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住自己,可能就是罪过了。
这么说来,自己无形之中,是不是把丈夫推向外了?
喝过酒的陈方方头很沉很痛,躺在床上一觉醒来,揉了揉脑门,习惯性地看看枕边……没有醒来之时对她笑得邪魅的男人,心头蓦然涌起一股失落感,她的手摸向另一边,凉凉的,不像往日般暖和,怔仲,这才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她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跑出了房门。
楼下客厅里有孩子们的嘻闹声,她的心才缓缓落下,疲惫地靠着墙壁滑坐到楼梯上,散乱的黑发遮了她半个脸,白皙的,显得憔悴不堪,好像昨晚一直没睡好,一直在做梦,梦中的杨浩宇在风雨中奔跑,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失落,焦躁,痛苦而哀伤。
她好像哭了,梦中的哭泣,她站在悬崖边上,看着那个急急飞奔过来的黑色身影,她朝他伸出手,却脚下一滑,跌落了下去,眩晕的那刻,她耳边有他的呼唤:“方方……”
她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恶梦,可昨晚做了一个又一个,仿佛把一生的恶梦都做光了,吓得她出了一身身的冷汗……现在坐在外面,她才感觉到睡衣贴敷在肌肤上有点冰冷,冷得她禁不住环起了手臂。
昨晚是怎么上的床,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方方,你醒了?”雨佳站在楼梯口笑望着她,见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又几步跨上楼梯,伸手撩开她脸上的头发,责怪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快回房间穿好衣服。”
她拽起她的手进房,方方涩然地一笑:“昨晚你们夫妻照顾了我的孩子?”
“那还能是谁?”雨佳把衣服扔给她,“是不是心里期盼他过来照顾?你呀……”
戳了戳她的额头她又嗔怪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喝醉了,满口叫的都是他的名字?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的醉相很难看诶,又说又笑的,还流泪流涕,”雨佳皱着鼻子,嫌恶似的,“我真不知道你杨浩宇平时会不会让你喝醉,这样的醉你最好不要再有了,还在我丈夫面前出丑,害我与他抬着你上楼,我还帮你擦脸洗脚,换衣服……陈方方,你要记得我侍候过你,以后还我。”
陈方方给她说得红了脸,纠扯一阵后,笑了笑:“你还想经历我这样的一次?”
雨佳连忙挥手:“算了,我才不要!”
陈方方换好了衣服下楼,见徐成勋不在,她问:“你家老徐呢?”
“一大早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我问他,他也没说,可能是公事吧。”雨佳边说边在桌上摆着早餐,招呼着几个孩子上来吃早点。
今天是周六,孩子们不用去上学,而雨佳为了陪陈方方,同样没去公司,陈方方有点不好意思,她说:“雨佳,你去上班,三个孩子由我来带。”
“没事,我店里有的是人负责,今天我好好陪你一天。”
看着陈方方有点浮肿的脸,她把一碗鲜豆浆放到她面前,然后说:“吃完早餐,我帮你按摩一下面部,做个保养。”
“不用吧?”陈方方摸摸自己削瘦的脸颊,“好像我的皮肤还可以。”
“得了吧,如果杨浩宇看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要心疼死了。”
陈方方垂下眼睑,一丝浅淡的苦笑从唇角掠过……昨晚,那个男人是怎么过的?
医院。
“喂喂,你怎么搞的?怎么把额头撞破了?”徐成勋讶然地望着坐在急症室外一条长椅上的杨浩宇。
一直优雅俊逸的男人一套西服沾满了灰尘,白色的衬衣前襟散开了三扣子,懒散又透着颓废,额角贴着一块纱布,左侧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一缕头发沾了血后黏合在一起,硬硬的垂落在一眉间,眼皮耷拉,面色微黄,俊眸早已灰暗一片。
听到徐成勋的声音,他慢慢抬起了眼皮,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声音疲惫沙哑:“方方呢?”
“方方在我家,你放心!”
杨浩宇眼眸一瞠,随即身体如充足了气力,站起身不由分说就挥拳打在了徐成勋的右脸上,伤心又气恼地:“你算什么哥们?知道我找老婆找得快发疯,你怎么能收留她一宿?还不打电话告诉我?”
