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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香(下)第5部分阅读

抓握住她描绘他轮廓的小手,嘶哑开口:“为什么?”

    渺渺瞧着他,只觉心悄悄疼,忽然间,将他的情绪,看得更加清楚,她屏息,道:“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她凝望着这个男人,悄悄说,替当年那个女人,开口:“很深很深……”

    他无言,被深深撼动。

    只能伸手,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紧拥。

    她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

    男人,没再多问;女人,没再开口。

    晨光悄悄,再上墙头,越过了门,穿过了窗,爬上了床,在两人身上,洒下金黄的光。

    前世今生,太过虚妄。

    可她是真实的,华渺渺很真,而且相信前世今生。

    他知道她信,已经相信,连他都想信了。

    他想要成为铁子正,日思夜想,极度渴望。

    他心知肚明,铁子正对渺渺有多大影响,或许因为如此,才有了那个梦。

    坐在办公室中,孔奇云伸手巴着口鼻,撑着脸,双眼盯着电子信箱里那封“调查报告”的信件,久久无法移动滑鼠,将其点开。

    那一天晚上,他不该说那句话的,太快了。

    但话就这样溜出了口,如此自然、流畅,该死的正确,可她曾经因为一个吻,就匆匆逃走。

    当她昏沉开口询问,他迅速将话收回,几乎飙出一身冷汗。

    幸好她没追问,他还有时间,慢慢来,按部就班,别让她因此惊慌失措,做出连夜搬家的傻事。

    无法想像,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在乎,如此忐忑。

    他的得失心,从来不曾这么重。

    眼前萤幕里的那封信,像根刺,极扎眼。

    如果他是铁子正,一切就很合理了,那个梦不是梦,或许是他的记忆,死后的记忆。

    深深吸了口气,他眯眼瞪着那封信,眉头紧蹙。

    他可能是铁子正,但也有可能,不是那个人。

    若他不是,若那只是他太过渴望……若铁子正另有其人……

    有那么一瞬,他不想打开这封信,不想继续追查下去,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渺渺和他在一起,她终会爱上他。

    他可以告诉她,那块地一直空着,不曾有过任何建筑;他可以说服她,那间咖啡店也只是梦,是她太累才有的幻觉;他可以转移她的往意力,让她专注在他身上,不再去想过往前尘,不再去强求,什么答案。

    他可以让她,只看今生未来,不再往后回首。

    铁子正,已经死了;孔奇云,还活着。

    可是,有个人把那盒香卖她,故意的。

    他知道是故意的,那个人要让她记得,记得那段情,想起那份爱。

    那么深的情,如此真的爱,谁不贪恋?

    连他也想。

    如果这一切,只是那个姓仇的,所设下的局,布下的阵,要她想起,让她自行记得,然后费尽心思,自行找去,比他突然冒出来,和渺渺说,他是她前世的情人,当然更加可信。

    该死的,他在胡思乱想。

    他知道,却无法不去想,或许他可以偷偷的查,自己去见姓仇的,不让她知道。

    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她的话,悄悄,溜过。

    他深深再吸一口气,却压不住心痛。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

    她说。

    很深很深……

    心,悄悄瑟缩,疼痛。

    为那段未了的情,为那份未尽的爱,为那个哭瞎了眼,一生哀伤、一世寂寞的女人。

    很深很深……

    第16章(2)

    那个男人,站在窗边,看着远方。

    渺渺提着一整壶的咖啡走进来时,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脸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他那样,应该不是公事上又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傻站在那里浪费时间,而是会坐在桌前,召唤他公司那些精英人才,解决问题。

    今早起床后,他就变得怪怪的。

    她猜,他开始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了,否则不会问她,那些问题。

    渺渺将咖啡壶,放到他桌上,走到他身边,轻触他的手臂。

    “你还好吗?”

    “嗯。”

    他应了一声,却仍看着前方外头。

    城市,在两人眼前,展开。

    夏日蓝天,已被乌云淹没。

    豆大的雨滴,从灰重的云层里,急急直落,随风走。

    “台风,快来了。”她说。

    “嗯。”

    这间办公室,比附近的大楼高了一些,可以看得比较远。

    她陪他站着,看夏雨飞,看风满楼。

    “渺渺。”

    “嗯?”

    她转头瞧去,身旁的男人,依然瞧着前方,两手仍插在裤口袋里。

    他没有立刻说,有什么事,但下颚微微紧绷。

    她将视线拉回窗外,耐心等着,静静候。

    雨水,很快的,浸湿了大地,将高楼、马路,将整个城市,都湿透。

    几间办公大楼,在灰蒙蒙的雨中,亮起了灯。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我不是铁子正,你会爱我吗?”

