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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第2部分阅读

    ?”

    “不回。”那些人、那些事,从此与我一刀两断。

    我望着她,细细叮嘱了些琐事,件件样样都要她记牢,直到天光初亮方罢。

    翌日,我们互换衣着,等待宫里的人来。

    梳妆、上头、穿衣,美丽的橘儿像个芭比娃娃,任人折腾。她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不知是在为未来的人生感到欣喜,还是想用笑容来教我安心。

    一袭大红嫁裳穿到她身上,锦绣灿烂,艳丽鲜明,衬着橘儿姣美的面容,更是美丽得不可方物。一抹红霞掠上双颊,她露出含羞带怯模样。

    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的人生,我是,橘儿也是。之后,我们都只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喜娘为她戴上珠冠之后,退了下去。

    关起门,我回身到案前倒了两盏茶,一盏递给橘儿,一盏自己拿着,说道:“橘儿,我以茶代酒与你辞行,从今尔后,你就是章幼沂,再也不是橘儿了,懂吗?”

    她点头,答应。

    我从漆盘里取出大红盖头,为她覆上红巾,终于大事底定。

    送走橘儿之后,我便躲在衣柜里,直到夜深,才悄悄地从屋里走出来。园里没什么人,我很容易地就从后门偷偷溜走。

    走到大街上,浓厚的乌云埋了月亮,点点雪花拍打着我的脸颊,寒风扑面而来,风声在我耳边沙沙作响。

    很冷,但一股无可言喻的清新感渗进心肺,我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很开心,彷佛这些日子以来落在身上的枷锁全都不见了。

    从今天起,我又是自由自在之身,章幼沂的苦恼、痛楚全与我无关,至于那时不时窜入脑袋里的思念……

    不怕,我很能干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点本事我有。

    两个月后,我在南国京城的城郊处,买下一个不大的庄园,还雇了门房、婢女和厨娘。

    大周是不回去了,要断当然得断得彻彻底底。但我之所以会决定留在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离这里不远的城里有一间药铺,货色齐全,可以买到我需要的药材。

    这里虽是南国,但生活习惯、吃食与大周并无太大差异。因此新生活很简单,镇日就是吃吃睡睡、赏花看鸟,要不就是领了婢女到街头闲逛,皇帝赏赐的一百两黄金,供了我舒适日子。

    没有电视计算机的日子,光阴过得极其缓慢,阅读成了最好的休闲娱乐,这段日子我买了不少书,天天读着,说话、气质因而越来越有古人味儿。

    所以说,环境影响一个人何其巨大,我怎能埋怨阿朔把爱情、婚姻看得太轻?娶妻迎妾,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做的事情啊!

    这日,精神不错,我携了婢女小敏进城,一方面是闷得慌了,一方面也是药煎完了,得再重新抓过。

    “小姐,您干啥天天吃药?是生啥病啊?”

    小敏脸圆圆的,身子丰腴,白白的脸上有几颗麻子,才十四岁,手脚伶俐、很懂得察言观色,什么事一教就上手,不必我花太多心思。

    她家里有爹娘和几个弟弟妹妹,虽然贫穷,全家人窝在一块儿倒也有趣。本没想过出来帮佣,留在家里织织绣绣也能挣几个钱,实在是听说我一个姑娘独居在外,需要个照应,她娘心慈,就让她来了。

    她常说:“没想到姑娘性情这般好,不但给我月钱,还让我把弟妹带进庄里玩耍,他们怕是这辈子都住不起这样的大屋子呢!”

    只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恩惠,她却讲得天大地大,说穿了,不过是我怕寂寞,多些孩子的笑声,图个日子快活。

    “没什么大病,就是身子虚,大夫说要日日喝着,调养调养。”我搪塞了几句。

    小敏问倒我了,这药得喝到几时,我也弄不清楚。

    上回兴起,我把药倒在花盆里,不过断了半日药,夜里,腹间又开始隐隐作痛、全身冒冷汗。手脚无力的感觉让人心慌慌,我连忙唤起小敏,重新煎一服药。

    和亲路上,康将军对我的用药特意留心,时时盯着橘儿给我熬药,我猜……这药怕是不能断了。现在想想,我的第六感真灵验,什么病去如抽丝,恐怕是应了我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

    到死……丝方尽?情丝也是吗?会不会隔一段时间,思念少了、回忆少了,情丝也跟着淡薄?

