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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26部分阅读

    虽然在酒精纯度、香气置换工艺、萃取工艺,以及稳定剂配比上还有很多问题,但已能对外展示,培育市场。

    梁月绣与潘寡妇同是女强人,往日有些交情,潘寡妇便将头一批香水赠送给月绣坊,以梁月绣以及旗下的舞娘为模特对外展示。这个思路并非王冲给出的,而是这个时代的普遍作法。

    香莲玉莲将暂时取名为“香精”的香水一一发给舞娘们,发到一个与她们年纪差不多大,生着一双灵动得似乎会说话的丹凤眼的小舞娘时,对方却摆手拒绝了。

    “这味道太浓,不喜欢……”

    不喜欢就算了,香莲玉莲也没多理会。就只隐隐觉得这小舞娘有些熟悉,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熟悉,就准备略过她。

    “你们……认识王冲吧,他现在好吗?”

    不料小舞娘却扯住了她们,小声并且可怜兮兮地问道。

    玉莲咧嘴笑着,骄傲地道:“冲哥哥?很好啊,住他家里时,见他每日一早都要拉弓跑步,每顿要吃三碗饭!”

    香莲却警惕地问:“你是谁?也认识冲哥哥?”

    “冲哥哥……你们也叫他冲哥哥啊。还住在家里?”

    小舞娘微微撅嘴,似乎有些不豫。

    玉莲警醒,蹙眉道:“为什么你也把冲哥哥叫冲哥哥!?”

    香莲目光在小舞娘那张精致且如白玉瓷般的脸颊上扫了几遍,恍然道:“晒书会的时候,就是你拦下了冲哥哥说话!”

    玉莲的樱桃小口无声张合。看嘴形像是“妖女”两字。

    小舞娘情绪低落地道:“冲哥哥没事就好,谢过两位姐姐。”

    目送小舞娘垂头丧气地离开,香莲嘀咕道:“原来是这样……”玉莲则再吐出“妖女”两字,这次是有声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低声道:“以后再不理冲哥哥了!”

    潘寡妇带着姐妹俩离开时,见她们满脸不高兴,另有理解。安慰道:“这只是生意,不喜欢的话,以后再不带你们来这种地方。”

    姐妹俩同时点头,又同声道:“妖女最坏!”

    潘寡妇与姐妹俩正上马车。一队骑士忽然彪马而来,就在月绣坊前勒马停下,惊得四周乱作一团。潘家拉车的马也受了惊,差点将母女三人摔下来。

    见来人都一身蕃人打扮。潘寡妇心惊不已,赶紧吩咐车夫上路。而背上的一团团灼热。不必回头就知,是这些蕃人停在身上的道道目光。

    “头人,那女人真是……美,剥光了定如最嫩的羊羔。”

    随从眼中发光,嘴中角流涎地道。

    董允呸道:“女人?要比嫩,哪比得过那两个小女娃?”

    他看了看月绣坊,再看看潘家马车消失的地方,脸上浮起犹豫之色。

    “找个兄弟盯着那辆马车,头人先在这里享乐?”

    随从善解人意地建议道,董允不迭点头,伸手点出一人:“你去跟着,别胡乱动弹,咱们不止是来玩耍的,还要办大事,别在办事前捅出大漏子。”

    之前几乎包下了对江楼,却不被他当什么事,估计在此人心中,也就只是杀人放火才算得上大漏子。

    交代完毕,董允下马,领着部下一拥而入。月绣坊的做手帮闲乃至管事一层层拦过来,在凶狠目光以及腰间蕃刀的晃悠下,也一层层败退。

    “这不是窑子吗?有钱就能办事!把你们的小姐全都叫出来!”

    梁月绣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急急赶过来,正见管事被几个沉重的皮袋砸在头上,人与袋子同时倒地,血点与金光同时并现。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官坊,休要胡来!”

