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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38部分阅读

    女郎对酣春她们到底太纵容了些!”

    “也不打紧。”曲氏睁开眼来,倒不见什么愠怒之色,平静道,“难为你们陪我在这宫里头,又不像从前在家中自由,左右华罗殿里还算清净,有什么想说的念叨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再不待见我,曲家在一日,我不犯大过,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区区几句言语传了出去又怎样?”

    “女郎就是太过宽厚了些。”酣秋道,“奴婢原本以为那牧氏得了太后准许与祈年殿唱对台戏,总也该有几分何氏的机灵,不想她竟拿了这青玉双鹤佩过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傻呢还是故意为之!”

    曲氏不在意的道:“她如今正得陛下之意,所求的也不过是位份罢了,这玉佩既是来表决心,也是向我彰示她的宠爱,这也是她如今的筹码了。”

    酣秋嗤笑:“她们有什么筹码呢?就是孙氏,又怎么逃得出年老色衰四个字儿?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还道得了陛下一日青眼就终身无忧了不成?等到了时候她们才晓得这宫里头又有谁能越得过女郎去!”

    “越得过越不过不过是这么回事儿罢了。”姬深对曲氏的容貌失望,曲氏其实也瞧不上姬深,这会对着心腹便淡淡的道,“左右不过是这么过着——对了,太后那边既然择了这牧氏来对付祈年殿,承光殿那边你们都给我盯好了,万万不可有失!”

    酣秋知道轻重,点头道:“女郎且放心,且不说趁着何容华搬出平乐宫,姜顺华也照着咱们的提醒清理了许多宫人,太后派去的萧青衣可也是个精明之人呢!孙氏想对姜顺华下手可没那么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不可有失!”曲氏皱着眉提醒道,“我虽然不在乎陛下到不到华罗殿,可要我去桂魄宫里给她孙氏见礼,这口气我也是咽不下去的!”

    “奴婢一定盯紧了平乐、安福两宫,绝不叫女郎失望!”酣秋听她这么说了,立刻俯伏于地慎重应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范氏

    回到风荷院,阿善也不免感慨:“七百年曲氏果然名不虚传,奴婢一直觉着世家嫡女如徐氏也不过如此,以女郎的口才手段凭她是不是刻意刁难或者虚与相委,总也不至于全然无功而返,不想这左昭仪年纪轻轻的竟是八风不动。”

    牧碧微正失望着,闻言便撇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得陛下喜欢!年纪轻轻的就仿佛左右二相似的稳重,毫无韶华应有的轻快明丽,换作了是我也不爱看!”

    阿善听她如此说,撑不住笑出了声:“难得见女郎嫉妒得这样明显,如此看来这左昭仪果然是个人才。”

    “七百年曲氏精心教导出来的嫡出女郎都算不上人才,也不知道曲氏是怎么顶了本朝第一世家的名头了!”牧碧微怏怏的刺了她一句,才道,“我本以为在和颐殿里说服了太后,她既然要用我做事,总也该给我些好处才是,不想高太后这样会做生意!如今左昭仪这边也下不得手,莫非我命止青衣不能再进一步吗?”

    “女郎怎么说了这样丧气的话?”阿善本还要取笑几句,听她说得失望,赶紧咽了到嘴边的调笑之语劝说道,“女郎进宫这才几天光景?就是如今宫里头晋升最快的何容华还不是近一年才做到了容华之位?”

    牧碧微叹道:“我与她不一样,她那时候好歹还是从良人起步的,我若没有意外却要凭借子嗣才能得一个立足之地,可不说避子汤药了,你看,孙贵嫔盛宠,也是两年才有了消息,可见子嗣到底是看命的。”

    阿善听了也不免觉得为难,高太后太清楚姬深那重色的性情,所以避子汤都是从甘泉宫熬好后送过来的,压根就没有做手脚的余地。

    只是她也不忍见牧碧微就此失望,想了想便建议道:“莫如女郎明面上在孙贵嫔手里吃上几回亏,如此太后觉得女郎没有个正经的位份到底难以压制孙贵嫔,兴许就改了主意了。”

    “这万万不可!”牧碧微听了,脸色却阴沉下去,喝道,“你当满宫里头太后能用的只我一个吗?景福宫里那一位怕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呢!要是没有温太妃敲边鼓挑起了太后对她的不悦,当日和颐殿里太后未必会点那个头!我若是叫孙贵嫔压制了,太后只会觉得我无能!回头她舍了我去寻何氏,那才叫做哭都哭不出来!”

