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短篇〗六朝云龙吟 > 〖短篇〗六朝云龙吟第1部分阅读

〖短篇〗六朝云龙吟第1部分阅读

一路不知道要换几块。

    程宗扬乘坐的是一辆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油壁车,外观毫无特色,保证扔到 路上就认不出来,车内却是茵席、锦垫、竹枕一应俱全。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斜 倚在枕上,一手伸进侍奴衣间,揉捏着罂奴丰腻的|乳|肉,一边看着她脸上渐渐浮 现的红晕。

    在禁制纹身的影响下,只要自己需要,罂奴就是一个随时都会发情的荡妇。

    虽然在理论上,任何一个侍奴都必须随时满足自己的欲望,但像罂奴这样, 仅仅嗅到自己的气味,滛欲就不受控制的泛滥,整具肉体听任摆布的滛态,只有 处于瞑寂术中的凝奴可以相比,而且她还是清醒的。

    车内忽然一亮,马车终于驰出的宫阙的阴影。程宗扬抬起眼,远处一条建在 半空的复道,像彩虹一样悬在两宫之间。整条复道由桥拱、回廊和飞檐构成,镶 嵌着大块的云母和玉石,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复道下方是宽阔的街道和大片的苑 林。

    驰过天子居住的南宫,前方是规模更加宏伟的北宫。宫内林立的楼观高耸入 云,顶部有些装饰着奇异的飞鸟,有些装饰着威武的神兽,在碧蓝的天空下金光 闪耀,充满了神话中才有的气息。

    汉国最尊贵的皇太后就居住在这座宫殿中,她曾经是这个帝国的掌控者,也 是整个吕氏家族力量的来源。

    「吕雉……」程宗扬念着汉国皇太后的名讳,喃喃道:「这是一个很可怕的 名字啊……」

    …………………………………………………………………………………

    一片阴云从天际涌来,阳光变得黯淡。秋风卷起枝梢飘零的落叶,从汉白玉 砌成的雄伟阙楼间穿过,越过林立着虎贲甲士的城楼,飞入巍峨而森严的宫禁。

    庞大的宫殿群落被乌云的阴影笼罩,寂静得仿佛沉睡。落叶打着转落入后宫 一道不见天日的暗巷,在朱红色的宫墙间飞舞片刻,然后越过高墙,从一座绘制 着白虎的高楼旁滑过,落在一条笔直的御道上。

    一股长风袭来,落叶随风而起,在秋风的裹挟下掠过重重宫禁,迎着一座庞 大的宫殿飞去。那座宫殿座落在两丈高的台陛上,华丽得如同梦幻。落叶沿着长 长的台阶疾飞而起,最后撞在一道竹帘上。

    长近四十丈的大殿空旷无比,站在一端,几乎看不到另外一端情形。殿内需 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柱涂满银粉,上面用金箔贴出云龙飞凤的图案。一名小黄门 伏身跪在柱下,身形渺小得仿佛一只蝼蚁。

    「呯!」珠帘内,一只镶着金线的黑色衣袖拂过,将案上一只羊脂玉瓶砸得 粉碎。

    一个森冷的声音道:「再说一遍。」

    「诺。」伏在地上的小黄门深深低下头,「湖阳君入宫后,天子立刻召来董 宣。责问他冲撞湖阳君车驾,杀死湖阳君驭手诸事。董宣当庭应承。天子大怒, 命甲士取金锤击杀董宣。董宣说……」

    小黄门偷偷咽了口吐沫,「董宣说:『陛下秉政,汉室中兴,今日以一豪奴 而杀良臣,何以治天下?臣一介鄙夫,不敢污御前金锤,有伤天子圣德,愿请自 尽!』说完就纵身朝柱上撞去……」

    帘后一个讥诮的声音道:「没死吗?」

    「……没有。」

    「董宣好硬的脑袋——接着说!」

    「诺。天子见董宣血流满面,怒容稍解,转而命董宣向湖阳君叩头赔罪,董 宣不从。天子让甲士按着董宣的脑袋往下磕,可董宣两手据地,硬着脖子,周围 的甲士一起去按,也没把他的脖子按下来。」

