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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妖刀记32第1部分阅读

    版主留言林子口(2014-2-12 19:33): 请认真阅读版规,排版后p版主评分,3天未排版删除处理。                                         妖刀记

    作者 默默猴

    第三十二卷

    第百五六折笼鸟掩借,伽蓝喙底

    第百五七折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折兽见皆走,丝萝何寄

    第百五九折谁应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折落红纷纷,更化春泥

    第百五六折笼鸟掩借,伽蓝喙底

    近两月里,越浦城尹衙门四周的分茶铺子,总是未至寅时便开始烧汤煮茶,点灯开门,准备迎接一天的到来。 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事。梁子同大人在位时,莫说寅时,衙门里的押司经常得过了晌午,才三三两两出现,梁大人一年到头都在廿五间园,能被召进园子里的才算个事,升斗小民欲见无门,只能往衙门里打点银子,给足了数,事情才有解决的机会。 自慕容柔来,不只衙门人事翻了两番,连日子都改头换面,不得不按将军的规矩来。 慕容柔每日卯时便衣整餐毕,先批上半个时辰的军谘公文,接着升堂议事,直到正午i无论问案或听陈,他效率都高得惊人,三两句切中要点,决断明快,绝不拖泥带水,罕须问足时辰;饶是如此,后续交办的工作,便足以让大小官吏忙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家,府衙附近的食店不得不兼做夜宵晨点,因应突然改变的官员生态。 过去常出没秦楼楚馆、歌台舞榭应酬的官员,新近的娱乐是半夜从后门下班,聚于附近的食店以烧鹿脯、炒肺片等燠爆热食佐酒,痛骂慕容柔如何苛烈,酒还不敢多喝,至多两爵,隔天寅时便要起身上班,万一宿醉乃至睡过了头,轻责罚俸,倒霉的还带挨板子,那可不是开玩笑。 「吴爷早!今儿用点什么?」衙门后巷街边角,挂着「不文居」布制店招的分茶铺里,拎着长把铜壶、肩挂白巾的小伙计,一桌接一桌地点茶,利落招呼来客。说是客人,十之八九是公门惯见的良红服色,不是文书就是衙役,猛揉惺忪睡眼,张着嘴大打哈欠。 被询问的中年汉子正要发话,蓦地对街一人撩袍奔来,冲他直叫:「老七你怎才来?快快快,夜班押了批盗匪回来,牢房都快关不下啦,邹捕头直催笔录。你快些来,咱们都还没下值呢。」转头对小伙计道: 「包几只葱肉火烧,再打一壶茶一盆汤来!大老爷们都累坏啦。」伙计唱声长喏:「就来啦! 一会儿给官爷送过衙门。」嗓音一拉长顿有些尖利,倒还不至于刺耳,抹满炭灰的小脸无有须根,恐是年纪尚幼。那人没工夫闲话,吩咐停当掉头就走,一路风风火火赶进衙门去。 被唤作「老七」的汉子揉揉眼,却揉不去满面惺忪,手一放落,瘦脸反皱了几分,看来是天生的瞌睡相。 他前几日才调回城里,故旧不是离岗就是下狱,资历形同勾消,百废待兴,被部里老人一催,没敢多待,胡乱以香汤漱口,搁下茶钱,一跳一跳套上趿拖着的长拗靴筒,一边蹦出了店门,便悬在腰后的刀鞘不断拍打屁股,也顾不上了。 伙计赶紧上前:「吴爷!给您公余吃,大清早的别饿着。」塞给他一个烫手的纸包,暖暖地透出葱面咸香。汉子手忙脚乱地去摸钱囊,伙计却笑着将他往外推,穿花蝴蝶似的绕往别桌去了。 「怪了……」汉子咕哝道:「这兔崽子怎突然这么好?」跳经门外布篷下的一张客桌,乱甩的刀鞘板劈哩啪啦,打了桌又打了凳,差点连人都绊了。桌边茶客猿臂一舒,稳稳将他搀住,汉子忙不迭点头,一下不知该道歉还是道谢,却见茶客怡然笑道: 「现下衙门里的大老爷们,是给百姓做事的,照拂满城安居乐业,百姓自然欢喜,都说:『恩德遍插羽,衙中父母亲。』