    阿善听了也是一惊,只是转念一想又劝道:“女郎昨儿不是才说了,陛下有亲政之后重用阿郎的打算,届时未必没有转机。”

    牧碧微叹了口气,怏怏道:“但愿吧。”

    她想了一想又对阿善道,“昨儿酣秋过来时,提到阮文仪使了人到华罗殿取那绀青对鹅锦时左昭仪不在,是因为去探望了正病着的范世妇,你打探一下范世妇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吧。”

    阿善不太赞成:“据说那位世妇是失了宠的,再说与女郎又没什么关系,何必多事?”

    “给自己提个醒罢了。”牧碧微道,“范世妇听说出身不高,仿佛和孙贵嫔差不多?虽然已经失了宠,但你想,她好歹也是世妇呢,何氏能够做到容华,与她交好左昭仪和欧阳氏等人不无关系,若不然怕这会也还是容华罢了。”

    “女郎的意思是?”

    “左昭仪在宫里头一直都有贤德的名声,先前听挽袂说过,道是长信宫里的范世妇、辛世妇和司御女失宠之后,很被内司扣过份例,以至于这大雪天的连炭火都用不起,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因她们出身卑微——辛世妇是官家庶女,倒要好一点,可也有限,这满宫里头也就左昭仪对这些失了宠的妃嫔照顾一点。”牧碧微道,“只是我今儿在华罗殿瞧左昭仪,说她有几分心善,又重规矩,不是那等恶毒之人,我或者相信,要说她是礼贤下士毫无世家之女的门第之见的我可不相信!”

    她沉着脸道,“从前徐氏领我到徐家,她那堂伯——就是礼部尚书徐鼐的嫡亲孙女儿,看着倒是很有几分曲氏的风范,明着怎么都挑不出她们没礼来,说话听着也仿佛是亲切和蔼的,可是呢,坐在那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我那时候头一回过去,又不曾得罪过她们,论起来她们与徐氏关系也还隔了两层呢,那不阴不阳的态度怎么瞧着怎么叫人不舒服!无非是因为觉得牧家不如徐家罢了!”

    牧碧微这会还不晓得徐鼐已经被聂元生所禀之言牵累致了仕了,只当徐家还有个礼部尚书撑着。

    阿善皱眉道:“女郎这话说的甚是,左昭仪出身望族,自是自重身份,若病倒的是辛世妇,念着其父尚在朝中任职,且也算同是太后择进宫来的人,她亲自过去探望也就罢了,范氏宫女出身,就算做到了世妇,也当不起堂堂左昭仪亲自前去探望……别说左昭仪了,就是凌贤人亲自去都是抬举了她,奴婢看酣秋很是能干,论理这探望范世妇的差使该是她才对。”

    “要说收买人心呢,也是完全不必的。”牧碧微道,“以左昭仪的身份并宫中局势,对于出身卑贱的妃嫔来说,她只需要略显宽厚,就足以当得起贤德二字了,这样为了个世妇亲自过去,纵然范世妇就要死了,到底也失身份。”

    “那范世妇得宠失宠的事情是咱们进宫前的事了,莫如叫了挽袂来问。”阿善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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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袂很快被传了来,因阿善来了之后,牧碧微果然很少要她近身,如今忽然被叫来,路上还欣喜着,听阿善说了要问范世妇之事,不免有些失望,但面上又有些怜悯,开口便道:“范世妇就快不行了!”

    牧碧微与阿善对望了一眼,对她知道长信宫里一个世妇的情形却不奇怪,挽袂好歹在宫里已经待了几年,她虽还是个寻常宫人,各宫的机密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一同进宫的同伴总也有那么几个,那些私下里流传的消息总是能够听到些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原本只是风寒,范世妇本来身子骨儿强健,因已经失了宠,也不想去看太医院的脸色,不想恰赶上了前些日子的大雪连绵,撑了几日却更严重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则怕担干系,另一则伺候这些日子下来总也有些主仆的情份,就悄悄去回了左昭仪,左昭仪知道后倒是命了身边宫女领太医去看过,但那会就病得糊涂了。”挽袂果然是知道些缘由的,“前两日听说病得越发厉害,太医院那边说是风寒入骨,加上范世妇心中抑郁,怕是难好了,连左昭仪都亲自去看了两回。”

    牧碧微道:“左昭仪原来不止昨儿去看过?”

