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迁居了,因为兀真姑娘欲与他私奔,他怕惹祸上身,所以在睿王爷与兀真姑娘成亲前一晚便离开。听说他醉心于功名,但碍于汉人的身分,始终未能咸鱼翻身。”
“听起来,那个笨女人很爱她的男人啰?”一个计策迅速浮上心头,塔拉海不自禁地露出j笑。
“依照种种迹象看来,的确如此。”奴罕氏毛毛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她不知在盘算什么,那种神情她再清楚不过了。
沉默片刻,塔拉海笑逐颜开。
“奶娘。”
“奴才在。”
“请阮先生帮我找人,我要找鄅平远,赏金——一千两!”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用多久,兀真。应采灵很快就会沦为下堂妇,呵呵呵!
平远揣揣不安地走进宁王府。
老天!他从未看过如此奢华的豪门大宅!
皇亲国戚到底是不同于寻常人家,他多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金榜题名,鱼跃龙门。他多希望功成名就,亲身体会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但是,他不过是一个汉人,即使高中左榜,顶多也只能成为副手,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呵!
他痛恨自己身上属于汉人的卑贱血统,如果他不是汉人,今天,他就不需如此狠狈了……
“鄅平远公子吗?”
正当他悲愤难当之时,一位老妇在他身后喊道。
“正是。”
“郡主在屋内等公子,请跟我来。”此名老妇正是奴罕氏。
跟在奴罕氏后面,平远心中的疑团又再次涌现。
一早,宁王府便有人差来口信,说是塔拉海郡主要召见他。
他不明白这次约召见所为何来,他没有见过塔拉海郡主,她找他究竟想做什么?
走进侧厅,平远抽了一口气。多么气派的大厅!若非蒙郡主召见,恐怕他这一辈子也想象不出何谓“金碧辉煌”。
然后,他看见了高坐堂上身着华服的美艳少女;她应当就是塔拉海郡主无疑。
“还不快见过塔拉海郡主?”奴罕氏低声提醒道。
“是。”他慌忙行礼。“在下鄅平远,见过郡主。”
“你就是鄅平远?”
她起身,优雅地走下来,用她媚人的杏眸扫了他几眼。
这就是应采灵的男人?
长得仪表堂堂,很是俊秀,但是比起素有“鬼魅”之称的雷季渊,他显得生嫩许多。
“是的。”
“你知道兀真。应采灵吧?”
平远一怔,回答得很是谨慎。
“是的,她是在下的青梅竹马,如今是睿王妃。”
“你是她的男人?”塔拉海笑问着。
“不!”他深怕这顶帽子打得他永世不得翻身,慌忙回答:“睿王妃与小的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没有任何关系。”
塔拉海笑了起来。
“哟!别怕,今天我传你过来,对你绝对是有好处的。你想不想入朝为官哪?”
想!他怎么不想?他已经过怕了穷日子了!
平远赶紧答道:“如果小民对朝廷有所助益,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好极了!本宫再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应采灵,还是喜欢她是丞相之女的身分?”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也非常不客气。
平远不敢贸然回答,这种两者选一的问题一旦答错就毁了。而且他还摸不清郡主想要做什么,故而沉默不语。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塔拉海柔媚一笑。
“鄅公子,本宫喜欢栽培有远大志向的能臣,可不是一个只重儿女私情的穷书主喔!”
郡主提示得很明显了。他立刻回答:“回郡主,小的与睿王妃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喜欢她?”
“不,我喜欢的是——像郡主这般高贵的女子。”
郡主一直追问他是否有意中人,该不曾是……若真是如此,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塔拉海立刻沉下脸。
“你是个汉人,冲着这一点你就不配对本宫示爱!你最好弄清自己的斤两
“是……”
平远尴尬地僵立当场。
“我可以给你一官半职,可是,你必须替我做一件事。”
“请郡主明示!”
只要能做官,他什么都愿意做!
“随便你用任何方法,把应采灵带离睿王爷身边!”塔拉海冷笑,“她不配做王妃,她配不上表哥!”
原来塔拉海郡主喜欢奇渥温。雷季渊!要带走应采灵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他道:“只要我带走应采灵,郡主就能给我一官半职?”
“只要你能办到”
“那么请郡主静候佳音。”
采灵要送给婆婆的枕头套就快完成了,偏偏线用完了,在画湄尚未买回来之前,她只能对着半成品干瞪眼。
“小姐!小姐!”是画湄回来了。
采灵等她一进房,便挪揄道:“画湄,我可没有要求你去吐鲁番帮我买线喔!”从北安王府到绣搂买线她花了一个时辰,寻常她们一起去也不过才花了两刻钟。
“小姐,我跟你说——”
“我在听;你线先给我。”
她拿过竹篮,便自顾自的拿出线来。
“咦,你好象少买了一个颜色……”
“小姐,你先别管这些了,你猜我在路上遇到谁?”
