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球》
第一章 不只是一场比赛上
松林市，松珠体育馆。
下午十四时二十分，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硕大的体育馆内爆发出足以掀棚的欢呼声……令人侧目。
对松林市这样的小城市来说，实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到万人空巷的地步，但今天绝对是一个例外。
一年一度的高中篮球冠军杯五人篮球赛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大赛是从五年前开始举办，正如联赛举办前人们所预料的，赛事的晋级标准完全按照现在正规的大学ool（outoflegue）准则，实行单场淘汰制。
毫无疑问，想要一举夺魁，必须从在市区级的四场比赛、省区级的五场比赛、全国级的七场比赛中脱颖而出！哪怕输掉一场比赛，也就意味着出局！
当然，如此博彩式的制度让很多高校领导和教练质疑：毕竟这些只是刚满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而已，无论心理素质和球技都不是非常成熟，篮球理事会的做法会不会太过于拔苗助长？
上面只回了一句话，就让大多数人闭上了嘴：我们的全明星，大学中的天之骄子们在国际赛场上被那些所谓拔苗助长的高中生赢了三十一分！
整整三十一分。
不过在比赛结束后，我们的记者更加强调的是，那只是一场友谊赛！
是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友谊赛。
但紧随而至的构思是：别人的高中生都如此厉害，为什么我们的就不可以？
四年间，联赛出了四个冠军，四位vp，还有那无数的天才，虽然天才们的命运各有不同……
松珠体育馆在松林市算是较大的体育馆了。
松林市四面环山，是座典型的山城，但在最南面的胡云山侧，有着一潭天然形成的湖泊，虽然只是一潭死水，但却清澈见底。每到夜里远远看去，山腰上弯弯的月亮呈四十五度投向湖面，水中的鱼儿荡起一圈圈波澜，像极了一面另类天空……
传说当年的胡云山只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孤山，一位又饥又渴的秀才路过此地，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徒手挖出了一口井。
可是干裂的地面是没有任何液体状的东西出现的，但他却没有放弃，继续地挖掘着，直到双手布满了鲜血。
或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老天，也或许是他祖坟显灵，不想让他这不知道几脉单传的独子就此渴死。
终于，一抹清澈的甘泉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那么这秀才说不定已经喝完泉水扬长而去，并经过重重关卡，艰难的成为松林市数百年前唯一的状元郎，然后和某某公主花前月下，醉打金枝……
注意，以上是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妈大婶完美构思。
我们回到主题……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食物而产生的回光返照，秀才眼中的救命泉水中竟然倒影出一位绝色仙女。
于是，攻心……咳咳，对不起，是见色起心……是悲天悯人的秀才哥哥宁愿渴死也不喝这充满诱惑的泉水。
就像是黄金八点档里的所有悲情男主角一样，秀才光荣殉情，对象是水里的倒影。
不过，也许是他的痴情感动了那位神出鬼没的仙女，更有可能是仙女觉得浑身冒酸水的秀才死在自己身边时已经十多天没有洗过澡了。
反正我们的仙女哭得那叫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用大妈大婶的话说，这种充满悲伤的动词叫做感动。
她的泪水慢慢汇聚成湖泊，久而久之，当地的居民就叫这天山泉为仙女泉。
更多的叫做泪泉。
建成的体育馆正好在湖泊的不远处，当地的一位山民某次在山上往下一看，嘿！这体育馆仿佛就是这潭清池旁的拖油瓶，……呃，原谅我们词汇并不丰富的朴实村民。
冥冥中体育馆和泪湖的遥相呼应着。
就像那仙女与秀才。
就这样，当年的悲情传说再次风靡整个松林市，赚足了一票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妈大婶同情的泪水。
再于是，市长在市长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泣不成声中大笔一挥，就叫松珠体育馆了！
很美的名字，松林之珠。
体育馆建成的时间并不长，这也是场内进行的第三场正式比赛，由于只是高中赛事，并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所以能坐到1000人的体育馆上座率竟然达到了八成。除去大部分附近学校来看球的学生，少数报社记者和各自的拉拉队，居然还有当地那些无所事事的三姑六婶……什么？看球？
开玩笑！老娘是来看帅小伙的！哎哟！你看这小子真壮，啧啧，真不像只有是十七岁，再想想我那当家的，哎，四十岁的年龄，七十岁的身体……
计时器的时间定格在第四节，二分四十二秒！暂停。
一群稚气未脱的女生取代了球员，来到她们暂时的舞台……但大多数人们的目光都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多久，他们或激动、或崇拜、或复杂的注视着下林中学休息处，那几乎直不起腰，只能靠身边的队友扶住才能勉强站立的男孩。
技术台，好吧！那简陋的一排资料整集带，我们勉强称之为技术台。
从比赛开始就喋喋不休的大嘴解说员胡钟此刻却是一言不发，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技术统计，直到身旁的另一位解说员宋子墨再三呼唤才醒转过来。
“天啊！”胡钟大嚷着：“天啊！这小子疯了吗？这小子真的疯了吗？”
