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弄清楚,当日林冬曜将她从王府赶走的原因。现在看来,若是林冬曜想死守的秘密,真的是到死也不会说出来。
“满月,那以后——遇到差不多的情况,你还会继续跟我眼刚才那样一出戏?”林简摸了摸下巴,不论刚才她的表现是真是假,都令他毕生难忘。
“哦——不吃亏我就会陪着殿下演戏。”
“本殿下何时让你吃过亏?”
“殿下,我累了——先睡了。到了太子府叫我。”满月懒得解释,伸了个懒腰之后,起身坐到了林简刚才坐的位置,斜靠着闭上眼睛,看似是睡着了。
林简双手交叠,眼底无奈宠护交替翻涌。
“好了,你睡吧。”
其实明白她根本不会睡着。
马车在太子府稳稳停下,他正要上演昨天一幕,抱着她下车,哪知,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已经醒了。
“殿下今儿应该还要进宫面圣,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进王府这两步路,我自己走行了。”
满月懒懒的摆摆手,兀自下车朝太子府走去。
林简看着她单薄纤细的背影,看似是无所谓的轻松感觉,可他的心始终没办法放下。
“满月——令狐满月。”
蓦然,他在她背后喊出她的名字。
“嗯?”满月停下脚步侧了身子,眼神却没看向他。
“以前你不在这里,我走在太子府的每一处,都觉得是空的,现在你来了,我才安心。”
“哦。”满月点点头,表情不变。
“好了,你回去吧。”
他率先坐回马车,视线移开她的方向。
一缕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眼睛,眼底的暗沉失落,深深藏住。
因为她——他才觉得太子府是有了存在的感觉。
——
皇宫,承乾宫
林简进宫面圣,太后正在佛堂念佛为皇上祈福。
皇后表面一副悲苦难过的表情看向病重的皇上,其实心底根本就是冷的。
以前无论她如何付出,如何讨好,都不能温暖这个男人的心,现在他病了,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报应他对她这个结发妻子的冷漠无情!
安妃、欣妃和其他一众妃嫔等在外面。
林简进去了一会就出来了。
皇上情况跟昨儿一样,还是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还有精神看几本奏折,可大多数时候都是昏迷不醒。
偏巧这时候,魏枫也昏迷不醒。
“简儿,下次来的时候带着尔若一起,你父皇以前很喜欢尔若,说不定看看她,对你父皇的病情有好处。”
见林简走出来,皇后迎上前,脸上还挂着悲戚难过的表情。
“知道了。母后也多多休息。”林简面无表情,说着冷硬的话语。
“唉,你父皇如此,本宫哪里能好好休息了?现在太后吃斋念佛,来这里的时候又少,都是母后我在此看着,我宁可自己累点,也要照看好了你父皇。”
皇后说着,竟是挤出了两滴眼泪,拿着丝帕反复擦拭。
在她身后,一众嫔妃表情各异。
皇后说的倒是好听,明明就是她不让其他妃嫔看望皇上接近皇上,趁着皇上生病太后念佛,将承乾宫的侍卫太监都换成了她自己人!她们每次来每次都会碰壁,往往只能在大厅等候消息。
“皇后娘娘,妾身可以进去看一看皇上吗?”此时,说话的是安妃。
皇后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阴狠恨意。
旋即转过身一脸为难的看向安妃,
“唉,妹妹。不是本宫不让你见皇上,实在是皇上龙体需要好好休息,妹妹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本宫一个人就够了,有时候人越多,反倒帮不上忙。”
皇后又是如此说,反正她现在掌管六宫,她说不行就是不行!
安妃皱了下眉头,垂眸不语。
“母后,父皇已经睡着了,就让安妃好欣妃代表其他妃嫔进去看看父皇,又不会打扰父皇,看了以后才能安心,不是吗?”