“我爹?还是我后娘?”还缺了鹅黄铯的丝线,明天要记得去买。
“不!是鄅公子!”采灵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她慢慢地转过来。
“你说什么?”
“我遇见鄅公子了!”
平远?
采灵抓住她的肩,追问道:“人呢?你知道他搬到哪里去吗?”
她要去找他!她有一肚子的疑惑要他解答。
“小姐,你不要急,我把他请到后院去了,趁现在睿王爷还没有回来,快去见他吧!我在这里替你把风。”
“画湄,谢谢你!”
采灵匆匆赶往后院。
分别了一个月,再见到平远使她觉得彷若隔世。他俊朗的容貌,不知怎地,竟有些陌生。
她几乎不可置信的轻轻唤道:“平远?”
那个身躯顽长,显得有些清瘦的人,真的是平远吗?
“采灵。”
他朝她走了过来,带着如往昔一般不变的微笑。
“真的是你?”
采灵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是我。”他伸手拥住她,沙哑地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对不起,当初我不该不告而别。”
“你到哪里去了?”
她回想起刚嫁入王府的日子,无端惹起一阵伤感。对未来的茫然、失去心上人的恐慌、与雷季渊的冷战,那一阵子她硬逼自己勇敢面对,可是……其实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对不起,我失约了!”
平远将所有过错全推给雷季渊。
“如果不是睿王爷逼我走,我也不曾眼睁睁地看你嫁为人妇!采灵,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心痛?”
“真的是他?”她有些意外。雷季渊没有明确的告诉她平远是他逼走的,可是,她是真的这么认定;今天由平远口中证实,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愿相信。
“当然是他!只有他会这么做!”
是睿王爷抢走彩球,同时也抢走他欲利用采灵的身分谋求一官半职的机会,他要让采灵恨睿王爷一辈子!
“采灵,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会用我的双手养活你!”
“不……我不能害我的父母背上欺君之罪。”
“那不是欺君之罪!”
只要能带走她,即使对她说谎也无所谓!
“你已经嫁给雷季渊了,你没有抗旨!”
采灵愣了下。
“采灵!”平远焦急了起来,“你爱上他了是不是?所以,你不愿跟我这穷小子过苦日子——”
“我没有爱上他!”她急切地否认,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还有什么理由让你走不开的?这样的婚姻对你、对他都不公平,为什么还要维持这种关系?离开他,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也可以另娶新妇,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她不爱雷季渊,当然没有走不开的理由。更何况,平远没有说错,他们何必维持这样痛苦的婚姻?
她看着平远。
“我会跟你走的。”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城外高升玉楼二搂等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采灵无言的点点头。
这一次,她绝对不让幸福白白溜走!
当晚,采灵便早早上床就寝。她不想面对雷季渊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眸,她害怕———害怕精明的他会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更怕她明天就要离开的事被他察觉,因而功亏一篑。是的,这种只有肉欲的婚姻为什么还要放任它持续下去?他们彼此不相爱,她喜欢的是平远,而他———他从来就不缺女人,他只要有肉欲的关系,娶的媳妇儿是谁,对他而言都没有差别。结束这样一个可笑的婚姻,没有人会有损失,只会获得重生。她并不在乎会遭受到世俗的批判,男尊女卑的观念打压了女人几千年,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处处留情,却规定女人“烈女不事二夫、一马不配双鞍”从一而终的不平等待遇。在她实际接触过书本后,才知道女人的地位有多么卑微。她不知道这样的不平等待遇要维持多少年,但是,她绝不成为其中之一的牺牲品!
突然,门外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采灵闭起眼睛面向床的内侧,她知道雷季渊回来了。
她听见雷季渊问了些什么,画湄回答道:“少王妃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提早就寝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然后,她听见雷季渊走进房中,并且关上房门的声音。
随着他的脚步声,采灵不自觉地紧张得抓紧羽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但她就是无法放松自己。
雷季渊坐上床榻,在她耳边低唤:“采灵?”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低沉醉人而过近的嗓音使她惊跳了下。采灵闭紧眼睛,不敢回头。
雷季渊将她翻过身来面对他,大手伸入被中握住她的。他微微蹙起眉峰。她的手十分冰冷,甚至有些颤抖。
他拂开她额前的刘海,将额头轻轻地贴住她的。
幸好没有发烧。
他的脸与她相距寸许,低柔地问:“哪里不舒服?”
她从睫毛缝中看见他眸中的温柔,吓了一跳,忙别开脸闭上眼睛,嗫嚅道:“没有……”
她一定是看错了!他的眼神竟是那么……温柔……
“没有?”