    这个问题,缺乏他膨胀的自信,隐隐有不安蠢动。

    疼惜,上心头。

    她转身面对他,看着他的侧脸,柔声道:“你本来就不是铁子正,你是孔奇云。”

    男人心一紧,微痛,大手在口袋中紧握,却听她的话,轻飘飘的,继续上涌。

    “铁子正是大笨蛋,只会一忍再忍,强装斯文。孔奇云是胆小鬼,爱华渺渺却不敢承认。而华渺渺…”

    她歪着头,瞧着他,柔声道:“华渺渺满脑子,只想当某人的嗜好……”

    心跳,蓦然一停。

    他回首,只见她,眼朦胧,唇微扬,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轻声说:“就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收,想不想要?”

    原来,她有听到。

    都有听到。

    喉紧,心暖,眼涩涩。

    他将手抽出口袋,珍惜的,将她轻拥。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有她这么一句话,他甘愿了。

    不舍,也甘愿。

    轻轻的,他吻着她的发,她的额,收紧长臂,最后一次拥抱她,然后贴在她额际,强迫自己开口。

    “我查到地主是谁了。”

    她愣住了,抬首看他。

    “你查到了?”

    他转头避开她的视线,伸手指着桌上的电脑萤幕,开口:“他的身家姓名和电话,所有台面上的资料,都在上头。”

    不出所料,她转身,离开了他,匆匆上前查看。

    他收回手,重新插到口袋里,看着她熟练的操作电脑,浏览一页又一页,关于那个男人,过去的丰功伟业。

    那男人,是个商界传奇。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那人的商业天分。铁子正,也是少见大商。这两个男人,有太多共通点……

    渺渺不敢相信,但他真的查到了。

    不只地主的姓名、年龄,还有户籍地址,手机号码、电子信箱,甚至现在住在哪儿的地址都有。

    “这个地址,是正确的吗?”

    “应该是。”

    “但这地址在山上。”她咕哝,“很深山。”

    “我问过了,台风不会往北走,只会从南部扫过,那里的路,还是通的,你要是现在就想去,我可以载你过去。”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她摆摆手。

    “我可以载你过去。”

    他坚持的声音太过平静,完全没有火气,太过没有火气了,反而让她察觉到,其下的波涛汹涌。

    渺渺松开滑鼠,转身回首。

    那个男人背对着外面的风雨,看着她,双手又回到了裤口袋中。

    忽然间,领悟了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她脸微白,轻问。

    “只是个提议。”他看着她,道:“一个人的记忆,不可信。两个人,比较不会出问题。”

    她不信,他的坚持,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渺渺缓步,走到他面前,仰望着他,直指问题中心。

    “你觉得,他是铁子正?”

    他抿唇,脸更阴沉,但声仍平静,淡淡开口:“那个男人,曾经权倾一时,身家亿万,为了不明原因,才急流勇退。”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不可能是那个不明原因。”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苦涩垂眼,道:“也许他到今年,才找到那盒香,才能找人卖给你。”

    “若他真是铁子正呢?”她恼怒的问:“你想把我让给他?”

    “不,我不想。”他一僵,全身紧绷,抬眼看她,道:“如果我想,我就不会载你去。”

    “那……是为什么?”她不懂,万分困惑。

    “你说过,你想要有选择权。”他声沉,而紧,提醒她:“随便,也是一种选择。”

    她是说过,她没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中。

    有那么一秒,竟莫名恼火,恼他心机太重,火他想要放手。

    明明很霸道的,为什么事到临头,竟记得这么多,顾忌那么多?

    万千思绪,混在脑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纷纷闪过,杂乱而无章,似散乱的照片,如被猫玩过的毛线球。

    然后,她理出了头。

    若我是铁子正,只愿你一生平安、一世平顺……

    她一震,蓦然了解,他为什么明明觉得那人可能是铁子正,明明晓得,她信前世今生,却依然,和她说。

    他可以骗她的,但他没有。

    才知,情深重;才晓,爱多浓。

    若我是铁子正,只愿你一生平安、一世平顺……

    他说过,假设性的说,为了安慰她而说,但他是认真的,再真不过。

    为了她好,他宁愿放手,还她前世遗憾,给她今生无忧。

    心,剧烈摇晃,深深悸动。

    瞬间,知道,爱已深种,再也无法铲除,不能割舍。

    “孔奇云。”渺渺伸出手,抚着他阴霾满布的脸,道:“你是个傻瓜,你知不知道?”

    他闷闷不乐的俯视着她,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不快。

    她几乎要笑了出来,却只有热泪满溢双眸。

    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她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温柔诉说。

    “我爱你。”

    他呆住了。

    完完全全,呆住。

    仿佛时间已经静止,恍若心跳在瞬间停了下来,好似全身毛孔,都在那一瞬间,全数张开,只为捕抓那句消失在空气中的话。

    大概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才听到自己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问句,嘶哑回荡在空气中。

    “你说什么?”