    “奴婢听说左昭仪去看了三四回。”挽袂道。

    “我晓得了。”牧碧微点一点头,命她在下首坐了,挽袂忙谢了才敢坐一点点,就听牧碧微问道,“这个范世妇我进宫来已经听了回,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左昭仪也待她这样用心?”

    挽袂因为之前在牧碧微跟前表现得对左昭仪太过感恩,被牧碧微狠狠敲打过,这会就不敢说这是因为左昭仪心善之类的话,思索了片刻方道:“范世妇的出身与孙贵嫔、唐隆徽是差不多的,只是福分究竟不能与后两位娘娘相对。”

    这就是说范氏果然也是宫女出身了?

    牧碧微不由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范世妇不是寻常宫女。”挽袂抿了抿嘴道,“青衣也晓得,宫里伺候的宫人分两种,一种如奴婢和孙贵嫔这样是家贫或走投无路,自己进了宫的,另一种,却是因罪没宫!”

    牧碧微咦了一声:“这么说范世妇从前也是官家女郎了?”

    挽袂点一点头:“奴婢听说范世妇的父亲原是稽南郡的刺史,太宁元年先帝睿宗皇帝驾崩,范刺史还都吊唁,不想回稽南郡前,遇见了高家一位郎君出行,因那位高家郎君生得唇红齿白,幼时因多病又扎过耳洞,竟被那范刺史认做了谁家女郎出游,那范刺史也是自己找死,竟对着高家郎君调戏了几句,被高家郎君拿马鞭狠抽了一顿,又进宫禀告了太后——那会太后因先帝驾崩正伤心着,听说了此事后,直接寻了个治下无方、私德有亏的名头斩了范刺史,又流放了其子孙、因范刺史的妻子已经过世,膝下唯一未嫁的女郎也没入官府,这就是范世妇,这件事情因为涉及到了高家郎君,怕惹太后生气,所以宫内宫外从来不敢公开的议论什么,奴婢也是在范世妇被陛下宠幸后,听几位贵人眼气悄悄儿说的。”

    牧碧微听罢轻咬了下唇,心道这却是更奇怪了,这么说来这范氏的父亲是得罪过高太后的娘家人的,左昭仪怎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曾才人

    左昭仪曲氏不受姬深宠爱,但在宫中景遇不差,又掌着宫权,可以说,除了没有住进桂魄宫外,与中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曲氏能够在宫闱里把日子过到这个地步,并非完全靠着高太后的庇护,更多是因为其家族的缘故,但高太后待她真心不能说坏了。

    在这种情况下,曲氏还要亲自去探望范氏,实在很奇怪。

    牧碧微打发走了挽袂,思忖片刻,倒是想到了一些,对阿善道:“早先听说范世妇和司御女她们失宠之后很被内司克扣过,方才挽袂也提到范世妇病了也不叫身边人去寻太医,无非是为了不想看太医院的脸色。”

    “内司以阮文仪为首,据说名义上是冯监管着,奴婢看阮文仪平素做事,倒也没有对左昭仪不满。”阿善想了想道。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姜顺华有了身子后偏又传出了孙贵嫔也怀了孕的消息,我想着左昭仪这怕是未雨绸缪呢!”牧碧微沉思着道,“左昭仪进宫也才两年多些,孙贵嫔出身卑贱,倒有一重好处,那就是在宫里熟人多些,你不见挽袂一个普通宫人,在这宫里头打探消息也比咱们快些?这就是先进宫的好处了。”

    阿善点头:“内司与太医院都是跟红顶白的做派,按着宫里的局势,倒是多半偏孙贵嫔的。”

    “既然能够去踩那些失宠的妃嫔,难保不定有那等糊涂之人,听了孙贵嫔那边的许诺挑唆,甚至是想自己卖个好,对平乐宫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牧碧微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几案道,“如此看来,左昭仪对姜顺华这一胎倒是极关心的。”

    阿善沉吟了片刻,道:“奴婢觉得左昭仪挑了这个时候关心范世妇,固然有为姜顺华平安生产考虑,但恐怕还有一重想法!”

    牧碧微看向了她问:“是什么?”