他将她的手包入掌心中,想要融化她的冰冷。
“可是你的手很冰。”
他温暖的大手渐渐驱走了她的冰寒。
采灵轻声道:“我没事。”
他满意的发现她不再冰冷,躺上床将她抱在怀中,轻语:“你应该多加件裘衣,免得受寒。”
这次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寒冷;而她是那么织弱,若不悉心看护,随时可能大病一场。明天他要让厨房炖些补品,好让她的身子强壮一些,而且
他想要有子嗣,他与她的孩子,是男孩或女孩都无所谓,他只想要融合了他与她容貌与个性的孩子。
“好好睡一觉,你会比较舒服些。”他轻抚她冰冷的脸庞低语。
采灵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往往在他怀中她都能睡得很安稳,但是今夜因为心虚,反而难以入眠。闭着眼睛,她的头脑却是清醒的。
这是第一次在他怀中失眠。
窗外的雪仍然飘落着,皎洁的月亮却被闇黑的云絮遮住了一角……
第七章
“小姐!小姐……醒醒呀!”
采灵羽睫轻颤,而后缓缓睁开。
她觉得好困!昨晚她失眠一夜,天将明时才瞇了一下。她转向声音来源,勉强打起精神开口。
“画湄?什么事?”
“小姐,你都忘了呀?”画湄压低声音,道:“今天咱们要去高升玉楼——”
“糟糕!”她想起来了,她今天要与平远离开这里!
采灵慌忙起身。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画湄,你怎么不叫我?”
“辰时。还来得及,小姐。”
她捧来朴素的衣棠,为采灵着装。
“因为今天睿王爷起身得迟,所以我不敢进来叫你。”
“哦?”他要上朝的,即使再迟,寅时之前他就该出发了,没理由拖到辰时。
像是看出采灵的疑惑,伶俐的画湄随即解释。
“睿王爷今儿个没有上朝,他寅时时分就醒了,但他陪你到卯时时刻,直到接到皇上口谕召见才起身出门。临走前还交代别打扰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画湄无心的一番话,无端让采灵的心紧缩了下。
真的吗?他对她是认真的?
打从他自东北围场回来后,他没有再强迫她什么,也没有再碰她。反倒他会花更多时间陪她,会搂抱着她入眠。他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独守空闺,不会在她入睡后才上床、她醒来前下床;每天每天,他与她一同迎接日升、日落。
也许,他没有地想象中冷血。
有好几次,她看见了写在他漂亮眸子中的温情。
就像昨夜,他是那样小心地呵护着她,关心她的冷暖。不,那绝不是刻意的造作!他眼眸中的温柔骗不了人。
蓦地,她发现她从来就没有花时间去了解他!
每当他接近她,她总是忙着推拒,忙着树起心中的防御与他针锋相对。
昨天平远告诉她是雷季渊拆散他们的时候,为什么心中这个她一向认定的事实竟产生动摇?
当平远提出一起离开的要求时,她回答的是:“我会跟你走的。”而非“我要跟你走”。两人离别了一个月后,她原本对平远的爱慕之心竟淡了!再见到平远、离开雷季渊一直是她的坚持,但曾几何时,她习惯了雷季渊的陪伴。
现在要她离开他,她发现——
她竟没有办法离开雷季渊!
面对这样深深眷宠着她的夫婿,她如何能不动容?
“画湄!”她突然抓住她的手,颤抖地喊。
“怎么了,小姐?!”她吓了一跳。
“画湄,我错了。”采灵急切地道:“我必须告诉平远,我不能跟他走了!”画湄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
“小姐,你在说什么?”她完全弄胡涂了。
“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坏女人,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即使跟着平远,我也不曾幸福的——因为我不爱平远!”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鄅公子,是你弄错了?”
“不,我爱过他!”采灵幽幽地道:“在雷季渊到东北围场去的那段日子里,我仍然爱他;但是渐渐的,当雷季渊一点一滴地以他的方式爱我……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心早已背叛平远……无法挽回了。”画湄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我无法违背我的心愿,我总是这么自我,不在意别人的感受——”画湄拍了拍采灵的手,微笑着打断她的话……
“不用说抱歉,小姐。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女人在这样封建的社会里,原就不该有自己的意见,就连婚姻也必须听命父母及媒妁之言:‘专一’是社会规范女人该有的道德。从社会的角度看,小姐是离经叛道的,但是,难道这样就错了吗?”画湄笑着摇摇头。
“不,小姐并没有错,你只是忠于自己而已。如果这样的自觉可以阻止一场婚姻悲剧的产生,有什么错呢?”
“画湄……”
采灵作梦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跟了小姐那么久,画湄虽不敢自认很了解小姐,但是我知道小姐和一般女孩子一样,你有你的想法,虽然现在社会认为它是错的,但是也许在几百、甚至几千年后,社会反而认为它是对的。你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何必在乎世俗的批判呢?毕竟,这是你自己掌握的人生呀!”
“谢谢你。”
采灵感动得几乎红了眼眶。
“不要这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