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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路途
“小伙子,你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车夫看见雷行空久久的回望郡城城楼,笑着问了一句。
雷行空回过神,想了一下,这一次他要走出青水郡,算是真正的出远门,便回答道:“是的。”
那车夫一边稳当的驾着车,一边说道:“果然如此,呵呵,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总会不好受的,不过小伙子你不须太难过,只需告诉自己将来很快便回来了,然后也不要再去多想家中的事儿,心中慢慢就不那么难受了。”
雷行空听着车夫的话儿,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关照之意,连忙点头道:“多谢大叔指教!”
说话时,他稍稍打量了一番那车夫。
之前上车时太过匆忙也没留意,这时候才算是真正将那车夫看清楚了。
那车夫大概三十五岁左近,肤色黝黑,长相普普通通,一眼看去毫无特别。
只是他的那张脸,大约常年处于风吹日晒之下,上面的褶子比寻常人要更多一倍,看起来便显得苍老。
雷行空留心看了下,车夫把车的手很稳很有力,似乎是有些功底的,不过也只是比常人强罢了,放在军中比较的话,相当于精锐士卒这一层次。
车夫回过头看向雷行空,笑笑的问道:“小伙子你是军中出身吧?”
雷行空也不隐瞒,点头道:“我刚离开郡军。”微微一顿,他问道:“大叔是如何看出来的?”
车夫爽快无比的解释道:“我就说嘛,你身上带着的味道就该是军中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如此有周正!”
“原来如此!”
雷行空恍然。
他在军中浸滛许久,再加上前一世亦是一辈子都呆在军中,言行举止中自然无法瞒得住有心人。
车夫眉目间闪烁过一丝神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当年亦是郡军士卒,在豹跃营中服役。”
“原来大叔是军中前辈,失礼了!”
听了车夫的话儿,雷行空连忙坐直上身,恭恭敬敬对车夫行了一个军礼。
军中除了上下尊卑,再来就是长幼有序。
不论在军中的官职品秩如何,面对年长老兵,多少要有尊重之心。
豹跃营属于郡军中精兵的序列,这车夫当年能在其中服役,无疑亦是一名好兵。
只这一点,就值得雷行空行礼。
车夫摆手笑道:“甚么军中前辈,小伙子你太客气了,如今我就是一个如此抬举闹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啊,哈哈……”
两人皆是出身郡军,这么一说开,顿时都对对方生出亲近之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一边随着车队前进,一边闲聊些军中的风趣琐事,雷行空之前心中的那一份不舍,渐渐的也放下了。
聊过一阵,两人互通姓名。
雷行空知道了那车夫姓周名九重,地地道道的郡城人,算是他真正的同乡。
周九重从郡军中退役回乡后,便以赶车为生,后来娶了一门媳妇,可惜媳妇前些年生女儿时难产死了,只留下他和女儿相依为命。
周九重指着车上的小女孩,对雷行空说道:“雷小哥,这丫头就是小女周小芷,她娘过世后,我常年要出外赶车过活,家中无人照顾她,只能将她带在身边,这些年整日颠簸流离,倒是苦了她了。”
那小女孩听得父亲的话儿,漂亮的小眉头轻轻的皱了皱,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的说道:“爹,我不苦,只要每日能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了。”
雷行空转头看向那小女孩,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
这一世自己虽然也是父亲早逝,只是家中多少有一份抚恤,再加上母亲寻些缝补的活计干干,俞家时时帮衬,他们母子俩倒也能将日子过下来,因此他并没真的受到什么苦难。
相反这么一个小女孩,整日跟在父亲的马车上,到处辗转,父亲忙于生计不能给她多少照顾,这样的日子只怕才是真的不太好过。
周九重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笑道:“我家小芷就是懂事儿,等爹挣够了钱,咱就安安生生回乡买几块田地过日子,日后有了嫁妆也好为小芷寻家好人家。”
“爹,我不嫁,要侍奉您终老呢!”
周小芷摇着小脑袋道,明亮的一双眼睛里可以看得见那丝坚决。
“呵呵,傻孩子说傻话儿!”周九重忍不住笑了起来。
雷行空在一旁看着,心中对这懂事儿的小女孩,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怜惜和喜爱。
周九重显然天性乐观,回过身,又乐呵呵的对雷行空道:“雷小哥,你要不要先睡一阵,前面的山门驿还很远,以眼下这个脚程……嗯,估摸着要入夜之后才能到了,你且在车上睡一睡,到了便有精神吃些东西,不然许多人头一回出门都累得吃不下饭的。”
雷行空摇了摇头,摆手道:“周大叔莫要担心我,我无妨的,这时候怎么睡得着,且与你聊聊天打发时间吧!”
