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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91部分阅读

    了?

    她是不指望讨高太后欢心的,只是也不欲和太后贸然闹出矛盾,这会脸上笑色就淡了许多,道:“要说玉桐,她素日什么都好,就是一个人孤单了些,上回与霭阳县主玩得好,回去之后念叨了好几天,难怪今儿见到堂兄一个劲的盯着看。”

    西平公主这会的确是在看姬恞,只不过她却也就未必是对姬恞这个人感兴趣,不过是看他面生就多看了几眼,这会被牧碧微一说,高太后低头一看,她果然是在望着姬恞,就哼了一声:“西平也是够可怜的,到如今才得新泰一个妹妹,连个弟弟也无,说起来,听说她们姐妹也不常见的?那孙氏无知无识,出身卑贱,哀家也懒得说她了,你好歹也是沈太君这名满邺都的贤妇教导出来的,如何能叫她们同父的亲姐妹这样不得常见?”

    牧碧微微微蹙了下眉,心道你这老妇,从前我还是青衣的时候忍让着叫你随意为难也还罢了,如今我好歹也是堂堂宣徽,这会还带了你亲孙女过来说话,纵然西平年幼,到底也能记些事了,何况安平王世子还在这儿,当着晚辈的面,无缘无故这样频频落我颜面,真当我是个好性子么?

    当下就敛了笑色,淡淡的道:“要说这手足之情,哪里是妾身不尽心?妾身前一回还与陛下说,安平王与广陵王这半年来进宫的次数少了许多呢!”

    这话说出来,侍者们都不敢吭声,西平还不懂事,自然听不出什么,姬恞却把头转到一边,欣赏起壁上挂的书画来。

    高太后一瞬间面沉似水——牧碧微这话几乎是明摆着在反唇相讥——这宫里谁不知道姬深对两个兄长的疏远,起因——至少表面上的起因,就是高太后的偏心?

    “你做了宣徽,这口才倒是越发的好了。”高太后定了定神,才含着愠怒道。

    牧碧微笑了笑,道:“妾身这点儿口才也就是在太后跟前说几个笑话,逗太后一乐罢了,哪里值得说嘴?”

    在高太后耳中听来,自然是她得寸进尺,说自己方才还斥责她不让西平公主与新泰公主姐妹亲近,可自己这个太后,连三个亲生儿子和睦都做不到,简直就是个笑话!

    高太后不禁勃然大怒,一拍几案,叱道:“牧氏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这话说的,妾身哪里说错了不成?”牧碧微心头冷笑,面上却愕然道,“宫里宫外如今人人都知道了小何美人有了身孕,陛下未必就添不得皇长子,如何会到安平王并广陵王府上去过继嗣子?何况陛下如今春秋正盛,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高太后原本只当她是继续在嘲笑自己,不想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那怒意顿时更涨了一筹,怒道:“你说什么?过继?”

    “原来太后还不晓得?”牧碧微暗忖柳御女一向打探消息是个迅速的,太后自打聂元生玩了一出禁中被毒害的把戏后,因雷墨对内司的清洗,如今的消息灵通大不及从前,自己就迟了几个时辰便过来,高太后果然还没收到消息。

    这会便添油加醋的说道,“妾身今早正看着几件琐碎小事,忽然有宫人来报,道是听得宫中谣言纷纷,且许多都是从祈年殿里传出来的,妾身就叮嘱她们不许胡言,不想……”

    说到这里,高太后被宋氏拉了一把,目光扫向姬恞,到底省起这些宫闱之事还是不要在孙儿跟前说的好,毕竟姬恞年已十二,并非西平这样懵懂了,当下开口道:“恞郎你领你堂妹出去转转,她也是可怜见儿的,没个亲生兄长,你也没个正经妹妹,正好亲近亲近。”

    姬恞虽然听得这事情仿佛与自己并二叔都有关系,可也知道自己是听不成的,当下乖巧的起身道:“是!”又去牵西平,不想西平认生,却嘟着嘴不肯叫他牵走,牧碧微忙哄道:“你恞堂兄的骑术最是高明不过,如今难得遇见了要指点你呢,你还不快去?”

    西平就问:“比母妃还要高明吗?”