“前三节一度落后二十五分的下林中学居然在第四节进行到七分多钟的时候，将比分追到了只差6分！天啊！疯狂的黑马下林，难道还要上演惊天逆转吗？快看，我们的王者南田中学的孩子们已经非常紧张了！”
宋子墨点点头，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毕竟南田高中是他曾经的母校：“虽然不想承认，但下林中学今年的变化非常厉害，他们的高二转校生，那个叫云岚的孩子，已经让这支吊车尾的“文化”高中产生了蜕变！”
胡钟接道：“第四节，这小子接管了比赛！天啊！这小子一定是个疯子，谁还相信现在在场上打球的队员，除了云岚，居然是四个只能算作业余的二流球员？我们来看看伤病名单：队长，三分射手，当家控位……下林中学今年真够衰的……不过这场比赛只是一个云岚就已经完美的弥补了这三个主力球员所带来的低迷士气，这个疯子！”
宋子墨微微一笑，他的眼神飘忽在教练席上：“我想大家都有个疑惑，之前几场比赛表现绝不亚于云岚的下林十四号球员，今天竟然一直坐在替补席上，比分一直落后到二十分也没有将他派上场，要知道这可是单场淘汰赛！难道下林中学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胡钟招牌式的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样，云岚已经证明他是松林最好的球员之一，无论比赛结果如何，我想云岚这个名字，明天一定会出现在三十四所大学的ool办公室里，这小子，很强！”
吵杂的体育馆倒数第二排，气氛却是异常紧张，空气似乎都会被那寒冷的潮流所冻结。坐在这附近的观众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留出一大片空白地，他们本能的想躲开这本不属于体育馆的气息，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为什么告诉他？你答应过我什么？”中年人咬着一根肯特，却并没有点燃，凌厉的剑眉几乎缩成一线，虽然说着话，但他的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赛场上那个双手扶膝的少年。
唯一一个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年轻人，他20来岁，即使坐在那里也比常人高了大半个头，不同于中年人的成熟风度，他年轻而帅气，但那深深的眼神中却似乎有化不开的忧伤。
“云伯父，如果您想我道歉的话，那么您可能会失望了！在我韩子林二十一岁之前，除了那件事外，我还没有遇到什么能让我后悔的事情！”他昂着头，倔强而坚持“更何况我只是说过不会给小岚子的生活带来困扰，却并没有答应过您要保守什么秘密！”
冷空气在弥漫，浓郁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
“小子，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傲气，但不代表你有资格和我这样说话！”中年人嘴边的肯特几乎被咬断。
年轻人在冷笑着：“是的，云伯父，我知道您恨我入骨。我简直是您云家的灾星！现在是云岚，以前是……”
“闭嘴！小子，不要谈些无关紧要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中年人淡淡的话语似乎只是在说着喝水吃饭，但那股不怒而威的气息瞬间将韩子林淹没。
周围的嘈杂似乎已经与他们无关，韩子林望着天花板，那天蓝色的大理石在他眼中幻化，“他有权利知道！他有他自己梦想！”
“所以你就要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子接受残酷的现实？为了你那子虚乌有的幻想？”
“伯父，不要小看云岚，他比您想象中的坚强……”
“但他在透支生命！”中年人的语气仍然坚决。
“他在创造奇迹！”韩子林打断了对方。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压抑的空气如同悬崖即将坠落的巨石，悬吊在韩子林的心头。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中年人站了起来，他将嘴边早已断为两截的香烟小心地包裹在灰色纸卷内，放到上衣口袋中。
这动作在韩子林看来显得优雅而庄严。
中年人深邃地看了一眼赛场上的某处，转身离开，过道上的行人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韩子林站了起来，问道：“伯父，您不看比赛了吗？”
中年人顿了顿，并没有停止脚步。
“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上……”
浪费？小孩子的游戏？韩子林冷冷一笑，并没有反驳。
“小子……”中年人向身后挥了挥手，说道：“你学过医学紧急护理吧，这里就交给你了，那个臭小子已经撑不了多久！希望你是对的，我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儿子。”
中年人打开那扇门，径直出去，没有一丝停留。“实现梦想不等同于破釜沉舟，小子，你还很年轻……”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他们结束谈话，这神秘的中年人都没有看韩子林哪怕一眼，自始至终。
“嘟……暂停时间到，比赛继续！”
第二章 不只是一场比赛下
张峰紧紧地盯着对方的九号，那个叫云岚的家伙。wenxuei就是这个疯子，在几乎消失了三节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并连续砍下21分！而且都是在自己这个被誉为松林市最佳防守球员手中得到的！三分，突破，投篮……无所不能！
这些，只用了不到八分钟！
明明已经早就体力透支，明明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一向以坚韧著称的张峰终是动摇了！