吴爷仔细,莫摔着啦。」汉子一怔,若有所思,见茶客一副落拓浪人打扮,却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知不是普通人,拱手道:「多……多谢了。」匆匆戴上翎帽,仍是臀撞刀板脚踢尖儿,屁颠颠地跑过了街。 茶客嗓门不大,方才那句不知怎地,却是所有人都听见的,此起彼落的呵欠倏停,只余喝茶嚼饼的零星细响;没多久,不知是谁「啪!」把钱往桌上一拍,推凳道: 「走啦走啦,干活去!」满铺公人不约而同起身会帐,争先恐后地挤出窄小的铺门,抬头挺胸、神气活现地走进衙门办公,精神都来了。 小伙计拎着铜壶的长提把呆怔片刻,「噗哧」一声笑出来,皱着小巧的鼻尖冲茶客一睨,连声啧啧:「胡大爷,你好坏啊!我怎没听过什么『恩德遍插羽,衙中父母亲』?」「没见识!这不就听说了么?」胡彦之一本正经。 「而且怎是我坏?要说也是镇东将军坏。他坏到能把坏人变好,把骡子生生变成了马,这要有多坏才办得到?坏透了简直。」嘿嘿两声,搓手道:「这下没人来抢食啦,快叫厨房给大爷上一大盘葱肉火烧,炒几碟鹑兔鸠鸽之类,再来坛白酒,一会儿胡大爷要款客。」小伙计「咭」的缩颈一笑,蹦跳进了厨房。 不文居虽是小店,在老饕间却颇有名气,胡彦之落脚越浦时,每日至少留一顿来此间解决。店后掌杓无名无姓,只在油腻腻的隔帘写上「君子远」三个大字,无数豪门富户、酒楼名店亟欲招揽,连人都见不上一面,十数年倏忽蹉跎,才渐没了捧金挖角的流水辗韫。 下半夜胡彦之一离开新槐里的大杂院,赶赴约定的集合处,由符赤锦口中得知金环谷人去楼空,连帝窟宗主漱玉节亦未随她前来,五帝窟1—起码黑岛漱家ii立场已不言可喻。 黄岛何君盼虽未露面,曹无断既不能带回金环谷针对帝窟之确证,单凭一面之词,便要黄岛对上金环谷、乃至隐藏于背后的狐异门,不应过于乐观。况帝窟五岛的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大位争夺上,漱玉节若于越浦盘桓,黄岛乐得连夜开拔,提早回土神岛做准备,白岛薛百胜亦然。 往好处想,至少她们不会掺和进来,若能劝退漱玉节,七玄大会便少五帝窟一支;但在这一局的较量上,恐是鬼先生稍胜一筹,不仅让老胡这重重的一击打在空处,还趁机遁入台面之下,玩起敌明我暗的把戏。 老胡捏着粗陶杯子想了一夜,对兄长的盘算毫无头绪。 如此轻易放弃金环谷的物业,除非有更大的好处,否则无异于自断手足。他们定是移转到另一处,所在更隐密、积聚更富饶……问题是:三川之内,哪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而鬼先生的计划,竟连十九娘也瞒着。 当胡彦之以「谷城铁骑将袭击金环谷」威胁时,她眼底浮露的惊慌失措异常真实。他早猜到鬼先生不会信任这玩物也似的美妇人,那个人打从骨子里轻视他人的信任,所有仰望他、依赖他、对他全心交付之人,就像一支支美丽的花瓶,收集摆饰,那是普通人的嗜好;鬼先生的乐趣,是先教会花瓶七情六欲五感知觉,再把它摔得粉碎,听它濒死的悲鸣,问问它作何感想……但在此时舍弃翠十九娘,就算非是失着,也是一步不怎么高明的臭棋,他宁可相信鬼先生在过把恶作剧的癖瘾后,仍安排了厉害的后着接应十九娘,果然在大杂院附近兜了几圈,找到十九娘逃亡时匆匆留下的些许残迹,无一例外地在中途断了线索,索性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来了城尹衙门等待。 要不多时,府后的小门「咿呀」一声推开,提着水火棍的衙差撵出几人,都是在新槐里大杂院束手就擒的金环谷豪士,想是盘问已毕,与拐女案无甚牵连,只被缴了兵刃暗器,当庭释放。 这拨共七人,被衙差们粗鲁地扔出小门,只一人朝地上啐了口浓痰,旋被伙伴拉住,一行人连一 ;i?交谈也无。按说这些出身绿林的鲁汉子,手上功夫不说,个个骂得一 口污言秽语,受了官府的气又还手不得,少不得骂骂咧咧,讨个嘴上便宜。 胡彦之远远看着,举杯支肘,极其自然地掩去半张面孔,眸中迸出精光,含笑观察。