    梁月绣厉声喝道,月绣坊非一般燕馆歌楼,与其他几坊都是后蜀教坊沿袭而下,属成都府直接管辖,就是迷你版汴梁教坊。坊中的乐户女子在礼乐之技上远远强于一般州县官妓,毕竟成都游乐之事太多,又有后蜀教坊的基础,养个文工团很方便。所以月绣坊连带其他几坊,才有官坊之称。

    虽是官坊,虽专注礼乐事,可终究是鲜花朵朵,终究是妓女,不仅卖艺,也会卖身。主持官坊的行首们实际就是鸨母,坊下的乐户女子都是她们所买,对坊中乐户女子的约束,比私坊还要严厉。

    正因为坊中人几乎相当于行首们的私产,同时坊中姑娘乐技出众,所以卖身这事,行首都很谨慎,很低调,绝不可能公开,怎可能如娼寮一般随意。

    因此当梁月绣见到这帮蕃人将月绣坊当作娼寮一般闯入时,几乎气炸了肺,可她这一声娇喝晚了片刻,董允等人已经一把推开舞堂大门,正在练舞的一班舞娘转头惊骇而视。

    那一刻,董允似乎有步入天堂的感觉,全是十二三岁,身轻体柔的小丫头!

    再一刹那,董允眼中的焦距,就落在了被其他小舞娘如拱月般围住的那个娇小身影上。看那腰肢,该生着一双长长的腿,看那胸脯,微微隆起,如笋尖一般青涩,那白皙如云团的小脸,还有比海子还深还亮的双眼,让董允觉得身体某处已到爆发边缘。

    “可比那杂蕃的女儿香甜得多……”

    董允迈步上前,低声嘀咕着,无视背后的喧闹和前方小舞娘的惊呼。

    “快、快去报官!去找许大府!”

    门外梁月绣惊得红唇惨白,不迭地吩咐着管事。

    “快跑!”

    门内的小姑娘们乱作一团,一个更小的丫头从角落里勇敢地冲了出来,拉起还在发楞的小舞娘就跑。

    “对、对了,去找……”

    往常凶神恶煞般的做手、帮闲、管事全被拦在外面,在这些蕃人身前如女人一般惊惶无助,没有一人敢出手拿人,反而有不少人目光不停瞄向洒在地上的金豆。

    于是这些蕃人,就变作比凶神恶煞还要厉害十倍的邪魔,而那个两耳晃着大大的金环,面目狰狞的蕃人,更像是妖王一般。小舞娘梁锦奴脑子里就转着这一个念头,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还可以依靠。

    “去找冲哥哥!”

    梁锦奴拉起小侍女墩儿,捞起裙摆,撒腿就跑。

    第七十一章 大梦如香人自迷

    董允进了舞堂,就如狼入羊群,在他眼中,那个正跟小侍女仓皇逃向后门的小舞娘,离入嘴也就几步的功夫。※※跑?能跑得过他?为什么要跑?这里不是娼寮,舞娘不就是娼妓?分明是欲擒故纵,引他去隐秘之处。

    他嘿嘿笑着,抬腿要追,可一股他之前忽略掉的香气,此时终于透入脑中,让他心神大震。

    花香,浓烈的花香,像是汇聚了夏日草原上所有鲜花,从头到脚裹住了他整个人,甚至填进了胸膛肚腹里。心中本有的强烈欲念竟也被这花香挤走,再勾起了更深沉的欲念。

    这一恍惚,舞娘们已经逃散一空,连那最中意的小舞娘也没了踪影。董允却不着急,点出两人去追,自己出了舞堂,找到正声嘶力竭地喝骂无能手下的梁月绣。

    “这是你开的窑子?”

    董允看梁月绣的目光就如之前看对江楼的鸨母一般,更把梁月绣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怒声叱道:“这里不是窑子,是成都府的官乐坊!”

    董允嗤笑道:“不就是官府开的窑子么?听说汴梁的窑子都是官府开的,既是窑子,就得作生意。”

    梁月绣的饱满胸脯因气愤而剧烈起伏,却没将董允的视线引去半分,他再以不可拒绝的倨傲语气嚷道:“人,我都要了!我再问你,这香气是哪来的?”