    「那些废物甲士,留他们何用!」帘后声音冷笑道:「天子想必不舍得杀他 了吧?」

    「天子说,董宣杀贼虽然无罪,但冲撞湖阳君车驾有过,当罚钱十万,以解 湖阳君之怒。」

    「十万钱——可是五十枚金铢呢。天子好大的手笔。」

    小黄门紧紧闭着嘴巴。

    「接着说!」

    小黄门打了个哆嗦,连忙道:「诺——天子打发了董宣,又安慰了湖阳君几 句,湖阳君无奈之下,只能谢恩告退。」

    「后来呢?」

    「等湖阳君一走,天子让人从库中取钱三十万,下令赏赐给方才……方才那 位强项令。」

    帘后一片寂静,小黄门屏住呼吸,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淌下来。

    半晌,帘内冷冷道:「很好。你去吧。」

    小黄门伏身贴地,像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第二章

    珠帘内立着几名女子,一名鬓脚现出白发的老妇淡淡道:「天子大了,有自 己的主意也是应当的,太后何须动怒?」

    一个穿着黑色宫服的丽人坐在榻上,长发瀑布般披散下来,她相貌不过三十 许人,姣好的蛾眉微微挑起,玉容脂粉不施,虽然冷漠得宛如冰雪,仍掩不住逼 人的美色。她一双凤目冷冷望着殿角未熄的宫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伤感。

    「先帝生有三子,骜儿生母早逝,哀家唯恐其夭折,接入宫中抚养,二十年 来视如己出,为了他的帝位费尽心思——」她无言良久,最后低叹道:「终究不 是亲生的啊……」

    「无论是不是亲生,太后终归是太后。」白发老妇道:「天子生母一家已经 没有人了,他不倚仗太后,还能倚仗谁呢?倒是天子已经年逾二十,至今还没有 子嗣。万一……」

    「还不是那个贱人。」太后冷冰冰道:「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不该允她入 宫。」

    「天子到底是年轻,容易被美色所惑。」后面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妇人道: 「话说回来,这位皇后娘娘着实有几分姿色,连奴婢见了,也觉得惊艳呢。」

    「宫里的绝色还少吗?」白发妇人道:「先帝御前,当年便有多少绝色?如 今不都乖乖在宫禁中等死吗?」

    一名年轻的妇人跪在榻上,一边给太后梳理长发,一边笑道:「这都是太后 的恩德,不然先帝殡天时,太后一道诏书,让她们殉葬便也罢了。」

    中年妇人道:「殉葬岂不便宜了她们?老侯爷当年过世得早,你没见过宫里 那些贱人的嘴脸,一个个都盯着皇后的位置,又是巫蛊,又是勾陷,只想把娘娘 咒死,要不就是把娘娘打发到永巷里去。」

    年轻的妇人给太后盘好发髻,一边道:「幸好娘娘吉人天相,自家抚养的太 子终于登基做了天子。」

    中年妇人道:「这也是老天有眼,娘娘终于是苦尽甘来。想想当年的日子, 让那些贱人舔奴婢的脚趾都不解气。」

    众人说笑几句,太后冷厉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她起身在空旷的大殿内缓步走 着,一边道:「天子翅膀硬了,他愿意飞,哀家也不能拦着。」

    老妇道:「天子毕竟年轻,太后总不能让他独个儿单飞,终究要给天子找几 个信得过的辅佐。老身见大司马似有退意……」

    「是吗?」

    「老身观其眉间神态,颇有此意,不然日前也不会告病。」

    太后停下脚步,片刻后道:「霍子孟是朝中柱石,如今既然患病……义姁, 你乃哀家身边的女医,该去探望一番。」

    「诺。」那年轻的女子应了一声。

    白发老妇道:「说来,襄邑侯也该晋位了。」

    太后颦了颦眉,想发怒,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没有进宫么?」

    中年妇人奉了盏茶汤,「那日太后斥责得狠了,襄邑侯虽然听话,可也是要 面子的,这几天都躲着太后呢。」

    太后叹道:「让他进宫吧。」

    「诺。」

    「到底还是要靠娘家人啊……」太后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然后对旁边的 女医道:「你那个弟弟呢?」

    这位义姁正是义纵的亲姊,她离乡多年,此时却成了太后最信任的女医。她 闻言笑道:「霍大司马亲自下令,把他补入羽林天军。再历练几年,就可以为太 后和天子办事了。」

    太后点了点头,「等他熟知了军中的规矩,就调到北宫来吧。」

    义姁叩首道:「多谢娘娘恩典。」

    「备些礼物便去吧。」

    「诺。」

    义姁退下后,殿内还剩下白发老妇和那名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道:「赵王又派人来了。」

