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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里的八十一个女人第4部分阅读

    搜剑 ?br />

    李世民跪在灵柩前,边诉边哭,那哭声凄切、哀怨、痛不yu生,灵堂前诸人也骤然哭声震恸,悲风腊腊。

    跪在前面的皇子、皇孙、皇媳等皇亲国戚个个哀号,就连侍理丧礼的大臣们也站立旁边掩面装泣。

    其实该哭的早也哭了,该流泪的也早流过了,守灵时间长,人早已困乏不堪,此时此刻就是真哭也哭不出眼泪来。

    这些人当中,若说还有悲哀的倒是还有两个人,一是太子建成,听着李世民哭诉“一母同胞”,“英年早逝”,“弃我手足情稀”等语,遂想起三弟元霸死于河东,皆他和元吉弃之不援之故。如今妹妹又逝,前思后想,骨肉情离确有牵心之痛,倒是真流下泪来。

    二是元吉,他看见李世民不死,半路杀出秦琼和少林僧人救了他,让他失了良机,心里何曾不痛?看李世民那哭样,更恨得咬牙切齿的暗骂道:“你好命大!”遂也低头弄些唾沫湿了眼睛装着流泪,又一边偷偷窥了李世民,看李世民是何颜sè。

    “姐姐啊!”李世民哭诉得涕泪满面,顿足捶胸,“你我兄姐弟随父皇南征北战,打下江山,你却不享受天伦之乐,如今香消玉殒,香魂随风而去,你叫我怎不伤心啊!想起幼时,采桑撮土嬉戏无常,有你在兄弟就和睦相处。自从晋阳起兵,血雨腥风沙场征战,你亲执金鼓,随父皇兴义师而辅成大业,英风皓气,巾帼而不让须眉。每次兄弟征战,你相送十里,含泪而别;每次大捷而归,你笑声最朗。你那灿然之容如缨兰蕙菊之姿,使三军为之感慨,你超然淡泊,虽须眉雅士而不及。你以辛荑露申之质,梅之芳馨,竹之亮节,示其贞;以无瑕之玉,示其洁;以月露寒华,示其明……姐也,你香魂长去,何不携弟相随啊!你心善如佛,教兄弟莫使骨肉相残,嘱兄弟相亲莫争……皇天厚土,斯世之悲哀莫过于失你啊!姐也……”

    李世民那哭泣之声哀怨嘶哑,却又一字一句铮铮有声,与其说是为逝姐而悲,不如说是为兄弟骨肉相残而悲。

    太子建成听得秦王哀怨之声话里有话,侧目看元吉神sè不宁,便知了底韵。

    那元吉心里有鬼,装着糊涂作哭样,殿中鹤白跪着的太子妃杨氏、秦王妃长孙氏、齐王妃王氏和皇子皇孙,皇亲国戚则有号有泣。

    站在一旁治丧的诸位大臣多都听得糊里糊涂,也装着掩面而泣。

    唯独奉诏赶来吊唁的岭南道大使秦琼、安州大都督李靖、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左右护军统领程知节、翟长孙等将领凛然怒目如木桩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元吉不时偷窥着悲哀yu绝,抚柩嘶哑哭着的李世民。

    想他密使贴身侍卫准备了很长时间,于秦州城外袭击世民失手,好在没有被世民抓住活口,即使父皇追查起来也查无实据,自然奈何不了他。可他李世民不是傻瓜,听话听音,也知道他已猜了出来。

    猛又一想,莫不是给抓住了什么证据了?想着便有些后怕。侧目偷窥那帮将领,一个个凛然怒目,不禁毛骨悚然。暗想道:“今ri我命休矣!这帮人是有备而来的,俗话说,你作初一我作十五,今个儿对我等下手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李元吉这么想着,背脊上早沁出一片冷汗来。

    不知何时忽然听得太常虞文道唱道:“高祖皇帝嫡亲至爱平阳昭公主已时出殡,奉高祖皇帝旨意———”

    灵柩前诸位皇族成员及大臣立即转过身来跪下,又听虞文道宣旨唱道,“平阳昭公主曾亲执金鼓兴义兵以辅成大唐万世基业,功劳卓著,非常妇人可比,特诏殡礼前后部军乐鼓吹,四十人班剑,二百名武贲甲卒随柩仗仪。”

    虞文道宣旨完毕,一时军乐金鼓之声骤起。仗剑军士及仗仪武士从两旁遽出,成两排列于庭前甬道两旁,看上去陡感森森军威。

    李元吉看这阵势更感惊骇,忖道:“莫不是他们的杀手就藏在这群武士当中?倘若如此,我命真休矣!”

