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闪着光芒，清澈的水中渐渐显露出景象，柒云感知到承欢在厨房，立刻奔去。
“欢儿，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这么憔悴了？”
柒云板着承欢的肩膀，细细的打量着她苍白的脸，担忧的问。
“没什么，我要给师傅做饭啊，师傅最喜欢吃欢儿做的槐花糕了。”
承欢强颜欢笑，努力压下急欲落下的泪水，拂开他的手，转过身继续做手中的事。
“不要做了，欢儿，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柒云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承欢眼睛失神完全没有焦距，轻轻推开他后退了几步，继续做着手中的事，一次次的重复。
“欢儿，你若是想哭就哭，我一直都在，我的怀抱永远都是你的。”
承欢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端着做好的槐花糕和食物以及花雕回到侧殿，在石桌上布好。
“我去请师傅，师傅一定饿了，师傅一定饿了。”
“够了，你师父他是仙人又怎么会饿？欢儿，不要这样好吗？”
柒云上前几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承欢轻轻挣开，继续失神的向前走。
“师傅。”
“何事？”
“师傅，欢儿准备了槐花糕和花雕，师傅去尝尝吧。”
承欢轻轻笑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怎么看也有些勉强。
师傅和红鸾在一起，师傅和她一起抚琴谈笑，师傅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必了，有红鸾陪为师就够了，你回去吧。”
“师傅…”
承欢抬起头，眼底涌起泪水却依然强忍着。
“欢儿也不小了吧，是时候将你许配给他人了。”
“师傅你…当真要我嫁给别人？”
承欢的坚强被这么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一阵阵的难过涌上来。
“这是自然，欢儿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
“哈哈哈哈，好，好，好！”
承欢疯狂地仰天大笑，珠花被风吹掉，墨发三千散落下来，她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开。
“欢儿。”
承欢把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执起花雕提气足下轻点向佛桑花树那里跃去。
这里也有一颗千年的佛桑花树，还没来得及欣喜，她的心就被击碎。
090 十里红妆无情泪
承欢躺在树上，懒懒洋洋的看着柒云，微微弯了弯嘴角，仰头一口一口的喝着花雕。
柒云看着她的模样，一阵阵的心疼。
承欢墨发微微凌乱披散着，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星眸半掩满身的酒气，明明是笑着却总是让人感觉到她身上无尽的哀伤。
“欢儿。”
“你说师傅他为什么喜欢这花雕呢，为什么我觉得这么苦呢？”
承欢拭去嘴角溢出的酒液，眼睛似乎是在望着他却没有焦距。
“欢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美人哥哥，我真的很爱师傅。”
“恩，我知道。”
“我告诉他了。”
柒云没有接话，只是担忧的静静望着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
“他究竟说什么了？”
承欢轻笑，似是想起极为可笑的事情，望向那边的诛仙台，答非所问道。
“那就是诛仙台？真是不错，若是我跳下去，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到？”
“不可以，你想都不可以这么想，你不可以！”
听见承欢这么说，柒云终于按耐不住，轻轻跃起用力的抱着她，激动的吼道，承欢却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从始至终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你们是不是觉得没有心的人就不会痛？”
承欢像是没有听到柒云的话一般，继续失神的道，手抚上左胸口，泪水染湿了眉睫，却始终没有落下。
“欢儿，你…”
柒云担忧的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承欢打断，听她说完僵在原地。
“他要我嫁人，他竟然要我嫁给别人。”
“美人哥哥，你说可不可笑，他要为我许亲，他要我，嫁给别人，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把我的心狠狠摔碎？”
“欢儿，你醉了。”
“醉了？醉了好啊，醉了才能忘，醉了才能不会痛。”
承欢酡红这脸蛋，轻笑出声，提着鎏金小酒壶啜饮着。
柒云低下头看着她，犹豫了半响终于在她颈边轻点了一下。
承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意识渐渐迷糊，眼前一黑，手中的酒壶也掉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看不出来的弧度。
“欢儿，你在这好好的睡一觉。”
柒云抱着她轻松落地，疾步走进侧殿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刚想站起来蓦地觉得颈间一麻，看见闭着眼睛的承欢缓缓地睁开眸，无情无欲的望着他，柒云惊讶的瞪大眼睛，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陷入黑暗。
承欢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她的确是醉了。
“何事？”
