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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66部分阅读

    这样的礼物,三人并不愿接受,也知不可拒绝,还要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待远离草原,再想办法处置。

    安天一句愿神保佑你们,结束了谈话。

    龙鹰三人仍没有睡意,偕林壮返安天腾出来招呼他们的另一大帐,详询吐蕃的地势人口、登高原路线的细节,临天明前个把时辰,才稍睡一会。

    次ri天未亮,四人踏上往高原去的路途。

    起程前,风过庭重施故技,借来染料,将雪儿四脚染黑,减少他们被认出来的机会。

    依依不舍地离开草原后,在林壮领路下,他们回到早令他们生厌的半荒漠地带,以坚强的意志克制着掉头回蒲昌海的冲动,朝库姆塔格前进。

    龙鹰等已失去四处张望的兴致,因为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看到的都是大致上差不多的东西,就是黄沙、岩石,岩石、黄沙。空间没有变化,时间也停顿下来,没有丝毫生机。

    这是个与生命无缘的世界,热得要命,也冷得要命,chun、夏、秋、冬四季,可以在一天内出现。

    不过据林壮说,比起沙漠,这区域可算是人间乐土。

    他们昼伏夜行的急赶五天路,令人望之生畏的库姆塔格已遥遥在望,还以为很接近,但仍要再走两晚路,才抵达沙漠的边缘区域。太阳升起后,他们扎营休息,又架起挡阳光的篷幕,以免热毒灼伤马儿。

    众人立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看进沙漠的深处,果如林壮所言,比半荒漠地带单调多了,贲起的沙丘,漩涡状的沙纹,延展至无限的远处。

    林壮道:“沙漠的幽灵,会在正午时分出来害人。”

    龙鹰笑道:“看得见它们吗?”

    林壮脸现惊怵之容,道:“看得见就不用害怕,正因它们是无影无形,故令人无法抵挡。”

    万仞雨从来是个不信邪的人,道:“既看不见摸不着,怎知它们的存在?”

    林壮深沉的道:“幽灵的力量,体现在被它们攻击的人身上,就像定时发作的热病,受害者浑身疲软无力,不但筋疲力竭,还完全失去斗志,像发了狂般,舌头不受控制,没法说话,又或疯了似的往沙漠深处奔去。那是最严重的情况,必死无疑。”

    风过庭苦笑道:“沙漠的凶险,确出乎我们想象之外。照我猜,该与幽灵无关,而是一种沙漠的可怕症候。”

    林壮道:“明晚我们须牵着马儿走,否则牠们绝捱不到绿洲。”

    龙鹰笑道:“到这里后,你才是唯一的高手,我们全是跟班随从。”

    林壮连忙谦让,很不好意思。

    第一百五十章 沙漠之行

    风过庭问道:“在我眼里,所有景象无不千篇一律,如何晓得我们走的方向正确?”

    林壮道:“首先要凭天星定位,且沿路有特定的标记,因绝不可以走错路,只要偏离正确的路线,便万劫不复,我们携带的水,只够我们到达绿洲之用。”

    太阳开始往中天攀去,烈ri无情照shè下,远近所有物体像褪去了实体,变得眩人耳目,风过庭的神鹰也飞入账来,在风过庭臂上栖息。库姆塔格沙漠灰暗迷茫,坦平如砥地延伸往天的底部。

    想起林壮所形容的“正午幽灵”,虽是热得要命,众人心底仍泛起寒意。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令人马冷得发抖。他们起程进入沙漠,狂风阵阵,卷起沙粒,迎头照面的打来,那种被沙粒无孔不入全面侵犯的感觉,确是难受,但怎都好过万里无云,只得太阳往大地猛喷烈焰,沙粒则反shè着灼热眩目阳光的白昼。这种恶劣的环境是有后果的,会令人和马患上“沙盲症”。

    三人很难想象在这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的地方,竟可以出现绿洲,据林壮说,是因地下河道在chun夏洪水期时涌上地面的奇异现象,到秋天和冬天,绿洲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绿洲的植物变回藏在风沙下等待另一个chun天的种子。这条深藏在沙漠的登上高原之路,并不为人所知,即使晓得,也不敢闯进来。只有懂得绿洲出现时间和位置的吐蕃人,方敢由此路线来回。不过即使吐蕃人,也非有十成的把握,因为绿洲会随地下河道迁移,故此两个绿洲分别被称为“大幽灵”和“小幽灵”,找到它们须凭点运气和对湿气的敏锐感觉。林壮在这方面有超凡的能力。故被派至此秘密路线来迎接他们。