    李元吉风声鹤唳,他相信人须不择手段,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关键时刻失掉机会便会千载难逢。

    今天这场合,李世民必是有备而来,既然已猜出秦州城外袭击之事是他元吉所为,那李世民便不会放过他。此时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他李元吉顷刻间便会死于乱刃之下。

    这个时候李元吉脸sè惨白,尽管他尽力地想平静内心,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身子微微地抖瑟。

    李元吉乖唳成xg,狠辣猜忌,虽骨肉同胞同根而生,仍敢下了毒手,自然心态思绪不与常人相比。

    送殡队伍出了芙蓉园,长安城内灵柩所经街道,老百姓夹道燃香散发纸钱,送殡随员前有鼓乐队开道,后有鼓乐队、仗剑军士及武贲甲卒、皇亲国戚、朝庭文武百官一列队形上千人,夹道百姓人山人海,哀声震天,乐声凄冽在刺骨的寒风和惨白的雪影中,将平阳昭公主的葬礼衬托得空前的惨烈与隆重。

    李元吉随着皇族送殡马队和鸾舆,骑着一头剽悍白马跟在太子和李世民后面,他总感觉着前面会突然蹿出一群带刀武士,顷刻间会砍掉他的头颅。

    一路上他脸如死灰,却又装着若无其事,直到平阳昭公主灵柩停放太庙寺,安灵礼毕,他一路速速打马回府,心底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入了府中便发疯似的“哈哈”大笑,竭斯底里的狂叫:“李世民呀李世民,人人都说你文滔武略,你却连这么大好的机会都不会把握,你若在送殡路上或太庙寺中埋伏武士,一呼之下,我李元吉和太子岂不成了你刀下之鬼?你拥兵入宫,逼宫夺位,父皇岂不逊位于你?大唐江山便唾手可得,可你却坐失良机呀!你指挥千军万马,打的胜仗一个接一个,你有淮侯之才,却不及吕后一策。世谓成则君子败则贼,你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离败期不远矣!”

    李元吉疯狂得手舞足蹈,忽感自己得意忘形,狂语之声嘎然而止。

    环视左右,见一侍童端茶跪在寝宫门边瑟瑟发抖,再走出门外不见有人,方‘嘘’了一口气。遂又转身入内,瞪一双血红眼睛朝那小仆盯了良久,问:“你听见什么了?”

    小仆名唤‘随儿’,原是目不识丁的小乞丐,因见他长得伶俐,便带进府来作端茶送水使唤。

    见主子刚才那番言语,早惊得六神无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端着茶跪在门边。

    这回见主子冷浸浸的问话,已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答得上话来,只瑟瑟地面如死灰,泥软着跪在地上。

    那李元吉冷笑一声,转身抽把锋利长剑背手藏于身后,来到随儿跟前说:“闭了眼睛,把舌头伸来我看看。”

    随儿不知何意,遂瑟瑟地闭了眼睛,抬头伸了舌头来。

    只“咔嚓”一声,瞬间一阵怪痛,随儿半条舌头便被割了下来。

    那随儿那能忍得这般痛苦,‘哇’一声怪叫,血喷了三尺以外,浅了元吉一身腥赃便昏绝地上。

    元吉就脏衣抹了剑,呼来侍仆,说:“你们谁个往后刁嘴乱舌,随儿便是下场。”

    侍仆听了都抖瑟瑟说“是”,便抬了随儿离去了。

    李元吉冷静下来,想那行刺世民之事不会这么简单了结,此事父皇一定会追究。

    秦州城外那些行刺时战死的武士都不是宫里人,但都和自己宫里派出的侍卫有瓜葛,当时仓促逃离,那些刀刃下的死鬼难说没有不断气的,要是留下活口,难免寻到自己头上,父皇追究起来,自己轻则被贬黜,重则有杀身之祸。

    如此想来,背脊不禁又沁出了一层冷汗。

    第九章 娇小玲珑

    一连出了几天太阳,长安城里的积雪融化殆尽,街道像刚洗刷过似的清洁干净,天气也变得格外爽朗,微风拂面也不甚觉得有寒意。

    入夜,正是望月时候,天空挂一轮明晃晃圆月,照得长安城一片银白。照着宫中殿宇、游廊、假山、池沼、花树、竹柳……也如撒霜镀银般雪白。

    承乾殿、武德殿、上台宫、东宫是一组连贯宫殿,李建成居东宫,李世民居承乾殿,李元吉居武德殿。武德殿与上台宫、东宫相通,可昼夜通行。

    上台宫是李渊两位妃子的居所,位于东宫太子殿和元吉武德殿中间。

    张婕妤居上台宫前院,尹德妃居后院。

    这一夜,月白如昼,上台宫前院假山、竹柳,树影婆娑,雕梁画栋,玉砌雕栏,把这上台宫装点得雍贵典雅。

    张婕妤每遇这样的朗月之夜,即使临皇上宠幸,也必到院庭中小坐,让侍从宫女掌灯,或下棋对弈,或吟诗作对,抚风赏月。

    她是位才女,年方十七,生得娇小玲珑,又善通琴棋书画,想那李渊垂暮之年,得如此年少美貌又擅通琴棋书画的才女作伴,怎不恩宠有加呢?