槐安冷着脸凝眉望着一身酒气闯入他房间的承欢，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
“师傅，你究竟爱谁？你可曾爱过欢儿？”
槐安沉默不语，他不想伤害她的，毕竟是自己宠爱的徒儿。
“你说啊。”
“…不曾，为师爱的从始至终只有…颜儿。”
承欢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受伤，仰天疯狂地大笑，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终于良久，她静静的望着槐安，语气平静的让人心惊。
“是么？欢儿明白了。”
“等等。”
承欢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身眼底燃起一丝希望。
“过几日，天界会宴请我恢复我上仙之身，你随为师一起去。”
“好。”
“届时，为师会为你寻一个品行皆佳的上仙，为师不会委屈你。”
一句话打消了她眼底的所有希望，承欢苦笑一声。
“是。”
091 十里红妆无情泪
“槐安上仙到！”
“参见槐安上仙。”
承欢望着眼前的盛景，下仙宫娥跪成一片，望着眼前的身影，心里一阵悲凉。
她跟他的距离如此近却好遥远，他们之间横跨了一颗心的距离。
“槐安，你可算回来了，如今本君就恢复你上仙之身。”
一个黄袍男子在槐安眉心轻点，一阵耀眼的光芒而过，顿时槐安周身仙气腾腾，一身风华难以直视。
“那，槐安就谢过帝君了。”
槐安微微一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这是？”
“这是我的徒儿，承欢，来拜见帝君。”
承欢望着云雾缭绕着的瑶池，蓦地有些想笑，这里与她是那么格格不入。
“欢儿，拜见帝君。”
“槐安，你带她来…不知，是何用意。”
“欢儿是我的爱徒，她也该到出嫁的年纪了，我这个做师傅的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今日群仙聚集，正好可以为她择一门好亲事。”
承欢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一阵阵的心酸。
“不错不错，本君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那就谢过帝君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落座吧。”
槐安刚刚落座，一声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笙太子到！”
承欢就立在槐安身旁，闻声侧过头去，看到来人眼睛吃惊的瞪大，唇也微微张开，那个人她似乎…认识。
“姐姐，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帝笙一身华服走来，向着承欢微微一笑。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叫帝笙。
我会回来娶你的。
承欢一下记起，久违的笑容终于回到脸上，难得的眼里也有了暖意。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帝君之子，天界的太子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用密语传音实在是不方便，更何况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承欢环视了一下四周，明白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兴致正高，众位爱卿可有来助兴的？”
“不如，让槐安的爱徒跳个舞助兴吧。”
“那倒也正好，爱徒欢儿的霓裳羽衣舞跳得也算不错，不如就让欢儿跳个舞助兴吧。”
槐安与帝笙同时开口道，然后彼此相望一眼又默契的偏开头。
“哈哈，笙儿，你倒是听了个十成十。”
“那，欢儿便献丑了。”
承欢迟疑的看了槐安一眼，行了个礼道。
她心知这支舞不管跳好跳不好都是错，跳好了便是把自己推进火坑，若是故意跳不好，那丢的便是师傅的面子。
帝笙落座之后，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承欢。
今天的她真的很美，看得出来她有刻意打扮过，怕是槐安的意思吧。
一身玉白羽纱水袖衣，束腰月白散花裙，，袖边勾勒细小的刻丝金细纹，描绘出飘渺飞云的样式，裙角月云图腾，显得华贵却清冷。
长足三尺的发被挽成垂云髻，随意斜挑三根皎月碧玉簪，婉约中尽显华美。
她莲步轻移，那动作轻盈至极，宛若扇翼而起的白蝶。身上穿着的白色的纱丝衣衫随着动作翩飞不断，足点在地上，似是步步灿然生花，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骨似是完全不沾染世尘。
绸缎折扇，随肩游，云袖轻舞轻跃凌空，转身浅笑之间尽显风韵。
最后一个完美的收步，承欢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抬头偷偷的望向槐安，却失望的发现槐安虽然没有不满却也没有赞赏之色，只是浅笑着饮酒。
瑶池一片宁静，承欢微微苦笑。
帝笙第一个站起来拍手叫好，眼里满上惊艳和赞赏之色。
“好！好！好！当真是用‘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来形容也丝毫都不为过啊。”
“多谢。”
承欢投去感激的一笑，行了一个礼回到槐安身后。
一句话终于点醒了如痴如醉的众仙，顿时一片赞赏。
“听闻，槐安上仙此次是为了爱徒觅夫？”
终于，过了好一会，帝笙执起酒隔空敬了敬槐安，开口问道。
“是。”
“那槐安上仙觉得本宫如何？”
092 十里红妆无情泪
帝笙的这一句话，顿时瑶池再次安静下来，本来打算娶承欢的人几乎是全部放弃，安静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怎么？槐安上仙是觉得本宫不够好？”
“太子说笑了，只是，毕竟是欢儿的大事，怎么也不能草率，还是多几个让她挑选中意的好。”