徐成勋踉跄了两步,修长的身子站定,他摸了摸发疼的右脸颊,无奈地睇着杨浩宇:“我说杨浩宇,你也太不可理喻了吧?你自己犯了错,难道还想怨别人?”
“我是犯了错,可你是我的好哥们,就不想伸手帮一把吗?”
“我哪里不帮你,昨晚打你电话,不是通不了吗?”
杨浩宇无声,眼里闪现出一丝歉意,昨天的事真的让他失了应有的淡定了。
145、婚后——男人不能惯
兄弟就是兄弟,受了他一拳,怪他两句,看他马上又狼狈起来,徐成勋心里不免又同情着,挽着他的肩重新坐下:“怎么样?需不需要住院?”
杨浩宇摇摇头,眉间染上一丝责疚与沮丧,泛白的薄唇蠕动着,仿偌在自言自语:“方方不会原谅我的是不是?不会原谅我,我伤了她的心了……”
徐成勋叹口气,缓缓说道:“你只要说清楚,再在她面前承认一下错误就行了,方方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我想她会原谅你的。”
杨浩宇仰起头,幽暗的眸子有着复杂的情绪,喉头一紧,他闷闷地一笑,带上苦涩:“她不小气?”
如果不小气,我还担心她不爱我了,知道吗?
“那你还想她小气,永远记住你的错?永远不原谅你?”徐成勋咧了咧嘴,发觉拉动面颊,那右边好疼,他歪着头,拍拍垂头丧气的杨浩宇,“喂喂,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淤紫发青了?”
杨浩宇淡淡地瞟过他白皙的脸,讥诮地勾唇:“与你老婆一样,就爱臭美!”
他还记得雨佳教陈方方化妆时的那副得意的笑脸,而且自从他们夫妻合开了化妆品公司后,他感觉他们对美容更讲究了,还时不时怂恿他们夫妻入会,办年卡,每月让他们要去消费。
徐成勋没想他会说了这样一句话,哭笑不得,他斜睨着杨浩宇,勾唇:“是,我与我老婆一样,那你呢?你不也与陈方方一样吗?都是一副死不服输的样子,我现在是懂得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话落,一位护士微笑着走过来,她把手上的几种药交到杨浩宇手上,温和地嘱咐:“这药每天吃三次,每次二粒,这药水要记得每天擦……”
“小姐,他可是老撞了,对这些很熟悉,你可以不用教他。”徐成勋笑看着杨浩宇,不忘趁机揶揄。
护士还是微笑着一一嘱咐完,然后目送着这两个英俊的男人离开。
“坐你的车上你家。”杨浩宇点点徐成勋的那辆银色宝马。
“那你的车就不送进修理厂了?”
“昨晚就拖走了。”
“真服了你,为了找老婆,受了伤还能半夜走山路。”
杨浩宇告诉他,昨晚他赶到了遥水山庄,工作人员告诉他,杨太太刚刚带着孩子退房走了,说是因为孩子不喜欢住在这儿,而且孩子躲在卫生间里,把杨太太吓了一大跳,还大哭了一场……
杨浩宇听到这一消息后,心蓦然扯痛,可见,陈方方当时有多焦急无助,她肯定恨死他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造成的。
他急忙把车掉头,加大码力朝原路返回,心里念着陈方方与孩子,脑子浑钝一片,脚下的油门越踩越大,前方一辆车远观灯雪亮,接近他的车时也未调换近观灯,他的眼睛一时刺痛,眼前白光一闪,方向盘一转,车头硬生生地撞上了路边的山崖,幸好,危急之刻,他灵敏地踩了刹车,只是头向前撞到了玻璃……
车子受损,他不能再开动,可想立刻找到陈方方的念想容不得他耽搁时间,下了车,他摸了一下不停流淌下来的血,掏出白手帕捂住,前后看看有没有车经过,可终因时间已近凌晨,路过的车辆稀少,于是,他决定走路回家……
到了城区,拦了车进家门,却发现陈方方没有回来,吴阿姨见他额上有伤,立刻打了医院电话,这才把他送进了医院检查。
“等一下,”车才开到市中心,杨浩宇突然又拍了拍徐成勋的手臂,“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徐成勋见他点点行驶方向,也不多问,遂听从他的指挥。
陈方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再带孩子回娘家。
“我都买好菜了,你怎么能不回家?”陈母有点怨责,“我与你爸都一个星期没见两个宝宝了,你爸爸今天还没去厂里。”
“妈,雨佳让我陪她一天,明天我一定过来。”
陈母听罢,只好无奈地挂了电话。
“你就骗你妈妈吧,”雨佳嘻笑着,拍拍陈方方的肩,“还是给杨浩宇打个电话吧,要不然你明天不带他去,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我会说他出差了。”陈方方胸有成竹,淡淡一笑。
“切,只有你妈会信,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一到周末就想着儿女们回家团聚,忙忙碌碌地搞一大桌子菜,累得腰酸背疼得还很开心。”她睨着陈方方,“你难道不想全家其乐融融?”