    总不至于非要人死,丝才吐尽吧!这样的情太苦,我不爱。

    “给小姐看病的大夫厉害吗?要不要咱们再寻一个能干大夫,说不定他不必天天让小姐吃苦药,也能把小姐的身体调养好。”

    “小敏煎药煎得累了?”我取笑她。

    “不累,才不累呢!”她连忙否认。“上回,小悦想替我的工,我还不肯。”

    小悦是小敏的妹妹,小她一岁,个头却比姐姐大。她很少说话,做事却仔细贴心,那次我教她认几个字,才看两遍,她就记全了。

    听小敏说,小悦回家后,时常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练字,非把字全写齐了才肯吃饭。爹娘常笑话她,说他们家就要出个女秀才了。

    听见这话,我心里不舍,便买了几本书册和文房四宝让小敏给她送去,她高兴极了,从此一得空就往我那里跑,擦桌子、抹地板,她用自己的方式向我表达感谢之情。

    如果说,我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不肯舍弃的,大约就是这些人的情感吧!镛历的、镛晋的、镛贯的……大大小小皇子都无条件对我好,现在,连小敏、小悦也是这般一心一意待我,被人这样对待,谁都会割舍不下。

    一踏进药铺,我们就让一双眼睛盯上,偏过头,我瞄对方一眼。

    那是个外表端雅,看似温润淡泊的男子,他穿着浅紫色袍服,嘴角含着温柔笑意,静静地注视着我,即使同我对视,也不改态度。

    我刻意转开头,但他并没有别开眼。

    挺直背,目不斜视,我平静地把药方交给老板,尽量不引人注目。我吃过亏,已经慢慢学会沉潜。

    “小姐,你认识那位公子吗?”小敏也发现他的注视,偷偷扯着我的袖子问。

    “不认识。”

    “他那样看人,好像你们很熟。”

    “放进锅里滚个两刻钟,什么东西煮不熟?”我笑笑,不以为意。

    “小姐,我是认真的。”

    我笑笑,拍拍她的手背,“别理会他,咱们又不能控制别人的眼光。”

    “可,那公子长得真好呢!”小敏用帕子掩唇笑道。

    长得再好的男人我都见过,真要论较,他还排不上名次。

    “小敏心动了?没问题,待会儿我先回去,你留在这里,把斯文公子看个过瘾。”

    “哪有当小姐的这样子说话!”她一跺脚,努着嘴轻嗔道。

    我也没办法啊,来了这么久,就是学不来当大家闺秀。

    老板把药交给小敏,在小敏付药钱同时,老板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姑娘,上回老儿同您说过了,这药……不能多服啊。”

    是啊,上回他是略微提过,可不服药会怎样,我不是没试过。

    “我想,没大碍的吧。”我刻意说得轻松。

    他看小敏一眼,又望了望我,低声问:“请教姑娘,你是不是常常觉得身子乏力、见风就发冷?”

    “是。”

    “这药……能不服还是不服的好。”

    他说得客气,但也让我明白,我的嗜睡和怕冷和这副药有绝对关系。

    “多谢老板,我理会得。”说着,我让小敏提了药,一起往外走。

    没想到的是,那个一进药铺就盯着我直瞧的紫衣男子,此时竟挡在门前,不让我出去。

    他拱手问:“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紫衣男子看着我的目光温润如玉,那面容、眼瞳和神态让我联想起花美男,他也常用这种方式看我,不带侵略性的、让人舒服的眼光。

    我在脑袋里搜巡过一遍,摇头。

    “能力越强者,责任越重。”他说。

    这句子唤醒我某部分记忆,然后,他的眼神帮了我一把──“是你!”

    是他?那个丑陋无比,左眉比右眉高,鼻子红通通,嘴唇厚得往外翻,腋下还拄着拐杖的男子!