    太后淡淡道:「这次送的什么?」

    「金铢五千,白璧二十双。美人十名。」

    白发老妇道:「天子至今尚无子嗣。也难怪赵王心急。」

    中年妇人道:「赵王那位太子与天子同岁,近支宗系以赵太子为长,若是天 子不豫,轮也该轮到他了。」

    太后转开话题,「江充还没有回信吗?」

    「已经到了舞都。」

    「让他问过就回来。」

    「宁成那边……」

    太后道:「一个平亭侯而已,且容天子快意。」

    「诺。」

    太后浅浅饮了口茶汤,「那些贱婢呢?」

    中年妇人道:「昨晚那两个受了凉,已经喂了药,打发去永巷了。」

    「赵王那边你去看看。只说礼物收到了,其他什么都别说。」

    「诺。」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那名老妇,良久,老妇道:「赵太子年长。」

    「哀家省得。」太后道:「赵王知趣便罢,不然……」

    白发老妇低低咳了两声,「那个人来洛都了。」

    太后端茶的手指微微一颤,然后挺直腰背,凛然道:「哪里来的消息?」

    「有人在颖川见过那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薛豪的游侠。」

    「把薛豪带来。哀家亲自问他。」

    老妇道:「谒者刚问了两句,他便横刀自尽了。」

    太后举杯往案上掼去,恨声道:「这帮游侠!」

    「呯」的一声,瓷盏嵌入漆案,茶汤泼溅出来,在黑亮的漆面上留下一片白 色的水痕。

    …………………………………………………………………………………

    邙山位于洛都以北,在后世是历代帝王将相最为青睐的埋骨之所。后世有言 称:生在苏杭,死葬北邙。以至于北邙山上无闲土,尽是王侯旧坟茔。但此时的 邙山并没有后世坟墓累累的景象,山间古木森森,苍翠如云。

    细雨纷纷,一处精致的楼观掩在林间,周围的山林轻云缭绕,宛如一幅烟雨 如织的画卷。

    上清观规模不大,建造却十分用心。整座道观依山势分为上下两处,位于下 方的建筑是一座四方的院落,呈甲字型,上方是一排静舍与一座凸出于峭壁之上 的楼观,组成丁字型,中间由一道乙字型的回廊连接,暗合六丁玉女,六甲阳神 和太乙之数。

    那座楼观飞鸟一样凌然于峭壁之巅,面对着莽莽群山,楼观周围三面悬空, 建着朱红的游廊,栏内垂着浅黄的竹帘,里面悬挂纱帷。那纱帷薄如蝉翼,在观 内望去,山间的景物尽收眼底,然而就这样一道轻纱,便将随着秋雨而来的寒意 和潮湿尽数隔绝在外。楼观内暖意融融,宛如自成天地。

    细雨落在檐顶,发出春蚕般细碎的沙沙声。楼内铺着白色细藤编成的草席, 旁边放着一只小炉。一名穿着青色道袍的女子屈膝跪坐,她微微俯着身,左手挽 住右袖,挽起炉上的铜壶,斟入漆盘上的耳杯中。

    沸水落入杯中,发出悦耳的轻响,茶叶一片片舒展开来,在瓷制的杯盏中呈 现出碧青的色泽。

    青袍道姑斟好三杯茶,捧起茶盘,奉到案上,然后跪坐在旁。

    未曾髹漆的几案与茶盘一样,保留木质的原色,一名穿着杏黄道袍的女子抬 起手,露出一截雪白光润的皓腕,玉指轻轻拿起耳杯,双手微举,温言道:「请 用茶。」

    水气蒸腾,模糊了她的玉容,只能看到她玉颊优美的轮廓和她身上杏黄的道 袍。她举茶的动作从容不迫,却充满难言的韵律,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过去。

    对面坐着两名贵妇,她们盘着鬟状的高髻,发上佩戴着宝石攒成的饰物,身 上穿着明亮的绸缎。

    一名年轻的贵妇好奇地拿起耳杯,「茶叶味苦,别家多用米膏合之,杂以蜂 蜜,制成茶饼,这样的清茶却不多见。」

    六朝饮茶用的大都是茶饼,然后煮成茶汤,程宗扬喝起来颇不习惯,干脆让 祁远买了处茶园,采下茶叶炒制后自己饮用。卓云君当然不会说自己是随主人学 的饮茶,只笑道:「大道至简,清茶一盏,真味尽在其中。」

    对面一个中年贵妇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她放下耳杯,叹道: 「教御比本君还大着几岁,可这些年每次见到教御,容貌都一如往日,如今看着 反倒比本君还小。真不知教御有何仙术,能容颜不凋?」

