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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低声道:“不足为惧。”其实他本想说此人并无内力,但转念思及某些可能性,遂又改了口。

    白衣少女闻言轻笑:“哥看不上眼?我倒觉得她长得比你那些红颜知己要顺眼得多了。”

    身为美女,一般情况下,总会对比自己生得更美的女人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而颜初静的五官清秀有余,秀美不足,较之白衣少女,相差甚远,也难怪她会说看着顺眼了。

    蓝衣男子抿了口酒,挑眉笑道:“牡丹藤萝,各有所好。”

    白衣少女轻哼一声,正想开口驳他,忽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飘进大堂,犹如一阵森冷yīn风擦过众人耳边——

    “牡丹藤萝,呵呵呵,说得好,既然无剑公子已经吃了我家的牡丹娘子,那我韩太峰也只好勉为其难,尝一尝你这藤萝小妹了。”

    话音落,众人但觉那股森冷仿佛变成了尖锐的冰锥,自耳刺入脑,直痛得脑骨欲裂,眼前景物也模糊扭曲起来。

    “啊——”

    朦胧之中,白衣少女的惊恐尖叫仿佛一声惊天响雷,倏然震醒了蓝衣男子的神志。

    大堂中央,一个朱衣老者背光而立,面容枯瘦,眼神yīn厉,骨节嶙峋的左手正掐着白衣少女的细颈。

    蓝衣男子双目含怒,握着剑柄的右手青筋已突,沉声道:“什么牡丹娘子,萧某从未听说过,前辈可否说个明白?!”

    韩太峰冷笑一声,满吞吞地开口道:“一年前,东林镇,红蝶绣鞋,南珠琉璃簪。”

    韩太峰每说一句,蓝衣男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他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抱拳正色道:“萧某当日确实不知她的身份,况且失礼之过,也应由我一人承担,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舍妹。”

    “放屁!你承担?你拿什么来承担?你的皮比她嫩?还是身子比她的销魂?哼哼,我今天心情好,只要了她一人顶数,否则,你们都得死在这!”

    这时,另外四名男子已经清醒过来,一听韩太峰这话,顿时赫然而怒,其中一人一边痛骂老yín贼一边拔剑刺去。

    “住手!”蓝衣男子急声喝止。

    可惜已迟,只见韩太峰右手随意一扬,那人随即闷哼一声,身形顿了顿,脚下如同踩着了沼泽一般,摇晃两下,然后缓缓倒在地上。另一人扑过去,扶起那人,连声呼喊,不见回应,伸指一探,发现其呼吸已顿,不禁悲恐交加,浑身轻颤。

    白衣少女双眸圆睁,仿佛已被吓呆,泪水盈盈,欲滴未滴。

    蓝衣男子见状,心知再无退路,顾不得悔恨,冷声喝道:“连安回来!诛魔归冥!”

    夜风自敞开的侧门吹进大堂,昏黄的灯光一明一暗,整个客栈安静得过分,所有的客人仿佛都已沉睡,听不到楼下不同寻常的动静。

    剑出鞘,清越长鸣。

    踏着飘忽如魅的脚步,四个身影越闪越快,渐渐变成一圈巨大的银色光环,将韩太峰与白衣少女围在了中央。

    韩太峰面色一变,心知眼前这几个青洛宗的精英弟子欲要与他同归于尽,于是敛起轻蔑之意,哈哈笑道:“好好好!萧潋之,算你有种!反正夜还长,你可别断气得太早,让我好好地体会一下诛魔归冥阵的妙处吧!”

    说罢,他左手向上一挥,一道白影飞出了银色光环,跌落在角落里。

    颜初静一直坐在原处。

    她不是不想离开,只是她早就看出了韩太峰的杀意。他根本就不打算放过这六个人,他说了那么话,不过是在享受猫抓老鼠的快感而已。

    虽然他始终没有正眼瞥过她一眼,然而,她有预感,只要她一动,他就会出手。

    她已经死过一次,暂时还不想再死一次。

    “刀剑无眼,你还不快回房去!”

