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林简提到的唯爱公主。
“简儿!简儿你是来救母后的吗?母后是被冤枉的!你要救母后!你去找你外公和舅舅,让他们救我!你们一起救我!”
皇后激动地扯着林简斗篷的下摆,像是将要溺水的人在茫茫大海之中抓住了唯一的一块浮木。
林简抬手摘下斗篷的黑色帽子,一贯俊逸无双的精致面容,这一刻却是煞气凛然。
“母后,为何姐姐中毒快要死了的时候,你不说让外公和舅舅来救她?你不说一起救她?难道做母亲的不都是最疼爱自己的孩子吗?怎么母后就如此狠心!”
林简不急不慢却是字字含着血泪的控诉,一时令皇后哑口无言。
她眼底闪烁的分明就是逃避,而非悔过。
“简儿,母后当时也是——”
“够了!你已经狡辩了整整十年还多!不必再说了!”不等皇后说完,林简已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皇后嘴巴张了张,眼神却是小心翼翼的在揣测林简的心思。
“我现在还叫你一声母后,你就不用害怕我会不管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林简厌恶的移开视线,这样的母后,他倒宁愿没有过。
“简儿!简儿!母后知道你不会丢下母后不管!母后知错了!母后都知道错了!你现在是要放母后走吗?是不是太后想通了,知道整件事与我无关?是不是?”
“母后,若我是来救你的,还用得着如此隐秘吗?我现在说的话,母后听好了,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林简说着,将一颗药丸丢给皇后。
皇后战战兢兢的接下,疑惑的看着他。
“我走之后,你立刻服下这颗药丸,之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会知道,我会安排人将你送走,等你醒来,也就离开了这里。”
林简如此说,皇后却感到害怕。
“这药丸——是假死药?那会不会真的——”
“你若不信,就在这里继续等着!看看是皇奶奶会救你,还是父皇会救你!又或是林冬曜心软肯放过你!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语毕,林简转身欲走。
皇后仍是紧紧抓着他斗篷的下摆,情绪激动的喊着,
“简儿!简儿!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如此吗?母后真的害怕——母后不想一点知觉都没有的任人摆布——简儿,当初你姐姐——”
皇后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林简转身,俯身就要从皇后手里拿走那颗药丸。
皇后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你自己都怕得要死,却对姐姐那样!我知道,我将来会后悔今天救了你!因为你根本不配做我和姐姐的母后!”
林简狠狠甩开皇后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有谁能明白他此刻心酸和恨意?
他的母后,亲生母亲——竟是如此无耻自私!
其实,林冬曜比他幸福太多!至少安妃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儿子,而丞相安解也是为了林冬曜的安危不顾其他,不像他的外公和舅舅,只为通过他的太子身份获得更多利益和权利。
看似林冬曜才是孤僻冷酷的那一个!
事实呢?
他才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哭,一个人恨,一个人面对后宫波谲云诡尔虞我诈!
却要在众人面前笑!
他的世界——从十年前姐姐死了之后,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人!能走进他心底的,也只有令狐满月!只有她——
原本他以为,他们都只有彼此——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多了!
所以他才会生了要拉着她一同坠落沉沦的念头。
只是,那个念头终究是一闪而过。
从姐姐离开的那天起,他就想到了,有朝一日母后会有的下场,所以从那天开始,他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他未来的日子要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包括现在,他可以在皇宫密牢自由出入!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温柔优雅,都是骗人的。
他是天朝京都的太子!他怎么可能真的任意妄为,洒脱率性?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保住自己,他这个太子迟早是别人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看着林冬合与林冉暗中上演小人之争,看着林冬曜与令狐满月感情纠缠,他故意与满月的接近,也达到了让林冬合与林冬曜为敌的目的!
他更加利用林冬曜和父皇铲除了林冬合!
他是太子!若他登基之前,还有如此多的隐患,他将来的皇位又如何能安稳?
只是,一直以来,林冬曜都太过沉着冷静!无论他做什么,林冬曜都是安守着他自己的身份不曾逾越!
直到令狐满月出现!是她激发了林冬曜潜在的巨大能力!
令林冬曜逐渐站在风口浪尖上。
他一直在暗处不温不火的观察,表面却还是众人熟悉的随性太子。
最终,林冉和林冬合都输在他们的贪心上!
这最后一次,终是轮到他要对付林冬曜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不能让林冬曜对付母后和纳兰家!
他必须抢在林冬曜之前找到背后下毒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掌握先机,打击对方!
这京都皇族,注定了——他跟林冬曜只能存活一人!
绝不会是林冬曜!
——
林简离开皇宫密牢,正要回太子府,却见苏康带着受伤的子衿跑了过来。
甫一看到子衿受伤,林简脸色一变,
“她呢?”
