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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21部分阅读

的侄女,母后的孙女,便是没有县主之封,莫非出阁之后就有人小觑了不成?怕是大兄担心孩儿将来不能很好的照拂于她,这才出此下策。”

    高太后皱起了眉道:“这倒不至于,你大兄不是那等人,约莫是那媵妾从中挑唆,早先你长嫂也是与哀家说过此事的,说以庶为嫡,乃是乱了规矩,哀家也是这么想着的,怕是后院里的事情,倒是叫你大兄糊涂了起来,回头哀家下一道懿旨与你长嫂,必叫她管束住了那些不安份的东西!生生的惹出这场风波来!”

    见高太后要把责任都推卸到了安平王后院一个妾室身上,姬深也觉得没了意思,又陪着高太后说了几句话,看了看时辰,便借口还有政事要回宣室殿与聂元生商议,留了姬熙陪伴高太后,起辇而去。

    走时自然是莫作司与姬熙相送。

    姬熙怏怏的折回殿上,却见温太妃正在告辞,高太后挽留道:“二郎因着身子不好,这几日都不曾进宫来,你也有些时候没见到他了,何不一起留下来用饭?”

    温太妃含笑道:“太后说的哪里话?正因为二郎连着几日不曾入宫,我才不好在这儿打扰了二郎与太后说体贴话儿呢。”又说,“四郎这会可能要过来。”

    听她这么说了,高太后才不留了,笑着道:“原来如此,还要拿哀家与二郎打趣,你自己可不也是急着去见四郎?”

    温太妃笑了一笑告退下去,甘泉宫历代以来都是只住太后一人,无子的太妃按着例子都是送到城外行宫荣养的,而有子女者在子女未曾开府前自然是住在了宫里,但都是偏远之处,温太妃因为与高太后格外投缘,高太后特特吩咐将和颐殿附近的乐年殿收拾出来赐了她住,如今往来倒是极为便利,差不多是天天见面,连辇车都不用。

    乐年殿里也是温泉所通的天然地龙,暖融融的仿佛三春里,温太妃扶了身边近侍解贤人的手,才进殿去便见一排的鲜花逆着时令生长,争奇斗妍好不缤纷。花前正站了一个着绀青厚缎锦袍金环束发的少年,似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色,听到了脚步声,回身看到是温太妃,眼睛顿时一亮,忙上前行礼道:“母妃!”

    第七十七章 母子(下)

    温太妃方才推了高太后的留膳不过是因为知道高太后这会定然有话要与广陵王交代,自然不去做那碍事之人,所以拖了姬照出来当借口,却没想到他当真在这里,柔声叫了他起来,又看了眼左右,解贤人会意,侍者们还没全部退出去,姬照已经上前扶了她手臂,往旁边暖阁里走去,问道:“母妃可是才从母后那儿回来?方才孩儿到殿外仿佛看到帝驾仪仗,皇兄今日也过来了吗?”

    “还不是为了上回你大兄被你母后驳回去的那一件?”温太妃并不隐瞒他,如今在自己儿子跟前她自然不需再敷衍,那在和颐殿里时刻挂着的和煦微笑便褪了下去,露出一丝疲色,叹道,“你母后没准,你大兄竟把主意打到了你三兄身上,连你二兄也拖下了水——你母后以后有的愁了,你可千万小心不要卷进去!”

    温太妃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姬照却点了点头,安慰她道:“如今大兄与二兄都在宫外开府,平素也不怎么与咱们往来,再者过上两三年孩儿亦差不多要大婚出宫,届时接了母妃一同出去,也不必在这甘泉宫里成日敷衍着,那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兄长们怎么闹尽有母后处置,又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说了温太妃也露出一丝笑意,嗔道:“你母后不是恶人,只是今上到底不是她身边养大的,总是生疏些,你不见安平王与广陵王与今上乃是同母所出,见着了他还要称一声陛下,反而你因为跟着他一起念了几年书,倒一直呼他为皇兄?再者你母后也不难哄,我倒高兴她做了太后待我一如从前,你晓得你的婚事到底也是要她做主的。”

    姬照听了,微微蹙眉道:“母妃要孩儿娶高家女郎为妃?”