    被扔出来的白衣少女正巧撞在颜初静的身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原本清如莺歌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暗哑,说话间,一双迷人的桃花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圈银色光环。

    颜初静楞了一下,一时间,实在不晓得该说她愚蠢无知还是天真善良才好。

    “谢谢。”

    半晌,颜初静轻声道,伸手在白衣少女的背上默默地写下几个字,重复了三遍。

    隔着衣物,白衣少女忍着心中的惊讶与激动,悄悄把手伸到背后,接过了一颗冰凉的珠子,然后随着颜初静一掌拍来的力道,顺势跌往大堂中央。

    谁侥幸

    隔着衣物,白衣少女忍着心中的惊讶与激动,悄悄把手伸到背后,接过了一颗冰凉的珠子,然后随着颜初静一掌拍来的力道,顺势跌往大堂中央。

    这一跌,她人距离那剑阵仅两步之远。

    两指用力。

    粘稠如浆的碧色液体从碎开的珠子里流淌出来,一股甜腻腻的香气悄无声息地与风融合,四下飘散……

    月半弯,清辉如水。

    铜台油灯里的光不知何时已灭,大堂里昏暗一片,只有靠近侧门的楼梯一角沾染着些许月色,露出模糊轮廓。

    少女白衣胜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一朵凋零归尘的白芙蓉。

    “小莜?小莜!”

    “师妹……”

    过了一会,少女缓缓睁开双眸,“哥……唔!”

    萧潋之见她醒来,眉间带着痛楚,知她伤在颈间,忙问:“伤得可重?”

    “还好。”少女说着,轻轻咳了两下,然后抓住萧潋之的手臂,站起身来,借着刚刚重新点亮的灯光,看清眼前几人身上只有几处皮肉轻伤,这才放了心。“哥,你还不快杀了这老魔头!不然等他醒过来,我们可就麻烦大了!咦,那个人呢?”

    萧潋之和其他四人对视一眼,面上均有费解之意。

    方才,萧潋之是最先清醒的。醒来时,脸上湿漉漉一片,好象被人泼了酒。犹记得昏迷前那股奇怪的香风,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万万想不到最后死的却是韩太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韩太峰全身上下无一伤口,且面带微笑……想起那张枯瘦焦黄的面皮挂着的那一抹满足笑意,他便有种骨寒之觉……

    “他已经死了。”萧潋之顿了顿,“可惜,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救了我等。”

    少女四下张望,不见颜初静的身影,正纳闷着,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扑哧一笑:“哥哥刚才还说人家不足为惧,怎么现在又说她是高人了?”

    萧潋之闻言一怔,诧道:“是她?!”

    少女轻点螓首,将颜初静如何在她背后写字,如何给她迷药,她又如何靠近他们才捏碎药珠等一一道了出来。

    几人听了皆暗道侥幸。

    半晌,萧潋之抬眼望向那笼在清浅月光里的木制楼梯,瞳色幽沉,“救命之恩,来日定报。”说罢,他转身走到那个已死在韩太峰手下的同门跟前,跪下一拜,然后抱起还未凉透的尸体,往大门走去。

    少女眼神一暗,咬了咬下唇,随即跟上他的脚步。

    后面三人见状,也抬起了韩太峰的尸首。

    夜已深,风甚凉,吹过洞开的客栈大门,不一会,又将内里的灯火熄灭,大堂里再次沉入寂静漆黑之中,只有几张歪斜断脚的桌椅无声诉说着不久前曾经发生过的激烈。

    第二天,日上三竿,颜初静才下了床。漱洗过后,仍觉得精神有些不振。直至喝了一碗热呼呼的豆浆,又吃了几个小汤包子下肚,方觉得舒坦了些。

    江湖。

    站在窗边,她一边透过竹片帘子望着天井里的茉莉,一边默默念着这个词。

    以前,她在书中曾无数次看到这个词。

    那时,它代表着刀光剑影,英雄美人,侠士酒客,恩怨情仇,名与利,爱与恨,咫尺与天涯,沧海与桑田。

    而昨夜,她亲眼目睹了一个生死不过一念间的江湖。

    并且,她还杀了一个人。

    滴血未沾。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此简单。即使当时她心跳得那么快,手抖得那么厉害,依然毫不迟疑地把毒药递过去,一点都不后悔。