子衿是他安排在满月身边保护她的,如今子衿受伤,只能是满月出事了。
“殿下,有三名黑衣人在进宫的路上劫走了令狐女官,还杀了隐秀——现在——现在令狐女官不知去向。他们还杀了暗中保护令狐女官的铁英,还有不会武功的惜梦也——”
子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废物!她不见了,你回来做什么?!”
几乎是林简话音落下,受伤的子衿就被他飞踹了出去。
苏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子衿身子飞出去十几米,最后重重的跌在地上。
苏康甚至能听到子衿肋骨撞击青石板后骨头断裂的声音刺耳传来。
“立刻去找!快去!”
林简眸光寒彻嗜杀!
连隐秀都杀了,究竟是谁与她有如此大的仇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掳走她?
纵观天朝京都,有如此本事的不过林冬曜、庞锐,再就是皇奶奶和父皇的人!
是皇奶奶宣满月进宫的,皇奶奶若要对付她,大可不必故意先宣她进宫再半路伏击如此明显!
父皇卧病在床就更加不可能!
而庞锐要见她随时都可以!
至于林冬曜——他都放弃满月了,现在还抓她回去!岂不是自相矛盾!况且,隐秀是他送给满月的隐卫,他不会当着满月的面杀她身边值得信任的人!
那还有谁?
这一刻,林简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声!
这背后究竟是谁?能胜过子衿和隐秀?
论起单打独斗,子衿和隐秀都是隐卫中的顶尖高手!对方却只凭三个人就能杀了隐秀铁英惜梦重伤子衿掳走她!
究竟是谁在暗中培养出如此强大的势力?
他担心她的安危!
这一个多月来,她都在太子府安生呆着,每天他都能见到她!不管她之前对他如何揶揄调侃,甚至是爱答不理,他都是心安的!
可是这一刻——他连是谁掳走她都不知道!如何能安心?
前一刻他想的还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林冬曜消失!可现在,他却失去了最重要最在意的人。
——
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满月脚下一绊,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她身前是全副武装的三个黑衣人,他们脸上戴着的面罩都是乌金打造,只露出一双眼睛,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他们杀了隐秀!
还有铁英和惜梦!
她进宫的时候,隐秀和铁英都会一明一暗的保护她,而惜梦和凝静她一般只会带上一人。这一次她带着的是惜梦,可想不到的是——惜梦却陪着铁英和隐秀一起踏上了不归路!
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破的手肘膝盖,红着眼睛冲到中间的黑衣人身前,眸子嗜血喷火。
“你们要抓我而已!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她们都还年轻!她们有什么错?她们更加不会妨碍你们做事?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为什么一定要她们死!!!”
这一刻,她俨然疯狂。
为什么上一世的痛苦要再一次重演?!
一定要让对她忠心耿耿的人死在她眼前!
为什么这样的痛一定要再承受一次!!
她宁可现在死了——也不要再经历一次!
她挥舞着双手想要揭下黑衣人的面具,却被中间那个黑衣人的手下一左一右的架住。
她捂着耳朵,因为现在听到的都是隐秀、铁英还有惜梦死之前的痛呼声!她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倒在面前!她没有任何办法!
“啊!!”
“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为什么——”
“她们不会阻碍你们——为什么连不会武功的惜梦也不放过!”
“啊!”
她已经不再挣扎,而是捂着耳朵疯狂的喊着。
眼泪早就泛滥而出。
“她们还年轻——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为什么——你们要杀了她们!为什么——”
她喊着,却已是沙哑的声音。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落下。
她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生不如死。
可任凭她如何呼喊,三个黑衣人就是不吭一声!
她喊叫的没有力气,身子软软的滑落在地上。
眼泪干涸,心却始终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不过眨眼之间,她身边的人就死了三个。
这是否预示着——将来,其他人也会离她而去。
凝静、姑姑,还有令狐鸿熹,还有惊烈——
上一世一幕幕在此刻重演!
可至少那时候她还知道是谁害了她们!这一世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不知道,她们还是会一个个的离开——
先她一步离开!在她面前流干最后一滴血!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了——上天不会那么仁慈的,看到她上一世的折磨苦难,这一世让她重来报仇。
原来重生并非解脱,而是又一世的苦难轮回!只要还活着——痛苦就不会结束。
“你们究竟是谁?”她哑声开口。
“令狐女官,我们主子不让你进宫,所以委屈你在这里待几天。”这时,在她对面的黑衣人沉声开口,是她不曾听过的声音。
“你们主子是谁?”她冷声质问。
“女官不必知道。女官只要明白,你身边那三个人现在都很安全的活着就行了!主子为了做戏真实一点,让其他人相信令狐女官有危险,所以才会让人以为女官身边的三个人都死了!女官放心,那都是障眼法!女官耐心等待几天就能见到她们!”
