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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关系法第7部分阅读

    你?”他蹙眉。

    “难道不是吗?”她瞪他,“你知道我要买房子,故意跟你朋友设计让我来看这栋房子。你知道我爸逼我结婚,就请你妈来帮忙当说客,事先也不问过我的意见。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人家这样干涉我的生活,讨厌别人来替我决定一切。”

    凉风卷动她墨黑的秀发,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看你烦恼……”他试图解释。

    她冷冷截断他的话,“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雨丝飘落了。

    “我的天!你这女人!”他咬牙,一字一句自齿问迸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别扭?这不是干涉你,是帮忙!”

    “对我而言,这样的帮忙就是干涉。”

    突来的冷意席卷她。

    “明琦,你明明爱著我,不要这么倔强。”他低斥。

    “我不爱你!”她锐声喊,“我怎么会爱上一个意图千涉我的男人?”

    雨愈下愈大了,顺著她的发丝,流落她的鼻尖。

    “天!你真是一个懂得折磨男人的女人。”他重重叹气,烦躁地爬梳头发,接著忽然攫住她的肩,湛深的眸锁住她,“即使我说爱你,你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身子一颤。“你不……爱我。”

    “我爱你!”他怒吼。

    她血流冻结,“不可能——”

    “我就是爱你!”他固执地重复,“我承认自己花了一点时间才领悟这点,可是现在还不算晚吧?”

    汪明琦僵立原地。

    他爱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你……你犯规……”她颤著嗓音,“你明明说这是一场不用真心的游戏——”

    “去他的不用真心!”他暴躁地说,“是!我承认我是用了真心,我犯规了!那又怎样?”

    又怎样?

    水雾在她眸底漫开。“那我……更要请你离我远一点了,我背不起感情的重担。”

    “汪、明、琦!”怒火在殷贤禹胸臆问狂野燃烧,这一刻,他真有掐死眼前这女人的冲动。“你真是个胆小的女人!该死的什么『桃色关系法』,根本是你用来惩罚男人的,对吧?你就这么恨男人吗?你听著,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父亲那样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折磨你的母亲……”

    汪明琦蓦地倒抽一口气。“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她尖声逼问,“是湘爱吗?是她告诉你的吗?”

    “对,是她告诉我……”

    “她怎能那么做?我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她锐喊,莫名的惊慌堵在胸口。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遭别人看透内心、脆弱无助的感觉——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你们的感情一定要好到这种地步吗?一定要像这样背后议论我吗?”

    “明琦,你冷静点。”他试图握住她的肩膀。

    她用力甩开他,“离我远一点!我要你离我远一点!”

    “明琦!”

    他无语,只能无奈地瞪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应,两人就这样在细雨飘摇中相互对峙。

    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懊恼地接起电话。“喂!我是殷贤禹……是小爱?”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柔嗓音,“有什么事吗……嗯,我知道了。”切断电话后,他低声解释,“小爱跟徐浪远吵架了。”

    她心一紧,“那你还下快去?你亲爱的青梅竹马在跟你求救呢。”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语气如此尖酸。

    他拧眉,“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对!”她傲然睨他,“最好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好!我走!”气恼地抛下一句后,他旋身大踏步离去,头也不回。

    她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半晌,她才仰起头,任冰冷的雨滴击落苍白秀颜。

    没错,她是个胆小的女人。

    不敢爱,不敢担起感情的责任,不敢和一个男人建立家庭。

    她不想要家庭,家庭会让她失去自由,遗落自我。家庭只会让一个女人从独立的个体成为附属品,再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力。

    所以,她定下了“桃色关系法”,男人只能跟她交往,不提结婚。

    在这样的关系中,谁都是自由的个体,谁也不能干涉谁,谁也毋需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专属。

    只谈恋爱不行吗?不结婚不行吗?

    可他绝对不是一个不结婚的男人,何况又用了真心。

    这样的男人一旦用了真心,必然希望彼此许下携手一生的诺言,必然渴望建立家庭,生儿育女。

    她只是不想他浪费感情在她身上而已,只是……不想伤害他而已。

    他不明白吗?

    她不是想惩罚他,只是不想伤害他啊!

    他不懂吗?

    泪雾酸酸地在眼眶漫开。汪明琦感觉到了,连忙咬住牙,深吸一口气。

    是她的选择,所以她不哭。

    只是颊畔早已一片湿润,而她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第十章

    时光荏苒,匆匆流逝。

    自从那场争论后,汪明琦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殷贤禹,避免与他私下独处,转眼间,已过了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董湘爱与徐浪远分手了,怀著身孕的她在几个好友的劝说下,住进了现今属于汪明琦的山间小屋,由她来照顾。

    有董湘爱在场,她仿佛得了个护身符,更有理由逃避与殷贤禹正面对峙了,很多次,她发现他想说些什么,却总是巧妙地转开话题。

    他似乎也领悟了她的决心不可动摇,渐渐地也放弃了,不再试图与她沟通,将全副注意力摆在因失恋而神伤的董湘爱身上。

    她是需要他的慰藉的,而他也很能扮演好这个角色。

    三个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由董湘爱夹在中间,充当两人的缓冲。

    恢复原样了。

    对这样的景况,汪明琦也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心绪像乱成一团的毛线,理也理不清。