陈方方低下头,绞着手指,眼里满是纠结之色,声音低低沉沉,幽怨地问:“假如换成你,你能那么容易原谅男人在外面胡来,找小姐吗?”
雨佳顿了一下,她好像没大方到这个地步,谁喜欢自己的男人抱着其他女人,身上沾染上别的女人味道,然后回家又抱起妻子亲热?
不行,想想都很脏!都很恶心!
不知道还算了,若是像陈方方这样清楚了……这事情一摊到自己头上,那话就不能说得那样轻松自若,什么“睁只眼,闭只眼”,什么“只要他心里有这个家”,都td的废话,这只是在劝一个人,想让别人想开点的时候会说的“假”话。
“嘻嘻……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好说话。”她撇撇嘴。
陈方方一戳她的头,嗔道:“我就知道你说的好听。”
“可既然发生了那种事,你总有个办法解决吧?总不能天天,或年年不理他,与他打冷战?亦或离婚?”雨佳看看那趴在地上与自己儿子在画画的小龙、小凤,转头又郑重地说,“千万不能离啊,为了孩子。”
“谁说我要离婚了?”陈方方蹙眉睇着好友,“你以为离婚是对男人的最大惩罚?在某些男人身上,离婚只是让他重获自由,他可以更随心所欲了,而且男人一般对孩子放得下,他们比我们女人自私,所以,我才不想走这条路。”
“那你想怎么?”
陈方方一眯眼,嘴角掠过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缠在自己身上,让他跟我一起老!”
“哈哈……”雨佳当即笑得前伏后仰,捧着肚子笑得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滴,身子歪倒在沙发上,看着陈方方,“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你还是爱死了他,坚决要把他缠在自己身边不放啊!这不摆明你在心里早原谅了他了吗?”
三个孩子见两位大人坐在沙发上笑,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脸,懵懂地看看她们。
陈方方一掌拍在雨佳的臀上,认真地说:“我说我原谅了吗?如果他真的爱我,你不觉得我把他放身边,然后对他冷淡,对他疏离,对他不是一种折磨吗?为什么要离婚放他自由?何况他是我爱的男人,我宁肯放在身边折磨他,也不放他走。”
雨佳听完,忙敛了笑,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方方:“喂喂!你不会真的这么狠吧?我完全可以相信杨浩宇爱你的,只是……只是因为犯了一次错,你就这样对他,他很惨诶。”
陈方方脸上浮起一片黯色,声调低沉:“可我总不能……总不能惯了他,我妈说过,男人是不能惯的,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而且还会再次犯错,给他一点惩罚总要的吧。”
“恩,”雨佳点点头,“我们听过来人的话不会错。”
两姐妹正谈着心,屋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雨佳的儿子徐佳迅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喊着“爸爸”跑向了玄关处。
过了一会儿……
“爸爸!爸爸……”客厅里又响起了小龙小凤稚嫩又欢快的叫声,随即杨浩宇的声音响起。
“宝贝们,妈妈呢?”
“妈妈在说话!”小凤甜甜的嗓,带着惊讶,“爸爸,你受伤了?”
