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大概是微笑给了他最后的生命力，这是个奇迹。
给他微笑的人，创造了这个奇迹。
只是没有人知道，失去了肝功能的，大量失血的他，还能够支撑多久。
医生和护士匆匆而来，护士手里拿着两只大血袋，面露喜色。
“你们要干什么？”珊迪惊讶地问。
“给秦烨先生输血。”
命运的玩笑 (8)
“他怎么可能接受不适合的血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小姐您放心，这是完全适合的血型，rho隐形。”护士笑着说。
护士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坚强的女孩子，无论外面有多少种言论波澜，护士只知道，一个能给别人求生意志，让人临昏迷前还微笑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这是聂天先生自愿捐献的他本人的血液，以作应急。”
“啊？他的人呢？”
“他因为刚刚抽过血，身体有些虚弱，目前正在休息。”
珊迪快步迈进病床。
她第一次看到强健如牛的聂天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看到珊迪，聂天立刻一跃而起。
“我没事，这点血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
“看看我的宝贝女儿。”聂天的微笑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珊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随后聂天的脸上恢复了人性的表情，严肃地说道：“叶凡，我终于找到你了。”
珊迪起初十分意外，慢慢变成了不太意外。
秦烨受伤让她损失了太多冷静，她本来无懈可击，没有破绽。
不是别人识破了她，只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而已。
她已经完成了她的报复，其他的一切，她不再在意。
聂天有多少句话想要说出来，因为太过复杂，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应该为多少个夜晚曾经蹂躏无助的叶凡向珊迪忏悔吗？
或者他要为多少个夜晚都在想念叶凡而表白？
每一种解释，似乎又都是多余的。
索性都不说吧。
聂天从床头拿起一份文件夹，递给珊迪。
珊迪展开阅览，里面有如下几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聂天和云朵已经签署离婚协议，云朵“自愿”放弃天聪集团的一切财产和管理权，作为补偿，她将得到两处别墅，五千万美金，以及每年五百万美金的赡养费，和聂天先前所提的条件一致。
离婚生效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第二份文件是财产公证书，记录了天聪集团的所有资产，另附有一份协议，珊迪女士与聂天结婚后，将掌控天聪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聂天本人持有百分之三十五，剩下为其他股东持有。
“这是什么意思？”珊迪问道。
“你嫁给我以后，将执掌天聪集团，准确地说，是我辅佐你执掌天聪集团。你不需要做秦天国际的阔太太，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要我做黑手党老大？”珊迪甜甜一笑，“没兴趣，也不想横尸街头。”
“你没得选择。”
“当然有得选，而且已经选过了，我连你对我做过的一切都放弃了，还在乎区区一点资产吗？”
“你有没有看最后一份声明？”
珊迪才发现，在最下面还有一份薄薄的声明书。
命运的玩笑 (9)
内容如下：本人聂天，rho隐形血型。因该血型过于稀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本人自愿无偿无条件将一半肝脏捐献给秦烨先生，以延续其生命。以上决定均出于自愿作出，本人愿意承担手术带来的一切风险和后果。
“你愿意捐献一半肝脏给他？”
“条件是，你嫁给我，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对你，弥补从前所有一切。”
“我可不可以不答应？”
“不可以，说过了，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我答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珊迪本来应该很痛苦，很愤怒。
可是她偏偏没有那种感觉，假作也作不出来。
她甚至有一种轻松的解脱感，觉得这就是自己命运的一部分。
无论是聂天强健的躯体，还是他陪伴在身边的一举一动，似乎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难道那真是她内心的渴望？
珊迪放弃思考，拒绝再想。这一次，再让命运推着自己前进吧。
“我还有个要求。”聂天说。
“什么要求？”
“我已经问过医生，秦烨接受我输血后，情况会有所缓解，当然手术越快越小，因此我要求，在手术之前安排婚礼。”
“你怕我跑了？我不会跑的。”
“我是怕你跑了，你已经跑掉过两次，我不想再次失去你。哪怕你婚礼后跑掉，我也要和你举行婚礼。”男人固执起来的时候，更像孩子。
“筹备婚礼要很久，我怕赶不及。”珊迪更担心秦烨的病情。
“今天就可以筹备完成，天聪集团的办事效率，你要有信心。中午的时候，我们乘花车去教堂。”