    当然,这不后悔是建立在她知道韩太峰背景的基础上。

    在以前那个颜初静的记忆里,韩太峰是一个喜怒无常,独来独往的怪人。他成名甚早,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性情极其孤傲狂妄,心狠手辣,江湖中人多对他颇有微词。而他出身贫寒,家中双亲早故,无兄弟姐妹,唯一的妻子又是强娶得来,未生得一子半女。

    这样的人,茫茫江湖,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况且,其实她已经把他生还的机会交给了那个白衣少女……

    当日,颜初静退了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福业县。

    天气越来越炎热。

    年纪最小的小芝在途中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颜初静因此在一个小村庄里逗留了旬日,直到小芝痊愈了才继续上路。

    马车在官道上停停续续地行了将近三个多月之后,驶进了南陵国北边的一个边镇,离江镇。

    时值十月,满镇桂花香。

    花了数日工夫,颜初静在镇子西边,靠近离江的一条巷子里买了栋古朴清净的小宅院,打算长住。

    于是,车夫杜易领了丰厚的雇佣金,功成身退,同时也十分好运地碰上了顺路的新客人,驾着马车,返回京城。

    新宅的面积不大,三间正房,两旁有灶房、浴房和杂屋,刚好够颜初静主仆三人住。

    青砖黑瓦,木雕门窗,挂上崭新的白底绣花纱帘,甚是雅致。

    院中的西角种有一株梨树,据说已有数百年的树龄。

    此时枝上稀稀疏疏悬着十几个梨子。

    小芝淘气,刚搬进来时,曾经爬上去摘了好几个下来尝鲜,颜初静吃了一块,觉得果肉太甜,遂不再吃,小桃倒是爱得很。

    添够了日常用物,又整理好了院子内外,颜初静便开始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平日若出门,除了去书坊里淘书,也只到江边散步,别处,竟皆不去。

    对外,她自称是新寡,故此,邻里只称她为颜夫人,将她的少言冷淡视作伤心过度所致,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凡有事,便先和她的两个丫鬟打声招呼。小桃和小芝也乐得为她分忧,一些**毛蒜皮的事也干得津津有味,毕竟家再小,好歹也是自己的,不像从前住在江府里,上面有婆子管家等等,处处受制。

    不知不觉,寒冬至。

    屋子里开始摆上火盆,木炭烧得通红,一个角落放一个,颜初静仍觉得冷。于是酒量大增,一天不喝,牵肠挂肚,如隔三秋。

    这夜,屋外北风刮得呼呼响,屋里温暖安静。

    她穿着掺夹了鹅绒的棉衣,懒洋洋地偎在软榻上,对着玲珑罩灯,研究圣医颜叠吉遗留下来的一本行医心得。

    有时候,她会想,她和那个颜初静真的缘分不浅。

    因为她以前也是学医的。

    四年的医科大学生涯,她被填鸭式的教育方式灌输了无数比这个时代先进百倍,甚至千万倍的理论知识,只是实习时间不长,开膛破肚的经验太少。不过好在有二哥手下那一帮兄弟,时不时热血沸腾一下,弄个刀口骨折什么的,给她缝补接合。

    想到二哥,心口便生出隐痛。

    生,却如死别。

    情何以堪。

    温在暖炉上的酒,是如今唯一的安慰品。

    只是已不求醉。

    举起杯,一饮而尽。满口甘醇化成烈焰,刚烧及胃,还未蔓延四肢。门外,啪的一声,沉闷的重,不经意地,惊散了她眸中的哀伤。

    一旁的小桃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打开房门,往外瞧。

    “啊!”