女儿的话让背向他们的陈方方心里一窒,急忙从沙上站起,转过了身,正见杨浩宇抱着女儿讷讷地看着她。
146、婚后——暴露狂吗
小龙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疑惑地开口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打架了?”
杨浩宇嘴角抽了抽,他扯出一抹尴尬又苦涩的笑:“没有……”目光仍然盯着陈方方低哑地唤了声,“老婆……”
陈方方讶然地盯着他的额角,掌拳在杨浩宇看不见的沙发背上微微捏紧……他的狼狈,他的憔悴,他的内疚,他的痛苦,他的焦虑都一一写在身上了。
雨佳见徐成勋进来,她忙从杨浩宇手上接过小凤,又拉起小龙的手:“走,阿姨陪你们到外面玩去。
随后朝徐成勋递了一个眼色,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出去了。
“方方,”杨浩宇见他们一走,走上前一把抱住陈方方,紧紧地,仿佛一松手她就要飞走了似地,嘴在她的耳边啄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处,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我一晚上都在找你,我都快疯了,你知道吗?方方,我错了,原谅我吧,要知道我看不到你,心里真的很痛,我怕你把我扔了……”
声音有点哽了,陈方方鼻一酸,闻吸到他身上的汗渍味很浓,她又蹙了蹙眉:“放开我!”
“不放!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杨浩宇突然像个小孩子,不管脸脏不脏,贴在她脸上摩挲了两下,这个身体早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的部分,如果没了她,他感觉不到生命在鲜活地跳动,如今抓住了,他就像在大海中飘浮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绳,死死攥住。
“杨浩宇,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会原谅你了吗?”脸贴得太近,陈方方灵敏的鼻尖上有一丝血腥味飘过……他这是第几次额角破了?
三次了吧?这次又是什么?别人打他还是车撞上了树?
或者,他自己故意搞破以取得她的同情,让她心软?他摸透了她的脾性,这一点苦肉计不得不怀疑。
然而,疑点刚刚确立,杨浩宇就矢口否认了:“我不是故意搞成这样子,方方,昨晚我去遥水山庄找你,回来的时候,我的车撞上山崖了。”
陈方方身子震了震,无庸置疑,他的话没有一点的做作与心虚,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用力推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冷然之色,可眼底闪现的紧张仍然让杨浩宇看到了希望。
她上下打量着他,心里随即涌起一抹酸楚与怜惜……这男人怎么总那么不小心?
垂在腿侧的手指曲了曲,最终没有抬起来去摸一摸他的额角,咬了咬牙,她狠心地转过身,继续坐回到沙发上。
“方方,”杨浩宇见她的表情又恢复清冷,既不同情他,也不心疼他,蓦地感觉很失落,他挨着她坐下,慢慢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拿起陈方方的手,轻轻放在她掌心上,“你看看吧……”
陈方方掀眸,淡淡地睃了他一眼,手心有丝热度慢慢散去,垂首,她看到白纸上映出墨色,顿了顿,狐疑地摊开……
太太:你好!前天晚上是我不对,是我想勾引他,但你先生没对我做任何出格的事,他毫不犹豫地赶走了我,太太,你很幸福!请你相信他吧……最后是那位小姐的亲笔签名与日期。
有意思的是,徐成勋作为在场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当了见证人也签了名。
“什么意思?”陈方方看完,把纸“啪”的一下拍在杨浩宇手上,“你以为让那小姐写个假证明,我就能轻易相信了你?”
杨浩宇浓眉一皱,脸上瞬刻浮上了一层郁色,咧咧嘴,有苦难言般猛地把纸又拍在自己脸上,沉闷难受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他侧过身,两手抓住陈方方的肩,眉宇拢得更紧了些,盯着她清明又淡冷的眼睛急切地申明,“可是,我真的没做啊,那女的可能是做惯了那种事,好好地搓背不就行了?搓了一半竟然会脱……老实说,我当时是呼吸一窒,因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你知道我不喜欢去声色场的,所以一时尴尬起来,等到她双手放肆地摸我,我毅然又及时地刹住了车,把她赶走了……老婆,我真的没失身啊!”
“你,你被她摸了?”陈方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往下移。
杨浩宇身子一紧,勾了勾脚,委屈地低下头,老实交代:“就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