    “内司之权……”

    “未必吧?”牧碧微听她说了微微蹙眉道,“内司这边到底是阮文仪在管着,此人乃是高祖皇帝所遗,我瞧他平素里做事却是偏着太后的意思的,所以陛下对他也不是太喜欢,只不过陛下的性情我这些日子倒也摸到了点儿,固然不大喜欢他,却也不会因此夺了他的权。”

    姬深大约是因为从小养在祖父身边,高祖皇帝去后,又是钦定的太子,被调教得太过严厉的缘故,睿宗崩后,高太后到底是女子,压制不住这个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的嫡幼子,姬深便往那好逸恶劳的路上一个劲的奔去,只要不耽误了他的种种享受玩乐,旁的事情他兴趣不是很大。

    譬如当初姬深为了叫孙氏做皇后,不惜与高太后翻脸,只是后来高太后下懿旨着令左昭仪代摄六宫之权时,姬深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高太后叫曲氏把宫务接了去最好,如此孙氏一身清闲正好陪伴他左右。

    至于曲氏——姬深虽然不中意她的容貌,但曲氏也没主动凑到他跟前去争宠,又把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姬深觉得有这么位左昭仪也没什么不好。

    同样阮文仪因向着高太后没少惹姬深发怒,可内司那边对姬深的宠妃一向奉承着,失了宠的人里头又没个复宠的,如此姬深也懒得多事。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左昭仪的宫权拿着是很稳的,但内司之权想也拿过去,却未必那么容易了。

    别说阮文仪偏着高太后,高太后少不得也要护他一护,就说阮文仪和冯监下来,还有一个方贤人,那可是甘泉宫的近侍出身!

    阿善道:“太后如今处处护着左昭仪,那也是因为左昭仪不得宠爱罢了,这个道理咱们能够想到,左昭仪如何想不到?只是左昭仪那等出身,又有曲家撑腰,做什么还要让太后做棋子呢?奴婢想着,左昭仪进宫这两年没动手,一则宫权还没巩固好,二则,也没个合适的机会,如今孙贵嫔有了身子,太后无论如何不肯在这个时候打了华罗殿的脸,对于左昭仪的一些出格怕也是会忍了的。”

    牧碧微摇头:“高太后身子康健,左昭仪还年轻,她不必这样急,内司之权一动,高太后对后宫的掌控与耳目都将锐减,原本太后她厌恶孙贵嫔,就是因为陛下为了孙贵嫔顶撞太后,等于是打了太后的脸面,左昭仪若在这个时候谋取内司之权,却与孙氏当年的做法有什么两样?曲家可不比我们牧家,就我一个女郎,当然左昭仪最尊贵的一位,但太后要再抬举曲家其他女郎,那也都是曲家骨血!再说她好端端的得罪了一直偏着她的太后,实在不智。”

    阿善沉吟道:“可奴婢总觉得左昭仪这么关心那范氏有些奇怪。”

    “的确奇怪。”牧碧微歪着头想了一想,忽然一拍手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觑个左昭仪不在的时候跑去看一看?左右长信宫离冀阙也不远。”

    “去看看?”阿善一怔,随即道,“女郎倒是有几分身手——只是,宫中戒备森严……”

    “森严戒备那都是晚上宫门落锁之后的事情,白日里侍卫们也不很多,免得冲撞了宫里的贵人。”牧碧微道,“上回欧阳氏胆敢欺辱我,我可不就是跑到德阳宫中拿了她的东西出来?只是那两件都被聂元生要了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用出来。”

    见阿善面上还有狐疑之色,牧碧微又道,“何况长信宫没有主位不说,宫里头所居的两位世妇、一位御女都是失了宠的,内司和太医院都不上心,侍卫难道也上心不成?”

    “这话倒是有理。”阿善思索了片刻到底点了头,又道,“只是陛下那边也不能冷落了呀!”

    牧碧微转了一转眼珠,拍板道:“那么你一个人去!问一问挽袂路径!”

    阿善方才不太同意,这会听说是自己独自去长信宫倒是点头得快:“这样好,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奴婢也有话说。”

    “其实就算我与你一起去被人看到也未必有什么。”牧碧微道,“若左昭仪当真只是一时好心去探望,难道还不许我也动一动恻隐之心吗?就怕范世妇那里有什么不该叫旁人听了的事情,才是麻烦,所以你若是能够还是不要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