    这些天,平阳昭公主丧礼搞得宫里人疲惫不堪,张婕妤是皇妃,是母辈,只到芙蓉园去过一趟,表示哀悼之意,并不参与守灵和送殡。但宫里在服丧期间禁绝娱乐以示国哀,她虽不困乏却感到无聊。

    如今国丧期已过,她自然不会辜负这溶溶月sè。这晚月亮未升起前,早吩咐下人于院中设了果品点心,待到月亮升起来,才从寝宫由两名侍女掌着灯笼导前,四、五名贴身宫女相拥,款款沿游廊走至院中小亭。

    张婕妤十三岁便跟随李渊,虽娇嫩跋扈,但最得李渊宠爱,宫里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太监宫女,讨她好者她会与你撒娇取欢,不讨她好,与她梢有芥蒂者,便恨之入骨。

    此刻,她款步至亭中凭栏望那圆月,天空清湛如洗,衬那月更皎洁如玉。

    “月是斯人长可恋。”忽听她轻叹一声,莺声燕语没头没尾的吟了一句。

    这张婕妤的确是人见人爱的尤物,虽自小娇生惯养,长于豪门,xg格虽然娇纵,但读的书多了,也成了有才情的女子。她十二岁进隋宫,隋炀帝宠幸后封为婕妤,因此当时宫里人背后便习惯称她婕妤,名分前加了姓,便叫张婕妤。

    后来跟随李渊,唐都建立后,被李渊封为妃,此后便没人敢在她面前叫她婕妤了,只叫她张娘娘。再后来李渊索xg给她和尹妃都封了她贵妃号,宫里人又得叫她贵妃娘娘,可背后宫里人还是叫她张婕妤,这原因大概是她的年纪太小,叫贵妃显的太老成,况且张婕妤这名字好听,人们见她娇小可爱,都想保持她初入宫时的印象。

    别人怕皇帝,她不怕皇帝,倒是皇帝有些怕她。她和李渊年龄悬殊,李渊年近六十,她年方十七,一个是老公公的辈分,一个却是孙女辈的年龄,要说感情是谈不上,可每次李渊宠幸她,她都会撒娇讨欢,这使李渊垂暮之心倍增活力,自然便对她宠爱有加。

    可她虽然年少,却早有了心计,每次宠幸她李渊都要吃补chun丸,不到一刻钟便大汗淋漓的虚脱下来,那种垂老之态暴露无遗,那时她内心却来了悲凉,想这老皇帝还能有多少时ri?自己还如此年少,将来这老皇帝撒手西归,自己能依靠谁呢?

    这么想着,便细心留意三位皇子,偏偏这元吉曲意相迎,元吉又是那种巧于心计风流倜傥的青年皇子,眉来眼去ri久,便私下里偷偷有染,但又怕父皇察觉出来,虽然两宫之间只一墙一院之隔,也不敢频繁往来,因此,这张婕妤便不免常害相思了。

    此时,她于亭边凭栏仰首观月,那亭中灯影朦胧,站在这亭前栏边,月光正好罩住她雪白的身影,她身穿雪貂金边珠玉镶袖勒腰毛皮大衣,外套银狐连冠顶尖窄斗蓬,看上去身材小巧,站在月影下更显得清丽可人。

    一位叫雪雁的宫女听她吟了一句与月有关的诗,便笑了说道:“娘娘吟了一句恋月诗,今晚何不如就以月为题,大家连句吟诗,吟不出者,罚酒一杯可好?”