    “你皱什么眉?”温太妃见他这个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指一点他额角嗔道,“高家世代簪缨,他们家的女郎,不论嫡出庶出,就是没有你母后这一个太后,也不是寻常人能娶到的,你固然是皇亲国戚呢,若没你母后开口,高家出色的嫡女又哪里那么好求?”

    姬照道:“孩儿倒没有别的担忧,只是母妃也晓得,因母后的缘故,高家女郎自来骄矜些,况且将来母妃与孩儿同住,孩儿以为还是寻常官宦人家女郎容易相处。”

    温太妃见他为自己考虑,心下感动,却摇头笑道:“莫看先帝后宫不及今上之多,那是因为先帝年轻时候心思大半放在了对付济渠王上面,登基之后也是很纳了些人的,可你们兄弟却只四个,除了有高家为倚仗的太后,便只我生了你,并你薄母妃生了同昌,这中间的曲折,已成过往,我也不想多言,但即便你娶了第二个高王妃,你母妃还不至于沦落到了被媳妇欺压的地步,再者,你长嫂虽然一直压制着你大兄的侧妃妾室,但那也是她身为主母的权力,若她当真是恶毒之人,以高家的势力并太后这个姑母在,既然有了嫡子,你以为庶女庶子夭折很难吗?”

    姬照叹了口气,道:“后院之争竟与前朝的勾心斗角差不多,对了,早先母妃着孩儿去绮兰殿借口索墨去解围的那牧家女郎,母妃为何要特特帮助她?依着孩儿来看,那牧家女郎灵觉的很,怕也未必是个好相与的。”

    温太妃拿手指一点唇,示意他小了声,淡淡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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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年殿里母慈子孝,和颐殿里,将身边人都逐了出去,只留了莫作司伺候,高太后与广陵王却委实和睦不起来,高太后阴沉了脸,对着姬熙劈头便是一句:“你怎的这样愚蠢?明明晓得哀家驳了此事,如何还要瞒着三郎哄他去下旨?!”

    姬熙面有愧色,道:“是孩儿一时糊涂。”

    “什么一时糊涂!”高太后斥道,“你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哀家还不晓得你的性子?必是大郎苦苦的纠缠了你,你却不过兄弟情面答应了下来,如今事发也不忍拖他下水!他倒是好,自己连个面也不露,便是事情失败在这儿挨骂方才被三郎甩脸色的也不是他!他这个长兄做得好啊!”

    姬熙为人厚道,此刻不免又为兄弟分辩兼哄高太后欢心道:“大兄之所以将事情托付了孩儿也是因为晓得母后最疼孩儿的缘故,此外这件事情的确是孩儿考虑不周,方才三郎并不曾说什么,的确是孩儿委屈了他,还求母后莫要生气!”

    高太后冷笑着道:“你们三个都是哀家生的,固然只有你是哀家养大,大郎幼时乃先帝亲自教导,三郎却是高祖一手养育,但哀家的亲子,性情如何哀家好歹是知道的!大郎托了你此事,又带了礼部官吏直接到了宣室殿,难道不是摸准了三郎的性子?三郎对这些一向不大在乎,他连皇后之位都可以随便给予一个宫女,区区一个县主又怎么会放在了眼里?若是无人提醒,怕是这会册大郎庶女为县主的圣旨早就下去了!”

    见姬熙沉默不语,竟似默认,高太后原本只是猜测,此刻顿时就是大怒,“果然如此?可是那聂元生?方才三郎失口提了他,后来却说是自己的主意,分明就是在替他遮掩!”

    “聂元生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的确是孩儿们自恃母后宠爱,做错了事。”姬熙叹了口气,“是孩儿未曾想到这么做不只是叫母后伤心,亦是损了三郎的名声,只想着母后素来疼爱孩儿们,况且大兄这件事情也非朝事……是孩儿想窄了!”

    高太后冷笑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你与大郎做得差了,可聂元生难道就安什么好心么?他怎么提醒三郎不成,偏生要挑唆了三郎到哀家这儿来诉说委屈?三郎嘴上说着不怪你们,他素来被高祖皇帝宠着惯着长大,先帝对他教导是严厉,但那都是私下里!人前可是从来不肯落他半点儿面子,哪怕是踩了你们也要给足他体面的!养就了三郎看似谦逊实则骄矜的性情,如今聂元生只要扣准了你们这是蓄意害他背上不孝之名,三郎心里岂有不留下芥蒂的?”

