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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45部分阅读

陛下?”宣宁长公主没想到他狩猎第二日就受了伤,居然兴致一点不减,竟连休息一日也不肯,明日还想着出去,当下苦口婆心道,“陛下肩上的伤乃是被山虎撕开,见了风,到底休憩几日,等伤口好了再出去不迟!”

    姬深笑着道:“朕身子健壮,二姐尽管放心就是。”

    宣宁长公主是他的姐姐,自然晓得若再劝下去怕是姬深要觉得扫兴了,到时候姐弟再生龌龊,怕是不及上回那么好化解,她本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性子,奈何做皇女与做皇姐到底不一样,先帝面前就算她行差踏错惹了先帝不喜,因是先帝唯一的嫡女,好几年还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就算高太后不帮着求情,先帝自己说上几句就舍不得了,然姬深却不一样。

    究竟姬深是高祖亲自带大的,与同胞兄弟阿姐都相处不久,实在不亲密。问题是姬深年少继位,看他的身子骨即使沉迷女色,也是来日方长,在这种情况下,宣宁长公主再矜持再骄傲,总也要为自己驸马及子孙后代考虑考虑。若是得罪了姬深,纵然有高太后在,姬深不能把自己这个姐姐怎么样,可在楼家子弟的前途上拦上几回,就如他这几年做的那样,明面上有她这个长公主做儿妇,世家对楼家不敢轻视,但因姬深的态度,这几年楼家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她还指望这回春狩后姬深能给楼万古个实权,因此压了压心火,转开话题说到了姬深猎到的那头虎上。

    这是姬深引以为豪的事情,方才与几个妃嫔说的都眉飞色舞,如今自小时常教训他的姐姐问起来,更是立刻精神抖擞,连太医都没叫退下,亲自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了经过来。

    宣宁长公主是高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既有皇族成员自然而然的骄傲,又有世家的矜持气息,对于姬深这样身份尊贵,身边也并非缺少可用之人,却偏偏以身犯险,事后受了伤不思悔改,居然还兴致勃勃,实在很看不上,奈何她又不想得罪了这个帝王弟弟,一面敷衍他,一面心里却是庆幸方才来的急,没将儿子带在身边,免得向这个舅父学坏了。

    正说着时,殿外小内侍却进来,道是安平王、广陵王并百官狩猎归来,惊闻姬深受伤,因此联袂而来探望。

    闻言欧阳氏便与何氏一起请退,牧碧微却依旧留在了殿上伺候茶水。

    姬深吩咐了请,不多时,便见一行人猎装未除,匆匆步入,当先两人中,广陵王是牧碧微已经见过的,此刻在他身前半步处,一名身材高大、年约而立的华服男子,显然就是安平王了,身后依着官职跟着这回随驾的百官,左右丞相年长又需要留在邺都处置政务,自然是不在其中的。

    百官里头牧碧微仔细一望,却见牧齐、牧碧川都在其中,虽然面目都苍老了些,但看着还算精神,心下不觉一松,她故意借着女官的身份留下,也不过是为了这点儿私心。

    众人分别见了礼,姬深便吩咐为安平王、广陵王并百官赐座,道:“朕只身与虎斗,虽将虎斩杀,却也受了些许小伤,并不要紧,大兄、二兄、二姐并众卿却太过郑重其事了。”

    就听安平王代众人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安危关系社稷,孤等岂能疏忽?”

    “朕虽受伤,却也得一亲手猎杀之恶虎。”姬深不欲再听一遍宣宁长公主已经说过的话,便果断转移起了话题,欣然说道,“朕记得楼坚早年在西北驻扎过多年,受当地苦寒侵袭,每到湿雨之日便有不适,回头将那虎骨取些去泡酒,仿佛任太医说过此法可令苦痛有所消减。”他目光一晃看到牧齐,便又加了句,“牧尹也拿一份。”

    楼坚是楼万古的叔父之一,先帝睿宗时大将,也就是牧齐前任的前任,他守边多年并未出过大的差错,却是因痹症不得不提前告老还都,还都后请过无数名医,高家出身的任太医也去为他诊治过,却因风寒入骨太深,只能缓缓将养,姬深虽然厌烦处理朝政,但他记性极好,在高太后处听任太医提了一回就记得清楚。