“好,那我们便继续聊天。”
周九重见雷行空不愿,也不再勉强,心里思忖着这小伙子头一次出门,不知道里头的门道,等夜里他若真的吃不下饭,便为他多留些吃食,让他第二日补回来,以后就渐渐能习惯了。
两人继续聊天,沿途走了半日。
正午时,雷行空远远张望一下,发现车队竟变得长了许多,好像车队中的马车,比之前离开郡城的时候,更多了将近三分之一。
心中好奇,雷行空对周九重问道:“周大叔,怎么我看车队好像更长了,马车也多了那么多?”
周九重赶车多年,自然清楚这里面的缘故,想都没想便道:“那些马车都是沿途加入进来的,这才刚刚开始呢,陆续还会有人加入进来。”
“怎么会这样?”
雷行空更不解了。
商队从郡城出发,不是只有五十辆车么,怎么沿途还有车子进来,难道这些车子是商队安排在各乡之中收购货物的么?
周九重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儿,咱们商队这一行车多人多货多,自然便花了大价钱雇武者保护,那些小商家看见了,因为雇不起武者保护,又怕路上会有闪失,所以就算准了时间跟在我们的后头上路,这样大家一起人多胆壮,一般的盗贼就不敢打主意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些事情,即使有前一世的记忆,雷行空也都不知道,这一趟出门看来算是长见识了。
【第2章 】祸来
车队继续前行。
陆陆续续又加入十余辆马车,车队越来越长,人也越来越多。
雷行空正听周九重说起一些京城的风物,突然——
“得哒得哒……”
从车队最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声响来得极快,这样的速度一听就不是普通驮马,雷行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穿劲服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极快驰来。
那队汉子经过的时候,雷行空稍微打量了一下,他们每一个的身上有兵器,有的甚至还背着小号弓弩,很有些彪悍的气势。
待这一队汉子走远,雷行空才问道:“周大叔,这些是什么人?”
周九重看了一眼,回答道:“他们就是这一次商队雇来保护车队的武者。”
微微一顿,看看四下无人,周九重又低声道:“这些人大都出身军中,原本是些军一流的人物,不过因为身手极好,聚集起来便做起了收钱卖命的活计。”
“哦!”
雷行空明白了。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保镖,收了钱卖命。
周九重继续道:“你别看他们是保护商队的,可其实他们干的事儿和贼匪没有什么区别。”
“哦?”
雷行空心中好奇:“周大叔,这话儿怎么说?”
周九重咽了口口水,再压低了些声音:“他们暗地里其实和山中那些贼匪有干系,所以横得很,上门逼着商队雇他们,而且要价极高,若是商队不雇他们,他们便会让山中那些贼匪来劫道。从前曾有商队不愿出那一份钱银,拒绝雇他们,可到最后一整队货物不仅被劫得精光,就连人也被杀得一个不剩,唉,可怜那些赶马的车夫,原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苦哈哈,一样逃不过去。”
人都杀得一个不剩?
雷行空听得眉头轻皱。
正所谓盗亦有道,占山为王其实只是为财而已,将人杀光就未免太过歹毒了。
前一世的记忆中,也有这些“保镖”的信息,只是却从未接触过,这一次倒是生出了比较直观的认识。
“连续数次有商队被劫之后,就再也没有商队敢拒绝他们了,毕竟商队若是不花这份钱,连赶马的车夫都不愿意接活儿,那些商队只能当作花钱买一份平安了。”轻叹一口气,周九重道:“算了,不说这些腥臊事儿,没的让人听了心中不忿。”
这个话题不宜多说,周九重很快揭了过去,继续聊起其他事儿。
事不关己,雷行空也不多问,转而打听些雍国各地的风物习俗之类的事情。
周九重虽然只是赶车的车夫,可是因为常年在各地奔波,见多识广,各地各处的趣事儿随口说出,听得雷行空津津有味,乐此不彼。
……
入夜之后。
车队一行终于赶到歇脚的驿站——山门驿。
驿站就位于连云山脉的入口,好像一道大门一样,所以这个驿站才会被称做山门驿。
山门驿的房舍极多,商队一到,那些驿丁很快就出来接待,不一会儿便将所有人安顿妥当,一看便是平常做熟了。
雍国在各地设立驿站之初,是官家专用,不过由于维持这些驿站所花费的开销太大,就渐渐开放民用,到了如今反而被商队用得更多,驿站也能从中营利。
雷行空和周九重一道,被安排在了一间大通铺的房间。
通铺上,所有人挤在一起睡,气味浑浊,嘈杂无比。
雷行空见识过更恶劣的环境,并不在乎,反而看见周小芷这么个小女孩,也跟着一堆大老爷儿们一起挤通铺,却感觉有点怪怪的。
所幸周小芷年纪还小,这时候还没关系,周小芷也显得习以为常了,乖巧无比的拎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木桶,对父亲道:“爹,我出去给你打些热水洗脚。”
“嗯!”