    难怪觉得他的眼神熟悉,我记得自己还对他微笑过。

    “姑娘记起来了?”他松了口气。

    “那个时候……”我指指他的脸,恍然大悟。易容术呀,我终于见识了一回。

    “那是我和兄长之间的小赌约。”

    “赌约?”我听不懂。

    “我们打赌,只要有姑娘愿意对丑陋的我微笑,而对风仪俊雅的哥哥视而不见,他就放手,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姑娘相助一臂,在下受恩了。”他拱手一拜。

    只不过一个微笑,我又给了恩惠?

    唉,是这年代的人们把“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发挥得太彻底,不是我突然性格大变,变成乐善好施的大好人。

    “没什么。”略点头,我拉起小敏往外走。

    “姑娘,在下略通医术,不知道可否让在下为姑娘号脉?”

    他的话让我的脚步一顿。

    小敏则轻扯我的袖子,在耳边说悄悄话:“小姐,老板都说了,这药不能常吃,你就让公子看看,说不定公子比你那位大夫更高明呢!”

    这丫头,真是对人家公子上心了?可她没说错,我也想弄明白这药是怎么回事。

    “那……就麻烦公子了。”

    本想找个饭店客栈的,但小城镇饭馆本就不多,加上来了几路商家,到处都显得吵闹。于是小敏几声鼓吹,让那位公子跟着我们回到庄园里。

    我的房子不大,一间正厅、一间偏厅,后头有四间房,隔着小小的园子,近后门处,有厨房和一间收拾整齐的木屋,供门房和他的妻子居住,他的妻子负责料理我们的三餐。

    没有公主身份,看个病也没了那么多麻烦,又要放帘子又要缠线的。来到屋里,两人对坐,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望闻问切,每道功夫都做得很认真,末了,他还打开我刚抓回来的药帖,一一细细察看。

    “姑娘不是病,是中毒。”他抬眉,看着我说道。

    一语中的。很好,这证明他不只是略通医术。

    “是。”

    “这毒名曰七日散。”

    “七日散?”

    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见。这毒叫做七日散?还好,不是断魂丹、离魄丸之类吓死人不偿命的毒,应该……不至于太严重吧。

    “这毒很稀少,主产于大周的关州地带。”

    闻言,我心里一惊。关州……那不是端裕王的封地?所以阿朔认定幕后主使者是端裕王,而禹和王不过是傀儡?

    “它会要人命吗?”

    “中了七日散之毒者,肠翻胃烂,先伤胃,再伤心肝,若没有及时医治,七日内必亡。”

    我又多上了一课,原来不是拥有恐怖名字的毒药才会毒死人,简简单单的七日散,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七天,多一天都不成。

    如果当时,我知道自己将吞下的是这种骇人毒药,我替不替阿朔?

    我想……还是替的。比起阿朔,我更有死的本钱,死对我来说不是魂归离恨天,而是回到温暖的家里面。那个家虽然有个重男轻女的慈禧老奶奶,有对毒嘴双胞胎,但总是我的家人。

    何况,这个时代没有阿朔,我的存在似乎少了定义。

    “那么,我吃的药呢?”

    “这个不是药,也是毒。以毒抑毒,懂得开出这帖药的大夫,算是相当高明的了。但他没想到,这药服用过久,寒毒会侵入你的经脉。”

    所以,是寒毒让我冷得不得了?

    又想叹气了,明知道我的身子糟成这个样儿,就算留在大周,想搞出兄弟阋墙都有技术上的困难,皇后仍是千方百计要我和亲出嫁,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是不是我死在南国,便与禹和王、端裕王无关,那么阿朔就不会冒险弑兄,他的太子地位才得以保全?

    也是,在皇后的棋局中,谁都可以被牺牲,只要能保全“帅”,弃车弃仕都无所谓,何况我这颗小小卒子。

    很悲伤,我却不能挞伐她。我说过,环境影响人至深,她是被这样教养长大的,又在后宫存活多年,这样做有什么错?若阿朔成了个千秋万载的英明皇帝,千百年后,历史上还要为她记上一笔功绩呢!