    姬熙皱眉道:“便是如此,三郎也未必信他,到底孩儿与大兄才是三郎的嫡亲兄弟……”

    “糊涂!”高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斥道,指着一旁莫作司道,“你且问一问莫作司!她是哀家身边最得力之人,早先在冀阙宫是做什么被送回了哀家这里的?还不是那聂元生设计!前两日萧氏、宋氏也都回了来,宫里宫外都说是牧氏的缘故……你可晓得那日聂元生也在?这j诈小儿,当初高祖皇帝实在是看错了他!本以为他既然是聂介之之孙,总也熏陶到几分聂介之的风骨,却不想他如今年岁长了竟是越发j佞起来!一味的引着三郎不学好不说,如今连你们兄弟情份也要挑唆起来!哀家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着把你们都离间得生疏了,三郎只信任他一个,将来好把持朝政!真真是可恨之极!聂介之一生为国,却不想后人如此不堪!实在是虎祖犬孙!”

    高太后这一番发作突然,莫作司忙劝说道:“太后快快息了怒!怒大伤身!广陵王素来孝顺,太后有什么话慢慢儿的说便是,何必着急?”

    姬熙默默听罢,却忽然道:“母后,这番话究竟是母后的意思,还是舅父年前进宫说与母后听的?”

    第七十八章 君臣

    宣室殿,姬深亦只留了聂元生说话,连牧碧微也被他借口支开。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嘴角露出一丝嘲意:“自小常听宫人议论说母后偏疼二兄,朕想着自己也是她的亲生骨肉,便是二兄在母后身边长大,谅来母后也不至于太过偏心,如今看来母后待朕究竟不过如此——若是今日险些被坏了名誉的是二兄,而始作俑者是朕,还不知道母后要怎么闹着叫朕补偿了他呢!你看见没有?朕方才不过试探了一句,母后就急急的替他们说起话来,无怪大兄要拖了二兄来行此事,说起来大兄比朕与母后相处的日子还要久些,被母后驳了一回尚且还不敢亲自来说,非要托了二兄,原来大兄究竟比朕看得清楚些!”

    聂元生微微一笑,这会他却反而替广陵王说起了话来:“陛下不必太过伤心,其实太后有一句倒是不曾说错,广陵王性情忠厚,只不过囿于兄弟情份思虑不全,若是看出此事损及圣誉,定然不会有今日之举的。”

    姬深冷笑了一声:“大兄托他的事情他竟是想也不想的就进了宫,而朕要做些什么他却没迭声的罗嗦着!你不必替他们说话了,朕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既要提醒朕,又要顾忌这宫里宫外议论你挑唆皇家骨肉情份,实际上这皇家若有情份,当年济渠王满门也不至于在皇祖去后立刻暴毙而死了!”

    梁高祖姬敬起事之时膝下就有了数子数女,在平定天下的十几年中固然戎马忙碌,然而也添了些子女,到了定鼎后,后宫少不得也要纳几个人,高祖元配未到北梁建立便去世,追封皇后,元配所出的二子二女在战乱之中二子先后战死,公主们且不论,先帝睿宗乃是高祖征伐天下时所生,其母难产而亡,高祖追赠为妃,睿宗继位,又追封了皇后。

    而济渠王的母妃却一度是高祖所宠爱的贵妃庞氏,加上济渠王本人亦俊秀聪慧,在诸子中极受高祖宠爱。只是济渠王比之睿宗少了七岁,出生时北梁的根基已现,因此素来没吃过苦头,高祖立储时多方考虑,顾忌着南齐仍在,觉得到底战乱之中成长起来的睿宗更适合继位,济渠王因此不满,高祖为此还发作了其母庞贵妃为警告,又将他遣出邺都至军中磨砺,意在敲打,却不想济渠王不知怎的竟策反了部分军队,竟反攻邺都。

    其时不但高祖还在,与高祖打下北梁的老将亦存,济渠王的这次叛乱自然是失败了,本人亦被高祖下旨幽禁一生——念着父子情份,高祖究竟没忍心杀他,但睿宗才继位,却立刻爽快的叫他去见了高祖,饶是如此睿宗还不解恨,没多久又叫济渠王满门都暴病而故。