    不吉利

    “啊!”小桃尖叫一声,紧接着砰地把门紧紧关上。

    “怎么了?”

    小桃转过身,背贴着门板,结结巴巴地颤道:“夫、夫人,外面好、好多人头……”

    颜初静闻言一惊,“人头?”

    小桃点点头,小脸吓得直泛青白。

    颜初静眼神一沉,弯腰穿好绣鞋,下榻,开门。屋外乌云掩月,凛冽北风夹着几丝血腥味迎面扑来。

    她眯了眯眼,强行压下胃酸翻腾的感觉。

    不是没有见过人头,只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头和院子里那一大堆血肉模糊的人头相比,恐怖度根本不在同一档次上!

    恶心过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有麻烦了。当机立断,她回头说道:“小桃,闭上眼,走过来一点,喊救命,越大声越好。”

    躲在她身后的小桃心惊肉颤地挪了挪。

    “快点。”

    小桃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对着门外,放声大喊:“救命啊——”

    回雨巷的夜晚一向安然静谧,她这一喊,远远传开,立刻惊动了左邻右舍。然而,未等热心的邻人赶来,半空中,几条暗影飞跃,眨眼之间,院里已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烛光透过半开的房门,给昏暗的院子带来几分光亮。

    颜初静背着光,打量来者。

    “是你?!”

    开口之人玉冠锦衣,一身华贵,俊美无双。

    这时,颜初静也认出了此人。五个月前,拜他所赐,她第一次杀了人。一思及此,她便觉得有些无奈,怎么两次见他都没好事呢?

    “少宗主,这里只有十五个人头。”其中一个灰衣大汉皱眉道。

    萧潋之沉吟片刻,果断下令:“铁风,铁明,你二人继续追,找到他后,一人原地监守,一人回来报信,不要打草惊蛇。铁月把人头送回去,铁清留下,把这里收拾干净,别惊扰了主人家。”

    四名大汉应诺,而后各执己任。

    一大堆血淋淋的人头刚被人打包拎走,大门便咚咚咚地响了起来。门外,脚步声、询呼声、议论声络绎不绝。萧潋之使了个眼色,铁清会意,开门把那些人通通打发回家。

    小桃躲在颜初静身后,怯生生地问:“夫人,他们是什么人呀?”

    风吹云散,夜空中不见星踪,残月半现清容。

    站在门边的女子穿着玄底暗花丝棉长杉,青丝未绾,有一绺直直披垂襟前,不时随风飘扬,拂过她那小巧洁白的下巴。

    粉唇如樱。

    鼻挺似秀峰。

    目光对上那双波澜不起的幽眸,他暗叹一声,上前两步,抱拳笑道:“在下青洛宗萧潋之,当日幸蒙夫人出手相救,再造之恩,铭感不忘。”

    青洛宗由雪剑萧弘一手创立,原本只是江湖上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帮派,十几年前,在现任宗主萧定邦继位后,势力迅速扩张壮大,逐渐成为昆华大陆东南地带,郅高国境内,仅次于长天教的一大宗派。

    萧定邦膝下有二子三女,长子萧潋之,江湖人称“无剑公子”。

    从南到北,自京城至离江镇,将近七个月的路程,途中休息,茶亭饭馆酒楼客栈里最是不乏三教九流的高谈阔论,或闲聊八卦。关于萧潋之其人,颜初静听到的最多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红颜知己,他的风流韵事。

    当下,她不置可否,问:“那些人头是怎么回事?”

    “夫人可曾听说过血渊童子?”见她摇头,萧潋之肃容道,“此人乃花明观观主之子,生性残猛,喜食人脑髓,一身魔功诡秘莫测。自入南陵,数月以来,已有百条人命丧于他手。我等奉命追擒,追到此地……”

    待他说完,颜初静不言其他,只问:“他为什么把人头扔在这里?”