黑色的奔驰被司机开走，车的主人却没有登场，就在记者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黑色的奔驰很快又开了回来。
变成了一辆结婚用的花车。
聂天的发言人面无表情地宣布：聂天和珊迪女士，将于中午在圣玛丽大教堂举行结婚典礼，欢迎届时光临。
医院门口的记者们顿时炸了锅，本来以为今天的娱乐版面已经塞爆了，记者们已经写好了成堆的文章，来解析早上的爆炸性新闻。
这个新炸弹，比早上的还有威力。
很多记者立刻打电话回报社，要求马上更换明天的头版消息。
如果城是座疯狂的城市，这一定是这座城市媒体历史上最疯狂的一天。
车队于十一点一刻，准时到医院迎接新娘。
在医院迎亲的事，恐怕也亘古未有。
一共一百零一辆豪华轿车，打头的正是聂天的黑色奔驰。
警方为了避免交通混乱，主动出动警车为车队开道，浩浩荡荡的车队，几乎绕过了整个街区之后，转向圣玛丽教堂的方向。
教堂门口早已是宾客云集，虽然这个消息来得无比突然，不合逻辑，聂天在一天之内离婚同时又举行婚礼，成了传奇故事。
但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大部分接到邀请的社会名流都给了聂总裁面子，来到现场。
命运的玩笑 (10)
这是城历史上规模最浩大，最庄严的婚礼，新娘雪白的婚纱，宛如凌波仙子降临人世。
随着新娘新娘步入教堂的那一刻，婚礼进行曲响起，无数鲜花瓣纷扬扬洒下，犹如童话中的梦境。
珊迪的眼睛湿润了，有哪个女孩子不盼望得到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从没有期待过婚礼在这个时候来临。
真的到来的时候，与梦想中的为什么又不大一样呢？
她是这世界上最有光彩的新娘，风华绝代，无数闪光灯将她包围，比她走红毯拿奖的时候得到的还多十倍。
多少年以后城人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是啧啧称赞，影后珊迪的婚纱照，不断被年轻人翻阅，成为靓丽的风景。
这场婚礼，被人成为城的世纪婚礼。
“聂先生，你愿意娶珊迪女士为妻吗？无论疾病、贫困……”
“我愿意。”
“珊迪女士，你愿意嫁给聂先生作太太吗？无论疾病、贫苦……”
珊迪久久没有回答，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愿意。”
“我不愿意！”一个尖锐的女生响起。
又一次来临了。
聂天的前妻云朵，强闯教堂。
云朵手里拿着厚厚一摞传单。
“我要你们大家看看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你们尽情地看吧！”
云朵的传单像雪片一样飞向四周，没有人不想拣起一份看看，以至于争抢引起了一场混乱。
又是一份惊人的爆料，比先前的炸弹还惊人。
出身下贱，犯罪家庭，整容骗婚，不择手段。
十六个字，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下面是具体内容，经过了精心修饰，夸大，但不失犀利。
少女时代就进入夜总会卖身，勾搭富豪，养成了蛇蝎性格。
被人识破后纵火毁灭证据，反倒让自己陷身火海。
为了图谋天聪集团财产，整容后归来，窃取天聪集团核心机密，出卖给秦天国际。
以狐媚手段迷惑总裁，达到骗婚目的。
用胁迫手段威胁云朵人身安全，迫使云朵含泪离婚。
原来风华绝代的影后，竟然是这样的出身货色？
我就奇怪她怎么会轻松上位，原来全是靠阴谋诡计摆平。
云朵夫人如果不是含冤被屈，怎么会亲自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当然也有为数众多的人完全不信。
云朵飞扬跋扈，珊迪低调谦虚，不可能如传单上所说。
聂天的事知情者也很多，明明是聂天疯狂追求珊迪，哪里来的骗婚之说。
最重要的是，聂总裁本人对这传单的内容既不吃惊，也无反应，如果真是所谓骗婚，怎么能让精明如斯的他镇定自若，一点怒意也没有呢？
更多的人持着狐疑的态度，将信将疑，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婚礼在婚礼进行曲的演奏中，达到了混乱的。
有人看到聂天走到云朵面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命运的玩笑 (11)
在沸沸扬扬的会场当中，恐怕连云朵本人都不大容易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后来有专业人士通过录像，对聂天的口型进行分析，解读出聂天说的话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婚礼进行得非常短暂，天聪集团的保镖马上架走了云朵。
婚礼后新郎新娘对各界人士只有一个为期一小时的答谢宴会，规格极高，内容却很简单。
参加婚礼的人士摸不透新郎新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觉得处处他透着诡异。
婚礼一结束，黑色的奔驰立刻直接从五星级酒店开往医院。
医院的医生护士每个人私下里都得到了一个厚重的红包和特别的“叮嘱”，人人守口如瓶。
手术安排在晚上进行。
秦烨输血之后生命体征明显变得平静，处在沉睡之中。
聂天和秦烨都静静躺在手术台上，一个人清醒，一个人昏迷。
聂天的表情非常之平静，面对老对头，非常坦然。
主刀医生暗暗对护士称道：“这才是男人，有气度，有风范。”
护士不屑地撇撇嘴：“我要是男的，为了珊迪那样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主刀医生想想大有道理，点了点头。
看看聂天，眼前的这个男人，即将献出自己的一半肝脏。