    渺渺温柔的看着他,再开口:“孔奇云,我爱你,无论你是不是铁子正,我都爱你。”

    “你确定?”他缓缓张嘴,涩涩建议:“或许你应该,等到见过他,再说。”

    “不需要。”她含泪微笑,说得斩钉截铁。

    他屏息,喉咙紧缩。

    “如果他真是铁子正,那也只能怪他,动作太慢,来得太晚。”渺渺伸出手,将掌心,平贴在他胸膛,道:“我的心,已经在这里,被人收留。”

    心,怦然,跳动,在她柔嫩的掌心下,大力跳动。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小心翼翼的确定她人在这里,确定她是真的,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她的手就在心上,他吸口气,不自觉压紧。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似知道他有多么担忧,她昂首,再一次的,亲吻他。

    那个吻,很缓慢,很缠绵,很温柔……

    心颤颤,一直抖。

    情不自禁,他的手,抽出了口袋,环抱住那温柔似水、柔情万千的女人,差一点几乎就要失控,然后一声惊呼传来,暂停了这个如梦似幻的吻。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秘书的声音,惊慌失措,她慌张关上了大门,太过用力的关门声,砰然回响一室,久久不散。

    怀里的女人,没有回头,甚至不曾稍离。

    她舔着唇,脸微红,小手仍捧着他的脸,红唇缓缓贴上了他的耳,悄声说:“瞧,我是真的,不是梦。”

    这个女人,如此温柔,如此不可思议。

    他无法呼吸,不能弹动,然后,终于能够张嘴出声。

    “渺渺,我们结婚吧。”

    小小的笑,那般甜,如新月弯弯,勾在嘴角,映在心头。

    她眼也不眨,二话不说,回得再简洁不过。

    “好。”

    第17章(1)

    那一夜,风一阵,雨一阵,呼啸敲打门窗。

    本该扫过南部的台风,悠悠哉哉的转了向,朝北而来。

    到了夜半,停了电,她不曾惊慌,门窗皆已关上,防台该做的准备,他也都陪着她,一块弄好。

    她点上蜡烛,将其放在床头,就着微光,渺渺可以看见,她的男人,就在身旁,躺在她的床上,和她窝着一起。

    自从她答应他的求婚之后,他阴郁的心情,已经好转许多。

    半躺在床上的他,朝她伸出手。

    她扬起微笑,躺回他身边,将脑袋枕在他肩头,只感到心安、神定。

    然后,想起,一个问题。

    “喂!”

    “嗯?”

    “你不需要回去家里看看吗?”

    “不用,我爸妈昨天出国去玩了。”他抚着她腰臀柔软的曲线,道:“昨天我就已经把门窗锁好。”

    “喔。”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身上画着小小的圆,再问:“这几天,你有没有和你爸妈说过,你睡在哪里?”

    “没有。”

    “他们难道不担心?”

    “我已经三十,超过了需要报备的年纪。”

    也是啦。

    她才松口气,却听他慢吞吞的补充:“但我想,我爸应该是知道的吧。”

    渺渺愣住,抬首,“什么意思?”

    “我有天早上,去阳台讲手机,他刚好到我房里拿东西,看见了我。”

    “只是看见而己,不一定就知道你睡在这里吧?”她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还能保留一点颤面,却听他再道。

    “我没穿。”

    “你——什么?”渺渺轻抽了口气,猛然撑起自己,无法置信。

    “没穿。”他乖乖回答她的问题,顺便补充:“而且你留下的牙印,还证据确凿的留在我的肩头。”

    “你干嘛没事,光溜溜的跑出去?”

    “那天很热,你的阳台墙够高,足以遮住我下半身,院子里又有树,我以为没人会看到。”他顿了一下,道:“我没想到有人会在我房间里。”

    莫名的,一阵头晕,她将通红的小脸,重新埋入他的胸膛,无奈呻吟:“天啊……”

    他好笑的亲着她的额头,道:“放心,我爸不是多嘴的人,他还没告诉我妈,所以你才能继续保持耳根清净。”

    那也只是暂时的而己。

    她哀怨的呻吟更大声,她和他要结婚了耶,怎么可能不和他爸妈说,更恐怖的是,这男人是开公司的,虽然家里人丁单薄,没有太多亲戚,可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商场情谊、父母面子得要顾及,也就是说——

    “我们不可能偷偷跑去登记就算了,对不对?”好想哭,她可以哭吗?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眼泪像不用钱一样,随便就会掉下来。

    “你要是想这么做,也没关系。”他揉着她的后颈,疼宠的说:“他们不会介意的。”

    听到后面这一句,她含泪破涕,轻笑出声,“你真是太不了解你妈了,我们不办婚礼,淑玉阿姨绝对会介意的,这不只是面子问题,她只有你这个儿子而己耶。”

    他玩弄她纤细的手指,抓到嘴边亲吻,道:“老实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想她还是不会介意,她对我,几乎都要放弃希望了。”

    “什么意思?”

    “她知道我喜欢你。”想起母亲多年努力,他微微一笑,“她一直试图在帮我制造机会。”

    “真的?”她吃了一惊。

    “只差没有直接过来找你,问你为什么不要她家的笨儿子了。”

    渺渺脸再红,烧烧的热,小小声咕哝,“我哪有不要,现在不就要了?”

    他抬手,就着烛光微火,抚着她的容颜,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