    “应是随意之举。他身上有伤,一路逃来,内力所耗甚巨,身外之物自然是少带一些的好。”萧潋之苦笑,话虽如此,那魔头也只扔了一半而已。

    颜初静暗翻白眼,哪里不好扔,偏偏要扔到她家里?天杀的!这不是纯粹害人做噩梦吗?诅咒他不得好死!

    腹诽了一会,眼见院子里的血迹已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她便赶人了:“夜深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话说得好听,实则一点都不客气。

    萧潋之弯唇浅笑,桃花眸内似有水光潋滟,直勾得小桃魂不守舍。“深夜打搅,实是在下无心之过,还请夫人见谅。”

    颜初静懒得听他废话,点点头,侧过身,正欲关门,耳边却飘来他的一句改日再登门拜访。半晌,她抬手往后,一指头敲醒花痴中的小桃,然后淡淡说道:“萧公子,两次见你,我都遇上凶杀之事,太不吉利了,以后,最好永不再见。”

    关合的房门挡去了屋里的烛光,小院子顿暗许多。铁清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萧大公子难得吃憋,无语了好一会,才不冷不热地横了手下一眼,而后纵身一跃,飞出院子,脚下不停,几息后,长长的巷道里已无其影。

    他们走后不久,颜初静在院中各处洒了一些粉末,又给小桃吃了安神丸,方脱衣上床。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把这飞来横祸仔细地想了一遍。

    觉得暂时无险。

    最后,发了一句地球果然很危险的无聊感慨。

    次日,天色yīn沉,似有大雨将至。颜初静早早起来,下米熬粥。小桃昨夜受惊,吃了药,睡得极沉,未有醒意。反倒是小芝,因白日贪玩,天一黑就犯困睡下,所以没机会碰见那个狰狞恶心的场面,这一觉醒来,精神抖擞,已跑去大街口,排队买颜初静最爱吃的葱蛋酥卷了。

    吃过早餐,颜初静一如既往,先看会书,接着给院子里的两个小花圃添一些水,然后再练一会毛笔字,之后便是午餐。

    等到小桃醒来,把昨夜的事情与小芝一说,小芝立即跑到颜初静跟前,两眼汪汪地说道:“太可怕了!夫人,咱们要不要搬家呀?”

    “干嘛搬家?”

    “有死人,会闹鬼的。”小芝一脸怕怕,

    颜初静淡淡一笑,“死人再可怕,也比不上活人可怕。除非,这世上真的有鬼。”

    小桃凑过来,弱弱地问:“活人怎么会比死人更可怕呢?”

    “因为人心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东西。”颜初静已经忘记这句话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了。把手里的药册合上,她想了想,又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生与死。我们不可能因为害怕未知的危险,而一味躲藏。量力而行,勇敢面对,见招拆招,这样,人生有起伏,生活才会更有趣。”

    “夫人不怕,小芝也不怕。”小芝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瓜子,小桃却是听懂了,压在心底里的惊慌一下子消了不少,眼神里也多了些坚定。

    窗外,大雨滂沱着,剔透的水帘自檐而垂,时而被风吹断。

    两日后,雨止风微,颜初静又到江边散步。

    江水苍茫,空中时而有一群白头青尾的鸟儿啾鸣飞掠着远去。冬风虽微,但寒意甚浓,吹过人面,使肌僵冷。

    岸边,蓝瓣黄蕊的小花一簇一簇地开得极盛,一望竟似无边无际。是如此丰盛的生命,让人不忍踏足其上,践踏了美好。

    远远地,一缕悠扬,几经跌宕,一如万里晴空中,恣意翱翔的鹰,随风飞来。

    凝目远眺。

    江上孤舟如叶,舟上有一人,玉立风中,手执长箫,蓝衣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