    宣宁长公主忙起身代楼坚谢恩,又面有惭色道:“子铭想是忙,到这会都不曾过来请罪。”

    原本春狩既然是楼万古主持,那么姬深出事,第一个赶到的就应该是楼万古才是,但这会百官都过来探望了,安平王、广陵王都到了,楼万古却还不见人影——这时候就是尚公主、又与公主感情和睦的好处了,姬深就算对楼万古有所不满,总也要给宣宁长公主几分面子,当下便道:“独自与虎搏斗乃是朕之意,与他人无关,二姐不必担忧,此事不干姐夫之事。”

    他这么说等于是帮着楼万古撇清此事,有他这句话,将来就算有御史弹劾楼万古,也有姬深亲口说楼万古无罪的话在前头。

    宣宁长公主心头松了口气,这时候广陵王便皱眉问:“姐夫到现在没过来,二姐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吗?”

    “晌午前巡郎想亲手替母后猎只青狐做裘衣,因见手头无事,子铭就陪他去了。”宣宁长公主见姬深才替楼万古把事情遮掩了,广陵王却又提了出来,心下有些不快,但到底淡淡的回答了。

    不想广陵王却道:“二姐莫怪,只是陛下受伤至今已有些时辰了,至于巡郎欲猎之狐,孤记得离行宫这边也不算太远,姐夫骑射高明,随行应当也不乏狩猎行家,晌午出发猎狐至今未归不说,陛下受了伤,想必总有人去寻,为何至今未回?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这么一说,宣宁长公主也吃了一惊,姬深见状,便吩咐左右:“派人速速去寻!”说着又安慰宣宁,“二兄也只是猜测,朕想未必如此,恐怕是巡郎年少贪玩,姐夫宠爱长子,由着他走远了。”

    “姐夫未必会走远。”广陵王摇头,“毕竟姐夫负责这次春狩,趁着有暇带巡郎在附近转悠几圈还有可能,若是走远,狩猎中有什么问题过去请示,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安平王咳嗽了一声,暗扯了一把他的袖子道:“正因为春狩乃是子铭主持,这猎场想来他早已摸熟,如今又带了一个巡郎,莫非还会特意往那险峻处走不成?孤看十有八九是走远了。”

    说着对姬深笑道,“巡郎年幼贪玩,待会他们父子归来,陛下瞧着二妹的面,可不要计较。”

    姬深点头,和颜悦色道:“二姐莫要慌张,恐怕此刻他们已在归来途中。”

    话是这么说,可被广陵王直愣愣的两句话一说,宣宁心下没来由的慌了起来,忍了一忍,到底没忍住,起身道:“我还是出去看看!”

    见她如此急切,姬深也不阻拦,命身边飞鹤卫再加派人手去寻——这时候百官也窃窃私语起来,楼万古能够被先帝选为驸马,虽然如姬深说的那样,因着先祖的功绩,他没出过邺都,所以即使学了一身弓马娴熟,但却没什么实战经验,至于兵法,也多得长辈教导,要说真正排兵演阵也只是在邺城军中练练手,而楼家祖上本是邺城军中将领之一,给他练手的当然都是楼家长辈的旧部,就没有不听话的,因此楼万古这个将军的确有些水份,然他性情却是不差的,举止有度、进退知机,绝非放荡不守职位之人,如今居然至今未来请罪,这实在不能叫人相信广陵王的话。

    牧碧微从没见过楼万古,就算见过,此人与她也没什么干系,见牧齐与牧碧川都好好的在殿下,她心里平稳安静的很,因此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侧,心情却十分安详,听殿下议论成一片,姬深也神色凝重,她却悠闲自在,只是忽然觉得有人似在打量着自己,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顿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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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梁刀,汝在教坏小盆友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平王

    楼万古与楼巡到了掌灯时分才回到行宫向姬深请罪——既是请罪也是献礼,却是楼巡出猎不久,遇见了一头罕见的金狐,他正当年少,见猎心喜,一头追了上去,楼万古却知狐性狡诈,担心长子安危,这么一追一逃,那金狐还真把他们绕了好几个时辰才被射伤擒住。