    而她,也习惯了不去理。

    殷贤禹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瞻小鬼。

    比起明知会受伤依然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董湘爱,她对爱情的态度怯懦得像个还想躲在母亲芓宫里的小婴儿。

    太胆小了。她知道。

    尤其在眼看著好友强忍著怀孕时期的一切不便,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孩子的那份坚强时,更让她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胆怯。

    为什么湘爱可以为一个狠狠刺伤她的男人生下孩子呢?为什么在与他最后摊牌、仍得不到他的谅解时,她依然可以昂首挺胸,独自面对充满痛苦的未来呢?

    为什么?

    “我真的很佩服你,湘爱。”收拾好行李后,汪明琦在床畔坐下,望著衣襟半解,正为婴儿哺|乳|的董湘爱。

    “佩服什么?”董湘爱扬起苍白的容颜,淡淡一笑。

    这一年来,她变了许多。脸色白了,眼神暗了,嘴角也隐隐镌上疲倦凹痕。

    “一个人抚养孩子……很不简单。”汪明琦说,嗓音低低地,手指轻轻抚过婴儿玫瑰粉嫩的脸颊。

    “我知道。”董湘爱点头,一面扶正孩子的头,展袖替他拭去唇畔奶渍,然后重新扣回衣襟,“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你打算怎么办?”

    “回航空公司。”董湘爱毫不犹豫。

    “你还要飞?”汪明琦一惊,“那孩子怎么办?”

    “我会帮他请个保母,我不在时,替我照顾他。”董湘爱垂眸,爱怜地瞧了孩子一眼,“为了我们未来的生活,我现在必须尽量多赚一点。”

    “湘爱,如果是钱的问题……”

    “我不要你帮忙。”知道汪明琦要说什么,董湘爱抢先一步拦住,“也不要禹哥帮忙。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坚定地说。

    “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

    “为了这孩子,再辛苦也值得。”董湘爱涩声道,“而且我不能总让你们帮我,也该是学会自己独立的时候了。”

    独立。

    汪明琦无语。

    多年以来她一直就主张女人应该自行独立,可不知怎地,当她的好友坚持这么做时,她却觉得难以言喻的心痛。

    因为独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也许会是让人无法承受的苦。

    “都收拾好了吗?”殷贤禹清朗的嗓音从楼梯间传来。

    “马上就好。”董湘爱扬声回应,抱起孩子站起身,“明琦,这几个月谢谢你的照顾。”说著,她脸颊一偏,又是从前那种调皮爱娇的微笑。“我走罗。以后你一个人睡可不要觉得寂寞啊。”

    “别傻了,没人跟我挤最好,我一个人睡好得很。”汪明琦顺著她的语气开玩笑,喉头却梗著一股酸。

    “我走了。”

    “嗯。”汪明琦点点头,提起行李,送她下楼。

    殷贤禹正在楼下等著她们,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后、,护送董湘爱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然后,他回过身,望向倚在门口的汪明琦。

    “有事吗?”她颤声问,躲避他过于深刻的眼神。

    “我好像已经好几个月没看你抽烟了。”他低声道。

    “嗯,因为抽烟对湘爱跟宝宝不好。”

    “既然如此,就干脆戒了吧。”他深深望她,“抽烟不好。”

    “……我知道。”心口怪异地揪疼,“我会戒。”

    “那最好了。”他微微一笑,跟著手一挥,“再见了。”

    “嗯,再见。”她哑声应,目送他挺拔的身影钻进白色跑车。

    引擎声响起,不一会儿,bw跑车平稳地离去。

    他走了。

    她哀伤地望著逐渐逸去的车影。

    湘爱不再与她同住后,他也不再有理由出现于她面前。从今以后,想见他一面,恐怕难上加难。

    再难见到他了。

    想著,她双腿一软,滑坐于门前,愣愣地瞪著灰色的石板地。

    天很冷,风很凉,她却只是一直傻傻坐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然传来手机铃声,一声一声,催促著她收柬神智。她仍然动也不动,期待著拨电话的人自动死心。可对方却也顽固,一通接一通,不停地打。

    她叹口气,终于勉力站起身,进屋接起手机。

    “喂。”

    “为什么不接手机?你跑到哪里去了?”愤怒的咆哮如雷鸣,重击她的耳膜。

    她无奈地闭眸,“爸。”

    “马上订机票回来!快!”汪父厉声命令。

    “有事吗?”

    “有事的是你妈!她入院了!”

    “妈怎么了?”对著病床上戴著氧气罩、面色发黄的母亲,汪明琦忍不住慌乱。

    一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她立刻搭机从台北赶回台南,冲进这家医院。而迎接她的,竟是如此令她备受打击的一幕。

    “肝癌末期。”汪父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我在这儿。”低沉的嗓音适时在病房门口扬起。

    她踉跄地起身,奔往那身穿白袍的男人,“我妈她没事吧?需要动手术吗?你们什么时候替她开刀?”

