走过场,也不是人人能宠辱不惊的。于是陈墨很友善很安慰地对那个女孩笑笑,随手从兜里掏出一颗德芙塞进嘴里。

    后面有人笑了问,“喂,你参加比赛不脱外套么?”很劣质讨打的声音。陈墨头也不回地说,“少来,嫌我出丑还没出够呢。”贺延平绕到陈墨面前,贼眉鼠眼地笑,“你们系里今年……啧啧,精神可嘉啊。”这家伙敞了运动服,戴着帽子,脖子上挂了工作人员的牌子,手里还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把水递给陈墨,一边说,“知道是出丑你怎么没想着找我们叫人给你念篇稿子得了?”一边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另外一个同样装扮的男生。

    陈墨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个解决办法,愣了一愣后不由跺脚大骂自己脑袋锈掉了,既然凌风都有本事弄到一篇稿子的指标,怎么她就偏偏没想起更近水楼台的文涛来?这一个叫后悔,贺延平却开始幸灾乐祸地发挥,“也不知道是真忘还是假忘,哈哈。”

    文涛一直神色自若地站在后面,脸上挂了好修养的笑容,秋老虎的威力加上运动服裹得严密,陈墨额头上油一样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滚,很不斯文地拧开矿泉水瓶子往口里灌水。文涛却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陈墨不是十三点,也隐隐觉出了一丝暧昧,面对此人心头自然而然地有点压力。于是她漫不经心地抬了眼睛看向被喊到号子上场的那个和她一样穿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一边不耐烦地开口逐客,“好了,贺老大,这一块你也视察够了,也该走了吧?”说完立马转过头,再也不理身后了。

    那个女孩子犹豫地拿起标枪,陈墨一边带些恶意地盼望她比自己还要差些拿个倒数第一才好,一边在心里比划着正确的投枪姿势,就算是倒数第一,该做的姿势还是要做足的,起码在标枪落地之前不要出丑才好。场上这女孩子也太不象话了,姿势十足的外行不说,临阵怯场,小脸儿白白的,一支标枪拿在手里巍颤颤的半天不掷出去叫人跟着提心。

    只听刷地一声,标枪搠出,居然只听风声而不见枪的影子。陈墨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这女孩子竟然是个高手,一边想着一边只觉得风声不对,她下意识地眯了眼抬头,却不知哪来的一把外力重重加在她身上,然后砰地一声响,她的脑袋和大地母亲做了零距离接触。阳光太烈,她被逼得闭上眼睛,而身边已经是人声鼎沸,等她睁开眼睛,只明白了两件事,其一,那女孩子不是高手而是比她还菜的菜鸟;其二,文涛又进医院了。

    虽然陈墨自已觉得自已受了惊吓且有轻微脑震荡后遗症的迹象,应该休养生息一阵,但是她寝室里那群有异性无人性的家伙还是连推带拉把她赶到了校医院的门口。

    这个学校学生福利还是比较好的,不仅体现在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伙食补助上,而且看病极便宜,医药费学生只要自负1/10,导致有些家里不能报销医药费的学生在期末会专门到医院里来拜望医生,然后把家里半年所需的常用药打包带回去。陈墨陪夏召文来打过一次针,医生态度之好是两人后半生回忆起大学时代的最为闪光的亮点之一。

    校医院并不大,几栋掩映在绿树中的白楼,陈墨心下纳闷自已莫非是文涛命中的灾星,为保护学生干部起见以后是不是该退避三舍的时候,人已经站在文涛住的病房前面了。

    入目之处是一只被绷带包得象粽子一样的腿,文涛本人半躺在病床上,床边众星捧月的星星之多充分证明了此人的身份不俗。陈墨心里悠地一下,还是堆了一脸的笑走过去,正好听到医生在跟旁边某领导模样的人解释,“标枪扎了大腿,没伤着骨头,就是出了些血。血止住就没什么事了。”不由地也长吁出一口气来。

    陈墨走上前和文涛打了招呼,旁边人实在是多,个顶个的关心,左右看看基本上每件她能尽到心意的事情都已经有人在排队。她的心意既然已经表达到了,也无谓多站,转了眼睛说,“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也不等文涛说话,已经走出病房去了。