    龙鹰等并不担心找不着绿洲,龙鹰身具魔种,只要大致走对了路,水源肯定瞒不过他的灵觉,更令他们放心的,是在天上飞翔的神鹰,牠可以发现于百里之内,任何与别不同的地方。

    他们牵着马儿一步一步往前走,四周一片迷蒙。风沙稍歇时,林壮抬头看天,从尚未被风沙掩遮的空隙,辨别天上的星辰。马儿中,只有雪儿仍是悠然自得。不用牵扯的跟在龙鹰身后,亦步亦趋。林壮的吐蕃马虽长得比他们的马矮小,但在沙漠的环境里显现出刻苦耐劳的体质。

    天亮前,忽起大风沙,狂风卷旋而至,黄沙随风滚滚而来,幸好入漠前所有东西都扎个结实。否则任何没有被系紧的东西都会被刮走,风沙遮天蔽夜的肆虐下,寸步难移,众人挤作一团。把马儿护在中间,可以做的就是求老天爷让风沙尽快过去。

    天终于亮了,但事实上分别不大,看到的仍是沙暴。它统治了一切,和夜晚的分别只在除风沙外还有沙漠的热浪。阳光在沙暴下也显得乏力。

    他们失去了时间的观念,过了不知多久,沙暴终于歇止,大伙儿总算重回人世。

    四人欢呼怪叫,雪儿仰天嘶鸣,风过庭最担心的神鹰安然无恙的降到他肩头上。只有捱过刚才沙暴的人,方明白可活着喝另一口水,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们结营盖帐的休息,又以安天众妻送的白棉布当做睡席,这卷布长达逾三丈,厚软耐热,幸好没有嫌它重而扔掉。

    林壮沙漠经验丰富,首先将草料弄湿,喂饲马儿,才伺候牠们喝水,又以湿布拭抹马体,让牠们保持凉快。

    林壮道:“在沙漠,马儿体内的水分会迅快蒸发,血液变得稠浓,不能流动时会忽然倒毙,所以在白天时需喝大量的水。”

    万仞雨道:“我们该带几头骆驼来。”

    风过庭纵目四顾,犹有余悸的道:“要多久才可找到‘大幽灵’?”

    龙鹰笑道:“千万不要一时错脚,找到林壮说的‘正午幽灵’。”

    万仞雨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旋又叹道:“我会永远忘不掉这次的旅程。”

    林壮欣然道:“因为鹰爷非是常人,刚才沙暴作恶时,我感到鹰爷的力量保护着马儿,使牠们安静下来,否则牠们会耐不住xg子发狂。”

    龙鹰笑道:“林壮果然是有道行的人。”

    林壮微笑道:“所以王子每次出门,都带着我去。”

    风过庭续问道:“还有多少天?”

    林壮目光投往沙漠深处,道:“五、六天该可以了。”

    众人颓然无语,一晚已这么难捱,五、六天真不知怎么过。小得多的库姆塔格已是如此可怕,大上数倍的塔克拉玛干,真不知是何等光景。

    太阳下山后,他们继续行程,岂知走了七天,仍见不着绿洲的影子,连林壮也苦着脸孔,希望绿洲只是转移了位置,而不是消失了。

    到第九天的晚上,他们开始缺水,就在这个晚上,终出现转机。

    是夜大漠一片死寂,天地静止,夜空却是不寻常的美丽,月亮又大又圆又远,眼前的沙漠再不是平展,而是一座座高大壮观的塔状沙丘,屹立在茫茫沙海的波涛上,形成高低起伏的地表。林壮告诉他们一个听回来的原因,这种形态的沙丘,是在多种风向共同作用下,所形成风沙堆积的特殊类型,三面有棱,顶面是尖塔的形态,有人称之为“尖塔丘”。

    从远处看,它们更像窈窕淑女起伏的酥胸,可是当踏足其上,这种美感立告荡然无存,迎风那面的斜坡十分坚固,沙子堆得结实紧密,另一面却非常松散,走错路拣错坡,脚一踩上去立即惹得沙子流动,直陷到膝上大腿处,如在白天,肯定立被烫伤。