    “还有得医吗?”我忍不住轻叹。

    “当然有,在下‘略通医术’。”他强调了那四个字,然后温温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不会大起大伏,像一杯温开水,谈不上好喝,但就是给人温润舒服的感觉。

    “略通医术是谦词吧?能把话说得那么笃定的人,可不多。”宫里的太医也只能遮遮掩掩,用些虚言假语隐瞒病人。

    “这药别吃了,我回去给你带一副药丸过来。”

    “解药?”

    “不是解药,也不是毒药,它可以抑制你体内的毒,却不会让你继续嗜睡。至于寒毒入侵让你异常怕冷的症状,得等我替你彻底解毒之后,再来慢慢调养了。”

    “为什么不直接替我把毒解去?”

    “解药的配制有些困难,我必须找到几味不常见到的药材,说不定还得回家去请兄长帮忙……”说到这里,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温柔笑意敛起。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不太乐意回去请兄长帮忙,其中原委,我不清楚也没有立场问。

    但不管怎样,总是多谢了。

    “记得,每日服上一丸,切不可中断。”

    “中断会怎样?”

    “会毒发身亡。”

    “我发作过了,没事。”我将上次没服药的经验同他说了。

    “那是因为你很快又服下抑毒汤药,至于我给的药丸,若是你敢连续三日不吞服,我保证这次不会像上回那般轻松。”

    “说说,会多‘不轻松’?”

    “你会先觉得全身发冷,然后慢慢地感觉四肢百骸像被冰块冻着。你摸过冰块吗?”

    “摸过,凉凉的,很舒服。”

    “假使把手掌贴在冰块上一个时辰呢?”

    “冰、冷、刺痛,但会渐渐失去知觉。”因为掌心的神经遭到破坏。

    “说得好,就是刺痛,那冷会刺痛你每一分知觉,随便轻微的震动都会让你痛到生不如死,当痛从手脚传到身躯、传到脑子之后,你就会看不见,再然后……”

    “再然后怎样?”我追问。

    “然后,只有大罗神仙才救得了你。”他浅浅一笑。

    “别吓我,我是病人呢!”噗哧一笑,我无辜地指指自己。

    “总之,不能断药。”他再三叮咛。

    “遵命,大夫。”我做了个举手礼,在触见他疑惑的眼光之后,忙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

    那日之后,他经常过来串门子,聊东聊西,说着我没听过的游历。谁想得到,他年纪轻轻,已经游遍三川五岳,若是写本出名游记,肯定能和马可波罗相媲美。

    他同我和小敏成了好朋友,有时我们让厨娘加菜,有时他会带好吃的过来,一来就耗上大半天。偶尔,我陪他到街上义诊,虽帮不了太多忙,但外科包扎,我可是很在行。

    半个月后,他的兄长、那个英气勃勃的男子出现。

    我相信,即便再不乐意,他还是向哥哥开口求助了。那些药,一定比我想象的更难得到。

    他说他叫方煜,哥哥是方谨,两人不是同母所出,但手足情深。

    方谨在朝为官,而方煜对官场不感兴趣,一心想游历四海、为人治病,哥哥不同意,想说服他为家国尽力,上次的赌约,就是为这个。

    方谨出现的次数不像方煜那么频繁,但都称得上是朋友。

    他热情、大方,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老喜欢和我争辩女人问政。他的口才比我好、气势比我高,恼得好几次我想摔杯子送客,可想到那些杯子带回现代都是骨董,哪舍得摔!

    有次,我洗手作羹汤,帮他们弄了个古代版的汉堡。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这道菜肴不感兴趣,可为了“增进友谊”,还是乖乖吞了下去。

    后来,我又弄出生菜色拉,方煜满脸忧郁地吃了,而方谨的表情里,有着壮士断腕的悲怆。

    我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哪里出问题,在遥远的大周后宫,皇子们可是爱得很。

    唉,又想起他们了,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偷偷蹦出来扰乱心情。

    他们还好吗?镛岳那个骄傲小子是不是一样把眼珠子别在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