    好容易到了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最后一个无关闲人终于退场,病房里剩了病人和一个陪护,贺延平往旁边张床上一倒,一脸谑笑,“那丫头只怕就是你的克星,这才多久?你第二次进医院了。”

    文涛脸上虽然还呈现出失血后的疲惫状态,这一刻终于脸上也有了些轻松的表情,他很认真地想了想,伸出三个指头,“错,第三次。”

    空旷的走廊上传来了啪啪的脚步声,贺延平咦了一声,才刚翻身坐起。却看见陈墨呲牙咧嘴地踮了脚小跑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个瓷缸子,飞快地往文涛床头柜上一放,嘴巴不停地呼呼吹着手心。

    贺延平奇道,“什么东西啊?文涛还不想吃饭呢。”

    陈墨脸上露出一个“早就知道”的表情,“不是饭,是红豆稀饭,补血的。”

    贺延平一脸的惊讶之色,跳下床,跑过来揭开盖子,缸子里腾起一团团的热气,里面一颗颗开花的红豆和躺在黏稠的米浆中,“哪里有红豆稀饭卖?教工食堂?”

    陈墨得意洋洋地笑,眉飞色舞地解释,“神奇吧?本姑娘跑到外头粮店买的红豆和米,在寝室用电炉熬了一个下午才熬出来的哦。”一边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我去冲冲水,这死缸子把手都没有,烫死我了。”

    贺延平一时也找不出第二句话来,瞅了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感慨,“这丫头!”一边看见床上的病人已经翻身坐起,很有一点跃跃欲试的神情。

    病人最大。贺延平也省下了嘲笑,舀了一碗递给文涛,看他吃了一口,不由问道,“怎么样?”问完了才想起这完全是句废话,此时就算某人吃下去的是穿肠毒药也多半会含笑而终。却没想文涛在尝过一口稀饭后居然微微皱了皱眉,才继续地咕噜噜喝完了这一碗。

    陈墨珊珊地进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笑,“稀饭好吃吧?”文涛很平静地回答,“挺好的,就是甜了一点。”

    陈墨探究似地看着他,而他胸怀坦荡地任她看个够,陈墨在他脸上实在也没找出什么破绽,这才迟疑地开口,“不应该啊?难道红糖的甜度不够?我明明买了一斤的。”

    贺延平一阵巨恶,跳起来质问,“你这家伙也太恶毒了,文涛可是为了你才受的伤啊!”回头看看,那个受害人却没有一点愤怒的意思,真真应了一句:扶不起的阿斗,贺延平冷笑了两声,“我回寝室吃饭去,就不敢打扰您二位了,二位慢聊哈。”一抬脚就真的走掉了。

    陈墨哼了一声,“什么呀,红糖本来也是补血的。”她本来兴高采烈花了偌大的力气搞出来的恶作剧完全没有效果,顿觉十分之无味。而文涛平静的眸子似乎比贺延平的质问给她的压力更大。陈墨想了想,终于正眼看着文涛,说了实话,“从今天起,一切旧怨,全部抵销。”

    文涛这时倒有些吃惊了,“我们什么时候结过旧怨?”

    陈墨恨恨地答曰,“你当然不会记得了,七岁那年,就是去身体检查的那次,你给每个人都散了一颗椰子糖就是没给我!”

    文涛一阵无力,啼笑皆非,“敢情你一直记着这笔帐呢,那么好,咱们算算,就算椰子糖我欠你一次,今天你煮稀饭又算我欠你一次,你前前后后害我进三次医院,你还欠着我一次呢。”

    陈墨眼睛溜溜转了一圈,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终于不情不愿地说,“好吧,算我欠你一次,最多下次我请你吃饭。”

    文涛嘴角露出一点酒窝来,“要不要拉钩上吊?”陈墨摇摇头,突然一阵错觉,面前这人的笑容就象一只进了鸡窝的狐狸。

    17章加番外2

    陈墨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一个声音,“我要去老通城吃豆皮。”陈墨的脸哗就拉下来了,这简直就是抢劫。但是看着某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想想人家从玉树临风沦为残疾人士也全是因为自已,心一下就软了,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吧。”

    大学外面的公共汽车,周未总是挤的。陈墨使尽平生本事,杀开一条血路,好容易占到两个位子。她当先钻到窗户边的位子坐下,也不理会文涛,眼睛梭来梭去只在看外面的山景。

    文涛搭讪地问,“看枫叶呢?”