    梁月绣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是拖延时间的机会。

    “这是香精……”

    吩咐下人摆茶,梁月绣终于将这帮蕃人缓住。她能看得出,这帮蕃人不仅好茶好酒。对香精也很感兴趣,这兴趣甚至一时压过了对女人的兴趣。背后还不知有什么文章。

    梁月绣一边说香精,一边解释月绣坊的性质,希望打消这帮蕃人的色心。董允终于有所认识,却没打消猎艳之心,又一袋袋地丢金豆,不仅打听香精的来历,还继续要小舞娘伺候。

    梁月绣既不愿给潘巧巧招祸患,也不愿让蕃人沾自己的女儿,尤其是董允还指明要她的接班人梁锦奴。这更是绝无可能。就算许光凝开口,她都会想办法推却,更别说是这么个粗鄙的蛮夷。

    周旋了小半个时辰,去衙门通报的下人已纷纷赶了回来。

    “赵知县说,他会派人来盯着,不过他劝行首安抚好蕃人,千万别生出事端。”

    去华阳县衙的下人带回来这样的消息,让梁月绣怒意满怀,安抚!?这意思是说。蕃人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果然不愧是满口仁义道德,待蛮夷就只知怀柔施恩的道学门人!

    再想到赵梓这知县也是寄人篱下,又没有独自处置蕃人的事权。梁月绣也还想得过去,在这成都,毕竟是许光凝管事。

    “大府没见小的。就递了个话,他会派人来照管蕃人。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行首安抚蕃人。勿生事端。”

    去府衙的下人也回来了,传来的话与赵梓如出一辙,让梁月绣粉面煞白。

    她紧张地问:“什么时候派人来?”

    下人低头不敢看她:“大府没说,不过……怎么也得过了今日吧。”

    梁月绣顿足道:“过了今日!?过了今日,月绣坊的姑娘们还有谁能保得清白!?”

    下人再没说话,梁月绣转瞬恍悟,她紧咬着樱唇,两手攥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许光凝与早前的庞恭孙不同,庞恭孙一力开边,惹出许多事端,很快被调走。之后的两任成都知府,先是席贡,现在是许光凝,都是旧党,绝不愿生出边事。能用官坊女子稳住突来的蕃人,让他们吃饱喝足享用够,再送他们离开,这不就是最稳妥的处置?

    清白……在许光凝、赵梓眼里,乐户女子哪有什么清白?对他们来说,官坊的女子,用在这些事情上,似乎更有价值。

    梁月绣与下人在一边嘀咕,董允不满地喊道:“还要磨蹭多久!?别惹恼了我,到时你们这寮子可吃不消!”

    梁月绣气到极处,反而冷静下来,董允说得没错,她的靠山就是官府,官府要她“为国卖身”,惹恼了蕃人,她还真吃不消。

    展露出风情万种的笑颜,梁月绣款款行来,对董允道:“奴家可以把香精的出处,连带人和地方都说与官人,可奴家也有条件……”

    听了梁月绣的条件,董允正在犹豫,又一批人进了月绣坊,却不是官兵,领头的瘦黑汉人朝董允叫道:“怎的不按约定等人,先进了城里,闹出这般动静!?”

    董允赶紧避开梁月绣,与那汉人转到角落里,两人说起悄悄话。

    “别忘了我们是来作什么的,你这番闹腾,官府自要盯住你,到时要怎么办事?”

    “平日哪得机会来成都游乐,趁此机会不尽兴一番,兄弟们哪愿用心办事?李木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敢使唤我?”

    遭董允叱喝,李木青却不改态度,冷声道:“二王子,也别忘了你的身份!为了大业,就不能让大家忍忍?只要拿到董守信的头颅,琪州亨州所有羌人都会奉你为尊!到得那时,离冉芒重建也为时不远了!”

    “董守信”一名让董允脸色沉凝下来,这个人是他的庶弟。两年前,就是董守信说动了父亲董舜咨和叔父董彦博,将保霸两州献给了朝廷。而后汉人就源源不断而来,不仅在保霸两州,也就是现在的琪州亨州建城寨,还大肆砍伐林木,烧山开荒。

    没错,很多羌蕃都因此受益,他们可以吃到更便宜的茶酒,可以为汉人作工,换来更多粮米布帛,开始过上汉人的花花日子。而他父亲和叔父也搬到了成都。得了宅邸和田地,安乐享福。他的大哥也接了父亲的位置。虽然不如以前董氏还是羁縻州刺史时那般说一不二,却也是大权在握的首领。

    有人过上好日子。有人日子变得更差了,而他董允虽然也得了荫补官职,可终究只是蕃官,没什么实惠,跟大哥比,自然差得离谱,不满之心与日俱增,跟那些日子变差了的族人就成了一路人。