槐安始终淡定着浅笑饮酒，一丝慌乱都没有，帝笙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承欢的心在他身上，让她去挑选中意的？真是笑话。
“你看，这也就只有本宫提出想要娶承欢为妻，众位仙家可有此意愿的？”
帝笙锐利的眸子扫视四周一圈，隐隐带着王者的威压。那些仙人纷纷低下头去，装作不存在。
“怎么样？似乎只有本宫一人呢。”
帝笙轻笑道，眼里满是挑衅和嘲笑。
“这…，我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好，毕竟欢儿是我的爱徒。”
帝笙闻言不怒反笑，饮尽杯中的酒，眼睛不曾离开承欢半分。
“好，就让你想，过几日可要给本宫答复啊。”
“这是自然。”
承欢望着他，一直沉默不语，她除了难过似乎没有别的情绪了，悲凉盈满胸间。
终于，在回去的路上，承欢加快速度御风扯住了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师傅，你当真…要把我嫁给帝笙太子么？”
“这，让为师好好想想。”
这次，他真的是槐安上仙了，上仙呵，真的是好遥不可及。
红鸾望着正在看似正在饮茶实际正在神游的槐安，怒声质问道。
“尊上，你为什么不答应？当初你的目的不就是利用她打进天界，最后覆灭天界重振仙界的吗？你现在为什么又犹豫了？天界太子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
“红鸾，本君自有自己打算，你不要再过问了，你是打算以下犯上吗？”
“你！…属下不敢。”
红鸾气愤的瞪视了槐安半晌，终于拂袖离去。
“怎么又在树上了？你这是要以树为家么？”
承欢凉凉的瞥了柒云一眼，又移回远处。
柒云提气一跃，坐在她身边的树杈上，心疼的看着她消瘦的脸庞。
“他要我嫁人，说不定就是这几日的事。”
“槐安他，要把你嫁给谁？”
“虽然还没决定，但似乎会把我嫁给帝笙太子。”
“还没决定是吗？”
柒云觉得嗓子微微干涩，嘴里也有些发苦，她会嫁给别人他还真没有想过。
承欢微微点点头，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其实嫁给谁她都不在意了，反正不论嫁给谁都不会是槐安，都没什么区别。
“那，欢儿丫头，我娶你吧。”
柒云握住承欢的手腕，眼睛很认真的望着她，承欢木然的轻轻点点头。
看到承欢点头，柒云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抱起承欢跳下树枝，向槐安的房间掠去。
“槐安，我有事给你说。”
到了槐安门前，柒云轻柔的放下承欢，一脚踹开门，牵着承欢的手走进去。
“何事？”
槐安抬头，淡漠的看着他们。与槐安不同，柒云满脸三月春风般温柔的笑容，连眉眼里也满满的笑意。
“我要成亲了，我要娶欢儿丫头！”
093 十里红妆无情泪
槐安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因为欢儿要嫁的人是帝笙太子。”
话说出口，槐安便有些后悔了，没考虑好的事情就这样说出口了，但眼下也没有办法后悔了，只能顺着计划走下去。
“你说…”
槐安揉着眉心点了点头，冷眸望向承欢道。
“欢儿，你先出去吧。”
承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闭上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你是打算…继续你的计划？”
“话已经说出口了，不能后悔也不可以在犹豫了。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我曾在东华列仙面前起誓，此生我绝不负东华，不负仙界不负众生，决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那你就打算牺牲她？”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一开始也只是抱着利用她的心态解闷罢了，不是么？”
“我跟你不同。”
柒云脸色一白，被他戳中了痛处，手紧紧握成拳。
“这件事，你别管。”
“你真的…丝毫都不爱她吗？”
“她是我的弟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柒云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是他的徒弟，所以他绝对不会爱，那对他来说…是耻辱吧。
“随你吧。”
柒云狠狠关上门，语气里也满是气愤。
槐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全是恼人的尘事。
“师傅。”
门外响起承欢稚嫩的声音，槐安揉揉额头冷声道。
“进来吧。”
“师傅，我…”
“究竟有何事？你说吧。”
“师傅，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徒弟？棋子？鳳颜师姐的影子还是…爱你的女人？”
槐安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脸上表情很是镇定，但只有他自己才看见他手上端着的杯子中轻轻晃动的水纹。
“你…永远会是为师最好的徒儿，所以，为了为师，成为为师手中最好的一把刀可好？”
“你的意思是？”
“天界妄图灭我们仙界，为师怎会允许。”
槐安站起身，漫步至承欢身边，手覆上她的头顶，目光远眺。
“为了为师，为了仙界，嫁给帝笙太子可好？”
“师傅…你当真要我嫁给他人么？”
承欢捏住槐安宽大的衣袖，刘海遮住眸子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绪起伏。
“欢儿，答应为师可以吗？”
“…好。”
承欢苦笑一下，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两行晶莹的清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汇聚在尖细的下巴落下。
一生浮华君无情，可笑红颜为君痴。
师傅，你知道心都碎了还依然放不下，然后一次次的裂开的痛吗？
师傅，是你赐予我的心，现在却要被你揉碎，?br />