    “我们不开刀,明琦。”男人静定回应,望向她的眸蕴著同情。

    “方头?”医生熟悉的五官令她一愣,“真的是你?”

    “是我。”被她唤作“方头”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告诉过你我在这家医院工作吧。”

    “是啊,你是说过。”她怔怔望著青少年时期曾一起在电动游乐间鬼混的玩伴。

    他如今长大了,已是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你是我妈的主治医生?这么巧?”

    “别傻了,我哪这么厉害?还只是个小小的住院医生而已。”

    “那主治大夫呢?他在哪里?”她急急追问。

    “他在开刀房,今天有一台手术。”方头解释,“我是来巡房的。”

    “你刚刚说你们不替我妈开刀?为什么?”她抓住他的衣袍,“是医生排不出时间吗?还是其他问题?告诉我!我想办法解决!”

    “明琦,你冷静点。凭我们的交情,如果你母亲需要开刀的话,我一定会优先为她安排的。可问题是——”方头一顿,没说下去。

    汪明琦忽地领悟。

    问题是,她的母亲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才没替她安排手术——

    她呼吸一颤,“她真的……这么严重?”

    “我们尽力了。”方头低声道。

    “啊。”她身子一晃。

    汪父及时扶住了她,他抬起头,朝以前的学生送去疲惫一瞥,“谢谢你了。你先出去吧,让明琦跟她妈单独说说话。”

    “嗯。”方头点头,打个手势要护士替汪母摘下氧气罩,接著两个人一起退出加护病房,在门外等著。

    “明……明琦,你过来。”汪母瘦削的双手伸向她。

    她僵在原地,直到父亲用力推她一把,才仓皇跪倒病床畔。“妈。”

    汪母朝她微笑,一面急促喘气,看得出这个笑容是费尽力气才挤出来的。

    汪明琦心一悸,“妈,你休息吧,别说话了。”

    “不……不行。”汪母挣扎著,“我一定……要说。”她费力地将手伸向女儿。

    汪明琦连忙握住,“好,你说,我听著。”

    “我要……道歉。”

    道歉?

    “我对不……对不起你。”

    “别说了,妈。”

    “我知道……你恨我。”汪母苦笑,凝望她的眸满是痛楚,“我知道。”

    她心重重一扯,“不是这样的,妈,不是这样。”

    “你怪我……太软弱。”

    “我没有,不是这样。”她仓卒否认,热烫滚上了眸,“不是这样的。”

    汪母伸手抚上她的颊,“你爸他……不是坏人。”

    “我知道。”她哽咽:心头掠过复杂的情绪。

    父亲一向就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个求全的道德家。

    “他很……爱我。”

    是吗?汪明琦咬住牙,拚命克制想要回嘴的冲动。

    “他真的……爱我。”汪母重重喘气,“我……知道。”

    “妈,你不要再说了。你快点休息……”

    “让我说。”汪母打断她的话,嗓音细碎而微弱,“你爸……爱我,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妈——”

    “别怪他。”

    “妈,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听我……说。”汪母坚持,张大一双泛红的眼,“丢下他,我很……不放心。”

    她快死了。

    听著母亲一句比一句细弱的嗓音,汪明琦知道自己将失去她。

    她要失去她了。

    她木然地紧绷身子。

    “替我……照顾他。”

    她不语,只是呆呆望著母亲。

    “求你。”泪水划过汪母的颊,“求你。”

    她恳求著自己的女儿,恳求她照顾她放心不下的良人。那个人,其实只是个孩子,对她而言,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则是……孩子——”她拚命喘气,拚命想凝聚仅剩的力量,可眼神依然渐渐涣散。“答应我……照顾他。”

    汪明琦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汪母绝望地吐出最后的请求。

    胸膛宛如遭受冰雹重击,又冷,又疼。

    望著强撑著最后一口气交代遗言的母亲,汪明琦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她不了解这些,真的不懂。

    为什么一个女人能这样爱著一个男人?

    “……我答应你,妈。”

    “谢谢。”汪母微笑,那笑是温暖而欣慰的,就好像她从此后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她转向汪父,深深地、满怀情意地睇他,然后,掩上了眸。

    苍白纤瘦的手无力地滑落。

    汪明琦瞪著,好半晌,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声砰然闷响唤回她出走的心神。

    她茫茫回首,望向跌坐在地的父亲,他紧紧拽著床脚,用力到十指泛白。

    “爸?”她低声唤。

    他应声抬头。

    而她蓦地一震。

    那张涕泪纵横的老脸真的是属于她父亲吗?那全身颤抖、蜷缩在病房角落的模样,和平素严酷威猛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爸,你没事吧?”她问,担忧地朝他伸出手。

    他立刻抓住,“你妈她……真的丢下我了吗?”他问她,无助的神态恍若迷了路的孩子,“她真的走了?”

    她没回答,声嗓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