过不久又出来几拨人,一样是绝不交谈、分批离去,方向四通八达,居然没 有两批是重复的;有的为免官差疑心,出来后也不忙着走,在街角瞎晃荡,只是不时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又不像是随意消磨时间。 东方将露鱼肚白时,老胡终于等到了人。陈是独个儿出来的,比起其它人算是晚的了 ,他呼一 口白气,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抓散额发掩住金印,正缩起脖颈要迈步,便看到街角篷下的胡大爷放落陶杯,冲他挥挥手,指了指对面的长板凳。 陈愣了 一下,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恰见小门「咿呀」又开,放出三名腰系青带、面上亦有金印的彪形大汉。 (糟……糟了!〉陈略微回头,余光瞥见胡彦之笑着起身,叉腰摆手活动筋骨,双手圈嘴作势要喊,心中「喀登」一下,赶紧抱臂低头,快步前进,来到桌前拉开板凳,乖乖落座。 「来来来,吃只火烧喝口酒,趁热!」胡彦之拿起一块烤得酥脆微焦、面香扑鼻的葱肉馅烧饼递给他,往他桌上的空碗里注满了酒。「一会儿我让厨房酱烧两只猪蹄,再给你下碗细面,去去霉气,啊?」陈拿着肉火烧,发呆片刻,叹了口气。 「您饶了我罢,胡大爷。犯得着逼死人么?」「陈,你这话不地道。」胡彦之也给自己斟满,嘴里刁了只肉火烧,稀哩呼噜地边吃边吹凉,一 口咬下,不止白芝麻酥皮迸碎一桌,只用葱、盐、少许胡椒调味的后腿肉馅挤出金黄铯的肉汁,滴落鲜浓滚烫的膏脂香气。「我要不拦你,你再回去还是卖命,赚那死了才能领的花红。我说你就这么想死么?」金环谷这么大的组织龙蛇混杂,必有紧急联络的地点和方式,以备在谷外执行任务之人,拼死传回有价值的线报;为防机密被拷掠,这些江湖豪士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被交付的地点或暗号有何意义,只知一旦有事,须得孤身前往某处,自有接应或指示云云。 盯哨的重点,1不在于他们做了什么,或去了何处,只须归纳出「有共通的特异之举」,便知暗中确有联系。绝不交谈,正是这伙江湖豪客露出的最大破绽。 因此,当陈一见他作势起身,便只能乖乖顺从,万不幸胡大爷亲热地与他大打招呼,当街喊出「陈」之名,刚出衙门的三名青带豪士回报金环谷,休说陈还想卖命挣钱,没被当成j细追杀至死,已算是祖上积德。 「你不懂,胡大爷。」陈叹气。「有人肯买,命才值钱。我说过,金环谷开的价够好了,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咬了一 口火烧,将碗酒喝尽,举袖一揩,低道: 「多谢胡爷招待,咱们后会无期。」他重回金环谷当差,身死家人才能拿到花红,再见胡彦之时恐将搏命,此说确无恶意。 正欲起身,胡彦之又将酒碗注满。 「要多少?」「……什么多少?」陈蹙眉。 「金环谷开的价。」胡彦之仰头饮罢,压酒一笑。 「两百两。」胡彦之一 口酒差点喷在他脸上。「两……两百两!这也算好……」忽然无语。 对面陈却不叹气了,淡淡一笑,又把酒碗饮干,连碗缘的液渍都没放过,放落时忍不住咂了咂嘴,似是回味无穷。「我家乡的白酒,也这么好喝。胡大爷,多谢你的招待,请。」胡彦之回过神来,再替他斟满。已起身的陈犹豫了一下,又坐下来,端起瓷碗。 「先别忙着喝。」这回却是胡彦之阻止了他,从怀里取出一迭对折厚纸,平平推过桌面,直至眼下。 「这是三江号的本号柜票,每张面额纹银五十,五张合计两百五十两。我身上就只这么多啦,空口白话又怕你不肯信,幸好怎么也比金环谷多了五十两,你也不算吃亏。」陈一 二五会过意来,苦笑:「胡爷也要买我的命么?」「世上没有买命这种事。」胡彦之敛起嘻皮笑脸,正色道: 「你的母亲和妹子,用不了染满你鲜血的两百两。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们会知道,你要她们带着什么样的心思,才能继续把日子过下去?将心比心,若这两百五十两是令妹以性命换来,你拿得了么?」陈神色一黯,默默垂首。 胡彦之续道:「我买不了你的命。