到底为什么？连犯规，双人，甚至三人包夹都没办法阻止他得分吗？
队长保兴建从身后拍了拍张峰的：“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六分的优势，多传球，多冲击篮筐！他们伤了三个主力，只靠一个九号是赢不了我们的！”
是吗？张峰疑惑地望着队长。
他的眼神炙热而坚定，这影响着张峰。
随即他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们能赢，我们可是南田中学！
底线球，高中生的全场防守简直漏洞百出，南田中学几次反跑就拉出了空挡，队长保兴建顺利接到球。
回防！
那并不健壮的九号经过张峰身旁，粗重的呼吸在张峰耳边回荡。显然，这一次暂停对九号的体力并没有什么帮助。
这种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张峰再了解不过，自己曾经无数次在防守王牌球员时都将对方逼迫到这种情况，根据经验，对手应该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在之前的七分钟内，这个看似柔弱秀气的男孩一次一次地挑战着常识，同时也挑战着张峰的心脏……
“这只是一场比赛，为什么这么拼命？”整场比赛都在对云岚喷着垃圾话的张峰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连续的跑动、挡拆，即使以他超乎常人的体力也已经感到了乏力……
云岚的汗水模糊了眼睛，一滴一滴地点在地板上，他勉强抬起头，努力凑出一个微笑：“你……听过莫扎特的《魔笛吗？”
张峰呆了呆：“魔笛？”
云岚费力地擦拭着眼前的汗水，他小声的诉说，小声的沉吟：“因为我要证明……我会是vp……唯一的vp！”
“vp？”张峰再次呆了呆。魔笛和vp？前言不对后语，难道他已经累到产生幻觉？
“疯子，小心！”队长的呼喊慢了一拍，那传向张峰的篮球被云岚抢先一步捅下！
台上的胡钟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拍桌大嚷着：“云岚又断球了！我的天啊，他真的已经体力透支了么？我敢打赌，刚刚那一下突然加速简直比巅峰期的史密斯还快！”
宋子墨并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眼中剩下的，是那被无限扩大的九号。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拼命退防的保兴建却连犯规的机会都没有。
云岚右手挑篮，球进！却因全力起跳后，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而此时，赵峰刚刚回到中线附近。
四分了！只差四分了！
时间还有两分十二秒……
观众是支持弱者的，同时又有大妈大婶是来看帅哥的。
下林中学和云岚完全具备了以上两点，整个体育馆几乎被欢呼声震倒……
从刚开始的凌乱的“下林”，到整齐的、有节奏的“下林”，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了泪湖湖畔。
云岚单手支撑着身体，平常简单的站立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如此吃力。
颤抖的拖着似乎灌铅的双腿，招牌式的微笑在布满汗珠的俊脸上依然是那么迷人，引来看台上震天的尖叫，但这看在赵峰和保兴建眼里却是一阵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怎样的执着？一场高中比赛的胜利难道比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生命更加重要吗？
时间不断流逝，在全场观众的嘘声中，南田中学的五位球员只是在外围不断倒球，甚至有一次绝佳的空位机会赵峰也没有出手投篮。连那些不大懂球的大妈大婶都知看出了门道，南田中学是在拖延时间。
两分钟……一分五十秒……一分四十八秒……
顶着巨大压力的篮球无奈地从保兴建手中投出，伴随着无数“不要进”的祈祷。
“篮板球！”
内线站着南田中学两个身高超过190的球员，每一个都比下林中学的球员高出大半个脑袋，如同两具铁闸。
蓝色十二号轻松地摘下前场篮板，几次传球后，篮球再次回到南田队长保兴建手中，无视震天的嘘声，他缓缓举起右手：“好的，我们再来一次！”
宋子墨兴奋地叫道：“漂亮！不愧是南田之王，保兴建清楚的知道自己球队的优势，将篮板球控制在手中，哪怕自己不得分，也不能给下林任何机会！”
胡钟摇着头，叹道：“可惜了，黑马下林在云岚的独自带领下几乎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逆转，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奇迹的话，他们恐怕很难取胜，不过这惊天的第四节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祝福他们，明年吧！我们相信明年的下林和云岚会更加强大……”
宋子墨配合地点着头：“是的，毕竟只是高中生的比赛，在这种体力和精力都到达极限，投篮命中率降到最低的时候，篮板球左右了比赛的胜负。好的，观众朋友们，在这场赛事结束后的三十分钟，我们的下一场比赛即将在……”
似乎一些都已经成为定局。
包括嘴角含笑的保兴建和南田中学，包括有气无力的防守球员，包括逐渐安静，开始接受现实的观众……
但绝不包括仍然跟在赵峰身后那个徒劳奔跑的九号！
保兴建在三十秒即将到点时从容出手，他甚至用余暇看了眼计时器：距离整场比赛结束仅剩五十秒！
只要再抓住一个篮板球，我们就铁定赢了！
乐观的情绪在每一位南田球员身上流转着。
不出意外，球狠狠砸在了篮筐后沿反弹出来。
篮下，被一左一右的深蓝色球衣所占据，下林中学最高的中锋球员甚至连起跳的勇气都已经丧失了！完美的卡位意识，无法忽略的身高优势！
输了吗，输了……
云岚感觉两眼发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