    董允等人原本还只是不满受汉人压榨的处境,茂州杂蕃李木青给他带来了更远大的理想:重建冉芒古国。这是一个足以团结所有威州茂州羌人的理想。想到未来能作王,董允便积极投身于这一桩伟大的复兴事情中。

    前些日子,李木青又来找他,点出了阶段性目标,那就是趁着泸州夷乱,成都人心惶惶之机,到成都来拿了董守信的头颅。

    大家所受的苦难自然是汉人强加的,但罪魁祸首是谁呢?当然不会是在董氏一族中名高位重的董舜咨和董彦博,于是董守信就背上了所有罪过。当年就是他与成都知府庞恭孙联络。推着父亲和叔父将两州献了出来。

    干掉大家心中的仇人,董允在族人中的号召力和地位就能又上一个台阶,此事也不难办到,董守信没有跟父亲和叔父住在一起。而是在成都另建了一处宅院,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想到正事,董允也不得不压下欲念。大步迈到梁月绣身前,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只要你说清那香精的来历,连人带地方。我就不再踏进月绣坊!”

    嘴里这么说,心中却道,手下正在追小舞娘的事,却不在这条件里。

    梁月绣一时哪想得多,松了一口气,无视身边侍女变幻不定的脸色,径直道:“那是华阳潘家潘巧巧作出来的,她刚搬了家,就在海棠渡,到那里一问便知。”

    董允与李木青一同出了月绣坊,李木青问到香精是怎么回事,董允道:“我的女人有从安多来的,老跟我抱怨熏香的事。说麝香不够香,汉人的香囊太淡,阿魏木香、安息香又只能等回纥、于阗那些远地方的商人来,东西不仅少,还贵得骇人。”

    话题转到女人的小事上,李木青回味刚才进月绣坊时闻到的浓烈香气,若有所思。

    “香精的香气……真舒服,安多、山南甚至茂州那些地方的头人,定会乐意给自己的女人用上这种香精,我得了香精,就是得了一座挖不绝的金山!”

    董允眼里跳着炽热的光点,让李木青有些意外,真看不出,这个人还是有些眼光。

    再听到海棠渡一名,李木青笑了:“巧了,我与邓家的生意,也在海棠渡。”

    他眼里也升腾起光芒:“那就一并办了,直接将人掠走!”

    董允摩挲着手掌道:“听老鸨说,那女人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娃,此事我去办,你带我一半兄弟去解决董守信。”

    李木青明白这董允的特殊嗜好,冷冷哼了一声,却点头应下了。

    海棠渡里,人头攒动,以快活林为中心,已聚了不下千人,就听得嘘声喝彩声不断,不时有人被拖出人群,仆在路边狂呕不止。

    为铺垫小游江而举办的赛酒会已经开始,孙舟领着部下拦成|人墙,在快活林门口维持秩序。看着那些报名参加赛酒会的汉子,一个个自信满满,嚷着十碗不过瘾,百碗才称雄,他与部下都不屑至极。

    十碗!?前日他们将王冲的吩咐丢到脑后,仰脖子灌酒,结果所有人都趴下了,最厉害的也只喝到两碗半,然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今次赛酒会的章程很简单,能喝三碗不醉的,免酒钱,再无限制喝,赛出酒状元、酒榜眼、酒探花之类名次。当然结果也显而易见,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了,能过三碗这道门槛的,寥寥无几。

    “简直就是刮肠醉啊……”

    “这酒味道太刺人,不过,也着实爽快……”

    “好汉才喝得这酒,这快活林的酒号说得真没错,喝下三碗,没人敢过江!”

    那些连入赛门槛都没迈过,只好乖乖掏酒钱的客人满面通红地议论着,听着这些话,王冲满意地笑笑,离开了快活林。一切都很顺利,这里已无需他继续坐镇。

    来到潘家新宅处,王冲想问问今日在月绣坊的情况如何,刚到岔路口,就见香莲玉莲并肩扑了过来,同声嚷嚷着城里来了蕃人,吓坏了她们。

    两姐妹就是找王冲诉苦的,之前“再不理会冲哥哥”的话早丢在脑后,也将早前醉酒时的窘态忘光,一人抱王冲一只胳膊,惊魂不定地唧唧喳喳着。

    “成都本就有不少蕃人,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王冲安抚着俩姐妹,却没注意,官道不远处的人流中,一个浓妆艳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