你的命只能是你自己的,就算一剑杀了,也是毁坏,而非夺走。你如此轻易便动了毁伤性命的念头,我若是令高堂,先揍你个大不孝!这两百五十两,就当是买你的武艺罢,怎么样?」陈犹豫了 一会儿,还是决定举手发问。 「……是让我当胡爷的保镖么?」胡彦之差点又喷出一 口酒来,哈哈大笑。「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你那鼎鼎大名的『三元刀』,实话说我也很想见识见识。不过,你收下这迭柜票,赶紧回郸州老家跟母亲妹子团圆,才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保镖就不必啦。」陈考虑起来,面色凝重,半晌才收了柜票入怀,将酒水饮尽。 「我卖了,胡爷。打今儿起,我陈这一身武艺,算是你的了。」「爽快!」胡彦之大喜,也冲他干了 一碗,抹去唇畔酒渍,低道: 「买卖已成,问你要点小赠品行不?」「赠赠品?」「哪有卖菜不送葱的?别这么小气!」胡彦之压低声音凑近:「金环谷让你去什么地方、同什么人接头,暗号是什么?」陈这才明白过来,叹了口气,也低声问:「这……能不能不说?好麻烦的。」「自然不行。你菜钱都收了,得把葱交出来。快点!」「这就不好办啦。」陈又叹了口气,抓抓满是乱髭的瘦削面颊,似是万般无奈,一本正经地考虑片刻,才道:「……胡大爷一定要知道的话,恐怕得再给我五十两。」胡彦之几欲晕倒,心想我瞎了眼才觉得这人是条好汉,分明无赖啊!从衣袋里掏出最后一张银票给他,没好气道:「这下你总能说了罢?」「还有件事想麻烦胡大爷。」陈叹道:「这事一说,我和金环谷算结下了梁子,难保不会派人来寻晦气。胡大爷若能给我弄把单刀来,至少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这事容易。」老胡听得蹙眉,颇生不耐,这人怎地突然麻烦起来?之前明明连话都不多啊。陈再度长长地叹了 一 口气。 「还有……」「还有啊!」胡大爷快翻脸了。 「还有一件,这是最后一件啦。」陈再三保证。「我正好要去城南的天水当铺取一样东西,与胡大爷同路,便领胡大爷走一趟罢。」胡彦之倒是无所谓,只有一事稍觉不妥,没想坑他,好意提醒道:「我同金环谷的人一碰面就打架,他们便不想打,你胡大爷也不教他们舒坦度日。你不觉得咱们各走各路好点?让胡大爷给你保镖,这趟浑水你就蹚定啦。」「我也不想啊。」陈苦着一张瘦脸。「联络的暗桩,恰恰便是天水当铺。 我想:若那样物事他们不让赎,指不定胡爷出马,大朝奉便拿出来了,也省事些,岂不甚好?」胡彦之一怔,心想:乖乖,这下还不是保镖,直接成打手了。陈你练什么武?收了菜钱还拿回葱菜的,从来没有啊!你这么行还不快上街找点题材做买卖,回头就要发家啦! 0 0 0耿照对自己忍受痛楚的能力一向自豪。然而,即使连日来高烧不退、不断于昏醒间往覆,身上各处的疼痛仍不时令他呻吟出声,却从没真正醒过,以致这回他睁眼张望了会儿,另一头的苏合熏才蓦地会过意来,见他抽搐着挣起,急道: 「别动丨11耿照刚醒便知状况坏极。休说刺痛如新割的右手腕,光指掌间半点气力也使不出,已足唤起天宫大厅里的惨烈印象i越是如此,胸中越涌起一股狂躁不甘,少年咬牙一撑,突然间,整个地面摇动起来,彷佛是因他而起,软弱的右腕难以平衡,耿照蜷着身子向后滑动,「砰!」重重撞上铁笼,全身伤口似于一霎间齐齐迸开,要命的是龙骨稍一震动,便痛得他眼冒金星,忍不住哑声嘶咆,当场又昏死过去。 「你别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苏合熏仍于视界另一头,罕见地扬起微哑的嗓音,唯恐他再轻举妄动,不知为何却全没有趋前探视的打算。耿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待眼前如萤乱舞的金星散去,举目四眺,赫然明白了苏合熏开声示警的原因何在。 他们被囚在一座巨大的鸟笼里。 不是形容,更非援引比附,之所以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