    马儿们变得很紧张,走上坡顶时踌躇不肯前进,在他们半哄半逼下,缓缓举蹄,不情愿地走着。因怕牠们滚下山坡陷入松散的沙子里,马儿的负载全由他们承担,在这种情况下,甚么轻功都不管用,只能一步一步的支撑下去。

    午夜后,终将沙丘阵抛在后方,出乎料外,周围是一片沙砾平原,不过人和马均已筋疲力尽,没法往前走。

    左右两方远处仍是绵延不绝的沙丘,可是正南方竟然是坚实的沙石地面,像通往某一神秘处所的阳关大道。

    龙鹰道:“我感觉到水。”

    林壮闭上眼睛,好一会后睁开来,皱眉道:“我嗅不到!”

    风过庭jg神大振,道:“这个容易。”向天嘬唇发出音乐般的啸声,神鹰一个盘旋,依风过庭的手势望南飞去。

    众人紧张起来,有水没水,是生和死的分别。ri出前若再寻不到绿洲,除雪儿外,见到太阳时会是其他马儿的死期。

    神鹰变成一个豆大的黑点,忽然迅速盘旋,演出牠独特的空中舞蹈,又往下冲去,消失不见。

    众人欢喜若狂,发出怪叫,不顾一切的领着马儿,往神鹰落点奔去。

    绿洲在前方不住扩大,四周的环境极尽变幻,出现了很多形状奇特风化了的巨岩,一排排胡杨树成阵成林的出现眼前,还有各种奇异的沙漠动植物,联群结队的飞鸟在天上翱翔,空气变得湿润,几疑是海市蜃楼,否则沙漠的腹地里怎可能有此奇景?

    雪儿领头奔去,众马紧随之,龙鹰等也展开身法,与马儿竞赛般奔向“大幽灵”。

    庞大绿洲的核心处,是个纵横达三十丈的湖,一片绿蓝,在月照下波光点点。人马同时扑进水里去,不管湖水如何冰寒彻骨,幸好出奇地湖水仍保留着在白天储得的热能,温暖如chun,教他们舒服透顶。

    林壮叫道:“这是个温泉湖,感谢上天。”

    龙鹰等早察觉此湖雾气腾腾,一股股蒸气缭绕半空,恍如仙雾,不过心中想到的只是水,哪有闲情想这个湖是冷是热。

    周围绿油油一片,这个绿洲纵横该不少于五十里。布满嫩草和野生动植物,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异境仙地。

    四人纵情享受一番后,湿漉漉的离开温泉湖,此时太阳升起,趁马儿在草原悠闲地吃着新鲜的草,众人来到一绿丘高处,在树荫里眺望南方的前路。

    十多里许外,草原被古怪的岩石区替代,风化了的奇岩异石千态万状,如桌如台,有的更宛如驼峰,聚散无定,形成多姿多采的石林,断断续续的往南延伸。

    林壮大吁一口气道:“成功了!这片奇异的地域叫‘诸神大道’,延展百里,通往另一绿洲,再往南走数十里,可抵阿尔金山山脚的疏林区,再不会迷路。”

    神鹰往下飞来,落在他们身后胡杨树的横干上,锐利的眼神投往南方。

    风过庭道:“绿洲以前不是在这个位置吗?为何没听你提过有如斯易认的快捷方式?”

    林壮答道:“绿洲可能是两条地下河道的交汇点,雨水盛时,地下河水涌上地面,形成绿洲,当地下河改道,绿洲也随之转移位置。上次我经神道进入沙漠,大幽灵离此处足有六十里路。”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境求生 上

    风过庭轻松的道:“老天爷正在帮我们的忙。哈!”

    万仞雨最谨慎,问道:“大幽灵可以迁变,小幽灵亦该如此,怎能肯定小幽灵在神道快捷方式的另一端?”

    林壮道:“这与地下河道的流动有关,小幽灵总在大幽灵南面六十至七十里处,千百年一向如此。”

    万仞雨见龙鹰一直没有做声,讶道:“鹰爷为何这般沉默?”

    龙鹰现出凝重神sè,道:“我感觉到前面有敌人,尚离我们很远,感觉模模糊糊的。”

    三人大吃一惊,换过甚么地方他们都不会害怕,顶多打不过便逃,可是在如此绝地,一旦去路被截,只有逃往沙漠去,吃了沙漠这么多苦后,眼看成功在望,却要功亏一篑,是多么令人沮丧失落。

    林壮骇然道:“怎办好呢?”