    如此归来却听到了姬深受伤的消息,楼万古一腔喜悦顿时消散,忙带了金狐前来请罪。

    姬深因为今日自己独自猎了一头虎,心情极好,见了那金狐,更觉这一日不曾白过,又有宣宁长公主的面子,便随口免了他之过,还赏赐了一番楼巡,赞他年少有为。

    因受了伤,这一晚姬深受宣宁长公主隐晦提醒,便不曾召人侍寝,牧碧微伺候他更衣沐浴毕,径自回了自己住处,阿善捧上热热的||乳|酪来让她喝了,问起今日情形,听说之后,便皱眉道:“原本欧阳氏就与何氏交好,如今这两个人,一个假意亲近女郎,一个仗着有宣宁长公主撑腰,以奴婢看,女郎今儿与陛下一同出猎,陛下却受了伤,此事恐怕难脱关系,陛下就算以后也不计较,太后那里,未必会这么认为,莫如明日还是不要随陛下出去了,若不然,回头定然叫人说女郎非但不劝阻陛下保重御体,反而还要撺掇陛下伤势未愈就继续出猎。”

    牧碧微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何况出猎虽然新奇有趣,但伴驾之时样样都要看着陛下的眼色,到底气闷。”

    两人商议定了,翌日一早,阿善就去禀了阮文仪,道牧碧微晚间回想起了白日情形,深为姬深受伤后怕担忧,却是染了风寒而不自知,夜里发作出来,是起不得身了。

    阮文仪转达姬深,姬深自然宽慰几句,命容太医去问诊——他昨日独斩一虎,一夜过去,兴头还没尽,又觉得伤势不重,自然兴致勃勃的继续带了人出猎,压根就没理会容太医与其他人的劝阻。

    而容太医得了吩咐,到牧碧微处看了看,见她虽然有些无精打采,但脉象稳健,对她的打算也有些清楚,容太医不像任太医那样,因出身高氏,自有高太后为后台,所以他的为人却是颇为圆滑的,宣宁长公主、欧阳凝华都是身份高贵之人,但牧碧微如今并未失宠,父兄也在随猎之人中不说,官职都不算低,他自然也不戳穿,随手开了几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药方来,叮嘱了阿善几句医家常谈之语,便告辞而去。

    牧碧微借着生病说是不敢过了病气与姬深,倒过了几日清闲的日子,阿善进进出出打探了这几日的消息,笑着说宣宁长公主看着严厉,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说了牧碧微因担心姬深病倒,也不敢到姬深跟前,惟恐过了病气给姬深,居然还随口赞了一句知礼——牧碧微却是微微一笑,道:“长公主当初是为着方丹颜斥责过陛下的,那方丹颜是什么身份?长公主尚且护着她,至今方丹颜都还活着呢,足见这位公主纵然性情上头傲慢一点,为人却未必不好,不然那日殿上,我也没那个心情主动去替她端茶倒水,譬如欧阳氏这样的,你待她好,她当你自甘卑贱,你待她冷淡了,她又觉得你是不知分寸规矩,若不是没了旁的门路,谁没事尽往这种人跟前凑?”

    “要说到这个,倒也难为何氏把她敷衍的那么好了。”阿善道,“之前欧阳氏从昭训降为凝华,说起来引子还是何氏请她去羞辱女郎起的呢,到如今欧阳氏的位份都没升回去,也不知道那何氏到底是怎么哄的她,居然也不计较了。”

    “欧阳氏那性情实在不讨人喜欢,但你要说她愚蠢却也不对。”牧碧微从旁取了一个引枕垫到腰后,调整了一下躺姿,唇边含上一丝凉薄的笑,“单看她那日见姜顺华含怒而去,还不晓得姜顺华已有了身子,但见机不妙,就立刻撇了何氏的赏梅之邀,去往和颐殿求助,可见此人心思不慢,且行事极为果断,关键时候,也是个有决断的,何况她出身放宫里比一比也算可以了,正经的名门望族,太后又是她的姨母,陛下对她也不是全然无情,哪里需要似我等这样步步谨慎小心?就是脾气骄纵点,人家也会说这才是世家之女的气势。”

    阿善知道牧碧微很在欧阳氏手里吃亏受辱过,便冷笑了一声道:“也就由她嚣张些日子罢,奴婢总有机会替女郎报了当日之仇!”