医生问道：“聂天先生，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记得别贪心，只能拿一一肝脏，都拿的话，我会不答应的。小心你的手。”
护士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旁边的珊迪眼圈红了，从婚礼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沉默少言，只有现在，她才流露出担心。
“你看，我太太已经看到我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吧。”聂天又说。
他和秦烨被推进手术室。
医生首先对聂天进行麻醉处理，聂天叶凡地睡了过去。
接着轮到秦烨，刚刚准备麻醉的时候，太子爷忽然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秦烨问出的第一句话。
“手术室里？”
“什么手术室？我要进行什么手术？我没签字同意过任何手术。”
太子爷不愧是太子爷，昏迷了一阵醒来后，头脑立刻恢复灵智，马上问出一串逻辑清晰的问题。
“你已经授权了珊迪女士做您的监护人，在您昏迷期间，她替你做出了换肝手术的决定。”
“换肝，别开玩笑了，我这样的血型，哪里找的到肝源。”
“天聪集团的总裁聂天先生和你血型相同，肝源匹配，并且自愿无偿捐献一肝脏给您。”
“聂天！”秦烨脸色大变，“我要求终止手术，立刻见珊迪女士！”
“可是……您的手术授权书已经签署了。”医生十分为难。
“根据法律，那是在我昏迷，失去行为能力的情况下才执行的权力，现在我本人已经恢复清醒，有能力自己作出决定。”
他说得思路清晰，无可辩驳。
命运的玩笑 (12)
“您要考虑清楚，以您的病情，多耽搁一分钟都会增加危险。”
“考虑清楚了，立刻要珊迪女士见我。”
秦烨和聂天又被重新推出手术室，不同的是，出来的时候，昏迷和清醒的人调换了。
珊迪神情大变。
护士和医生退出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小叶子，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每当秦烨用这个称呼的时候，珊迪发觉撒谎变成了一件格外艰难的事。
“聂天有和你相同的血型，他同意捐赠一半肝脏给你。”珊迪努力提起勇气，正视秦烨的眼神。
“还有别的条件没有？”
“没有了，他为以前所做过的事感到抱歉，觉得亏欠我，要通过这种方式向我补偿。”
“那好，我拒绝接受他的肝脏！”
“你说什么？”珊迪急了，“你不要命了！”
“除非你不再骗我，告诉我真话。”
“我没有……骗你。”
“你永远骗不了我的，你说谎的时候，鼻子会皱一下，这是你从小开始多少年的习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怎么能识破你的话，现在可以说了。”秦烨有点得意地笑着，笑得又不免凄凉。
“我没有骗你！”
“必须说实话，否则我不会接受手术，你知道的。”
“我在今天中午和他举行了婚礼。”
“这就是条件？”
“我要你活下去。”
“我不接受这种条件，即使我死去。我不要你再回到地狱之中去。”
“我没有回到地狱，也许我的人生和别人不一样，但那个男人未必不是我想要的男人”珊迪说道，“我恨他，我也爱上，很抱歉，我无法过你说的那种平静生活，我生活的舞台，就在这座城市。”
“我不要欺骗。”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看我撒谎了没有？”
秦烨看不出来，珊迪回避了常有的皱鼻子的动作。
“你让我自己来做这个决定，给我时间考虑。”
太子爷两天第二次更改了监护权，要求取消珊迪女士的人身监护权，对记者来说，这样的新闻实在微不足道，已经没人关注了。
珊迪满心疲惫地回到聂天的病房。
病房里空空如也。
“聂天先生在哪里？”
“他说有事要处理，托我给您留言，他会赶回来，并且遵守捐赠肝脏的承诺，但说服秦烨先生的工作，得您自己完成。”护士转达说。
晚上十一点十分，太子爷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
珊迪久久站在监护室门口，必须拿出一个办法来，否则秦烨的生命将会就此终止。
束手无措的感觉，很久没在她的人生中出现了，但今天她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的心在什么方向，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两个男人，对她的人生究竟有着何种意义。
如果说秦烨是天使，为了这个天使，她愿意付出一切。
命运的玩笑 (13)
聂天是魔鬼，但魔鬼的诱惑力，似乎永远大于天使，让人无法摆脱。
聂天家的别墅，对于聂天来说，这豪华别墅已经陌生太久。
空洞得没有人烟的地方。
聂天坐在车后面，开车的是阿龙，坐在旁边的是表情阴晴不定的朱雀。
车驶过花园中的大道，别墅门口，昆叔亲自出来迎接。
“昆叔，你为组织工作多少年了？”
“算起来有二十七八年了吧，老爷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自从退居管家的位置之后，昆叔对聂天的称呼就改成了老爷。
有自知之明，一向是昆叔的长处，以前为了主母要监控聂天的行动。如今聂天就是王者，昆叔需要低调。
“二十七八年，差不多是半辈子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谢谢老爷。”
“我打算给你一笔退休费，作为对你多年勤奋工作的犒赏，你觉得怎么样？”
聂天拿出一张支票，上面的数额是一百万美金。
昆叔没接钞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