    陈墨摇了摇头,“看红桔呢,本来我们寝室都说好了今天上山偷几斤桔子来吃,谁知你……”她懒得再说,朝天翻了个白眼。

    河西这一路都是大学城,每停一站都让陈墨更加认知到了计划生育的切迫性,加上有人还在抽烟,陈墨屏着呼吸四处看一看,只见人头挨着人头,哪里看到得抽烟的人,也只有皱着眉把车窗拉开一条小小的缝,平时只嫌污淖不堪的城市空气此时变得可爱无比,她把头凑上去狠狠吸了几口,刚刚觉得舒畅了一点,谁知身后就有人娇滴滴地在抱怨,“有没有公德心啊?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啊?”

    陈墨自知理亏,忙合上窗页,不想那个女孩子还在抱怨,“谁抽烟啊,臭死人了。”

    陈墨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一听这话倒有点想笑了,还不错,很公平,一边五十大板,就是不知道抽烟的那个人会不会象自已一般从善如流了。好戏即将上演,她返过头,期待着那个女孩子的胜利。

    在如此强有力的号召下,站在抽烟者身边的人纷纷作势让出一点地方来,以便和抽烟者划清界限。只有一个男生皱了皱眉,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男生,“老六,别抽了。”

    那人似是根本没发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被这一拍方如梦初醒一般,“嗯”了一声,默默地把唇边的半支烟丢到脚下捻碎。

    陈墨心里却象是引爆了火药库,轰地一声把连身体带思维炸得粉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本能的低呼,“刘鹏程!”

    她以为她已经能够忘了他,她以为再见面时她能够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你还好吗?你爸爸妈妈女朋友还好吗?改天一起喝茶。”她没想过她对他的一切还会这样的敏感,听到那声“老六”时她的听觉雷达已经全部竖起,然后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

    她的呼声并不大,但就象再微弱的磁也能引起铁分子的反应一样,刘鹏程呆了一呆,目光越过千山万水,两人眼波于半空中相会。

    实在是应该惭愧的,就一辆公共汽车上两个破坏分子居然还是一伙的。可是陈墨每个细胞都在唱着快乐老家,陶然已忘机。

    一般而言,男人的抗压能力强过女人。刘鹏程是男士,先恢复了正常,他看看陈墨又看看坐在一旁神色不乱微笑地着看他的文涛,率先扯出一个笑容来。

    陈墨最初的喜悦过去之后,突然想起两个人目前的处境,本来的千言万语都化做了唇边一缕惨淡,但是终究舍不得转身不看他,刘鹏程瘦了,而且黑了,以前陈墨最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上嘴唇微微翘起,似乎是快乐太多了关不住一般,刘鹏程平时说话行事再象大人,只在这笑起来的时候总归还露出几分孩子气。可是此刻,他端端正正地扯出最公式的笑容,陈墨心里竟也不知是酸是痛。

    车到了市区,刘鹏程向陈墨做了一个下车的手势,一面已经向车门挤去,陈墨心中大急,叫了一声,“等等。”也不管文涛腿脚方便不方便,推了他起身也一起往车门处挤了过去。好一番天晕地暗,几个人总算是手足俱全地下了车。

    陈墨叫了等等之后,脑子里已是空白一片,下了车反而讷讷无言,默默跟着刘鹏程走了几步。身后文涛和刘鹏程的室友都没有跟上来,良久才听到刘鹏程温和的声音,“有什么话这样急着跟我说?”

    如果陈墨有她平时的一半细心,是能够听出这一句话里面隐隐的期盼和提示的。但陈墨此时心乱如麻,脸上如着了火一般,过了半天,她才低低地逼出一句,“你抽烟了?”