    “母妃是女子,哪里能和你恞堂兄比?”牧碧微敷衍道,西平又犹豫了片刻,这才从高太后身边走到姬恞身旁,到底不像对霭阳县主那么亲近。

    将两个晚辈都打发了,高太后这才道:“你给哀家从头说来。”

    “上午的时候,有宫人在谣言里听到了一条诛心之语。”牧碧微干脆的说道,“太后大约不知,更早的时候,就先传了玉桐和新泰公主出生于同一日,皆因太后对她们的生母下手的缘故……”

    高太后面上肌肉一跳,沉声斥道:“这是谁说的?!”

    “如今宫里种种说法千头万绪,哪儿知道谁最早说的呢?只是不知道也不要紧,太后睿智,岂能不知?”牧碧微不以为然道。

    高太后盯着她冷笑:“哀家不喜孙氏、何氏,也轮不到被你来利用!”

    “太后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妾身也不兜圈子了。”牧碧微笑着道,“妾身这哪里是利用太后?不过是借着她们做下的事情,寻太后讨两个人情罢了!”

    “你要讨什么人情?”高太后冷冷道。

    “如今宫中宫嫔并散号虽多,妃子却少,妾身看世妇里头有两个是不错的。”牧碧微轻描淡写的开出条件来,“若是太后愿意答应妾身不反对的话,妾身就替太后将唐凝晖解决了,如何?虽然这回谣言传出来的地方多,可传太后不欲陛下有亲子,为要使太后你最偏爱的广陵王之子过继陛下为太子这个谣言的,却是云台宫呢!”

    高太后哐啷一下将茶盏摔到她面前,脸色青白交错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与哀家说话!”

    “这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牧碧微冷静道,“前两日陛下在和颐殿外跪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是与太后不欢而散,虽然安平王的救驾之功,叫陛下十分感激,打算对安平王委以重任,但有救驾之功的却不是广陵王!这里头的区别想来太后比妾身看得更清楚!祈年殿的那一位在这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分明就是要乱太后心神,再不济也要叫陛下对广陵王越发的忌讳,太后乃是安平、广陵并陛下生母,岂能坐视?”

    高太后被宋氏又是拉袖子又是使眼色,好歹没继续摔东西,沉着脸叱道:“你这是笃定了哀家会担心在这会亲自对付那些贱人,会使得三郎与哀家之间罅隙加远么?”

    牧碧微微笑道:“怎么会?妾身只是想,太后是最慈祥不过的,再说,为人父母的,向来只有盼着子女之间和睦相处,彼此信任,谁会喜欢他们疏远呢?太后母仪天下,自然更是希望陛下与安平王、广陵王相处和睦,亲密无间,右昭仪一时糊涂,太后可以不与她计较,却绝不能坐视那些个小人如此造谣生事,离间皇家骨肉!”

    “你若是能将那孙氏除去,哀家许你晋两个世妇为妃倒也没什么。”高太后轻蔑道,“你说的是戴氏与焦氏,还是陈氏?!”

    “自然是昆德宫的戴世妇并德阳宫的焦世妇了。”牧碧微笑容可掬,眼神却渐渐冰冷下来,“至于除去右昭仪,太后却也太抬举妾身了,妾身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若是有那等本事,请恕妾身说句实话,那样的话,陛下昨儿也不会说好了要到妾身的澄练殿,最后却歇在了右昭仪的祈年殿,而妾身也不会这会跑到太后这儿来了!”

    高太后冷冷道:“那也是你自己没用——那唐氏如今已经半废,且她这会的凝晖之位还在你之下,你要除去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你当哀家不晓得?你本就与这唐氏有罅隙,秋狩前就借着那个什么林良人,都闹到了华罗殿去了,如今除掉唐氏本是你要做的事情,倒要来跟哀家要好处吗?只有孙氏才有换两个世妇晋位的资本!其他人就不必提了!连那何氏也不足为惧!”

    她这里藐视何氏,牧碧微心头倒是一动,心想何氏尝言已不能生育,莫非是真的?毕竟收养低阶宫嫔所出,到底也容易被拦住,比不得自己亲生的名正言顺……她不禁对高太后又忌惮了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正如太后所言,妾身料理唐氏,亦有为自己之故,只是太后也说了,这唐氏如今也没太大的用处,也就位份放在那里好看,但宫里人人都知道她是右昭仪心腹,算起来是右昭仪的脸面……”

    牧碧微嫣然一笑,“打右昭仪的脸,这事情妾身做来是没什么的,可太后做了却不妥啊!这就好像小孩子打架,一个大人跑过来动手,固然孩子们都打不过他,可到底那大人也不长脸呢!太后以为如何?妾身如今可不是当年的青衣,未必一定要对唐氏赶尽杀绝,但那些诛心的话却是从云台宫里传出来的……若是不除唐氏,这皇家的体统……”

    高太后用力捏紧了几案的一角,目中怒火滔天!