    “不过阿善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几日咱们净想着何氏会使什么计谋来害我呢,倒把欧阳氏忘记了。”牧碧微若有所思道,“陛下猎虎那日阮大监趁着递茶水与我时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不欲我与何氏在这时候翻脸互相拆台,想来是太后对孙贵嫔还未完全放心的缘故,尚且需要用得上我与何氏。”

    “既然阮大监已经这么提醒了女郎,想来何氏、欧阳氏那边也有吩咐的。”阿善沉吟道,“如此,她们就是有什么打算怕也不敢在明面上使出来。”

    “明面上不必太后叮嘱,陛下也是不喜被人扫兴的。”牧碧微哼了一声,道,“算算时日,陛下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对了,今儿陛下召了谁侍寝?何氏还是戴氏?”

    何氏容貌娇艳口齿伶俐,伴驾之时常常妙语如珠,逗得姬深心怀大畅,因此即使不叫她侍寝,在行宫用膳时也必然召她左右陪伴,至于戴氏,也是容貌秀美言语爽利之人,只是比起何氏的千灵百巧来究竟差了一筹,她与何氏又不和,在邺都时宠爱自然远远不及何氏的,但在行宫里这些妃嫔一比,欧阳氏宠爱平平,是因了高太后的话才被带出来的,颜氏呢胆子太小,问一句答一句,姬深平时看着倒也罢了,狩猎归来正得意时,看着就觉得木讷了,司御女是孙贵嫔宫里人,出身当然与孙氏差不多,宫中女官虽然多是知书达礼的,但妃嫔却只要帝王看上就能做,因此司御女美貌有,谈吐上究竟差了何氏、戴氏一等,所以姬深虽召她侍寝,却未必一定要她陪伴用膳。

    这几日下来,侍寝最多的,到底是何氏、戴氏。

    阿善道:“今儿陛下却点了司御女。”

    “这样最好,明儿我要早些起身过去,若是何氏,左右她要做贤妃的,咱们给她个豁达大度的机会也无妨,那戴氏有意拉我一起对付何氏,我虽然未必一定要与她共进退,但也不想多结无谓的对头,却不想叫她误会了。”牧碧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蹙眉道,“这几日安平王过来行宫找陛下,见我不在,可有说什么或者问什么?”

    阿善摇头,眼中也有疑惑:“奴婢仔细打探过了,前日安平王过来,奴婢还在远处亲自看了片刻,见女郎不在陛下左右,安平王并无异常。”

    “这却奇了,那日陛下独自猎虎受伤归来,他与广陵王、宣宁长公主并百官至殿上慰问,当时我侍立于陛下之侧,因广陵王提到了驸马不曾前来之事,众人议论纷纷,连陛下也亲自派了飞鹤卫去寻,惟独安平王抚慰了几句宣宁长公主,便不时看向了我,若有所思……我当时还悄悄往旁移动几句,假意为陛下添茶,果见安平王视线跟了过来,怎么如今却又没了动静?”牧碧微皱眉道。

    那日她察觉到安平王对自己的特别留意,自然想起了先前安平王欲为庶长女请封县主一事,因此事受到高王妃的反对,加上高太后本身也是极为重视嫡庶之别,由此在聂元生提醒姬深,将事情闹到高太后跟前后,连带着广陵王都受了斥责。

    又因为广陵王牵头,带着礼部诸官至宣室殿求册封之旨,姬深回转冀阙后迁怒礼部尚书徐鼐,一道旨意着他回家荣养——这件事情,论理来说,安平王要怪,也该怪聂元生,莫非因为自己当时也跟着去了和颐殿,又仿佛几次当着姬深的面与聂元生调笑,居然也被安平王迁怒上了吗?

    安平王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姬深的后宫,但他究竟是姬深的同母兄长,别看高太后因为请封一事训斥了他,但究竟是亲生的母子,如今高太后还在用着牧碧微,可若安平王借着这回姬深受伤一事,在高太后跟前把自己拖下水……

    牧碧微因当时安平王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心头忐忑,便借着风寒避了几日,只使了阿善去探听消息,也想知道些安平王的打算,不想阿善却说安平王除了那日在殿上留意牧碧微来,这几日往来出入压根就没什么异常,牧碧微自然更吃不准安平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奴婢之见,安平王乃皇室出身,其生母又是高太后,世家望族,最擅长的便是养气,若安平王因请封庶长女一事不成反遭训斥迁怒于女郎,似乎也不至于公然对女郎表以颜色?”阿善沉吟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