林简此话一出,安妃和欣妃都对他表露一分感激之情。
而皇后却是瞬间铁青了脸。
面上却还要装出关心皇上的表情,
“简儿,你说的倒是轻松,这要万一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把你父皇吵醒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你父皇现在最需要休息。”
皇后不会轻易让安妃和其他妃嫔见到皇上的。
以前她受到的冷落和无情对待,这一刻都要在她们身上讨回来。
“母后,出了事儿臣担着。儿臣出来的时候,父皇睡熟了,不会有事的,况且里面的人不都是母后安排的人吗?若有事的话,自然是第一刻来通知母后了。”
林简听似随意的语气,却是字字句句在打皇后的脸。
原本皇后将承乾宫的人换成她的,是暗里众人皆知的,却是谁也不好明说出来,如今却是由太子亲自揭露她,这比当面的巴掌打在皇后脸上还要难看数倍。。
b:亲们,昨儿我过生日喝多了,才起。今天还昏昏沉沉的,平时不喝酒的人,一喝就倒。我真是怕了,难受死了。今天我都是两千一更,能写多少是多少,估计还要难受一天。大家见谅,对不起哈。
489 我做一切都是为了她
“简儿,你如此说是什么意思?你父皇现在病重,母后是全心全意的照顾你父皇,你怎如此说话?是觉得母后哪里做的还不够吗?”皇后又气又恨,太子生来就是跟她作对和拆台的吗?
“母后,不必着急,儿臣不过是想帮母后分担解忧,母后就让安妃和欣妃进去看看父皇,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不是吗?”
林简又把话绕了回来,皇后想要回避的,他偏要提到。
皇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太子,好话都让你说了,母后为了你父皇的身体着想,到头来却主动当恶人了。行了,今儿就答应你这一次,省的母后里外不是人。”
皇后虽然答应了,可心里头是极为不情愿的。
这欣妃和安妃平时霸占皇上日子最长,到现在还要跟她争!好!这次就让她们见一见皇上!不过她保证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皇上!
绝对是最后一次!
皇后甩手出了承乾宫。
安妃和欣妃互相看了一眼。
“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有劳了。”
二人都对林简报以感激。
林简摆摆手,态度随意,
“本太子是因为令狐满月才会帮你们的。如果今天她在,必定是希望你们二人进去看一看父皇,所以本太子才会多管闲事。不必谢我。”
语毕,他抬脚走出大殿。
留下安妃和欣妃脸上表情各异的站在那里。
寝宫内,安妃和欣妃看着昏迷消瘦的皇上,心底百感交集。
安妃心底,虽然从未将皇上看做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但终究是夫妻一场,皇上对她的欣赏和信任,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而欣妃最初接近皇上的确是有她的目的,但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日久生情,欣妃对于皇上的感情,早已是不知不觉累积了起来。
“先是东曜,现在又是皇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只希望皇上早日康复。”安妃自言自语道。
“皇上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安泽王已经坠崖,不见尸首,皇上这是郁结攻心,若能挺过这一关,也是一番重创。”
欣妃轻声逸出,看向皇上的眼神故作坚强,实则心底早已痛苦不堪。
她年纪跟满月差不多,比安妃小了很多,自然做不到如安妃这般超凡洒脱,即便皇上的年纪与她父亲相当,但她心中,是将他看作是小公主的父亲。
“欣妃,最近有见过令狐满月吗?”安妃突然问到了满月。
欣妃一愣,摇摇头,
“不曾见过。自从她离开王府,就不曾进宫,也就没有机会见到。”
“也不知她最近如何?”安妃叹口气,眸光深沉。
东曜做出的那个决定,注定不会让令狐满月知道,可看着东曜日渐消瘦下去,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他深爱的人能陪在身边。
“令狐女官为人心思细腻,果断冷静,即便是在太子府,也不会吃亏。况且——安妃刚刚也听到了,太子是如何宠护她的。哪怕她今儿不在这里,太子也会以她的心愿为先。虽然我不知王爷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王爷既然放弃了,而太子又对她如此在意,或许安妃姐姐也该放下才是。”
欣妃是向着满月说话的。
在她看来,不论是什么狗屁八字不合,还是其他的原因,一个男人若深爱一个女人都不能轻易放手。说得好听点是和离,以后嫁娶随意,可在天朝京都,和离的女子本就稀罕,又如何能简单的重新来过!