    奈何牧碧微神态自若,却是一点后退的意思也无,高太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孙氏传出了这么要命的谣言来,那是笃定了手里的底牌,也有保住那底牌之意,在这种情况下,任凭谣言传播显然是不行的,姬深对次兄本来就带着戒备,前几日为了安平王这件事,母子两个私下里还吵了一场……在这种情况下光靠禁止宫人议论那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对孙氏一派进行实质上的打击,问题是高太后的确不宜此刻亲自出手!

    她就是亲自出手了也断然不好叫姬深看出来,不然,前几日的那场争执让高太后明白过来,姬深如今被各方挑唆着与自己之间的罅隙是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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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下面的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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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有仇报仇

    步伐轻快的回到澄练殿,一直到西平公主被打发走,阿善才满面笑容的问牧碧微:“太后答应了?”

    高太后最后是遣退了所有宫人和牧碧微说话的,阿善自然还不知道结果,但看牧碧微出来后的脸色也知道多半是成了,这会只是确认一下。

    果然牧碧微满面春风的道:“不出三日,宫里就要新添一位焦承徽与戴容华了。”

    阿善道:“咦,戴氏排在焦氏之前也是常理,毕竟焦氏娘家比戴家好看许多,若把她抬举得太高别养出个何氏来……但为什么是容华?奴婢记得这戴氏与何氏同批进宫,对何氏一向很不服气的,如今叫她做了何氏待过的位份?莫非太后不肯给婕妤之位吗?”

    “太后打算同时晋封颜充华为凝华、崔列荣为宣明。”牧碧微道,“原本想给的是承徽与列荣这两个最末的位份,却是我硬要了容华。”她笑了笑,“如此既叫戴氏不痛快,也叫何氏不痛快,她们两个不痛快了,越发敌视对方,我才能更放心些啊!”

    阿善不由笑了起来:“女郎说的是——戴氏因为容华是何氏做过的,自己再做一回戴容华,不免有捡了何氏旧位份之感,而何氏呢,却觉得戴氏这是占了自己从前的东西,两个人之前就不对盘,女郎给戴氏要了这个容华之位,她们啊以后遇见了想好好说话都难!”

    “要的就是她们不能好好说话。”牧碧微悠然道,“去了一个唐氏,左昭仪和崔氏是不管这些的,颜氏呢是个怯懦不敢多话的性情,往后妃子之间再相聚,孙氏与何氏的对手可就是三个人了!”

    说到这里,她歪着头道:“咱们来商议一下,怎么迅速利落的把那唐氏解决了?”

    阿善沉吟道:“要说呢,唐氏最近都是冲着甘泉宫去的,也没招惹咱们……”

    “她没招惹咱们吗?”牧碧微若有所思,忽然道,“那么上午柳氏听到的话儿从哪来的?”

    “那过继嗣子岂不是……”阿善的话说到一半被牧碧微打断,她笑得欢快:“谁说柳氏听到的就只有那些?”

    阿善略一想,顿时心领神会。

    叮嘱了挽裳与挽衣看好了西平,半个时辰后,牧碧微带着阿善、挽袂、挽襟并素字辈的四名二等宫女,大批粗使,浩浩荡荡的杀到了云台宫。

    才到近前,云台宫守门的宫人见势不妙,慌忙就要先把宫门关上,牧碧微见状,拍着步辇的扶手喝道:“他们这会倒是做贼心虚起来了!与本宫赶上去把门堵了!不许关!”

    葛诺忙答应一声,一挽袖子,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当下就离队奔跑过去,虽然与宫门隔着距离,却好宫门沉重,仓促之间关起来也没那么快,被长锦宫的内侍赶过去往门上一扑,推搡之下,区区四个守门内侍压根挡不住,当下就被把门推开不说,还被按住了两个以防报信,倒有两个特别机灵些,眼看一群人扑到门前门还没关上,立刻撒手往神仙殿跑去报信了。

    那两个被抓住的内侍叫葛诺命人拿预备好的绳索绑了拖到步辇前,葛诺低眉顺眼的请罪道:“娘娘,奴婢该死,方才只顾推着门不叫他们关上,却不提防跑了两个,如今想是去神仙殿报信了。”

    “去报信也好。”牧碧微高踞辇上,慢条斯理的对着日头看自己才擦完凤仙花汁的指甲,但见红白交辉,越发显得她指尖俨然要滴下血来,淡淡的道,“不然本宫人到了神仙殿,却无人相迎,岂不是笑话!”