    刘鹏程屏息静气并没有听到自已想听的答案,微微一点苦笑之后态度反而放开了,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烟给她看,“长沙”

    陈墨又咬了唇呆站了一刻,终于开口,“你如果抽烟的话,索性抽点好烟吧。”刘鹏程笑容变得有一点讽刺,一边把烟塞到口袋里去,“怎么?嫌我档次低了啊?”

    陈墨平时的机灵好似都已经被狗吃掉了,她很局促地低着头低声说,“如果抽好一点的烟,对身体的伤害会少一些吧?”

    刘鹏程整个人象被雷打中一般,保持了现在的姿势,手插在袋子里就没有再抽出来。陈墨想说的话说完了,脸上再不见一分伤感,笑了跟他道别,“好了,我们也要走了,再见。”也没有再看他的反应,走过去大大方方和他的室友打了个招呼,很自然地扯着文涛的袖子,两个人径直走远。

    陈墨一路上高谈阔论只没有停过嘴,文涛终于明白了联谊寝室的寝室长说起陈墨时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来了,平时嘻皮笑脸碰到一点油皮都要乍乍乎乎的人,可真正遇到事情时却挺起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来,再加上浑身隐隐散发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倔强,打落牙齿和血吞,孩时的性格半点未变,谁忍心再用安慰的语言去刺激她?

    可是文涛却更加从心底怜惜起她来,定睛看去,陈墨正在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半侧着脸,浓密黝黑的长发,下颚方方的,线条并不柔和。只有两道眉毛随着她的声音在脸上似乎是在跳舞一般,很是灵动。

    文涛忍不住“呃”了一声,陈墨马上住了嘴,回过头来很警惕地问“什么?”

    面对着那样一双随时准备变色的眼睛,文涛却又说不出话来了,陈墨的疑惑加深,“什么事?”

    文涛嘴唇有些干燥,犹豫了开口,“其实,舍不得的话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墨犹如一只被人窥见了伤口的小兽,弓着背,牙齿利爪都张开了,她收拾起脸上伪装的笑容,目光从文涛脸上迅速扫过。文涛竭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让她看出端倪来。却没想到陈墨退了几步,脸上换了一个戒备冷漠的表情,看也不看他语调轻浮地笑,“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你么?”

    文涛脑子里轰地一声,盯住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眼睛,他的面色已变,往日一切的好家教好修养都抑制不住面部肌肉的跳动,陈墨话一出口就掩住了自已的嘴,目光里不尽的后悔羞愧无地自容……两两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涛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一丝很镇定的笑,他一反常态地正视着她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是,你说的对,可是又怎么样?”他转过身子,步伐很小但是很坚定,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身子挺得笔直。陈墨面上神色变幻,张了张嘴却是徒然,如夏日暴雨前浮上水面的鱼。可是又怎么样呢?伤害既已造成,对不起还有用么?

    有一年开学交学费的时候,陈墨路上不知和同伴们捣鼓了些什么,总之有50块钱不知不觉地掉了。她很害怕,但是当同伴抓着脑袋说,“不如我们再回去找找?”她却毅然摇了摇头,挨打固然恐怖,可是要她再承受一次被希望吊着胃口的痛苦,她情愿挨这顿打。

    她知道她伤害了文涛,陈墨不是傻子,文涛对她怎样她一直有数,可是终究无力回报,也只有小心翼翼地装傻了。可是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而且是以这样卑劣无耻这样大言不惭的口气,原来自已一直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好在通过这件事文涛足以认清了她。陈墨的脑海里浑浑噩噩的,一时是对自已的鄙视,一时替文涛悲哀,一时又为文涛庆幸,一面脑海里居然鬼使神差地钻出这样一排字来,“此番去也,纵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番外:

    刘鹏程

    昨晚照例又是一个饭局,不熟悉的人,熟悉的话和熟悉的酒。

    对方是东北汉子,喝酒比喝水还容易。小嫣平日也算得海量,此刻只喝得脸泛桃花,目若熵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几分哀怨,有意无意间只往我身上绕。

    我只不理她,这种小丫头看着纯情,若是给她上脸的机会,只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