    张婕妤因喜文好墨,选的贴身宫女都是才女,平常与她吟诗作对,绘画弹琴很和得来,也待这几位宫女如姐妹般,平常彼此间也少了许多拘束。

    听雪雁说话,她便点了头说道:“这也好,就以刚才我吟的为首句,下面该谁来接吟呢?”说完便转身移步过来,在宫女放好坐垫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雪雁笑道:“我来接吟吧,不过我吟的这一句可要作韵了。”说完略一沉思道:“蟾宫桂枝挞吴刚。”

    张婕妤听了笑道:“这么柔和的夜,你却吟起打人的诗来,把气氛弄得惨兮兮的了,我看该罚。”

    众宫女也撺掇,雪雁正想辩驳,可又转想该讨娘娘的喜欢,便认罚喝了一杯酒。

    接下来是一位叫玉英的宫女不假思索思索脱口吟道:“广寒应消嫦娥梦。”

    众人听了,笑道:“也是一般。”

    最后轮到叫翠枝的宫女,她朝张婕妤笑了笑,作了个鬼脸吟道:“玉轮常照贵妃堂。”

    众人听了都“嘻嘻”的笑了,张婕妤感到耳根发热,揪了翠枝耳朵说:“你这小蹄子,就会拍马屁,非罚你一杯不可。”说完拿来酒杯直朝翠枝嘴里灌,呛得翠枝直咳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十章 说咱害了相思了

    看这翠枝咳着喘息了一回,张婕妤叫大家尝了些果品,又看各自喝了一杯酒,说道:“这回要换个新鲜样儿来吟,也以‘月’字为头,大家抓阄,看谁先吟了,每人吟两句,往下吟者则以上一句尾字为下一句首字,诗意要连贯,不脱离‘月’之意,该押韵的句要押了韵,否则便罚了。”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说完,叫身旁侍女拿来笔砚纸张,就灯下写了个‘中’字,其它编了顺序,遂拈成纸团丢了石桌上让大家抓了。

    展开看时是雪雁中了,接次排列是翠枝、玉英、张婕妤。只听雪雁吟道:

    月影徘徊竹影疏,清风笑语水长流。

    翠枝听罢接吟道:

    流莺玉兔看啼晚,朱梁画栋锁寒秋。

    玉英听罢朝张婕妤笑了笑,接吟道:

    秋菊留香堪醉月,佳人酌酒渐消愁。

    张婕妤听了骂道:“你们两个怎么越吟越扫兴,什么‘秋’呀,‘愁’呀,真个没有吟得兴来的诗吗?”说着遂吟道:“愁不堪眠更长冷,长念斯人意难酬。”

    张婕妤吟罢,也摇头叹了叹气说:你们几个把调子吟得低了,又入了圈套,确实难吟得淋漓洒脱了,就雪雁吟的首句是好诗句,后吟都差了,遂让下人烫了酒来,自酌一杯罚酒喝了。

    翠枝、玉英看主子认罚,也各酌一杯喝了。便有下人捧了茶来让张婕妤漱了口,张婕妤又说道:“我们几位姐妹平素琴棋书画凑一起便有无穷乐趣,我看今晚大家还吟得有兴,何不就结个诗社呢?”

    雪雁笑道:“这好,就推主子娘娘为社长了,大家看看如何?”

    众人一齐称“是”。

    张婕妤道:“既然推我为社长,我也便起了社名,就叫恋月诗社吧。”

    雪雁听了说道:“这名好是好,可这‘恋’字于咱女孩们便有了猜忌,别人不懂,说咱害了相思的。”

    张婕妤听了笑骂道:“就你这蹄子想得多”。遂又取名“望月”、“写月”、“得月”皆显俗了。又皱眉苦思,忽眼睛一闪道:“何不叫‘月下四君子’呢?”

    众人听了齐拍手叫好。翠枝又道:“索xg连‘四’字也不要,便叫‘月下君子’更简洁些。”

    众人也都认可。

    张婕妤又道:“咱们既结了诗社,便都成了诗翁,也有个别号才是。”

    雪雁道:“那我便叫清风居仕。”

    众人问:“有何出处?”

    雪雁道:“雪雁清风两相依。”

    众人说:“这是杜撰,也就算了。”

    翠枝便接着道:“我唤掖笛牧童。”遂又念:“牧童掖笛撩翠枝。”

    玉英听了也道:“我唤撷英童子。”遂又念道:“英红枝绿孩童撷。”

    张婕妤暗笑道:“这三位小蹄子就会胡编滥造。我何不也随了她们呢,想了说道:“我便唤婕妤轩人吧。”也念了道:“婕妤轩中倦故人。”

    因便展了笺来,捉笔写了八个题目,命每人勾了两个,自于心中吟定,便道:“这八首诗便是咱姐妹结社序诗,遂唤‘得月诗谱’吧,你们分别吟了交来,看谁吟得最好,我会重重有赏的。”

    说完,便等那各人于心吟着所勾之诗,又展了萱笺逐一录了下来,注明各人撰号,遂首念了那诗道:

    忆月 婕妤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