    卓云君笑道:「求道之人,容颜只是余事。平城君岂不闻得道之士,乃与天 地同寿。」

    旁边的年轻贵妇说道:「教御总说修道,可世间这么多人,能修成的又有几 人?本宫听着都觉得好难。」

    「北邙乃道宗七十二福地之一,公主若有心向道,于此修行,大有裨益。」

    阳石公主笑了起来,「不瞒教御说,教御连讲了几日的道宗真经,本宫竖着 耳朵还听得昏昏欲睡。今日没有外人,教御索性传我等一些法诀如何?」

    卓云君道:「道可道也,非常道也。哪里有法诀可传?」

    「不成!」阳石公主笑着扯住卓云君的衣袖,「你今日必要传我们一些法诀 方可!」

    平城君也道:「正是!正是!反正外面下着雨,你若不肯,我们就缠你到天 明。」

    卓云君被她俩扯住衣衫,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道:「好好, 我说便是。」

    两名贵妇笑着松开手,卓云君抚了抚衣领,略一沉凝,展颜笑道:「公主说 听经听得昏昏欲睡,我就传你们一个睡觉的法子吧。」

    阳石公主失望地说道:「睡觉算什么道?本宫闭上眼就能睡着。」

    「众妙皆道。公主且饮过茶,静心听我说来。檀儿,去取枕被来。」

    平城君、阳石公主与卓云君相识已久,虽然不知道她说的睡觉之法是什么, 还是依言去掉簪钗,解开发髻。

    少顷卓云君的弟子沈锦檀取来枕被,在席上铺开。平城君与阳石公主并肩睡 下,盖好御寒的薄被,闭上双目。

    「睡时床须厚暖,所覆适温,腰脚已下,左右宜暖。」卓云君所言并不十分 高深玄奥,宛如闲话家常一样娓娓道来,但她的声音柔和而轻盈,伴随着细细的 雨声,仿佛从天际飘来一样空灵。

    「枕宜低,颈宜顺,衣带须解,阔展为宜……」

    两女呼吸变得柔顺,心神一片安宁。

    「两手离身三寸,拳微握。双足相去六寸,膝宜松。」卓云君柔声道:「此 时想东方初白,日光将出,如在面前。乃徐吐气息,口鼻微含,气息自入于内。

    唇微开,徐徐吐之,留胸肺一缕未出,则徐徐引之……」

    卓云君声音愈发柔和,「……肺满乃闭气息,以意引之随两肩入臂,至手而 握。次者气下入于胃,至两肾间,随髀至两脚心,乃觉皮肉若如虫行……」

    「以三息为度,再吸则不复存肺,直引气入大肠,流于脐下,饱满乃止。竖 双膝,鼓腹九度,将气息散入诸体。气散而舒双足,以手抚胸而下,摩腹绕脐十 二度。展趾而上,反钩数度。以使手足润温,浊气尽空。」

    「由首至足,寸寸松之……」

    卓云君低咏道:「乃松尔额……乃松尔眉……乃松尔颊……乃松尔唇……乃 松颌……」

    「乃松颈……乃松脊……乃松臂……乃松尔手……乃松腹……乃松膝……乃 松足……身轻如羽,体柔如化……」

    连绵的雨声在四周响起,伴随着卓云君的吟咏,犹如梦幻。温暖的楼观内, 两名贵妇沉沉睡去,虽然敷着厚厚的脂粉,她们的睡容却像婴儿一样恬静。

    卓云君柔声道:「退下吧。」

    「是。」沈锦檀应了一声,轻轻退下。

    卓云君抬指在两女颈间轻轻一点,然后从袖中拈出一道小符,屈指一弹,贴 在门角,隔绝了静舍的声音。

    她柔柔起身,一双玉手解开头顶的发髻,将长发披散下来,然后抚过衣领上 「坐看云起时,行至水穷处」两行字迹,接着往外一分,杏黄的道袍飘落在地, 展露出一具雪滑的玉体。

    卓云君上身穿着一条透明的黑丝|乳|罩,丰挺的双|乳|高高耸起,将黑丝撑得仿 佛要涨开。下身是一条同样质地的黑色吊带袜,款式是程宗扬当初亲自设计的, 黑色的花边贴在肌肤上,最大限度地勾勒出腰臀优美的轮廓。

    竹帘微微一动,接着纱帷掀开,一条身影带着风雨涌入楼内。卓云君唇角露 出一丝妩媚而又如释重负的笑意,然后并膝而跪,深深伏下身子,娇声道:「主 人……」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多日不见,卓美人儿愈发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