    这件事情朝野上下心知肚明,不过畏惧睿宗对兄弟都这般狠辣,都装作不知罢了。

    聂元生当然也知道此事,但姬深可以公然的提了出来,他却是要继续装糊涂的,当下避开了济渠王之事,道:“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安平王请封庶女引起的,原本皇家之事,按着广陵王所言,的确非微臣所能妄言……”

    姬深冷笑道:“你我名为君臣,实如至友,今日若非你警觉提醒了朕,你瞧着罢,母后断然是舍不得责怪替大兄出头的二兄的,少不得叫朕过去斥朕忤逆,再者必定重提嫡庶尊卑之事……今日母后不是还发作了孙氏?什么前朝为大雪担忧,预备节省,不过是寻个由头寻茂姿的不是罢了!反而大兄那边却只推了个媵妾出来说嘴,还未曾要怎么样!母后偏心至此,兄弟视朕如棋子,朕观这上上下下,也只元生一人忠心为朕!你有话只管说,莫说此处无人,便是当着朝野上下,朕看谁敢不许你进言!”

    “安平王此举差矣!”聂元生闻言,也不客气,正色道,“陛下请想一想,高王妃乃是陛下的嫡亲表姊,亦是安平王之表妹,说起来安平王乃是先帝与太后之嫡长子,微臣听说高王妃出生之后,因与安平王年岁仿佛,自幼就常被太后召入宫闱,与安平王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高王妃也非无子之人,且还是世子生母,那庶女之母不过一介媵妾,莫说堂堂宗室,就是寻常人家,后院之事自有主母料理,即便为人丈夫的对正妻的处置有微词,所谓当面教子,背后训妻,总也要与主母留足了体面!免得主母颜面无光,无法约束底下之人,致使后院渐乱!况且高王妃还是太后为安平王所择之妻,便是念着太后与小世子的份上,安平王也很不该这样扫了王妃的面子……即使一定要为庶女请封,总也要请王妃出面,以示内外有别,王府是有规矩的地方,如此叫庶女更加感念嫡母之恩!这才是后院和睦之道!若安平王与王妃商议了此事,由王妃出面,太后娘娘一向慈和,纵然一次不许,次数多了,瞧着王妃的面子自然也允了,又何必要闹到宣室殿来,还惊动了礼部诸官,使圣誉有受损之虞?”

    聂元生这番话有理有节,说的姬深眸色又深了一层,冷冷道:“大兄不比二兄!朕这个表姐也不比二嫂贤德,如何肯为庶女请封?”

    “既然如此,安平王便该作罢。”聂元生不以为然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莫要说庶女,就是嫡女,王妃究竟既是主母,又是长辈,断然没有为了子女拂了王妃颜面的事情,况且诸王嫡女为县主,庶女无封,这本就是规矩!若为了安平王一人加恩,其他府邸的庶女也作如此请求,他日,若有宗室立下功劳,莫非泽及子孙时都要晋县主为郡主,使庶女亦几就郡主吗?如此嫡庶不分,岂有不乱的道理?况且又置东宫于何地?帝女又何地?”

    姬深对规矩其实看得不是很重,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做出坚持立孙氏为后的事情来,但聂元生先说了安平王此举会使姬深名誉受损,况且广陵王明知道安平王已就此事求过高太后,却被高太后驳回,竟是瞒了姬深来求旨意,甚至还带了礼部官员同至,分明就是想叫姬深背上一个忤逆太后的名声来成全他们,又有逼迫君上的嫌疑,如今聂元生强调规矩,倒叫他渐渐生了疑心,心道自己虽然是嫡子,到底是嫡幼子,两个兄长虽然不至于如当初济渠王那样公然与先帝作对,又摄于皇祖临终之言未曾敢明着夺储,私下里恐怕也是不甘心的。

    这一回姬熙说是没有多想只是帮一把姬煦,但谁又知道这不是他们两个串通了起来设下陷阱,好叫自己的名声更坏一些?如此日积月累,自己内外都得了昏君的称号,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废了自己……姬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忽然道:“元生所言甚是,不过,大兄与二兄固然糊涂,礼部诸官,非但不加以劝谏,反而帮着他们欺瞒于朕,委实可恨!朕看徐鼐年纪也大了,实在不堪任职,着他荣养,也算全了君臣体面!”

    聂元生心中无声一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