黑衣人说完,在满月左边的黑衣人掏出一个瓶子放在她鼻子下面,不过片刻功夫,满月就失去意识昏迷不醒。
三个黑衣人相视一眼,继而点点头,将她带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隐蔽的木屋中。
“主子吩咐我们死守这里!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离开!”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叮嘱其他二人。
“是,统领。”
二人双手抱拳齐声应道。
——
深不见底的无底深渊,她的身子正飞速下坠。
像是不知要落到哪里。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坠落到底,继而摔个粉身碎骨!
巨大的吸附力让她想要就此一直盘旋在未知的黑洞之中,不必轮回,不必带着记忆重生,不必再看人间任何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
两世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第一世的血泪斑斑,第二世最初的步步为营精妙算计!到后来的迷茫疑惑,左右为难。
496 太子侧妃
两个月后
京郊桃林
林冬曜若有心藏一个人,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有人找到。
寒冬腊月,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满目萧瑟枯萎,如他这一刻难以继续支撑下去的身体。
而她所在的梅园,正是一年赏梅最好的时节。
两个月前,他派人掳走了她,制造出杀了她身边所有人的假象,包括没有跟她一同出来的其他手下。
他预计到,两个月后的今天,将是京都风云变幻,杀戮随时而起。
无论她在哪里,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之巅,对她最好的保护,就是暂时的失踪。
父皇病情加重,四国时节趁机进宫,她早已成为众人眼中焦点,在他生命散去之前,他会不惜任何代价为她未来而战。
——
太子府
两个月来,阴郁可怕的气氛始终笼罩太子府上空。
因为满月失踪,太子府后院几乎每天都有隐卫因为寻人不当受罚。林简甚至连前朝锦衣卫惯用的那套刑讯逼供的招数也用上了,却始终没有满月下落。
林简性情大变,一众朝臣也觉得太子变得陌生骇人。
皇上病重,林简逐渐独揽大权,朝中令狐鸿熹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对于林简这个太子自然也是尽心效力,而林简也在一个月前低调迎娶了阁老女儿做侧妃,有内阁长老做后盾,林简在朝中自然是一呼百应。
至于安解,虽是一品丞相,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对于林简是表面迎合实则观察。
天朝京都,看似一片宁静。
只是这宁静难长久。随着四国使者进入京都,一轮新的较量即将展开!
四国形势,将在这次交锋之后,面临洗牌重来。
太子府书房,林简下朝之后,通常先去看过皇上再回太子府,随即就是进入书房鲜少离开。
另一侧院子,侧妃张秀惠端着煮好的参茶正朝书房走去,另一边,赫尔若与奶娘正准备穿过这边院子回寝宫。
这一刻,正妃侧妃狭路相逢。
自从一个月前张秀惠进入太子府,尔若只在她入府当天见过她。在这之后,二人各自安守自己院子,未有任何交集。
在没有摸清张秀惠虚实之前,尔若也不会擅自行动。
“秀惠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安康。”
杨秀惠福身请安,看向赫尔若神情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尔若看了眼杨秀惠一身雍容装扮,高高挽起的如墨青丝,斜插了十二根上乘质地的羊脂白玉发簪,每一根都瓷白无暇柔润养眼,手腕上的碧翠玉镯更仿若透明,清莹剔透。
一身华贵宫装,叠彩缤纷,领口袖口都绣着暗纹的曼陀罗花,花色靡靡,高贵而不艳丽。
原本张秀惠属于五官清秀纯净,却并不比尔若优胜一分,可因着这一身夺目装扮,登时将面容憔悴打扮随意的尔若比了下去。
尔若即便不说,面上也有些难看流露出来。
“妹妹不必如此,你虽为侧妃,却也是太子府的一份子,我拿你做亲妹妹看待,快平身吧。”
尔若虚扶了张秀惠。
低头之际却看到张秀惠右手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不正是她嫁给林简时,从西域带来的陪嫁吗?
林简竟然送给张秀惠了?
尔若心底寒冽生疼。
即便他不喜欢自己,这是自己的嫁妆,当时也是满心期待的送到他那里,可他看都不看一眼也就罢了,如此珍贵却不能轻易赠人的珍品,他竟然给了张秀惠?
“太子妃,这扳指有何不妥吗?”
见尔若盯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看,张秀惠不解的问她。
“没什么。这玉扳指很漂亮。很配妹妹。”尔若勉强一笑,此刻唯有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奶娘在她身后目睹一切,眼神出奇的平静。
“多谢太子妃称赞。若无事的话,秀惠先告辞了。”张秀惠态度平和诚恳,令尔若挑不出一丝差错。
“妹妹要去看太子吗?”尔若看似随意的问着张秀惠。
“太子妃要一起吗?”张秀惠莞尔一笑,却是先发制人,如此一来,尔若反倒是骑虎难下。
如果她说不是,那她今儿也见不到太子。若她说是——则是证实了自己刚才的问题是有意为之。
张秀惠的直白一时令尔若心慌。
“太子妃一起吧?殿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