    葛诺又叩了个头,这才起了身,命两人看住了云台宫那两个内侍,自己继续带着其他内侍簇拥着步辇进了宫门,往神仙殿而去。

    才进去没几步,迎面就看到两个宫装丽人被四五个宫人环绕,正说说笑笑的往外走,这两人看穿戴首饰品级都不高,然而衣裙鲜丽、钗环款式也新,却也是时时承恩,日子过的不错的,这会看模样仿佛要到云台宫外什么地方去玩耍,周身都洋溢着一种欢快轻松写意的气氛,不想走着走着抬头看见长锦宫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当中牧碧微端坐辇上,脸色冰寒,一望可知来意不善,那两个宫装丽人脸上笑意顿时都僵住了。

    见这情况,两人连上前问一声都不敢,俱悄悄的避在了道旁,只求这一位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见长锦宫一行人本已过了几步,辇上牧碧微忽然喝道:“站主!”

    这两人本拟立刻溜走,连自己宫里也不敢多待,想着去什么地方避一避,才移步却被喝住,都是吃一了吓!

    葛诺听牧碧微叫住她们,立刻抬声呵斥道:“宣徽娘娘着你们近前来!都愣在那里做什么!”

    他虽然是长锦宫的内侍之首,却也没有品级的,这两个宫嫔虽然都是散号,到底也是正经侍奉姬深的,被他这么当众呵斥,这会却不敢觉得羞辱,怯生生的移到辇旁跪下行礼:“妾身参见宣徽娘娘!”

    牧碧微手扶步辇,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们,淡淡道:“把头抬起来!”

    两人不敢违抗,都是战战兢兢的抬了头,其中一人尤其紧张,这大冷天的,额上几乎滴下汗水来,牧碧微冷笑了一声,目光在她面上停顿,道:“本宫记得,你仿佛是姓曾?”

    曾氏闻听此言,腿下就是一软,几乎是哽咽道:“妾身……妾身正是嘉福宫才人曾氏,当年有眼无珠,冒犯青……不,冒犯娘娘,实在罪该万死!求娘娘饶恕!妾身愿效犬马之劳!”

    她这么一说,任谁都晓得牧碧微叫住了这两个人的缘故,便是因为这曾才人从前得罪过牧碧微,那本与她同行的宫嫔也醒悟了过来,赶紧叩了个头解释道:“宣徽娘娘容禀!妾身委实不知道这曾氏得罪过宣徽娘娘啊!她不过是到云台宫来串门,妾身恰好要出去,路上遇见与她同了路的,妾身不敢瞒娘娘!”

    牧碧微扫了她一眼,道:“你是岳氏罢?你到一边去,本宫如今没要你回话!”

    她语气轻慢,这岳美人却是半句也不敢多言,乖乖的膝行几步,避到了一旁,却是连站也不敢站。

    只剩曾才人满腔惶恐的跪在原地,几乎没颤抖起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当年你尝以言语对本宫无礼,不过你口舌笨拙,也没叫本宫吃什么亏。”牧碧微在辇上看着手指,悠然说道,“只是这挑衅之罪,不可不罚,葛诺,掌嘴十下!”

    曾才人还不及求饶,葛诺已经挽起袖子应道:“谨遵娘娘之命!”说着丝毫不怜香惜玉,踏前一步,狠狠抓住了曾才人的发髻,疼得她尖叫出声,几支钗环都掉在地上,葛诺却是高高扬起手掌,手起掌落,分外卖力的一连十个耳光掴下去——他却也促狭,十个耳光皆打在了曾氏一侧,打完之后但见曾氏一侧的脸完好无损,另一侧却高高肿起,嘴角鲜血淋漓,甚至连那半边脸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就没你事了。”牧碧微扫了一眼她呆滞的神色,懒洋洋的吩咐,“走吧!”

    一直等到了牧碧微的辇车远去到了不见踪迹,岳美人才心惊胆战的去扶曾氏:“你……你没事吧?”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