    风过庭道:“林壮兄该早被敌人悉破行藏,敌人真沉得住气,在此绝地守候我们。”

    万仞雨道:“敌人有备而来,定有足够的实力收拾我们。掉头走虽令人有徒劳无功、半途而废的失落,但怎都好过去送死。”

    林壮惨然道:“若对方骑的是骆驼,我们绝逃不了。”

    风过庭大讶道:“骆驼竟跑得比马快?”

    林壮道:“在沙漠里至少快上一倍。且骆驼可ri夜赶路,睡着也可以驼蹄不停。且如我们被逼在烈ri下逃走,马儿捱不到ri落便会死掉。”

    风过庭道:“现在岂非进退两难?既然如此,我宁愿与敌人分出生死,可以杀多少个便多少个。”

    龙鹰微笑道:“谁都不用死,马儿也不用死。因为他们不知面对的是甚么。”

    转向林壮道:“前方的石林区,有没有地形特别复杂的地方?”

    林壮道:“该便是诸神迷宫。占地达十里,硕大无比的怪岩,林立成阵,进去后不花一番工夫,寻寻觅觅,休想走出来,故名之为迷宫。”

    龙鹰大喜道:“这叫天助我也。我们就在这地方与敌周旋,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万仞雨和风过庭想起他的折迭弓,jg神大振。龙鹰在这种地形中,可以发挥惊人的杀伤力。

    林壮道:“那我们必须在敌人抵达前,先一步到迷宫去。”

    龙鹰道:“我们必须谋定后动,时间的拿捏非常重要。有甚么办法可引敌人不得不立即追来呢?”

    神鹰忽然振翼而起,一飞冲天。

    林壮一震道:“是突厥人的鹞鹰。”

    天空一个黑点。正望他们的方向飞来。

    忽然又察觉到危险,掉头往南逃去,神鹰的速度显然快得多,直追而去,不片刻两鹰都变成小黑点,没在眩目的白光里。

    龙鹰大喜道:“确是天佑我们,立即赶往迷宫去。敌人因怕我们掉头走,肯定全速杀来。”

    众人大声吆喝,以壮声威,唤来马儿。动程赶往属意的战场去。

    风过庭苦笑道:“不知面对的究竟是甚么,似乎是指我们多一点。”

    他们置身于一个诡异奇特的世界,方圆十里之内,尽是鳞次栉比的巨岩。层层迭迭的大石礅,形状千奇百怪。如塔如堡,在漆黑的天空下,怪影幢幢,恍如y森鬼域,却又气势磅礴,慑人至极。观其形态,可遥想在很久远的年代前,被大洪水冲刷而成的一种特殊地形,再经沧海桑田,风雨侵蚀,形成沙漠里另一种荒漠地貌。

    四人登上其中一座巨岩之顶,纵目四顾,瞧着数以千计的敌人,流水般注入数里外高低不等的土丘和曲曲折折的沟谷,将他们重重包围。

    火把的光芒,清楚显示出敌人困得他们水泄不通的形势,战马和骆驼的蹄音,轰鸣于怪石林的空间。沟谷里地形复杂,由凹凸不平的斜坡、窝下去的地坑,又或隆起来的地表组成,间有平坦之处,难以尽述。

    置身其中,仿似身在由怪石组成的城市,街道错综复杂,全无生命,一片死寂,只有沙漠的狂风,在岩崖里激荡,飞沙走石,发出尖厉的呼啸声,鬼哭神号。

    万仞雨沉声道:“人数在万五至二万人间,真想不到会出动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们。”

    林壮的冷静功夫远及不上三人,脸上没有半丝血sè,道:“听指挥的号角声,不但有我们吐蕃人,还有突厥人,且准备充足,占了大半的是骑骆驼的战士。他们先把我们困死,到天亮后会从四方八面攻来。”

    龙鹰双目魔芒剧盛,轻松的道:“那我们还有整个晚上。哈!真爽。”

    三人大惑难解的瞪着他,不明白他何以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因为即使对方全是庸手,他们亦难以力敌,有死无生,何况对方肯定有吐蕃和突厥高手随行,更说不定有来自天竺的绝世人物,他们能捱上一刻钟,已非常了不起。今次确是出则无门,逃更无路,陷进绝局之内。

    龙鹰先向风过庭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欣然道:“我们猜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