周九重正和旁边同行说话儿,只挥了挥手示意。
周小芷拎着桶,径自走了出去。
雷行空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暗暗夸赞:“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木桶看着已经很沉了,如果装了热水,只会变得更重,她一来就想到为父亲打水洗脚去乏,真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
雷行空收回目光,静静躺在床铺上,体察了一下身体内的苍龙劲气运转的状况。
这一整日,他虽然一直和周九重聊天,不过另一边,他的第二神魂却不断引导苍龙劲气运转周天。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使用第二神魂进行修炼。
这么一日下来,进展惊人。
笼罩在心脏的苍龙劲气明显厚了一圈,再过几日或许就可积蓄足够的苍龙劲气淬炼心脏。
“这一段时间都要赶路,正好用这个方式好好修炼!”雷行空满意的思忖。
第二神魂的好处越发明显,这让他心中感到庆幸不已。
当初在狄北哨所要不是遭遇兽潮,被那巨狼召唤的天雷击中,他也不可能无意中得到了什么兵巫大尊的精血,如今想来,真算得上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回过神,雷行空转眼看了看,周九重仍在和人说话儿,周小芷却未回来。
“那孩子拎着那么重的东西,会不会太难?”
这么一想,雷行空从床铺上爬起,走出房外,反正无事可做,便当搭一把手。
刚出房门,却正好看见周小芷院落之外走进来。
不太平整的小路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拎着水桶慢慢向前走,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歇歇,然后再走。
看见这般情景,雷行空心中不禁又生出些怜惜,迈步就要走过去帮忙。
就在这时——
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小路一旁转了出来,迎面走向周小芷。
周小芷一见那几人,反应也算极快,立即吃力的拎着水桶避到一边,想要躲开。
没想到,来人中为首的那人,也不知是不是踩到了什么,脚下猛地一滑,顿时整个儿踉踉跄跄的就撞向了周小芷。
“啊……”
周小芷轻呼一声。
那人身形高大,一撞过去,她立即便被撞得跌倒在地,连带手中水桶也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
“哗啦!”
水桶中的热水一下子全倒了出来,正正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声怒喝,随即跳将起来,想都不想就朝着地上的周小芷踹了一脚。
同时,他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大呼小叫道:“他……他娘的,长……没长……眼,溅得老子……一身……一身都是……”
周小芷被踹得跌开,一时之间难以起身。
那人一边骂,一边又朝周小芷走去,手中也不知道握了个什么东西,举手便要挥下。
【第3章 】出头
“住手!”
从周小芷跌倒的那一刻开始,雷行空已迈步冲出。
来到近前,看见那人还想动手,他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呀……”
那人没想到还有人会出来拦他,怔了一怔,随即更怒了,抬腿就朝雷行空直踹过去,嘴里骂道:“他……娘的找死……”
一身酒气,熏得雷行空眉头微皱。
总算知道这几人为何走路时一直摇摇晃晃了,显然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直。
而且,雷行空已看清楚了,这几人也是商队雇来的“保镖”。
看着那人的脚踹过来,雷行空抬起腿也反踹回去。
“砰!”
虽然雷行空这一脚并没用上真力,不过两人双脚一碰,那人顿时被踹得向后飞退,连带他身后几人都被撞得跌倒一地。
“唉哟……”
那几人咿咿呀呀在地上起不来身,雷行空也不废话,转身过去扶起周小芷。
小女孩这时一脸苍白,正紧紧捂着小肚子一声不吭。
“疼不疼,让我看看。”
雷行空轻轻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只见小腹上现出了一片清淤,显然方才那一脚踹得不轻。
用手在青淤处按一下,小女孩顿时就疼得轻吟了一声。
“还好!”
放开手,雷行空暗道。
只是一按的功夫,他的内劲已经传过去,查探过内里。
那人刚才的一脚,显然那没踢到要害,小女孩的骨头和脏器都没受到损害,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先帮你疏通下淤血,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