如今是太子对令狐满月不离不弃罢了。
否则,令狐满月就要回令狐侯府看人脸色了。
“是该放下。可如果是不得已要放下的话——岂不是——”
安妃摇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二人相视一眼,转而看向病重昏睡的皇上。
她们都是这后宫之中聪明绝顶的女人,都已察觉到,皇上时日不多,而这京都的天,也马上就要变了。
——
柔怀王府,书房
年政心事重重的站在书房外,里面不时传来瓷器碎落在地上的声音。
年政抬头看了眼暗沉天色,眸中已是一片血色。
王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已经一整天了,从早上回来到现在。书房内弥漫的酒气都透过门缝扩散了出来,整个院子都是浓郁酒气。
“满月——令狐满月——”
“满月——”
书房里,不时传出低声呢喃的声音,就像是深爱的情人之间情到浓时的甜蜜呼唤。可任由林冬曜呼唤了千遍,却始终未有任何回应。
今早一幕,刺穿心扉。
他不知如何回到王府的,坐下之后就开始借酒麻痹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心上的嫉妒。
可无论他喝多少,眼前也始终无法挥开早上看到的一幕。
那甜蜜温馨的画面,却让他在那瞬间想要化作杀人的魔头,将天地万物悉数毁灭也在所不惜。
可他终究只能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那里,静静看着。
过去一个月,他每天都在做着未来给她的打算,不眠不休的为她准备和打点好一切。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也是为了令自己没有空暇想她。
可不是不想,就不能遇到。
今天一幕,令他彻底颓废,甚至是忘了之前做的所有努力。
辛辣烈酒入喉,他身子颓然的趴在书桌上,整个身子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发丝凌乱,神情憔悴,下巴的胡子也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凌乱而沧桑。
身上的衣服褶皱不堪,甚至就连面前的书桌也狼藉一片。
这一刻,多少烈酒都无法麻醉他逐渐离去的感情。
他就是担心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担心她会无法接受最后他离去那一刻的打击,所以他提前将她送走。
现在看来,失去她的痛苦,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淡化,反倒是愈加浓烈难忘。
“满月——令狐满月——再陪我一次吧——就一次——再陪我最后一次——在这里——”
他喃喃低语,视线模糊之中,似乎看到了她冷着脸朝自己缓缓走来,一袭湖水蓝长裙清冷淡然,是他熟悉的那个令狐满月。
490 混世女魔王
纤细身影渐渐到了跟前儿,他眼前清晰的轮廓却是邱蓉。
“王爷,娘娘生病了,邱蓉不得已才进来打扰王爷的。”邱蓉面带无奈,轻声道。
“母妃?”林冬曜凝眉哑声逸出。
“是,王爷。宫里刚刚送来消息,娘娘看过皇上之后,回去就一病不起,原本宫中御医以为只是伤心过度,可娘娘睡了一会竟然浑身起了很多疹子,御医不敢轻易下药,所以来此禀报王爷。”
“准备马车,进宫。”
林冬曜虽然现在头痛欲裂,但母妃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邱蓉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起身,不觉轻叹口气。
他今日如此,都是因为令狐满月——
为何可以走进他心底的人不是自己呢?
——
璇玑宫
林冬曜进宫之前已经得知,跟安妃一同看望皇上的欣妃回去之后也是一病不起,而且症状都是出奇的相似,先是昏睡了大半天,再是发热出疹子,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疹子,发起迅速,一碰就破,流出的看似是清水一样的液体,却是散播迅速。
林冬曜没想到,不过一两天没见而已,母妃竟然变得他差点认不出来。
看着母妃脸上手上脖子上的疹子,还有破了的疹子流出的水在皮肤上形成一块块暗沉的红斑,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母妃——母妃!”
林冬曜轻声呼唤安妃。
“东曜——母妃这是——怎么回事?”好在安妃的意识还算清晰,只是浑身每一处都是说不出的灼烧感觉,像是被人扔进了燃烧的火炉当中。
“母妃,您与欣妃病症一样,但现在御医也看不出为何。之前你与欣妃唯一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只是见父皇的视线,如果是因为宫中有瘟疫,那其他妃子也会出问题,但现在只有您和欣妃,很有可能不是简单的疹子。母妃稍安勿躁,我会在此陪着母妃。”
林冬曜沉声安慰安妃。
安妃眨眨眼,算是点头。
她自然是信任自己儿子的,她也觉得蹊跷,之前都是好好地,就是看过皇上出了承乾宫之后,她就眩晕的离开,回到璇玑宫就躺下昏睡,睡醒了之后就觉得浑身火烧一样的感觉。
“这些疹子似乎不会自行消退,只会一个个的成熟,继而扩散。”安妃抬手示意林冬曜看她手背上密集的红色疹子。
有些是浅红色,有些已经开始变成了深红色,而深红色的疹子稍微触碰一下,甚至是她抬手的动作稍大一点,都会破裂流水,一旁的宫女一直是高度紧张的守着,一旦发现有破了的疹子立刻用干净的纱布给她擦拭干净,防止感染到其他地方。
安顿好安妃,林冬曜皱眉离开寝宫。
等在外面的年政上前低声禀报,
“回王爷,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宫的妃子有如此情况!而欣妃那边情况也跟娘娘差不多。现在太后也已经知道了,太后和皇后刚刚去看了欣妃,想来一会就会到娘娘这里。”
“你去打个前站,告诉太后,母妃疹子出的蹊跷,未免传染,让太后先不要过来。不仅是太后,其他妃嫔也是不准踏入母妃和欣妃的寝宫。”
林冬曜话音落下,年政领命立刻离开。
他之所以不许任何人接近母妃,就是不想有所图的人趁此机会再加害母妃。
如果母妃和欣妃是被人下毒的话!那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不言而喻!
母妃和欣妃是父皇最宠爱的两个妃子,又是同时生病,今天皇后也在场,此事十之八九与皇后有关。
所以林冬曜更加不会让皇后接近母妃。
母妃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如果皇后趁此机会再暗中下毒的话,母妃凶多吉少。所以他才故意让年政放话出去可能传染,目的就是为了断了皇后来这里的借口。
如今魏枫昏迷不醒,若他醒了,也许父皇的病情也会有所缓解。
可现在是父皇还没好,母妃又病了!这一层扣一层的诡异,就像是一出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一个个解开在面前。
父皇病重,皇奶奶吃斋念佛,而皇后是想趁此机会铲除异己继而令临国公重掌大权吗?
她未免想的太过天真!
对皇后来说,这出戏演到此,似乎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但对于他来说,既然皇后自己挖了一个又一个拙劣的陷阱,就别怪他将这些陷阱一个个的加倍还给她!
——
太子府,书房
阴天的中午,满月没得太阳晒,不觉有些无趣的四下逛着。
反正她现在是十足的米虫一只,也没什么事情做,逛累了正好回去睡觉。现在躺下反倒会有很多想要忘记的杂念。
逛至假山旁,一抹白衣身影翩然而至,明眸如皓月,正对她悠然微笑。
满月快走几步上前,伸出手,道,
“怎么?这个月的账目这么快就对好了?赚了多少?”
她一副全天下毁灭了也不能阻挡她赚银子的脚步的模样,寒瞳闪闪发光,比之从前的清冷淡漠,而今却完全换了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